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蘇氏之墨

衆人驚訝地看着面前熱烈上演的一切，驚訝地忘記言語。

慕雨猛然擡頭，墨色的大眼迸發出駭人的冷冽，死死瞪着呼呼喘氣的慕裴丹，似乎，要在慕裴丹身上穿出一個大洞，要是眼神可以殺人，慕裴丹一定已經死了幾萬次。

慕裴赫終于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完全沒有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不僅沒有幫到慕雨，甚至間接害了她！

慕裴赫緊緊蹙眉，走到反射着陽光的碎片前，蹲身，一片片拾起支離破碎的佛珠。

時間凝固，唯聞秒針滴答。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少年緩緩起身，拉起慕雨的手掌、攤開，将翡翠色的支離破碎小心翼翼地放在少女的掌心，輕輕開口道：“對不起。”

慕雨木讷地搖搖頭，輕輕合起手掌，攥成拳，節骨隐隐發白，任由碎片插入掌心。緩緩轉身，松開握拳的掌，入眼的，分明是翠綠的碎片夾雜着殷紅的血珠。

少女緩步走出慕家大門，腳踏一片寂靜，此刻，竟沒有一個人出聲。

慕雨就這麽雙手交疊，捧着佛珠碎片，一步步走，背影落寞，腳步竟有掩飾不住的虛浮。

少女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為何，就走到了這片櫻花林。

慕雨走到一顆樹下，屈膝而坐，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就好像……就好像在孤兒院，她在青樹下，屈膝而坐，指尖輕拂過書頁……少女的思緒飄忽，仿佛又回到從前。

不遠處，身形高挑的少年倚木而立，注視着少女，眉頭緊鎖。

這是他第二次見這個少女，在同樣的地點，以同樣的方式，就這樣，遠遠看着她。恍然間，他看到少女手心的血珠，終于說服自己靠近了她。他，好像對她一見鐘情，二見傾心了，怎麽辦？

“你的手流血了。”少年溫熱的氣息在額前響起。

慕雨一愣，微微擡眸，對上少年俊俏的臉。額前一撮湛藍的發，随風飄動，狹長魅惑的桃花眼風情萬種，薄唇紅潤，皮膚白皙，美豔之至。

“你是？”慕雨終于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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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少年蹙眉答道，“你的手流血了。”

說罷，便抓着慕雨的手腕，跑到湖邊，把碎片拔出，撩起一撮清水灑在慕雨冰涼的手掌。

“嘶”慕雨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她剛才都沒感覺到，碎片紮的竟然這麽深！

蘇墨面色微微有些蒼白，風情萬種的眸子也少了一絲風流，多了一絲嚴肅：“疼嗎？”

慕雨搖搖頭：“謝謝，我是慕雨。”

蘇墨勾起薄唇。慕雨嗎？很好聽的名字。

慕雨緩緩拾起被拔出的碎片，又回到了恍惚間：“她把子辰給我留下的唯一的佛珠摔碎了……我要怎麽辦……”

慕雨睫毛輕顫，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這樣給一個不過一面之緣的少年說這些，可能是她很累了，想找個地方傾訴吧。

少年的桃花眼定定地盯着少女，不語。

“我現在無家可歸了，我要去哪呢……”少女兀自呢喃着，昨天一晚上沒睡，一大早又被這樣打擊，鋪天蓋地的睡意席卷而來，慕雨竟就這樣昏昏沉沉地睡去。

蘇墨的心仿佛被揪住了，他真的喜歡上她了，這，就是愛的感覺嗎？少年伸出雙臂，将少女打橫抱起，走出櫻花林。又在全校女生的尖叫中，走出校門。

“走吧，我帶你回家。”

中午。

慕雨是被餓醒的。

也是，現在已經下午一點了，她中飯還沒吃呢。朦胧間睜開睡眼，是黑白的簡約格調。一張床，兩個床頭櫃，一個衣櫃，落地窗，兩把椅子，陽臺，衛生間，別無他物。

很明顯，這是個男人的房間。

那麽她怎麽會在這裏呢？

慕雨努力回憶：早上她離開慕家，走到櫻花林，遇到一個叫蘇墨的少年，跟他提起了子辰，然後，然後就在這兒了。

這麽說，這應該是他家吧？天！她竟然睡在他的床上……

清醒過來的慕雨立刻翻身下床，推開門。這是一套很大的房子，裝潢很簡潔，黑白為主色調，簡約大方。

慕雨小跑着下樓梯，擡眼就對上少年風情萬種的眼眸。

蘇墨見到她，平時的寒冷氣場早就抛到九霄雲外：“餓了沒？你中飯沒吃。”

他不會傻到問她“醒了？”這種白癡的話，她就這麽站在他面前，不是醒了難道是夢游嗎？還是詐屍？開玩笑。

慕雨點點頭：“這是你家嗎？”

“你這個問題問的很……”蘇墨邪魅一笑，“很好。”

蘇墨這麽一說，慕雨頓覺自己白癡。這不是他家，難道是她家？一絲窘迫上心頭，慕雨白皙的臉龐爬上一抹淡紅。

蘇墨覺得自己眼光實在是好，一眼就是個寶。不過這話，他是一定不會對着她說的，“我去給你做飯，想吃什麽？”

“都行。”少年的目光讓她微微有些不自然。

“那你先看會電視吧，馬上就好。”既然都行，自然他要做他最拿手的揚州炒飯。要知道，這可是他的外挂之一。嘴再刁的人，都拜倒在他的廚藝之下。

慕雨并沒有看電視，她在發呆，想着電視劇情節一般的自己的遭遇。

不一會，一股香味鑽進慕雨的鼻子，她頓時食欲大增，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

“你還會做飯？”此話一出，慕雨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吃都吃了，還問人家會不會做！

仿佛看透了慕雨的心思，蘇墨勾起唇角：“先吃吧。”

午後的秋日淺陽鑽進窗子，灑在少女眉間，少年注視着此刻靜谧的她，突然有些不想放她走，就讓她留在這裏，自己照顧她一輩子。

終于吃完了，慕雨抽了紙巾抹抹嘴角，還有些意猶未盡，唇齒留香。

“等下還要去上課嗎？”少年眼眸含笑。

“應該是要去的吧……”

“那我和你一起。”

小憩過後，兩人并肩走進校門，迎來無數女生側目。也是，蘇墨這樣一對桃花眼，不引來一堆桃花才稀奇。

“就送你到這吧。”魚池邊，少年向少女開口。

“嗯，謝謝。”慕雨目送少年離開。

不遠處，慕裴赫看到這一幕，有些寬慰，又有些心酸。寬慰原來她在這，還好，她沒有消失。心酸他自己永遠只能是她哥哥，無法更進一步……

慕雨背後幾個少女容顏姣好，并排像魚池走來，談天說笑，很開心的樣子。然而，其中一個卻“不小心”一絆，伸手推到慕雨，慕雨來不及反應，側身就像魚池倒去。

忽然，慕雨的手被人牽住，拉了起來。

“謝謝。”看清來人，慕雨微微訝異。

慕裴赫點點頭，“現在某些女的，慕雨你要悠着點，那個嫉妒心，真是蒼天可鑒……”

慕雨不禁失笑，知道這番話是說給那群人聽，她心下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