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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飯吃喝得甚為盡心,飯畢,我本想回我的店裏去休息。誰知剛剛一站起來,頭有點兒發暈,要不是旁邊一雙手扶住我,跌到地上摔個屁股開花,那就狼狽了。
阿姨說,“這酒後勁大着,歡歡啊,你在阿寶房裏睡會兒吧,晚飯就在這裏吃。”
我本要拒絕,但徐清拽着我就往樓上去,那動作真夠粗魯的,絲毫不體諒我也是個姑娘家,還是個喝多了點的姑娘家。
我踉踉跄跄,心想如果是她喜歡的那個男人,她是不是會很溫柔以待了?等到了房間,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栽到床上不動了。
有點兒喪,不想讓她看到。
人人都是喜歡積極的人、堅強的人,樂觀的人,正能量的人的。
悲觀的、灰暗的、抑郁的、絕望的人,不被接受,也不被喜歡。
人們只會說,看這個人,好可憐啊。
酒勁上頭,我漸漸失去力氣,意識就像一個脫離了軀體束縛的精靈,到處游移。
真是自由的美好的微醺呀,這就是酒的美妙之處了!
就是胃有點輕微難受,我一邊不自覺地揉着,一邊繼續想象自己的靈力在神游,還真低估了這酒的後勁。
有水遞到嘴邊,有人在我耳邊低語,喝一點水,乖,會好一點!
喝什麽水啊,我要喝酒!
我很想打翻掉,可那溫軟的聲音實在是誘惑,我張了張嘴,盡數都吞下去了。
美色啊,沉迷美色,要誤事的,本宮還有三千佳麗要征服,大好河山要收複!
那要命的好聽的聲音依然在耳邊響着,“好好好,咱商量一下,河山可以收複,佳麗不要行不行……”絮絮叨叨,一串串的模模糊糊的話像繞口令似的,我上一秒鐘分明記住了,下一秒鐘又想不起來講的什麽,滿腦子都是只言片語的知道嗎知道什麽,越發地發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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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不知何時貼了一團軟軟涼涼的雲,我忍不住去蹭一蹭,真舒服,再舔一舔,發現竟然是甜的,于是舔得更歡了,那雲竟然還想跑,我急得手腳并用去捉。等捉住了,一頭栽進去,頓時覺得心滿意足。
一覺醒來的時候,就我一個人在房間裏,我花了好一會兒才認清自己身在何處,看看手機時間已經下午四點多了。下樓後,看到徐清和她媽媽坐在沙發上說着些什麽,見我下來,她們母女倆都停止了講話。
“姑媽們呢?”我還有點兒迷糊。
“大姑二姑一家回去了,兩個小姑和爸爸在隔壁打麻将。”徐清朝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到她身旁。
“頭疼嗎?”她問。
我搖搖頭,“睡了一覺,酒性都散了。”
“就你貪杯,以後不準這麽喝,還想胃穿孔麽!”
“很少能喝到這麽好的酒啊。”
“少不了你的,但要少喝一點。”
“哦!”
我總覺得阿姨的眼神似乎在打量我,自打我下樓來,她就沒開過口,這氣氛有點兒奇奇怪怪的。
徐清從手袋裏拿出一個小香囊,挂在我裙子的腰帶上。她慢條斯理地別着,口氣不容反駁,“我們這裏的風俗,這個香囊你随身帶着,除了洗澡,睡覺也不準拿下來,知道麽!”
感覺她手上的動作輕柔,聲音卻太過用力一些。
此時靠得我很近,我看到她嘴唇有點兒破皮,就想問她嘴怎麽了?才說了兩個字,徐清瞪了我一眼,“記住沒?”
我只好點頭,“就是有點麻煩诶,我做事的時候不太方便。”
“不挂在身上的時候,就放在包裏。”
“那行吧。”
我覺得自己今天的表現,一定是糟透了。
你看,中午的時候一個個都還挽留我吃晚飯,這會兒都不提這茬了。
我昂首挺胸地從徐家告辭,出了門之後幾乎一路捂着臉。
哎。沒臉。
明明去的時候還緊張兮兮地喜歡人家的閨女,沒想到一上酒桌就現了原型,還喝多了。真不知給徐家人留了個什麽印象。回想起徐媽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真想找條縫躲起來。
端午節,暑氣盛。
雄黃酒,喝不得,菖蒲酒,喝不得也!
回到家裏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泡一壺新茶,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上消磨時光。
擡頭,可以看見藍得醉人的天空,伸手可摘的白雲朵朵,遠處,是高聳入雲的過鷹山。說起這山啊,聽說是當地的一座神山,也是這附近海拔最高的一座山,顧名思義,就是一座連老鷹都飛不過去的山。最近古鎮的旅游業能拉動起來,也有這座大山的因素,很多人專業登山隊都喜歡來這爬山,這年頭,經濟搞上去後,人們需要地方來發洩他們那些用不完的精力。
這景雖美,但日日看着,也習以為常了。
我更喜歡看手裏這個香囊。
嫩綠色,上面刺繡了一支梅花,帶着的花骨朵兒,含苞欲放,欲說還羞,穗子是五彩的絲帶。香囊裏不知道放了什麽,我聞了聞,似乎沒有雄黃,而是帶着一股清香。論模樣,我可能更喜歡小淩身上那個,紅紅綠綠金燦燦,一向都能讓我的少女心爆棚,不過這個一看就是徐清的風格,這味道我也喜歡得很。
我一會兒想想她為我系香囊替我整理衣服的模樣,恍若一個溫婉的妻子,心裏軟得像一灘水。一會兒又想起她還有個要結婚的未婚夫,心裏那一攤水立馬變了味,酸氣四溢。
還是看看山,看看水,自在。
我曾在某個游記裏看到,有人将雨後的過鷹山比作被遺忘的天堂。這是別人心中的天堂,肯定不是我的。我心中的天堂,估計是這樣的:
心想事成,無憂無慮,夜夜笙歌,紙醉金迷……
別浪費,趁着還剩下的一點兒酒勁,偷得浮生半日閑,再做會兒白日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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