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臉紅
即便是心裏當作朋友的周顯義, 董馥梅也不會給人能夠輕易說閑話的機會。
她沒有進到狹窄的屋子裏去, 而是往後退開讓周顯義從房間裏出來,要他坐到廳堂中那專為診脈設置的桌邊去。
農家人在睡前院裏的大門都是大開的, 外人經過能輕松的看到大堂。偷偷跑來的周顯義有些不安,頻頻往門邊看, 生怕突然出現一個人看到他在她家裏。
中醫講究的是望聞問切, 望的方面除了面色紅的厲害, 董馥梅沒看出他有什麽病來,便問道:“你有哪裏不舒服嗎?”
上了一天工的人腰酸背痛是難免的, 但周顯義顯然也知道董馥梅問的不是這個。他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如果硬要說哪裏不舒服, 應該是心髒跳得太快,好像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吧。
董馥梅剛洗過澡, 身上帶着水汽與一股說不清是什麽香的幽香, 那香味淡淡的,卻極其準确的鑽到周顯義的鼻子裏,通到他的四肢百骸,讓他整個人都被包裹着掙紮不得。
她洗澡時應該是盤了發的,發梢處卻不可避免的被水打濕了一些, 因沾了水, 黑直的長發微微打起了卷,搭在嫩白的頰邊, 憑白生出了三分媚意。
周顯義心裏告訴自己不該再看了,可身體不聽使喚, 他盡力将目光從董馥梅臉上移開定在她頰邊的小卷上,看着看着視線好似自己有了想法,自然的轉移到了那飽滿圓潤的耳垂上。
那鼓鼓的耳垂上有一個小黑點,周顯義本來認為是董馥梅打的耳洞,仔細看了才發現那其實是一顆小小的痣。
小小顆的痣點綴在白皙的肌膚上,十分抓人眼球,也讓人很想……舔一舔。
發現自己‘可怕’的想法,周顯義忙低下頭,卻很快又被那段修長的脖頸吸引了視線。
不巧,他又看到了痣,并排在一起的兩顆,像是被尖牙咬了留下的痕跡,如果能在上面咬一口……
思想實在是跑偏太嚴重,周顯義對自己龌蹉的思想絕望了,再不敢胡亂轉移視線,而是猛地閉上了眼。
董馥梅久等不到周顯義的回答,又看他‘面色痛苦’的閉上眼,也不由俏眉一皺。她的本意是盡量還是不要和男人有肢體接觸,可看他這麽痛苦,一時也顧不得許多,直接跳到了切脈這步上:“你把手放到脈枕上來。”
公社衛生院駐紮的都是國家新栽培出來的時下備受推崇的西醫,但是鄉下衛生所和竄鄉的赤腳大夫大部分都是祖上傳下來的老中醫,把脈這個步驟周顯義是熟的。可越是知道董馥梅要幹什麽他就越不敢把手往上放。
放上去了,豈不是要、要……肌膚相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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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着,他臉就越發熱了,熱到腦袋都有些暈。
不知道是他皮膚薄還是什麽原因,他原本紅透的臉竟然還能再紅一個度,紅到董馥梅都有些顧不得男女大妨,急着直接抓了他的手診脈。
董馥梅的指腹有薄薄的一層繭,卻擋不住她手指的軟。那份軟讓周顯義再度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害怕的想要收回手,卻猛然發現自己竟然抽不回來!
董馥梅看上去沒用什麽力氣,卻将他的手扣得死死的,別說抽回來了,就是轉一下都難!
被美色·誘惑的大腦終于恢複了幾分清醒,将美人曾經彎弓射野豬的英姿再度從腦海深處翻了出來。
周顯義:“……”
突然有點慫。讓她知道他對她心懷不軌,可能會死的很慘吧?想想那頭野豬,狂跳的心髒突然平靜了下來。
董馥梅把了好一會兒脈才收回了手,她看着周顯義的目光有些奇怪。
她一開始把脈得出的結果周顯義并沒有得病,只是有些緊張以及陽火旺盛?
不是她自戀,她确實長得好,把到這個脈她就已經懂了周顯義臉上那紅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可就當她要下結論甚至準備開始疏遠周顯義的時候,怪事發生了。和她近距離接觸的周顯義脈搏突然平靜,這份平靜仿佛在告訴董馥梅是她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的認為好朋友喜歡自己什麽的是有點尴尬,不過這不重要。董馥梅更怕周顯義是得了什麽她都沒能看出來的怪病,又細細切了好一會兒脈,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脈搏強健有力,這人非常健康。
脈搏變化太快,快到讓董馥梅懷疑起之前的那張大紅臉是幻覺。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道:“你沒病。”
“哦。”本來就沒病的周顯義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其實我也沒怎麽不舒服。我今天來找你不是看病的,是……”
周顯義對上了董馥梅那雙眼尾天然帶着點粉暈的桃花大眼:“我聽人說了中午發生的事,我就是想來問一句……你沒事吧?”
董馥梅餘光看到自家幾個閨女扒着門框在偷偷摸摸的聽,小耳朵豎的老長,那小模樣可逗樂。她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周顯義被她笑的一臉懵,他問的問題很好笑嗎?
董馥梅輕輕搖了搖頭:“我能有什麽事呀,好着呢。”
“嗯……好就好,好就好。”周顯義先是點頭應了,又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接着問:“你離了婚還會再待在村子裏嗎?”
這問題中午陳寶珠也問過。對董馥梅而言,周顯義和陳寶珠一樣算是她處得來的朋友,會來關心她也不奇怪,便答道:“怎麽都問這個,當然會。”
“那你會……改嫁嗎?”
董馥梅聞言認真看向他,周顯義問出這個問題時臉上又帶了紅,董馥梅心中恍然,她果然沒有誤診——周顯義是有幾分喜歡她的。
朋友問出這個問題和追求者問出這個問題,盡管董馥梅給出的都會是一個回答,但語氣稍稍有所變化。
“不會。我有孩子們就夠了,現在也過得很好,并不想找個對象。”
“是嗎。”聽董馥梅這樣說,周顯義心裏先是松了一口氣,她不找別的對象他就還有機會。可緊接着,他就意識到那些不被考慮的男人裏也包括了他,那就開心不起來了。
他也就是個沒經過多少事的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于感情上也沒什麽經驗,董馥梅不開口,他就找不到話來說了。幹坐了好一會兒,直到天色越來越晚實在不能待了,他才站起來:“那個,你沒事就好,也別難過。我……就……先走了?”
“好,天黑了,你路上小心。”董馥梅客氣了一句。
周顯義把這句客氣話當作是董馥梅對他的關心,心裏雀躍的不行,重重的一點頭:“嗯,我走了,你別送。”
并沒有打算送他的董馥梅:“……”
算了,微笑就好了。
……
“哥,你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沒,就處理些事。”
周青青本來就是随口一問,可她二哥回答的奇奇怪怪又模棱兩可的反而讓她覺得有點微妙的不對勁,歪着頭好好打量了他一番。
周顯義被看得不自在:“你看什麽呢?什麽時候了還不去睡覺!”
周青青切他一聲:“要不是為了給你留門我需要守在這嗎!好心當做驢肝肺!”
“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謝謝你,謝謝你給我留門行了吧。快去睡覺!”
周青青被趕着回房,她邊走邊小聲嘀咕:“二哥今天真奇怪。”
把妹妹趕走了,周顯義傻乎乎的在廳裏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想着今晚見到的董馥梅沒忍住“嘿嘿”笑了兩聲。打了婚姻無效的報告後,她算是徹底脫離了肖家,恢複了單身。那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追求她了吧。
……
又是一年春風吹,董馥梅依舊是帶着七個娃的單身寡婦。沒有任何一個單身漢能把她攻略下來。
去年她沒幾個工分,勞動糧就和她沒什麽關系。不過因為她為工地做廚師,一家八口都吃的公家飯,一口糧食都不用自己出,反倒将自家的糧食省了下來,人頭糧堆的倉庫滿滿的不說,還拿了八十元的廚師工資。
按原本說好的,她去年應該能拿到220元工資,但因為孩子們也在食堂混飯吃,所以得把他們的口糧扣除了,到手就剩八十元。
八十挺多了是不是?比去年她的分紅還多些呢。可這錢對比她賣衣服的錢連零頭都算不上。
她認真起來,織布做衣服快的就不是人的速度,平日做飯都忙成那樣了,一個月還大概能出四百件左右。
她做了一堆都堆在夏天賣,按供銷社對國有廠子一件八元的收購價來算,近五千件衣服她能得差不多四萬塊錢。
不過她是個人本來就會被壓價,再加上和林小滿早說好了,那些衣服她都六元出,剩下的換成票。
林小滿也就是收購點的收購員,量大了人家也收不去,董馥梅只先拿出四分之一去換,剩下的暫時存在包裹裏,打算每年拿出去一些。包裹裏的東西不會壞。
她手上目前現錢有七千多。其他的票更是多了去了。
票會過期,她可都沒浪費輾轉在不同的供銷社都花了個幹淨,不好馬上拿出來用的東西都堆在她做的包裹裏。
當初一來這裏做的棉布包還是個擺設,因為她已經用上了牛皮包。牛皮包是五級包,格子500,同類物品疊加上限999。
這樣的牛皮包她一口氣做了七個,暫時夠她用。她已經打算好,等以後她要是能拿到犀牛皮或者鱷魚皮,做幾個800格的六級犀牛包或者1200格的七級鱷魚包,就将這牛皮包給孩子們用。
當然,如果得不到那些好皮子,她再多做幾個牛皮包給孩子們也行。這都得等孩子們長大了懂得懷璧其罪的道理後才能給他們,是老遠以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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