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許燕在浴室裏待的時間不長,也就半個多小時,她沒找到吹風機,頂着半濕的頭發進了卧室。

他倚在床頭在看書,頭發也是微濕的,應該是在別處洗過澡了。

“那個…”她想問吹風機在哪兒放着,程立川或者程醫生她現在都叫不出,一開口出來的是那個。

程立川的視線從書上移過來,清湛的目光變得幽沉。

“吹風機在鏡子後面的櫃子裏。”他放下書,要起身下床。

“哦。我自己去找就行,你不用下來。”許燕出聲阻止他下床,轉身快步回了浴室。

敲門聲淹沒在吹風機的嗡嗡聲中,他悄然無息地出現在她身後,許燕手中的吹風機偏了一下,熱風順着衣領吹進睡衣裏,她不着痕跡地往前挪了挪腳步,調大了風速。

程立川站在一旁,透過鏡子看着她,她的頭發很多,吹後面的頭發時,身體微微側彎,頭發被她撥至一側,露出雪一樣的頸項,随着她手上的動作,貼在手腕上的真絲睡衣慢慢滑落堆砌,柔軟細嫩的胳膊在烏黑濃密如海藻般長發的映襯下,更顯藕白如玉。

他心頭微動,伸出左手,将她的長發托至掌心,“我幫你拿着,你吹會不會方便一些?”

事實上,并沒有方便多少,反而折騰出了一身的黏膩,一半是被吹風機的熱風給熱的,另一半大概是因為她旁邊站了一個他,他半個身子籠着她,氣息和熱風一塊兒落在她的頭發上,不出汗才怪,這個澡算是白洗了。

好在總算是吹完了,她暗自舒了一口氣,關掉吹風機,又放回到原來的位置,剛要轉身,他從身後貼了上來,胳膊環上她的腰,下巴擱到她的肩膀上,微濕的頭發紮她的頸窩,不疼,有些癢。

原本微妙的氣氛沒了吹風機的聲音做伴奏,生出了些旖旎的缱绻。

“你頭發要不要也吹幹?”許燕沒話找話。

程立川搖頭,唇擦着她的裸露在外的皮膚,模模糊糊地問,“剛才說的是真的?”

方才她一個二四六把他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人一時怔愣在原地,等他反應過來,她已經進了浴室。

浴室氤氲着的水汽裏彌漫着香甜的桃子味,和她身上是一個味道,她很喜歡這些果子香,洗發露愛用橘子味的,身體乳愛用桃子味的,很好聞,也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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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燕側了側脖子,想要的是遠離他一些,結果更方便了他的動作,他或輕或重地嗜咬着她的脖子。她穩了穩有些散亂的氣息,回答他的問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你的手不方便,總需要人照顧,年初我應該不會很忙,一周可以抽三天過來。”

她剛才給出的提議倒不是沖動,他的手本來就是她的責任,照顧他是應當應分的,況且現在兩人的關系又擺在這裏,他這個男朋友當得盡職盡責,她總不能一直敷衍。

林琳說她有一個毛病,如果對方含糊應付,她會比對方還能将就唬弄,可如果對方是認真的态度,她得比對方要認真用心十倍,才會覺得心裏沒有虧欠,無論是面對工作友情,還是感情。

許燕覺得這也不能叫做毛病,可能就是她自己的一個習慣,不能說不好,但也不見得有多好,因為林琳說她要是一直這麽下去,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給累死,她倒沒有覺得多累,只是有的時候會有些混亂。

程立川不滿意她這個答案,齒間注入了些力道,許燕被突然增大的痛感咬得出了一聲悶哼,他及時止住了動作,改為細細地吮弄和安撫,“我不需要你的照顧,我現在雖然只有一只手動得了,但應付日常還算可以,我要的是你陪伴,許燕,我想要的是女朋友的陪伴。”

他能動的那只手卷着她睡衣的下擺,順着她腰間的曲線慢慢移動,許燕下意識地按住他,卻被反握住,他的手覆蓋着她的手,一顆一顆地解着她睡衣上的扣子,到最後說不清是她解開的還是他解開的。浴室裏沒有多冷,但是随着衣服一步一步向上的敞開,她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蒙上了一層戰栗,昏昏沉沉中,許燕想他說的沒錯,他現在雖然只有一只手可以用,但是不僅可以應付日常,還可以應付其他的。

或許是對今晚會發生的一切有心理準備,她沒有太多的排斥,也因為做了太多的心理準備,她的反應比以往更敏感些。

前半程是在浴室,後半程回到了床上,他們之間滿打滿算也就只有一次半,可他已經掌握了她身體的開關,許燕頭抵在枕頭上,含糊的嬌哼和啜泣從緊咬的嘴唇裏溢出,他的手遞過來,她混沌的大腦做不出任何思考,下意識咬了上去。

回甘的桃子味在嘴裏蔓延開來,他的手上沾染了她身上的味道,這個認知讓她四肢百骸都升騰出一股輕飄飄的失重感,不由地哆嗦了一下,空白成一片的大腦瞬間綻放出咤紫嫣紅的桃花。

程立川看着身旁睡着的人,輕輕地給她掖了掖被角,又親了親她哭得發紅的眼尾,她睡得不踏實,手虛握成拳抵在頸窩裏,有偶爾的呓語和抽泣,這個樣子的她與白日的清冷和淡然大不相同。

他後面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讓她一三五也留在這裏,他和她說不是同居的意思,但是他所做的的一切都是在為同居甚至是更進一步做準備。

晚上臨睡前可以和她面對面說晚安,早晨她在他的懷裏醒來,以前求而不得的所有正在一步步實現,那是不是…終究有一天,他也會走到她心裏去,成為她心中不可替代的那一個。

**

雖說周六只是去吃一頓飯,許燕前一天晚上還是有些輕微的失眠。其實,她這幾天的睡眠質量前所未有的好,在他家時,結束後除了睡覺她沒有別的想法,沒有體力也沒有精力去胡思亂想些什麽,回到她自己家後,大概是要補前一晚缺失的覺,她沾上床能閉眼睡到鬧鐘響,這已經是好長時間沒有過的了,連着好幾個人誇過她這一陣氣色見好,她照鏡子看到自己眼裏閃着的光,竟覺得有些陌生。

她知道這些變化都是他帶來的,開始一段新的關系,要适應的事情有很多,他在盡他最大的可能讓她減少這種不适,周三去醫院的時候,以往見到她總會開幾句玩笑的徐院長難得安靜嚴肅,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說,哪怕是見到他拉她的手,也沒有做任何調侃,想必是提前得到了他的囑咐。

他是很細心的一個人,會考慮到方方面面的事情,這種細心又和床上的強橫和不知餍足形成鮮明的對比,所以這讓她有的時候雖然惱,可又不好發作。

他們定的是中午吃飯,程立川剛剛發信息說十點會到樓下,她化了一個淡妝,衣服稍作糾結,最後選了一件煙水灰的連衣裙,頭發用發簪挽起,人顯得精神些。

手機震動響起,她以為他提前到了,看到屏幕上亮起的名字,有一瞬間的恍惚。

“阿姨,您好。”她接起電話。

是賀南韬的媽媽,他們最近一次聯系是過年的時候,她給兩位老人家發了拜年的信息。

賀媽媽的聲音透着些小心翼翼,“燕子,你在忙嗎?”

“沒有,阿姨,今天周六,您是有什麽事情嗎?”

“哦哦,我也沒什麽大事兒,我今天跟着小夏過來東城這邊了,就想着如果你時間方便的話,中午能不能陪阿姨一起吃頓飯,我們好長時間沒見了吧,阿姨有些想你了。”

賀媽媽話裏的小心讓她鼻尖發酸,兩位老人待她一向親厚,只是自從賀南韬出事情之後,除了偶爾的電話信息聯系,她沒有和他們見過面,她覺得心裏有愧,不敢面對他們,也怕他們見到她會觸目傷懷,圖惹他們難過,因此避得遠遠的。

“阿姨,我時間方便的,您現在在哪兒,我過去找您。”許燕答應下來。

她挂完電話,打開微信,猶豫了幾秒,又退出微信,給程立川撥過電話去,她心裏的說辭還沒想好,電話已經接通了,她能從電話裏聽到他下樓的腳步聲。

“我剛出門,大概十五分鐘左右會到你那邊。”

“程…立川,我…”

“怎麽了?”程立川停下步子,他聽出了她聲音裏的不對。

許燕不想騙他,“賀南韬的媽媽從老家上來了,和外公的飯…能不能推遲到晚上或者明天,對不起,我…”

她知道自己過分,她不是和他商量,是單方面已經做出了決定,今天這頓午飯是和他家裏的長輩一起,而且是早就約定好的,她這樣臨時推掉,他大概會生氣。但是,她沒有辦法拒絕賀阿姨。

手機裏陷入暫時的沉默,除了兩人第一次吃飯,他提過一次賀南韬,後面這個名字就再也沒在他們之間出現過,可不出現,不代表不存在。

“我明白,沒事兒,你去吧,外公那邊我來解釋。他晚上不能吃太多東西,還是改到明天中午吧。”

她從他的聲音裏聽不出異樣,依舊和平常一樣溫和。

“對不起。”許燕不知道說什麽,只能再一次道歉。

“不用道歉,或者你覺得抱歉的話,補償我就好了,我接受任何形式的補償。”他語意調笑,還摻着些若有似無的暧昧,很難不讓人往歪了想。

許燕的手無意識地撥弄着抱枕上面的流蘇,她輕聲應他的話,“好。”

程立川嘴角的笑意凝結住,心頭微微下沉,“你結束了給我電話。”

“恩。代我向外公問好,也待我向他道歉。”

程立川收起手機,臉上的溫和漸漸消散。

鄭卡看着站在臺階上一動不動的程立川,默默地退出了他的視線範圍內,他怎麽覺得程三先生一個電話打完,心情由花明柳媚的春天一下子進到數九寒天的深冬。

費卿生從看到車上只下來一個程立川後,就開始拒絕說話,他覺得他遭受了蒙騙,他這些天一直好好吃藥,不抽煙不喝咖啡,保姆說什麽他都聽,就是想着馬上就能見到自己的外孫媳婦兒了,他得把身體養得好好的,給人留一個好印象,結果呢,都是騙子,根本沒什麽外孫媳婦兒,就是他們為了騙他戒煙編造出來的。

程立川看着在一旁生悶氣的小老頭,無奈又好笑,“我都說了,她明天就過來了,她公司裏臨時有事情,實在走不開,明天肯定過來。”

費卿生不信,“她工作能有多忙,大周六的中午吃一頓飯的時間都抽不出?你就是騙我,你根本就沒有女朋友,那天的電話就是你找人假扮的來诳我。”

“她自己開公司當老板,您想想您女婿有多忙,就知道她有多忙了。”

費卿生看他說得煞有其事,又有些動搖,“她這麽厲害?”

“恩。”程立川點頭,“別氣了,蛋糕都擺出來了,今天您就放開了吃,還允許您喝上一小盅酒,怎麽樣?”

好吧,費卿生勉強同意,過了一會兒又高興起來,“你外婆年輕的時候也很厲害,當時她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就敢自己一個人跑到國外去和人談生意,虎得不行。看來你随我,喜歡女強人型的。”

外婆前幾年去世了,老爺子心裏想得緊,卻很少拿出來說,程立川心頭微堵,“是,她和外婆很像,她老家就是堯縣的,你和外婆不就是在那兒認識的。”

“真的?”費卿生直起身體。

“真的,所以等回頭去提親,還得您去,您和那兒有緣分,親自出馬,肯定能成功。”

費卿生徹底高興起來,“提親有好多老禮兒呢,我得打電話問問老錢,他有經驗。”說着要起身去拿手機。

程立川攔住他,“不急,等吃完飯再打也成。還有,外公,等明天她過來您先不要提這件事兒,我還沒有求婚,您別先說露餡兒了。”

費卿生滿口答應下來,臉上的皺紋都笑出了三層褶子,他懂,驚喜嗎,他也搞過好多次。

程立川又打電話給他媽,讓他們不用做飯了,過來老爺子這邊吃就成。

費祖荟他們就住在隔壁,三分鐘的路程,很快就到。

今天是程立川的生日,當時老爺子定這個日子的時候,并沒有想起是他的生日,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還是費祖荟給他打電話問他生日想怎麽過,他才想起來,他不喜熱鬧,生日最多也就和是家裏人吃上一頓飯。

今天這頓生日餐本來是打算和她還有老爺子單獨吃,既然她不能來,那就還按照往年的安排進行。

****

許燕看到賀媽媽的時候,愣了一下,賀南韬說過他媽愛美,即使是在自己家裏,也一向是妝容得體,現在的賀媽媽精神看着還算好,但是頭發花白了大半,她眼裏迅速泛起潮濕,又很快被她自己給逼回去,勉強擠出些笑容,給了老人家一個擁抱。

賀媽媽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怎麽覺得你瘦了好多,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現在流行骨感美,我好不容易才減到這樣。”許燕故作輕松。

慕夏在旁邊緩着氣氛,“對啊,大伯母,燕姐這身材,我羨慕都羨慕不來。”

“還是不能太瘦了,身體健康最重要。”賀媽媽握着她的手不放,“工作忙不忙?”

“還行,忙一陣不忙一陣的。您和叔叔怎麽樣,身體好不好?”

“好,都好,你叔叔整天就知道釣魚,家裏的冰箱都快讓他釣的魚塞滿了。”

慕夏咯咯地笑,“那還不是您和南笙喜歡吃魚。”

賀南笙是賀南韬的弟弟,今年應該研究生要畢業了,許燕又問了問南笙的學業情況。

三人邊吃飯邊聊家常,不知不覺一頓飯快要接近尾聲,賀媽媽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來。

許燕知道賀媽媽約她出來大半就是為了這件事,當初買那套婚房,賀南韬不想她出錢,不過她堅持,最後兩人各出了一半,辦手續的時候她在出差,是賀南韬自己辦的,等拿到房本才知道房子只寫了她一個人的名字,賀南韬說,如果以後兩個人要是吵架,她大可以把他從她的房子裏趕出去,結果新房還沒有住進去,他人已經不在了。

賀南韬出事後,她按照市值把房子一半的錢轉給了賀媽媽,後來房子賣掉,她又轉了一筆錢過去,她能做的不多,至少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盡可能多做一些。

“你的心意阿姨明白,但是你給的太多了,你公司運轉這些方方面面都需要錢,叔叔和阿姨有存款,退休金也很高,你不用擔心我們。”

“阿姨--”

“燕子,你聽我說,你還年輕,得為自己打算,你要學會往前走,我們都得好好的,這樣,南韬…也能安心,聽到了沒?多吃點兒,下次阿姨再見你,你還是這麽瘦的話,阿姨可不依你。”

許燕嗓子發澀,默默地點了點頭。

“大伯母,你放心,我會監督燕子姐的,保準您下次見到她,她會變成一個白白胖胖的小胖妞,讓您一眼都認不出她來。”賀慕夏高舉起手立下保證。

“哎呀,你呀,我拿你能有什麽辦法。”賀媽媽輕擰了一下賀慕夏的耳朵。

三個人眼裏藏着淚,笑成一團。

吃完飯,許燕借口要剪頭發,帶着賀媽媽去了她常去的理發店,讓理發師給她染了發,然後去了商場,給兩位老人買了些衣服,趁賀媽媽上廁所,許燕又把那張卡塞到了她的包裏,賀慕夏要說什麽,許燕對她搖了搖頭,就當是為了她自己心安吧,她現在能做的也只有物質上的彌補了。

和賀媽媽她們分開後,天已經黑下來,許燕開車沿着高架橋轉了一圈,來到了她曾經的大學,她和賀南韬是一個學校的,他們大二的時候認識,大三的時候在一起,從校園到社會,她曾經以為兩人會一直牽手走下去…誰都不知道在命運的分岔路口究竟會發生什麽。

程立川的電話打來的時候,許燕正趴在降下的車窗上,看着小吃街街頭的人來人往,這條街她和賀南韬一起走過好幾個四季,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夜,也熱鬧異常。她沒有勇氣自己一個人再走一遍這條街,只能當一個安靜的路旁看客,看着別人的熱鬧。

電話接通,兩人先是不約而同的靜默,然後又同時開口。

許燕停住,程立川繼續,“結束了嗎?”

“恩。”許燕升起車窗,靠回座椅背。

“現在在哪兒?我去接你,張媽做好飯了。”

“我…吃過了,現在已經回家了,今天有些累,就先不過去了。”她陷在過往的情緒中,暫時沒有辦法去面對他,不如避而不見。

程立川靠到車上,看着樓上沒有亮燈的屋子,“好…那你早點休息。”

車上很安靜,鄭卡比往常更加安靜地開着車,他懷疑兩個人吵架了,這個懷疑是有依據的,因為今天中午本來的安排是許小姐要到費老家裏去吃飯,但是許小姐沒去,而且程三先生今天的情緒一直不怎麽高,兩個人肯定吵架了。

“有煙嗎?”程立川敲了一下椅背,問鄭卡。

鄭卡看了一眼後視鏡,期期艾艾,“我喜歡的女生不喜歡煙味,我現在正在戒煙,她說等我戒煙成功就當我女朋友。”

“恭喜。”程立川重新阖目養神。

雖然這聲恭喜沒什麽感情,而且說得還有些提前,畢竟他現在還沒有女朋友,但是鄭卡還是很高興地嘿嘿了兩聲,老板和員工的心情永遠是不能相通的。

程立川也在戒煙,但是心裏沒來由的煩躁,想用什麽來壓一壓,手機又響起,他接起,不甚耐煩,“你是有什麽十萬火急的事情,需要一分鐘打十個電話過來。”

李均儒已經喝得有五分茫,“我們給你準備了生日趴啊,你到底要不要過來。”

“不去。”哪兒是給他準備生日趴,他們不過是找個由頭喝酒罷了。

“你真是,”李均儒怒,“那你一個人在家做什麽,你有佳人相伴嗎,有的話你一塊兒帶過來也行啊,老藏着掖着幹什麽,你又不是明星,還談什麽地下戀。”

李均儒和那一幫發小說程三談戀愛了,他們都不信,見天嚷着讓他帶人出來,程立川懶得理他們,剛要挂電話,又開口,“在哪兒?”

****

許燕回到家,泡了個長長的熱水澡,然後開始打掃衛生,她這裏從年後回來就沒怎麽好好收拾過,她晚上不是在他那裏,就是在公司加班,屋子裏已經亂成了一團,裏裏外外收拾完已經快要九點,頭發不用吹也快幹得差不多。

她坐在沙發上,聽着電視裏熱鬧的節目,突然覺得屋裏有些冷清,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不過才一個星期不到,她又把電視的聲音放大了些,企圖蓋過心裏的冷清。她不想回卧室,索性拿個毯子窩在沙發上,聽着電視的背景音昏昏欲睡。

門鈴第一次響起時她以為自己是在夢中,第二次響起她從瞌睡中猛得醒過來,愣了幾秒鐘的神才起身。

這個時間能來敲她家門的除了林琳,也就是他,林琳過年和家人去國外了,現在還沒有回來,那就只能是他了,她攏了攏睡亂的頭發,打開了門。

他倚在門框上,黑色的大衣微敞,裏面只穿了一件白色襯衫,上面的扣子解開了兩顆,整個人散發着一種落拓不羁的散漫。

許燕眉心微蹙,“你喝酒了?”

程立川聞了聞自己身上,确實酒味很重。

“沒有,剛才在酒局上,衣服可能沾上了味道。”

那就好,許燕側了側身子,“進來?”

程立川看着她,沒有說話,如墨的瞳孔深處蔓出一種她看不懂的沉默。

“怎麽了?”許燕問。

他慢慢伸出手,“要不要跟我走?”

他可以不到她卧室的床上,也可以不叫她囡囡,可如果這裏是她為她自己建的牢籠,他要帶她離開。

作者有話說:

私奔到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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