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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這兩天沒那麽忙，王偉趁着這個空檔，着手開始準備論文跟報告。今年市醫實習的醫生少說也有五十人，最後這邊只留三個，競争力可以說是非常大了，但是不管競争力有多恐怖，有人就可以高枕無憂。

比如楊讓。

各大科室主治醫師的寵兒。

對着半天連個開頭都沒寫出來的文檔，王偉很想哭，他寧肯在急診那邊幫忙，也不要寫這玩意兒。但是為了留下來，他還是得咬牙切齒的堅持。

耷拉下腦袋，看到下鋪整理衣物的楊讓，他不由得羨慕了起來，“讓啊，我可太嫉妒你了，不用為論文跟報告發愁......不是，你拿行李箱幹嘛？請假了，要回家？”見楊讓開了行李箱收拾東西，王偉有點懵，心中隐隐約約有點不好的預感。

“不是。”簡潔的回答過後，楊讓把手上最後一件外套放進行李箱。他衣服并不多，幾分鐘就整理好了。

把行李箱放到床下，他拿起桌上的幾張S紙，伸手給了上鋪的人。

是已經寫好的論文和報告。

“我操！到底什麽情況！”這下王偉是真的不淡定了，楊讓都把這東西給他了，八成是不打算留在這兒。可他想不通為什麽啊？首都的市醫院，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進來，更別提轉正之後的薪酬待遇，這麽誘人的香饽饽，他怎麽說不要就不要了？！

一個激動，他跳下了床。

楊讓後退幾步，離開了“危險區”。

“等等，讓我想想。”知道他肯定不會主動告訴自己，王偉掐着眉心琢磨了半天，最後擡起頭，不确定的問他，“為了你那個仇人？”

楊讓眉眼間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嗯。”他輕輕發了一個鼻音。

王偉震驚了，他是真沒想到，楊讓看起來這麽理智的一個人，原來是個戀愛腦，驚完他就開始痛心疾首。

“你會不會太沖動了？”語氣沖到自己都覺得自己像一個教訓不争氣兒子的老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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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讓不語，顯然是不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有什麽問題。

王偉開始給他分析利弊，“你看啊，你本來在這邊穩打穩是可以留下來的，現在放棄這麽好的一個機會就為了去找她？行，咱們退一萬步講，你找到她也是個無業游民，人家現在是國家選手，能看得上你嗎？這身價就不一樣了。其次——”

後續的一大堆硬道理還沒講，就見楊讓劍眉一蹙，有點迷惑的瞧着他，“不是無業游民。”

“我跟了她們隊。隊醫。”

王偉：“......”

行，是他鹹吃蘿蔔淡操心了，楊讓綜合實力這麽牛逼，去做隊醫也不意外，難怪見他之前熬夜刷書還總是有考試。

保持着自己友好的微笑，王偉“蹭蹭蹭”爬上了床。

離開的前一天，楊讓去跟餘醫生告別。

餘醫生是他進醫院跟的第一個主治醫生。

“你真決定了？”餘醫生将白大褂套在身上，單手扣着扣子，另一只手翻閱病歷，“那女生就那麽好？”

“是。”

見他這麽果斷，餘醫生打趣的笑了起來，“人嘛，這輩子總要沖動幾回，你還年輕，正是好時候啊，以後要是後悔了，就跟我聯系。”

站在他辦公桌前的男生沉默了片刻，擡眸時，眼睛裏多了幾絲不明的情緒，像是笑，又像是自嘲。

唯一不能讓人忽視的，是那份從言語之中透露出來的堅定。

他說：“如果我什麽都不做，才會後悔。她為我付出了那麽多，我現在這些都微不足道。”

“她值得。”

“我不後悔。”

或許，常小歆可以沒有楊讓。

但楊讓，不能沒有常小歆。

恍然間，餘醫生就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愣神了一瞬，他笑的豁然，“是老師說錯話了。去吧，好不容易考進去了，跟她一起好好為國争光。”

誰說年輕就是氣盛，只是年輕的時候更懂得如何争取如何付出罷了。

飛機是在下午三點抵達的上海，跟北京暴熱的天氣不一樣，上海飄着毛毛細雨。

當雙腳真正踏入訓練基地時，楊讓緊張到無以複加。

就像是，再次進入了她的領地，緊張、興奮與喜悅，甚至有些情難自禁。

直到見到她，這種心情便疊疊相加。

才幾天沒見而已，他卻想了她一個世紀。

北京見面之後，他便想日日看到她，想她日日都在自己身邊。他現在很難回憶起她離開的那幾年，自己是怎麽堅持下來的。只知道，他現在想她，想見她，想抱抱她。

楊讓，那你可真是貪心啊。

“啊！怎麽走了？！至少讓我們跟楊醫生聊兩句啊！”小亞不滿的對帶着帥醫生離開的老頭們揮拳，“嗐，先吃飯吧。”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再好看的帥哥也抵不過吃飯。

扭頭，她勾上常小歆的肩，“走了，今天食堂飯菜還......看傻了？不是吧，常小歆你還是個花癡啊。”難得有讓常小歆分神的人，小亞環胸審視她。

那道影子踩着餘晖消失在了游泳館，周圍的聲音像是被恢複了音量，逐漸變得清晰。

“呼——”

她是，又忘記呼吸了？

“不對，有情況！”小亞心細，察覺常小歆的眼神并不簡單，“你該不會跟那個新來的隊醫認識吧？”

別問她為什麽這麽質疑，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常小歆剛剛滿臉都寫着“我跟新隊醫有一段愛恨糾葛”。

“去吃飯吧。”常小歆轉移話題。

見她沒正面回答的打算，小亞也放棄了再旁敲側擊的想法。挽着她的胳膊，“走走走，吃飯咯！”

只是即便她不問，常小歆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平時一到飯點就雙眼放光的人，今天居然對着賣相滿分的飯菜發起了呆，到最後也只是扒了幾口米飯。

“你...沒事吧？”雖然常小歆來隊裏的時間不長，但她人簡單，接觸幾次就知道是個什麽性子，像今天這種看起來滿腹心事愁眉不展，還是她頭一次見。不免的，就有點擔心。

把餐盤清洗完，常小歆笑容勉強，“我沒事。”

她只是在想，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還做了他們隊醫？

“你為什麽來北京？”

“你。因為你在這裏。”

是不是，這次也是因為她？

心口忽然有點癢，像極了被小貓毛茸茸的腦袋蹭來蹭去的感覺。

“你笑什麽？不是，你這一會兒林黛玉一會兒賈玲的，這麽變化無常的嗎？”小亞被她突如其來的笑容吓了一跳，覺得這孩子八成是有什麽心理創傷。

“我笑了嗎？”壓下嘴角，常小歆起身去了洗手間，“我才沒笑。”

說話的時候，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

就是她自己也沒意識到，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那個人又重新的，進入了她的世界。

這一次，是他向自己主動伸出了手。

告訴她。

我需要你。

入了夜，外面涼飕飕的吹着風，小亞關好窗戶，見睡在自己上鋪的人背着運動包準備出門，從她衣櫃裏拿了件外套丢了過去，“外面風大，多穿點，別感冒了。”

“嗯。你去不去？”咬着一片面包，利索的把衣服套好，常小歆問，因為嘴裏有東西，話說的含糊不清。

小亞一臉拒絕，“別，我要睡覺，我剛入隊的時候每天都加訓，訓到我頭禿，現在好不容易才把頭發養起來。”說完，誇張的撫摸着自己的秀發。

“行行行，那我去了啊。”忍俊不禁的出了門，常小歆一口将面包吞了下去。

宿管阿姨也習慣了常小歆每天這個點往游泳館跑，告訴她趕宵禁一定要回來後，就沒再多說。

外面冷風肆意，天空黑壓壓的，吹的人後背發涼。

游泳館離女宿這邊不遠，幾分鐘的路程，平日裏都走慣了，今天卻讓常小歆覺得格外的毛骨悚然。

後邊似乎有什麽聲音，似腳步又似有東西在地面的摩擦聲。

瞬間腦補了一出拖屍現場的常小歆，頭皮發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加快腳步，距離游泳館還有不到兩百米，到了就沒事了。

身後的聲音逐漸清晰，她确定是腳步聲。

有人跟着她？

有了這個想法，她“嘶”了聲。基地不是外人能夠随随便便進來的，應該只是有人恰好跟她順路吧。

這樣一想，她放寬心，等快到游泳館口的時候，停下腳步轉了身，卻一不小心撞上了什麽。

被撞的人也悶哼一聲，旋即急忙後撤半步，滿是擔心的問，“沒事吧，撞到哪兒了？疼不疼？”

揉鼻子的手猛然一頓，因為撞到了鼻子雙眼發酸的常小歆機械的擡起頭。

...

男生都會經歷一個變聲期。

十五歲那年，話本就少的男生，因為這個青春期特征而更加的沉默寡言。

往日裏，自己問什麽，雖然男生回答的言簡意赅，但至少都會理她。覺出他的不對勁，常小歆便追在他身邊問他為什麽不理自己，是不是她又做錯了什麽事。

大概是她太過于糾纏不休，男生又急又燥的開了口。

“你很煩。”他說。

不似先前的少年音，多了幾絲沙啞跟低沉。

話畢，男生緊緊閉着嘴，打死都不再說一句話，更是偷偷将自己紅了的耳朵藏在了陰影裏。

他聲音變得這麽難聽，她肯定不會喜歡了。

常小歆向來心細，發現他聲音跟以前不一樣了，怔了半天後，紅着臉，“楊讓，你聲音...真好聽。像小說裏寫的那樣。”

于是，此時此刻，這個聲音像極了小說男主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借着路燈，金絲邊眼鏡下，那雙漂亮的眼睛裏，盛滿了關心...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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