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過年

劉翠翠是到家才發現袋子底下的錢的, 看到錢的一瞬間眼淚就掉下來了。閨女自己過得難, 還不忘給家裏送點錢, 怕她不收還藏着送來。

她怎麽就這麽懂事啊!

心疼……

晚上, 劉翠翠将董馥梅給她拿的東西給老伴看,董家強見了東西也嘆氣, 抱着那壇酒不住的說:“梅子是個好孩子, 可惜了啊,可惜了啊。”

……

轉眼到了年, 隊裏起水塘每家都分了三、四條魚,各隊的幸福豬也宰了分了。董馥梅養的豬足有六百斤, 每戶都能分到二十斤左右, 所有人笑的見牙不見眼, 好話也是不停的對董馥梅說。

之前有偷偷嘀咕讓寡婦為隊裏養豬不吉利的人拿着比別的小隊更多、更肥的豬肉那臉變得比誰都快, 就差握着董馥梅的手要她明年也負責養豬了。

有魚有肉的,董馥梅一點沒省,當天就給孩子們做了大餐。

經過一段時間的積累, 調料充足, 她做出來的食物好吃的讓人連舌頭都想吞了,不僅孩子們吃的頭也不擡,隔壁家明明也在做肉, 卻還是忍不住擡起頭抽動鼻子嗅着隔壁傳來的讓人哈喇子流個不停的香氣。等吃到自家煮的肉明明應該覺得有滿足感的,卻偏偏怎麽都覺得不對味。

“都是肉,你說人家怎麽就能做得那麽香呢?”

“怎麽?你嫌我做的不好吃?那就別吃了!”

“別別別!”好歹是肉呢,肉哪有不好吃的, 只是沒別人的好吃,進到嘴裏的沒有鼻子聞到的香,吃起來不大得勁還不讓抱怨幾句了?

董馥梅這作孽可不止是一天,從糧食物料豐富開始,那便是長期作戰。大人還忍得,小孩聞着這香味不得鬧?

就是被抽一頓也要鬧吃的。

寡婦有不吉利的說法,而小孩則有容易沾染穢氣的說法。這些孩子平日都被家長教着不能往她家中去,怕占了穢氣,耳提面命帶恐吓的,導致這時候就是流了一身口水他們也不敢進去,只敢偷偷的到董馥梅家門口探腦袋。

董馥梅對孩子寬容許多,可再寬容在各家糧食都困難的情況下她也不可能站出來當冤大頭給他們分東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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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還是不忍心,就拿了小碗裝了點肉絲給肖小溪,叫她和弟弟妹妹到外面吃,有人要也可以分一口。

肉絲量不多,外面伸腦袋的孩子多,一人大概就能分到小拇指指甲蓋那麽一點,也就嘗個味,和肖家姐弟們關系好的能多分一點點。

分的少的看着那些分的多的羨慕的都要哭了,一個個的為了吃可勁拍掌握分肉大權的肖小溪的馬屁。原本在小朋友中因為家庭原因導致近來不是很受歡迎的肖家姐弟們一躍成為了附近最受小朋友們歡迎的孩子。

自家的孩子那小狗腿的樣被那些家長看到了,家長覺得丢面。一問還去人家門口流哈喇子了,這是餓死鬼投胎啊!有那脾氣爆的,抓了孩子回家又是一頓打屁股。

只是這時候孩子都是被揍慣的,被打腫了屁股當時嚎的厲害,第二天就能下地亂跑,照樣跑肖家給人家孩子獻殷勤去。

一天兩天的還行,董馥梅也不可能天天讓孩子們分東西給他們吃。但不給他們吃,就自家幾個吃着讓他們在門口巴巴等着也是作孽。

她只能盡量做味道不那麽濃郁的菜。

可這些孩子個個都是狗鼻子,腦袋其實也機靈的很。盡管她沒做香味重的,但菜多有菜香,加上孩子們已經知道她家做的菜好,還是天天在外蹲守。

沒得辦法,誰讓她心軟呢。肉是不可能供的,不過自家種的菜還行。她有意識的會隔幾天在炒菜時多炒那麽一點點,吃完剩的就讓孩子拿出去做人情。

這點東西要怎麽分,那就是自家孩子做主了。董馥梅讓他們盡管分給自己玩得好的小夥伴。至于那些玩得不好的?

都玩得不好了憑什麽要給你分東西?

大多分出去的是蘿蔔和白菜。占不住她煮得蘿蔔白菜都比人家的好,孩子們都還挺捧場的。

這讨肉還能說是饞肉呢,蘿蔔白菜也去人家讨就更讓人丢面了。

孩子去的多了,有的懂事的家長也不能讓董馥梅白貼東西,少不得自留地裏收了什麽菜就往她家送一把。

沾了孩子們的福,董馥梅在村裏的交際圈一下拓寬了很多,餐桌上也豐富了很多。

各家地裏種的菜都不會太相同,有些特別的還會種甘蔗、辣椒、茄子之類別家沒有的作物,她常常都能從各家分到一點菜,餐桌可不就從蘿蔔白菜裏解脫出來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家裏菜多了也吃不完,每次有人家送菜了,董馥梅不僅分給孩子們的多了,偶爾也會往陳寶珠家送點。

陳寶珠家就是她死掉的丈夫大伯家。雖說是分家了,可他奶奶還在呢,往年年前她公公也要給奶奶孝敬的。

今年她家情況特殊,她也沒能拿出章程。

實話講,東西,尤其是大米她是不打算給的。按道理,她家出了這事,村裏的規矩本來要大伯家幫襯,是她自個兒撐住了沒麻煩人家。只是就算沒讓人家幫忙,她這情況也不是還能拿出足夠多孝敬的情況。

要真拿出來了,也得不着好!

一個寡婦哪來那些東西?別是偷漢子了吧?

如果她給了足夠的孝敬,村裏流傳最多的可能就是這句話。

再說了,她分的糧食得緊着自家孩子吃,吃地瓜米哪有大白米飯好。不過她家做了地瓜粉這事人家是知道的。董馥梅想了想就裝了一個碗頭,制成粉條頂多吃一餐的量。

這點東西不夠看,董馥梅在家裏轉了一圈,就找到一些碎布頭,比着記憶裏奶奶的小腳做成一雙土布鞋來。再從今年分的七十多塊前裏拿出五塊來,這年禮就湊齊了。

這些東西都是人家知道她有的,拿出來不打眼,一年工分分紅就七十多她能拿出五塊來也讓人沒法說嘴。

臘月二十八,她就将這些東西拿去給了奶奶。

說是一家人,當初決定不養她和七個孩子時,大伯家對他們家有愧,奶奶和大伯母就在當時為了面子上了幾次門。見她和孩子過得不錯後,她們就不上門了,都不愛從她門前過,生怕她遇到難事再賴上來。

陳寶珠和她走的近還被暗戳戳說了好多回,只是陳寶珠不聽照樣和她好。

她來家送禮,她們笑得也假,董馥梅就沒多待。人家說三十來家吃團圓飯的話她也沒應。何苦呢?大過年的讓大家都不自在。

董馥梅走出門不久,陳寶珠追了出來,拿了一碗泥鳅給她:“這是阿平到地裏捉的,做起來廢油,奶奶和媽不讓做。不過這可有營養呢,你最愛折騰這些麻煩東西,拿去做了給孩子們吃。”

陳寶珠是看董馥梅滿手來空手走怕她心裏不自在特地送東西的。平日倒算了,大過年的誰家會不備點油,再怎麽着也不會一碗泥鳅弄不來吃。

董馥梅領她情接過了碗,笑道:“你把泥鳅給了我,阿平不和你鬧?”

阿平是陳寶珠的大兒子,今年六歲,性子虎着呢,他特地找來的東西給媽送了出去準得在地上打滾,老二阿安肯定也要跟着鬧。

“我是他媽,拿他點東西怎麽了!”

這時候人沒有孩子也有私産的想法,父母拿孩子東西都不要問的,拿就拿了,你敢鬧?大巴掌伺候!

未來游戲裏都會有明确的法律保護小崽子們,董馥梅哪怕是古風游戲的NPC,她在保護孩子這方面接受的信息并不古風,她是不打孩子,也會尊重孩子的**和自由財産。

不過她同樣尊重‘這個游戲’的設定,沒對人家教育孩子的方法指手劃腳。

她拿着泥鳅回家,放水裏養了兩天讓泥鳅吐沙,三十那天拿地瓜粉裹着過油炸了,炸過後和辣椒等香料再炒一遍,最後調了醬淋上去再放了些地瓜粉條一起炖了會,待入味便可。這就成了年夜飯的一道菜。

做泥鳅時那味道可霸道,別說孩子了,就是大人都想去她家探頭看看她做了什麽好東西。

其他幾個孩子都搶着吃泥鳅,只肖小雲把地瓜粉都包了,還不斷問着什麽時候再做這個吃,董馥梅和她說:“得問問你阿平堂哥什麽時候再去摸泥鳅。”

“摸泥鳅我也會!明天我就去摸點回來給小雲吃!”肖小月拍着胸脯打包票。

“過年穿新衣服呢!你要去地裏糟蹋了,看媽不揍你!”肖小溪點她腦袋。

“媽可好了!才不揍我呢!”肖小月昂着腦袋不服氣:“就你兇,會動手動腳!”

“肖小月!你長膽子了啊!”

“哎喲!你幹嘛啊!”

“揍你!”

年夜飯說是夜飯,其實下午兩、三點就開吃了,吃完了所有人要去洗澡,有條件的在洗過澡後就會換上新衣服。

董馥梅今年當然也給孩子們做了新衣服。不過夏衣那會兒就夠打眼的,她冬衣就沒太出格,裏面的內衣是好的,外面的棉襖的棉花也是好的,就是棉襖外面那層布是用的舊衣裳改的。

她手藝好,拿舊衣服改了也不難看。只是舊的就是舊的,仔細一看都能看出來‘這棉襖不是新的’。這也是董馥梅想讓人家看到的。

棉襖內裏是厚厚的新棉花,一點也不冷,穿上新衣服幾個孩子就開始在院子裏撒歡,董馥梅還得将換下的舊衣服洗了。

他們這大年初一不能洗東西,這些髒東西又不能過年,所以即便天黑了也得摸黑洗。等她将該弄的東西都弄完,天就黑透了。

這時候過年提倡簡樸,不搞花裏呼哨的東西,孩子們又小,董馥梅沒讓他們守夜,都趕到床上睡覺去。

睡到半夜,她起來給孩子們蓋被子,覺得有些冷,打開窗往外一看,天空中有什麽飄飄揚揚的落下來。

她在窗臺上一抹,透心的冰涼。

落雪了。

作者有話要說:  渣渣作者福建噠,我爸媽說他們小時候到80年代那會家裏冬天也是會下雪的,厚的能堆雪人打雪仗的那種。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雪就越來越小甚至完全沒有了,現在我們這邊下雪是西洋景,別說大雪了,就是雨夾雪都有人打着傘出去看,大人也又叫又鬧呼朋喚友的和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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