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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客棧中吃過了東西也定好了房間, 卻沒有立即休息,明傾要去藥鋪取藥, 宴夏也不願獨自待在客棧當中,便随着他一道去了。
藥鋪在延城西邊, 與兩人所住的客棧相距有一段距離,兩人一路過去腳步卻也并不算快,宴夏是因為不願太快, 只盼着能夠将這段路一直走下去, 而明傾——
宴夏行在明傾身後,偷偷拿目光去瞥身前的人,她的角度看不清對方的神情,她于是只能猜測, 只能看着明傾的背影不發一語。
“這是你第一次離開南河鎮嗎?”走在前面的人突然開口, 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宴夏本就一直在凝神等待着,如今聽明傾開口,當即打起了精神點頭道:“嗯。”
明傾忽而停下了腳步。
宴夏就行在他的側後方不遠處, 見得對方頓足,立即也停了下來。
明傾等了片刻, 沒有再聽見身後的動靜,于是自那處回過身來,有些無奈的對宴夏笑到:“怎麽不過來?”
這話讓宴夏一怔,她小聲道:“你停下來了,我當然也停下來。”
明傾像是有些失笑,他回身對宴夏伸出手來, 宴夏盯着明傾伸來的手,有些不解的在心裏面猜測明傾的意思。明傾沒有動作,眸色溫然安靜等待着。
片刻之後,宴夏終于猶豫又試探般地握住了對方的手。
明傾的指尖總是微涼,宴夏卻仿若被灼燙一般,似乎就要松手,明傾手上微微用力,卻是牽着宴夏到了自己的身旁。他的力道不大,伴着慣有的溫柔,宴夏只覺自己仿若被暖風輕托着往前行了兩步,待到反應過來,人已經到了明傾的面前。太陽的光暈明晃晃的灑落在他的身上,隔着幾重街的叫賣聲似乎都嗡然鑽進了宴夏的腦子裏,震得她僵硬不能動作。
“這樣就好了。”明傾看着兩人之間的距離,輕輕颔首道。
宴夏默然回神,不解眨眼道:“什麽?”
明傾松開宴夏的手,示意宴夏接着往前而行,面帶笑意道:“并肩才算作是同行,你我既是同行,你為何要走在我的身後?”
“我……”宴夏當然不會将自己的心思說出來,從初見時起她便一直将明傾看做是畫中走出來的人,似月光似春陽,總歸是遙不可及的存在,她自是從不敢輕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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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宴夏猶豫不答之際,明傾已經輕聲道:“你沒有必要走在任何人的身後。”
宴夏若有所思,只覺得明傾此言似乎另有所指,然而沒有等她再說些什麽,明傾便又轉而問道:“你沒有将四象圖帶出來嗎?”
宴夏搖了搖頭:“我将它留在客棧裏了。”在宴夏看來,縱然是将四象圖帶出來,它也不能夠在這街道大庭廣衆之下出來說話,倒不如将它留在房間裏面看着行李。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明傾。
“……”宴夏不時流露出這般不經世事的單純讓明傾聽得失笑,他搖頭又道,“你便不怕四象圖被人盜走?”
宴夏并未擔心:“四象圖能自己應付。”
明傾也不知是否想說些什麽,宴夏的視線卻是微微一轉,落到了街道旁經過的車隊上,城中似乎正在過什麽節日,一行人游行而來,游行車隊上坐着身着五色裙衫的女子,車旁還有女童手拎竹籃,一路灑下花瓣。大街之上熱鬧非凡,人們簇擁着皆往那處跟去,确是宴夏從未見過的熱鬧景象。
宴夏一時看得有些發怔,就連腳步停住了也不自知。
明傾跟着停下腳步,等在她的身旁,靜默着不發一語。
不遠處花車上的女子開始跳起了舞,紅白的花瓣紛紛揚揚灑落滿地,也落在那舞女的發間衣間,曲聲自後方伴着人群的笑聲傳來,整條街道彌漫在熱鬧且喜悅的氣氛之中,叫人沉浸其中就連心神也不免放松起來。
這個過程宴夏一直看着那處熱鬧的中央,她眸底漸漸升起些許亮色,那些光亮猶如星辰點亮了夜空,轉瞬之間自眸光中氤氲開來,随之化作了流光溢彩的笑意。
而在宴夏盯着那處熱鬧看的時候,她卻不曾發覺,明傾的視線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的笑意而笑,笑中盈滿了溫柔。
不知是誰吶喊了一聲,接着街上其他人也喊了起來,叫的似乎是那花車上女子的名字,女子掩唇輕笑,羞澀的回過身去,車隊便繼續往前而行,漸漸走遠了去。
直到那車隊消失在街道那頭,宴夏才終于回過頭來,一雙眸子閃爍如有星辰零落其間,她驚喜的朝明傾道:“好漂亮的舞,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明傾颔首笑着,順着她的話道:“應該是這裏的習俗,許多城中都有這樣的熱鬧可以看,你常年住在南河鎮中,自然沒有見過這些。”
宴夏連連點頭,內心依然沉浸在方才的熱鬧之中,她興高采烈的與明傾說着方才的事情,明傾便也耐心聽着,兩人說了好一會兒,宴夏才突然想起了兩人這一路上街的目的,于是立即停住了話頭。
明傾默然看她,宴夏笑意微斂,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們之前說到哪裏了?是說四象圖的事情嗎?”
“……”
·
方才的事情就這般揭過,宴夏沒有再說,明傾自然也沒有再提。
事實上宴夏覺得十分懊惱。
她一直以來都知道,因為自己從未離開過南河鎮,所以她比之旁人所知道的事情總要少了一些,她的眼界也總歸比旁人要淺了許多。有些時候這會給身旁的人添上一些麻煩,而也正因為如此,宴夏一直以來與明傾在一起時都小心翼翼的,她不願讓明傾覺得自己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更不願讓自己的不懂給明傾帶來麻煩。
但如今自己看一場舞都看得出神的模樣,還是讓明傾給看了過去。
宴夏覺得丢人極了,就連走路的腳步都變得重了起來,跺着腳甚至想找個地縫鑽下去,以掩蓋自己臉上微微浮現而出的紅暈。
事到如今,她覺得自己在明傾眼中的形象,大抵也只是個沒見過什麽世面,看個熱鬧都能看半天的小丫頭了。
這個認知讓宴夏覺得十分頹敗。
她在心中輕嘆一聲,雖然未曾整理好心情,卻仍是只得擡眸往明傾看去。
明傾走在她的身旁,直視前方的路,沒有回頭去與宴夏對視,但口中的話卻是對宴夏說的:“再過幾個月,是否就到中秋了?”
宴夏算了算日子,他們離開南河鎮的時候,還是春日,後來去了北硯莊,又一路趕到這裏,路上花的時間也并不算短,若說中秋的确不過是幾個月的事情。
她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也不知明傾看見了沒,然而很快明傾便又道:“我記得中秋的時候,霜城會有花燈節,那時候人們會提着燈上夜市閑逛,街市上什麽都有,也有不少人去河邊放河燈,在林間放許願燈,那時的情景會比剛才還要熱鬧許多。”
“真的?”原本還在後悔着自己先前反應太過不成熟的宴夏,如今聽到明傾所說的話,當即又将成熟二字抛到了九霄雲外,她睜大眸子看着明傾,像是在求證方才那番說法。
明傾忍着笑意,輕輕點了點頭。
宴夏還沒高興起來,轉眼卻又喃喃着道:“可是那時候我也不知道我會在哪裏了。”
如今還有着許多事等她去辦,她要找到原本在葉宅中的人,還要尋找幹爹幹娘們的蹤跡,幾個月的時間,她不知道自己能夠做到什麽地步,但總歸還要接着走下去。
明傾看她眸中微黯,輕聲便又道:“不管那時候怎麽樣了,你若想去,我便帶你去。”
宴夏不禁盯着明傾微微發怔,方才那街頭的熱鬧分明已經随着那車隊走遠了,但不知為何宴夏卻覺得那種嗡鳴還留在耳中,讓她啞然半晌說不出話來。
直至那遠走的神智在周圍的街道上飛了一圈重又附體,宴夏才終于低垂下眸子,掩去唇畔若有似無卻又不敢太過明顯的笑意,聲音悶悶地應道:“嗯。”
·
這是一場顯得有些遙遠的約定,但卻足夠宴夏時刻念在心上,兩人說完這些話後,便又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接着往前走去,然而宴夏卻不時擡眸看身旁的人,只覺得剛才的事情仿佛極不真實。
他們就這般走了一路,終于到了藥鋪當中,傅然似乎早已與藥鋪的人打過了招呼,明傾進入鋪中不過只說了自己自長善莊而來,藥鋪的人便已經知道了他的目的,很快将準備好的藥遞到了明傾的面前,恭恭敬敬的交給了他。
取過了藥,兩人掉頭又往客棧走去。
再長的路也總要走盡,縱使不舍,宴夏也仍是只得跟随着明傾回到客棧當中。
只是讓宴夏沒有料到的,是她推開自己客棧中的房間之後,才發覺自己的房間中多出了個人來。
突然之間出現在宴夏房中的是一名看樣貌十分年輕的男子,他此時正站在房間桌前,一手執扇,一手正落在展開的四象圖上,似乎是欲将那畫卷取走。
宴夏心中微驚,心底裏面頓時掠過無數種可能,禁不住上前一步,大聲道:“你是誰!”
明傾跟在宴夏的後面進入房中,目光瞥過那名男子,沒有立即開口。
那男子見宴夏二人突然闖入,看起來也并不慌亂,他慢吞吞松開了手,模樣有些無辜的摸了摸鼻子,耐心糾正道:“小姑娘,這時候你應該關心我要做什麽,而不是問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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