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外面風很大，夾雜着毛毛雨，讓人凍得直打哆嗦。只不過是剛入秋，卻感覺跟上一個季節跨度十萬八千裏。

或許是冷風灌得人頭腦清醒，楊讓有點想起來眼前這人在哪兒見過了。

下午他總覺得他眼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這會跟在他身後一路到了小亭子裏，黑夜與背影瞬間激起了他那些不美好的回憶......

高二有段時間，常小歆跟教練一起去外地比賽，那段日子別說人，就是電話短信，楊讓也沒有等到任何。

她回來的那天，他承認自己因為生氣沒去接她，但心裏卻隐隐期待她回來可以第一時間過來找他，以至于為了讓她不多走路，他還專門在她家等，結果卻等到了深夜她跟另一個男生回來。

那天天跟今天一樣黑，那片兒的路燈出了點問題，有幾盞壞了，在另外幾盞不算明亮的燈光下，他就站在她卧室窗戶那兒，看到她跟男生有說有笑...

那時候他不知道人類還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情緒，叫做吃醋。這種情緒只有當你有一個很在乎的人之後，才會被激發。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怎麽了，但他知道自己很不爽，非常不爽。除非她主動來找自己，否則他不會再跟她說一句話。

那是在他心目中，他們第一次冷戰。

她主動找過自己，但三句不離她的隊長，他記得，他好像發脾氣了，好像說她很煩。

大概有一個月吧，她沒有再來找過他。中間無數次他都很後悔，可每次看到她跟那個姓徐的走到親近，還對他笑嘻嘻的時候，他便氣不打一處來，所有的低頭都會瞬間瓦解。

不過一個月後他們和好了，原因他記得。

那段時間新聞裏總是報導一些有關于女生夜路的安全問題，她晚上訓練很晚，即便生氣他也實在放心不下，但當他打算送她回家的時候，已經有人主動承包了一直以來都是他義務範圍之內的事。

生氣歸生氣，他還是跟在了他們身後。

以至于後知後覺，那段日子在阮依依口中每天都有跟蹤常小歆變态的人，好像是他...

他想辯解，卻不擅表達，最後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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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好的起因是，他看到那個姓徐的打算對她圖謀不軌，一時沖動，上去把人給揍了。他不會打架，最後自己被反揍了一頓。

那晚，她提着酒精棉簽來找他，沒有太多過程，就只是她替自己消毒上藥，她突然笑了。

作為和好禮物，他把先前準備的泳帽送了。那本就死打算迎接接比完賽回來的她的。

轉悠了一個月，總算到主人手裏了。

“你怕是不記得我了吧。”徐楊沒廢話，直接開門見山，“我是徐楊，小歆第一個隊長。”

下馬威？

楊讓不甚愉快，沒給反應。

他倒是想不記得他，那他有本事別在常小歆眼前晃悠啊。

他現在極度後悔，當時沒把常小歆同時送給姓徐的那封情書給搶回來。

他沒準兒以為那傻丫頭現在還喜歡他呢，所以今天才在游泳館表現的那麽招人煩？

他的冷漠都在徐楊的意料之中。

關于楊讓，他所有的了解都是從常小歆那裏。那個被她挂在嘴邊，開心的不開心的，都是因為這人。到最後她什麽也沒得到，全身心的喜歡了一塊冰，怎麽都沒把他給焐化。傷害了她那麽多年，現在還好意思再出現？

“你別再接近她了。她沒什麽心眼，心也軟，你要是不想再像之前那麽讓她受傷的話，就老老實實的離她遠一點。”末了，徐楊又補充了一句，“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小涼亭是這個基地最違和的設計，為了不讓它顯得奇怪，也不知道從哪一代隊員開始的，在這四周種了葡萄。

葡萄的藤蔓攀附在亭子上，冷風一吹，沙沙作響。

對面的人終于開了口。

他聲音很淡，如同今夜的冷風一樣，涼薄。

他問：“為什麽？憑什麽？”

徐楊壓根聽不懂他的意思，忍着不耐煩問，“你什麽意思？”

楊讓眼神涼到吓人，“你是個外人，沒資格評判我們之間的事。”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種話，他最是反感。

就像明明相愛多年的父母，最後也只用這麽一句話敷衍的了結了十多年的感情。

這種話對他來說，就像是一根不經意種下的毒刺，除了疼，他沒有其他感覺。

徐楊卻不了解。

“我沒資格？我是沒資格。”對，他是個外人，但他這個外人至少不會像他一樣，那麽無視一個小姑娘的感情。

“可你又有什麽資格？就因為你跟她從小一塊長大，她就必須只看着你？即便如此，你又做了什麽？一次又一次的無視她，把她丢在冰天雪地，還是說，跟其他女生眉來眼去，卻要強行讓她心裏只裝着你？”

“楊讓，你算個什麽東西啊！”

這話他當年就想說了。他以為她從來都是一個開心正能量愛笑的小姑娘，卻親眼看到她，因為這人的一句話哭的天昏地暗。

可能是白天看到她跟他在一起親密無間的樣子有點刺眼，徐楊覺得自己大腦有點神志不清了。

從他看到他哭開始，他細數了他所有的“罪行”。

到最後說不動了，留了句“你真他媽不配”後，走了。

那句“不配”是給楊讓的，也是給他自己的。因為他的懦弱，讓自己錯過了她好多年。

小亭子裏因為葡萄的藤蔓，将冷風阻擋在了外面。

明明沒那麽冷，楊讓卻覺得心裏某處涼涼的，這種涼意後，肚子一陣抽搐的疼痛，心尖的刺開始逐漸變大...

捂着心口，他扶着柱子坐倒。

徐楊是沒資格，但他是不是更沒有資格那麽說。原來，他真的是個混蛋。

或許之前他只知道自己做錯了，但今晚，他好像慢慢明白，自己到底錯在了什麽地方。

他用自己的不好的情緒去遷怒于她，一次又一次再無形中給她造成傷害。她其實，已經哭過好多次了，為他這個混蛋......

不知道在涼亭裏坐了多久，外面的毛毛細雨漸漸變成了傾盆大雨。

劉醫生看到楊讓被淋得渾身濕透好不狼狽的樣子，本來想問，最後默默的不作聲。這個時候要給他多留點空間。

于是，他去找隔壁趙醫生玩了。

屋子裏瞬間清冷了下來，窗戶開了一半，冷風夾雜着雨水一同鑽了進來。

盯着拍打在窗戶上的雨水，楊讓靜靜地坐在那兒。

她沒推開他，是因為她心軟嗎？

其實，他對自己從來都是不自信的，只因為那時候他以為身邊的所有人都不會離開他，才會造成了他的自以為是。

現在，鹽城那個家空蕩蕩的，終究還是有人離開了。

常小歆呢？她會不會離開？

縱使她離開了，他也要她。

全世界都可以抛棄他，但她不可以，他要她。

于是，他在朋友圈僅自己可見裏，留下了不知道多少條，很瘋狂，瘋狂到他都不認識自己的留言。

【想把她綁在身邊，哪兒都不讓她去。】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只看着我。】

...

最後一條。像是在自我安慰一樣，寫完後他就有些自嘲。

【那時候她眼神出了點問題，好在現在正常了。】

有問題嗎？

其實，她本就可以多看看別人，比他好的人太多太多，可他卻懇求她只看着自己。

很早之前，他不記得他做了什麽，只記得那個姑姑說，“這孩子私欲太強了。”

到底是私欲，還是占有欲，他不知道。

低頭，把剛剛寫在朋友圈的留言挨個删除，甚至于沒發現最後那條忘記點“僅自己可見”。

他現在只知道，這樣的自己心理有問題到他覺得惡心。

這一晚，楊讓一整夜沒睡...

第二天，訓練依舊。

兩位教練都是魔鬼級別，兩隊魔鬼式的訓練正式開啓。

楊讓有心事，向來心細的常小歆，因為訓練多，半點都未察覺，只知道他這兩天出奇的好。會給自己送傘，會提前在食堂給她占位置打飯，還會每晚送她回寝室。

這種狀況持續了幾天，常小歆總算有所察覺了。

因為，先前楊讓都會因為不想被人發現他們關系親近而表現的距離适中，這幾日卻總是格外的主動，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瘋狂對她好。

“他這八成就是在宣誓主權啊姐妹。”小亞笑的賤兮兮的，眼神暧昧的沖着她。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臉色頓時不好了，“咱先不說這個了，李教練叫你過去，我估計就是說這事。”

常小歆叫苦連天，這幾天因為訓練，她見到李教練心裏就發憷。

這會八成是說感情方面的事...

就是她自己也沒意識到，這事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怪楊讓，反倒擔心他會不會有什麽事。

楊讓對她來說，到底還是特別的。

會議室裏，李教練翻着最近的訓練記錄，見人來了，點點邊上的桌子，示意楊讓坐下來說話。

“李教練。”楊讓打過招呼。

李教練不會循序漸進那一套，做什麽都是直來直去，壓根不關心年輕人的臉皮薄厚程度。

“你跟小歆在談戀愛？”他問。

楊讓沒有否認。

李教練拉下了臉，“那邊已經批下來了，小歆現在算是正式入隊了。她以後前途無量這點，我想不用我多說你也清楚吧。”

“嗯。”

“隊內不允許談戀愛也是有原因的。影響訓練是其一，對其他隊員的影響也很不好。當然，”李教練停頓了一下，繼續道：“談戀愛這個雖不允許，但也只是暫時。至少現在是不可以，以後你們愛怎麽談怎麽談，現在還不行。”

“懂我意思嗎？”

坐在斜對面的男生總算是擡起了頭，他表情從來都是淡淡的，讓人捉摸不透。

他說：“李教練應該是誤會了。我們沒談。”

李教練一臉“你騙鬼呢”的表情。

就聽他又道：“只是我還在追。并且順便溫習一下男友義務。”

李教練：“？？？”

“我不會影響她訓練，她也不是一個會被情感左右的人。至于其他隊員，那就更不會了。他們渴望上場，渴望為中國拿下那塊金牌，所以在基地這麽多年了，不談戀愛這個規定他們一直都在遵守。還請李教練務必相信。”頓了一下，他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逝，“我沒辦法做到跟她保持距離，如果可以，我希望每天都能陪她一起訓練。你可能會覺得我有病，但她對我很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讓讓的占有欲逐漸暴露...

放心放心，不會出現什麽隊裏不團結，因為小歆談戀愛就閑話之類的，更不會出現因為感情問題就比賽失利這種...相互扶持，共同進步是本文的遵旨哈哈哈哈。

我一直相信，喜歡可以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好，就像追星哈哈哈哈哈，為了自己優秀的愛豆，我可以變成更好的自己。

反正就，讓讓其實真的在感情這方面是個很自私的人，也是個很有擔當的人，他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就開始彌補，而不是逃避，教練“阻撓”【阻撓個錘子哈哈哈，就随便說了幾句罷遼】，也會毫不猶豫的表達自己的态度跟立場。

總之，我一直想寫一個沒有勾心鬥角，大家都特別好，每一個人都很努力的小故事。

這本雖然我可能寫的并不是很好，但我表達的意思都在裏面了ORZ【看不出來的話，是作者垃圾，跟本文每一個角色都沒關系】

【一不小心又逼逼多了...這章稍微壓抑了一下，下章就開始輕松起來，繼續追妻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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