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二天天一亮,我頂着兩個黑眼圈起床。
早飯還是要做的。
我家的早飯,說簡單也簡單,就是白米飯拌醬油,說複雜也複雜,這白米飯要煮熟容易,要做好卻要花不少的心思。
最簡單的東西,往往最見真功夫。
米是進口的。
水是每天早上從後山打上來的井水。
火是柴火,老竈臺子上煮的。
珞珞不在,打水燒火我都自己張羅,邊添柴火邊轉鍋蓋,防止米汁溢出來。
我性子懶散,但在吃的方面,可以算得上勤快。我深知,做飯就是這樣的一個過程,但凡不用心,必定不好吃,這事兒偷不得懶。
我做好飯出來的時候,徐清已經在院子裏頭了。
徐清一向起得早,自律得不像個天性貪圖享樂的人類。
她今天穿了一件藍色的條紋襯衫,下擺塞了一截在牛仔褲裏頭,頭發紮成一束馬尾,戴了一副黑框眼鏡,在筆記本電腦上飛快地打字,看起來幹練、潇灑、性感。
這個世界上,真有人能同時容納多種不同的氣質啊,還這麽和諧。
雖然這種美不屬于我,但看一看,也是極養眼的。
徐清頭也不擡,“看夠了沒啊?我的早餐呢?”
我淡定地走過去,遞給她一碗白米飯和一碟醬油,“客官,您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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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看飯,又看看我,一臉地不相信,“就這個?”
她這眼神我再熟悉不過了,每次客人看到早餐是白米飯拌醬油,雖然我一再強調,白米飯管夠,但很多人都容易沖動,挽起袖子要找我打架退房費,畢竟,我的民宿住宿那裏很誘人的一條就是,包早餐!
每次我都要費盡口舌讓他們嘗一嘗先,等吃過第一口,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會消停,等吃過第一碗,百分之百的人都會想要再來一碗。
果然,她吃了一口,很快一碗就見了底。“真奇怪,我在這裏住了二十幾年,從來沒覺得這地方的飯這麽好吃。你加了什麽?”
“沒加什麽。如果非要說加了什麽,估計是加了愛吧!”
徐清沒說話,用手撩了一下劉海,好像臉色有點紅。
我繼續說道,“唯有對土地愛得深沉,才能種出這麽好吃的白米飯。不像咱現在環境污染這麽嚴重,農民都往外頭跑,地也荒廢了,白米飯也就不香了。
徐清啪嗒一下關上電腦。
吃人嘴短嘛,她勉為其難地贊揚了我一句,“常歡,我發現你真是把省錢做到了極致!”
“哪裏哪裏,還差得遠呢。”
“真是三斤面包個餃子。”
“啥意思?”
“臉皮厚呗。”
“那你還是不夠了解我,像我們出來做生意的,從來都是上嘴唇挨着天,下嘴唇挨着地,臉什麽,不存在的。”
“看來咱們得互相重新認識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士別一年,這臉都找不着了。”
我不太想提起這一年,便轉了個話題,“大清早的,你寫什麽呢?”
“列個大綱,今天鎮裏開大會,我要講個話。”
“喲,你這是榮歸故裏啊!”
徐清擡頭看我一眼,沒有作聲,默默地把筆記本收起來。
我看着她的動作,忽然靈光一閃,“不是吧?!你就是那個省裏來的,來挂職的,女的幹部?!”
她挑眉,“怎麽,你這是對我的性別有懷疑?”
我拿眼去瞅她的胸,那尺寸,雖然談不上澎湃,但也絕對沒到懷疑性別程度。徐清臉色一紅,拿起筆帽朝我一扔。
我打着哈哈,躲開她的攻擊,趕緊露出谄媚的笑容,“啊呀,領導,太好了,咱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啊!”雖然我開個小民宿,但有時候需要□□啊應對派出所查房啊配合鎮裏衛生消防檢查啊,還有什麽建設美麗鄉村移風易俗從我做起等等,各種七裏八裏的事情,難免要跟鎮裏的幹部打交道。甭管大官小官,朝中有人就好辦事。
徐清擡手拍了一下我的頭,“德性!好好做的你事,我上班去了啊。”
“好的,領導,走好!”
徐清走了兩步又停住轉身看我,我以為她落了東西,正要開口。
她搶先一步,“你昨晚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動靜?什麽動靜?”
“果然你的房間隔音效果更好。以後我要來睡,就住你的房間,沒問題吧?”
“這個……”
“剛才不是還說我們是一家人嗎?一口一個領導,果然不是真心的。”
我不得不拍胸脯,“沒問題!”
她這才笑眯眯得逞了似的拎包往外走。
我送她出門去,“你到底聽到什麽動靜啊?”
她眼神有點躲閃,“可能是,幸福的吶喊聲吧。”
???
晚上徐清沒有過來,說是去她父母家了。
我跑到隔壁房間去睡了半宿,後半夜不得不回到自己房間。
到底是我的房子不夠結實,還是樓上的小情侶太瘋狂了……
反正徐清就這樣來到了鎮上,鎮裏給她安排了住宿,她嫌電器家居不齊全不方便,家裏也很少見她去住,她嫌她爸媽太啰嗦哥哥的小孩太鬧騰,大部分時候都住在我這裏。
就這樣,我倆又開始了我們幸福的“同居”生活,
我總是有這樣的錯覺,覺得我們似乎從沒有分開過。
如果非要說少了點什麽的話,大概就是少了點幸福的吶喊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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