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父子

慕容睿最終還是對唐映涵食言了,原本答應她定會徹查到底,定要查出姚平昕的避子湯藥究竟被誰換過,查到最後卻只能是無疾而終,太醫院堅稱給出的是避子湯,沒看到姚平昕喝下的究竟是什麽湯藥,太醫也無法從藥材查起,更無法從而查出可能是誰領了藥材自行熬了湯藥再将避子湯藥掉包。

從太醫院出來到承恩殿這一路上,中間經過那麽多宮人之手,到底是在誰的手上被換掉的,查起來困難重重,身為皇上的慕容睿若堅持要查也非不可行,只是屆時勢必鬧得後宮人心惶惶,若能查出來真兇還算好,就怕最後只能查到代罪之人,更糟的是打草驚蛇,反而讓在暗處的那人藏得更深。

若問慕容睿懷疑是誰,他頭一個想到的便是葉聆棻,但俗話說會叫的狗不咬人,又怎能肯定不會是向來安份守己的張芯予所為,再往深想,慕容睿覺得後宮的妃嫔人人都有嫌疑,若不是姚平昕沒那本事,身邊又有桂珣在,他甚至會懷疑是不是姚平昕心大了。

不得已,慕容睿只好放棄,卻讓唐映涵心底起了一片小小的陰霾,向來不輕言放棄的慕容睿為何選擇不查,是否真如他所言是為了不打草驚蛇,還是說他已經查到真相,只是為了包庇真兇。抑或者,讓姚平昕懷孕根本是他和姚平昕假戲真做私下商議好的,就只瞞她一人。

唐映涵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懷疑慕容睿,但她無法不這麽想,也或許是受到懷孕的影響,她知道自己變得多疑,卻無法克制自己産生這樣的念頭,這讓她和慕容睿之間出現隐隐約約的隔閡。

慕容睿也有所察覺,卻以為唐映涵是在為姚平昕有孕而不開心,畢竟原本說好在她生下嫡子前不會讓任何妃嫔懷孕,偏偏姚平昕在她還在孕期就突然傳出有孕,但這件事情已是定局,他無法為了照顧唐映涵的心情就扼殺一條生命,更別提那條生命還是他的親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他沒那麽狠毒。

不想面對和唐映涵之間變得不再那麽輕松自在的相處,也不想在這種時候一再去找姚平昕進而刺激到唐映涵,慕容睿轉而将心力放在慕容念瑞上,反而讓父子倆的感情越來越好。

「父皇,您從前也是這樣練字的嗎?」

慕容念瑞站在凳子上,費力地拿着毛筆一筆一畫描摹着。

聽見慕容念瑞發問,慕容睿從奏折裏擡頭,輕輕點頭。

「都是這樣一筆一筆練出來的,你現在還小,先習慣拿筆,順道學描紅,等你再大一些才能真正練字。」

「那父皇小時候一日寫幾個大字?」

看出慕容念瑞累了,慕容睿起身将他抱到一旁榻上坐下,拿起放在水盆旁的手絹替他淨手,擦幹淨後才喚人進來收拾。

「我想想,最早似乎是一日十個大字,然後是二十個大字,再來是五十個大字、一百個大字,到後來我也忘了一日要寫幾個大字,只記得每日固定都要練幾個時辰的字。」

「練幾個時辰,還要寫一百個大字這麽多阿,那手豈不寫到都沒力氣吃飯了。」

慕容念瑞整個小臉糾在一塊,慕容睿笑着捏捏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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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讓你現在就每日寫一百個大字,等你能每日寫十個大字不會手酸,再改成每日二十個大字,慢慢的才會越寫越多,絕對不會讓你手酸到沒力吃飯的。」

慕容念瑞放心的籲口長氣。

「那就好,我還想說如果手酸到不能吃飯,那我豈不就不能吃銀杏姑姑做的杏仁羹了。」

慕容睿笑着搖頭。

「那你可以讓銀杏姑姑喂你吃。」

慕容念瑞大力搖着頭。

「不成,瑞瑞已經長大了,不可以再讓人喂,要自己吃飯的。」

慕容睿好笑的看着他。

「手酸了吧,先歇會,吃點點心,晚點父皇帶你去禦花園走走。」

慕容念瑞點點頭。

「對了父皇,那等等能不能去見姨?瑞瑞好幾天沒見到姨了。」

慕容睿點點頭,慕容念瑞乖巧地自己在一邊吃點心,不打擾慕容睿批奏章。

自從姚平昕有孕後,慕容睿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原意是為了讓姚平昕好好養胎,更是為了不讓唐映涵見到姚平昕日漸隆起的肚子,影響到她的心情。

姚平昕不再晨昏定省,也就不會和唐映涵一塊用早膳,這讓慕容念瑞少了見到姚平昕的機會,慕容睿也不可能為了不讓唐映涵不開心就對姚平昕不聞不問,因此三五天便會過去啓風殿一趟,順道帶慕容念瑞過去讓他們姨甥見面說話,只是平日裏鮮少單獨只身前去啓風殿,就怕讓唐映涵多思多想。

孰料,看在唐映涵眼裏,慕容睿的一番好意全成了他寵愛新歡的表現,姚平昕才剛被診出有孕,就免去她身為妃嫔的義務,唐映涵開始不安,是不是從一開始她就做錯了,她不該同意讓慕容睿寵幸姚平昕,甚至擡舉姚平昕成了寵妃,讓她如今成了宮中擢升最快的嫔妃。

但姚平昕的作為又在在向她表明她想多了,姚平昕在為自己腹中孩兒縫補衣裳的同時,也沒忘了她肚裏的孩子,姚平昕總是縫了小皇子的衣物給她,卻縫了小公主的衣物給自己的孩子,無言的表明她沒有想誕下龍子争寵的心思。

甚至聽聞她食欲不振,姚平昕不忘趕緊讓人作了開胃的吃食送來,就怕她吃得少了,餓到肚子裏的小皇子。

就算只有慕容睿、慕容念瑞和她三人獨處,聽說她也從不逾越本分,從未試圖拉近和慕容睿的距離,更不曾借着有孕邀寵。

唐映涵每日就被這樣矛盾的心情糾結着,雖然日日有正常吃喝,卻難免漸漸消瘦,慕容睿看在眼裏很擔心,除了上朝其餘的時間幾乎都待在坤寧宮,慕容睿關懷、在意的舉動總算讓唐映涵安心了些,也逐漸将這些時日消掉的肉給慢慢養回來。

「母後,您多吃點,父皇每日都念叨着您吃得少,就怕您懷着弟弟又不吃飯身子受不了。」

慕容念瑞夾了把清爽的筍絲給唐映涵。

「好,瑞瑞給母後夾的,母後一定吃光光。」

唐映涵溫婉一笑,慕容睿也笑着夾了一小撮青菜給她。

「妳可不能厚此薄彼。」

唐映涵嗔笑了一眼,滿眼笑意的吃下,似乎許久沒有這麽輕松了。

不只唐映涵感到輕松,慕容睿也感到歡喜,自從姚平昕有孕以來一直壓在他心頭沉甸甸的大石,全在見到唐映涵笑容的此刻煙消雲散,他就怕自此和唐映涵成了相敬如賓的夫妻。

從逸親王府回到皇宮裏居住的那幾年,他親眼看到他母後每日是怎樣的強顏歡笑,他的父皇又是如何制式禮貌的對待他的母後,成親前他原本一直很擔心他和他的妻子也會過着這樣的生活,直到揭開蓋頭的那一刻,他對他和唐映涵有信心,他相信他們能是心意相通的夫妻。

所以當太上皇病愈後決定禪位離宮,雖然他不想那麽早接下皇位這個擔子,為了太後他仍是答應了,只是對唐映涵多了幾分抱歉,讓她必須這麽早就面對後宮這麽多的女人。

前幾日,為了姚平昕有孕,他和唐映涵之間也起了變化,慕容睿就怕這情形會持續下去,如今總算有好轉的跡象,他也能松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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