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過道裏的光落在他的臉龐，大概是剛洗過臉，發梢上的水珠順着臉頰一路向下，滾落到了領口。

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也因為沒有主人的“扶持”，顫顫巍巍的頂在鼻頭上。

意識到自己幫他摘下眼鏡的時候，常小歆整個人都傻了，更讓她傻的是，眼鏡腿勾到了他的耳朵，他眉頭皺了皺，緩緩地睜開了眼。

連忙後退，碰到身後女洗手間那面的牆壁，常小歆才停下來。

對面的人一步一步走過來，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她的心上。

近在咫尺的距離，她不自覺的屏住呼吸。

手腕驀地一涼，還帶着未幹的水汽。

餘光瞥到他放在自己捏着眼鏡的手腕上，常小歆一時間忘記了掙紮。

在幾乎快要窒息的時候，她撇開腦袋長長吐了口氣，手腕動了一下，把眼鏡塞到了他捏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裏。

“還、還你。”

他接下了眼鏡，卻并沒有打算離開。

常小歆猜不準他現在酒醒沒醒，只覺得這個距離實在太危險了。

于是低下頭，打算從他胳膊底下鑽出去，卻聽頭頂的人，聲音沙啞的叫，“常小歆。”

動作一滞，她保持着彎腰的動作，“嗯？”

“擡頭。”他說。

常小歆照做。剛直起腰，臉頰被什麽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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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眼鏡腿。

他握着眼鏡的那只手，正遮在她的唇邊，掌心朝着她，隔着她的唇，在他自己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初吻。想起來了嗎？”他垂眸，沒了眼鏡的遮擋，那雙湖瞳赤.裸的盯着她，然後又道：“你很不乖，不能撒謊知道嗎？”

在人倒在她肩頭的那一刻，常小歆的腦子還是懵的。

她剛剛是被親了？

不是，他親了自己的手，但為什麽，她的臉會這麽燙？！

還有，初吻。

上一次聚會還歷歷在目。

“高二。”

他的答案是高二。

可如果真的是高二，她為什麽會不記得？

“小歆你怎麽...我操？你倆別這麽明目張膽啊！”小亞急忙上前把為他倆打掩護，“雖然大家平時都開玩笑，但隊裏管這麽嚴，這真要被逮到了，你就完了！”

她叭叭叭說了一堆，身後的人半句話沒說，真很不常小歆。

于是她轉頭，就看到常小歆面紅耳赤的雙目放空。

這...剛剛不會發生了什麽什麽吧...

她的猜測還未成型，雙目無神的人總算是找回了神志。

“搭把手。”常小歆把眼鏡從他手中取出來塞到他口袋裏，架着他的一邊胳膊，沖小亞遞了個眼神。

兩人把楊讓弄了回去，大家玩的正上頭，見他們一起回來，也沒多疑，反正就是上廁所碰着了呗，就這麽大點地方，也沒什麽驚訝的。

大家悶頭繼續，喝最少的趙醫生拍拍手發出聲音妄圖吸引大家注意。

見沒人理他，他提高音量，“行了，還有半小時宵禁，撤了。”

大家依舊在打牌。

十幾秒後——

“我操！幾點了？”

“還有半小時！”

“我去！半小時來得及嗎？被老李逮到就死定了！”

趙醫生無奈搖頭。

還是李教練夠威嚴。

幾位醫生一塊兒把楊讓跟劉醫生弄上車，留了一個在這邊看着，其他人都去監督那些屁孩子了。

幾乎是踩着宵禁點，一群人百米沖刺才沒被李教練抓去懲罰。

“你真沒事？”

剛剛在車上她就燙的跟個火爐似的，小亞八卦心慢慢變成了擔心。

手背貼在臉上壓了壓溫度，常小歆搖搖頭，“沒事。我先去洗澡。”說完進了洗手間。

水順着身體滑過每一寸肌膚，常小歆捂着臉，腦海裏全是方才的畫面。

他低頭靠近她時，身上的酒味并不重，隐隐夾雜着一股橘子味。那張臉無限放大，最後落在了他手背上。

明明并沒有親，她卻心跳如鼓，比親了都失神。

像是被人按了回放鍵，這幅畫面一遍又一遍上演。

他問她想起來了嗎。

他說不能撒謊。

可無論她怎麽想，初吻都是十八歲畢業典禮那一年，她鼓足勇氣，在教室親了他。

那天天特別藍，萬物都散發着生機。

教室裏只有他們兩人，她靠近他，不給他躲閃的機會，雙手緊張的放在身後，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的吻了一下。

怕他生氣，她還找借口說：“你說過會送我畢業禮物。”

“我就要這個。”

其實，那時候楊讓根本沒想躲。

從回憶中拉回思緒，注意力也都轉的差不多了，常小歆關掉淋浴。

他口中的高二她真的想不起來。

夜裏，頭一次的，常小歆沒有很快睡着。

她翻着手機，跟楊讓的微信消息還停留在中午他讓她注意身體上面。

幾番猶豫，她還是沒有發。

他喝的爛醉，估計已經睡了。有什麽明天再說吧。

翌日，暴雨過後總算贏來了萬裏晴空。

日常起床放空十分鐘，常小歆下床洗漱，正刷着牙，就聽到自己手機響了。

咬着牙刷，她小跑到床邊拿到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手機沒拿穩，掉到了地上。

急急忙忙漱完口，她忐忑的接聽。

如果昨晚的事他還記得...

“昨晚，對不起，是我失控了。”

常小歆：“......”

他真的一點都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接通就是這麽一句。

臉莫名的又燒了起來，常小歆收拾着訓練包，不輕不重的“嗯”了聲，算是接受他的道歉。

那頭的人明顯的松了口氣，後又開始無措起來，半天了，說了句“你先收拾，早上訓練加油”就要挂斷。

常小歆拉好拉鏈，将包背在身上，邊往外走邊道：“先等一下，我有話說。”

電話那頭，衣衫淩亂的人還坐在床上，顯然是睜眼就給對方打了電話，聽到她叫，他把手機重新放回耳邊。

就聽她雲淡風輕道：“我想不起來。”

之後，一路無言，她似乎是在等他的答案。

楊讓揉着疼的要命的腦袋，對那邊卻依舊保持着一開始的語氣，雖然淡，卻不薄涼。

“給我十分鐘好嗎？”

“嗯？”

“十分鐘，食堂門口。”

劉醫生從食堂帶了吃的回來，見楊讓醒了，招呼他過來吃。卻見他進了洗手間，幾分鐘後又出來了，拿着桌邊的飯卡就往外走。

劉醫生一個包子還沒吃完，門一響動，他回頭。

楊讓來床上拿了手機，再次出門。

包子也吃不進去了，劉醫生覺得雖然跟楊讓相處沒幾天，但他看上去并不是一個做事手忙腳亂慌裏慌張的人啊。

剛剛那個，不會是他的錯覺吧？

被他當成錯覺的人，人生頭一次這麽慌。

他不怎麽會喝酒，喝一點就倒了，這還是其次，重要的是，就算他喝的再怎麽爛醉如泥，也一點都不會斷片。

怕昨晚他禽獸一般的行為吓到她，那個待在自己通訊列表裏還未播出去的號碼，就那麽讓他毫不猶豫的撥了出去。

在聽到她那麽冷靜後，他明明應該松口氣的，但心底卻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當他在食堂門口看到男隊隊員嘻嘻哈哈跟她打招呼的時候，他知道了。

他緊張，她會真的，不在意他了。

見人來了，常小歆背着他做了個深呼吸，然後裝作沒事人的樣子等他過來。

“有事嗎？”她問。

他沒戴眼鏡，看人的時候眼睛微微眯起，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對不起。”他再一次的為他昨晚的舉動道歉。

以為他是來給自己解釋初吻的事，沒想到他見面先時道歉，倒是把常小歆搞得反應不過來了。

“你，能原諒我嗎？”在沒有得到應許的情況下，在她還沒答應做他女朋友的情況下，昨晚那種行為夠他死一萬次了。他很愧疚，就算再着急，他也不應該那麽做。

路過的隊員來來往往，目光都會在他們這兒停留，眼睛裏全藏着八卦。

這樣下去估計用不着明天，今天下午就會有無數個版本的故事了。

“去那邊說吧。”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椅。那邊安靜，這會大家都要來食堂，不會去那邊。

兩人一起過去。

輕風帶起少女的發絲，不經意的擦過他的鼻尖，讓他有些失神。

“好了。”左右看看，沒什麽人，常小歆才道：“你電話裏已經道過謙了。”

他卻非常固執，“想當面說。”

常小歆失語...

“你能原諒我嗎？”他又問。

常小歆想了想，“就當是還畢業典禮那次了。”

楊讓眼睛裏一閃即逝的失落。

“還”......嗎？

“還有事嗎？我要去訓練了。”其實常小歆想問高二是怎麽回事，但是這種問題當面問好像挺尴尬的，她決定今晚再絞盡腦汁的回憶一下。

沒走幾步，身後隐約有腳步聲。

“高二，你生日。”楊讓追了上來。

王偉說過，有些事你不說，女孩子永遠不會懂，更別提他這種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了。

以前他以為不用自己說，她都會知道，現在回過頭來，他因為這個，傷害她太多了。

“第二天你來找我，我以為你記得。”

“我生日？”常小歆又确定了一遍。

“嗯。”

她生日幹嘛了？她有點記不太清了。就記得當時以為楊讓沒給自己送禮物，然後生他氣不理他，出去唱歌的時候喝了酒，然後...

猛然間，她想起第二天葉女士教育她的畫面。

她真的對楊讓做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知道自己以前自以為是傷害到了小歆後，讓讓就開始直球了。

楊讓：我不說你什麽都不知道，那我就什麽都說。

依舊感謝大佬們的訂閱，大佬們多說說話，一個人寫文寂寞如雪【點煙】

留言多了，更新都是動力滿滿，說不定搞個萬更【？】啥的【沒有。】

以及，明天開始不出意外日更六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