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修）

徐遲就守在研發部門口。

見遠墨端着水杯過來，他雙周張開，仿佛在等人投懷送抱。

遠墨距離他兩米遠站定，往後瞥了一眼。

空空的走廊裏，除了盆栽空無一人。

遠墨回頭再看着徐遲的動作，緩緩後退一步。

徐遲十分受傷，跺腳，他原本想叫老大。

可還知道這裏是公司，遠墨暫時還只能算編外人員，他叫：“大神！”

遠墨想拔腿就走。

徐遲蹭蹭蹭追上來。

“這個項目時間雖然不怎麽充裕，但咱們研發部的其他人也不是沒有能力。”

他比遠墨低了半個頭，絮絮叨叨補充，“你不用什麽事情都親力親為，讓他們自己編。你都連軸轉好幾天了，該去休息一下了。”

昨天，徐遲也這麽跟遠墨說過。

不過回應他的是遠墨饒過他，直接進了研發部，繼續在電腦前工作。

至于直接沖過去關掉老大的電腦，徐遲暫時還沒這個膽子。

吃一塹長一智。

今兒徐遲學乖了，直接扒拉着門，他就不信遠墨能從自己胳膊底下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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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哪想到遠墨距離他兩三米遠了。

徐遲也只能追上去。

往常他這麽說，老大肯定不答應。

徐遲知道，老大做事從來都是專心認真。

他認定的事情，一定要先做完做好，這才罷休。

就算徐遲知道自己的勸說肯定沒有任何效果。

但他也希望遠墨能聽他一次，好好的休息。

可別像嚴海那樣。

之前為了做一個測試程序，連續十幾天晚上四點多睡早上七八點起，差點胃出血。

算算遠墨這一周來的工作時間。

代碼編程時間每天都超過十六個小時，也就是說，他一天吃飯、休息才不到八小時。

這還不算他去其他網頁上搜集資料，查文獻的時間。

徐遲感覺自己活脫脫一個假老板，真老媽子。

每天都擔心這些技術宅們玩兒死自己。

徐遲已經抱着‘老大肯定不會聽我話’的想法了。

沒想到遠墨居然答應了。

遠墨把水杯交給他，“好啊，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給自己放個假，今明兩天我休息。”

說着，他叫來嚴海，把自己電腦上的代碼交給他，然後說了運行流程。

嚴海聽到這串代碼的作用，整個人眼睛都亮了。

“真不愧是大神，居然已經把主代碼編完了。放心，剩下的交給我負責，侯衫負責檢驗。”

遠墨淡淡“嗯”了一聲，就在嚴海揮揮手的歡送中，出了公司大門。

徐遲還愣在原地。

他徹底石化了，他家老大居然就這麽走了？

他的勸說居然真的有效了！

徐遲拿着遠墨的水杯往回走。

跟公司調研組的經羅萍萍撞了個正對面。

羅萍萍正是上上個月公司在皇後酒店聚餐時，方媽媽看到的那群人之一。

也就是說，這些人自打那個時候，就知道遠墨大神有了婚約。

羅萍萍負責市場調研，原本跟研發部扯不上半毛錢關系。

但她是經理，每一個産品的調研結果都要從她手裏過一遍。

羅萍萍發現，但凡大的項目，設計者裏面絕對有遠墨的名字。

遠墨甚至比嚴海這位研發部部長的排名都要靠前。

後來，羅萍萍偶然見到了遠墨本人，更是一顆心開始狂跳。

——技術大神他居然不禿！

而且還長得好帥。

羅萍萍當時就對遠墨上了心，可還不等她主動出手，就得知了遠墨有婚約的消息。

原本羅萍萍想要打算放棄。

可最近跟Facebook合作的大項目裏，遠墨又是研發組排第一的工程師。

幾百個億的項目，遠墨憑着這個研發地位。

足以一躍成為海省頂尖青年才俊。

羅萍萍當時就不想放棄遠墨了。

她想，那天在皇後酒店看到的女生，五官很漂亮，但未免也太嫩了一點。

穿着校服，好像還在讀高中。

定下這麽早的婚約，難不成想讓遠墨等她長大？

那都得等到猴年馬月了。

沒多少男人能熬得住寂寞，等這麽久。

羅萍萍跟徐遲打招呼。

“老板下午好。”

羅萍萍能力不錯，人長得漂亮，徐遲對她印象很好。

“午好，你這身打扮，是下班有約會？”

“老板開什麽玩笑。我還是單身呢。再說約會、談戀愛有工作重要嗎？男人能給我的金錢、房子，我的雙手都能給我。”

徐遲脾氣軟，誇贊道：“這個想法很可以。”

“老板為什麽現在還沒有女朋友？”

徐遲笑着說：“公司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沒空陪女孩子，以後再找。”

“我剛剛好像看到墨神了，他最近工作很累吧。”羅萍萍笑着問。

“是啊，不過我剛剛勸他去休息了。”

徐遲挺了挺胸脯，十分有成就感。

“墨神還是厲害，對了，老板你知道墨神住哪兒嗎？我正好也下班了，如果順路的話，能給他帶一頓飯。”

徐遲不傻。

真的。

這句話意圖太明顯了。

徐遲說：“萍萍，墨神有婚約了。”

語氣裏滿滿都是拒絕。

“我沒別的意思，老板，這幾天看着墨神加班加點，我都心疼他，同事之間帶個飯有什麽的？”

徐遲被她說服，但更可悲的事情來了。

“講真的，我也不知道他現在住哪兒，我都要問了一萬遍，他從來都不告訴我。”

羅萍萍：“……”

算了，這種事情還是下次直接問遠墨吧。

當時陳淩跟雲煙說‘琥珀’主題攝影比賽，就是最後一天交圖時間。

今天下午五點鐘，評選結果出來。

陳大攝影師毫無疑問，抱得金獎回家。

雲煙當時剛坐上接她的車，就收到了陳淩的電話。

“啊，雲煙，我們拿了金獎！雖然有八個金獎，但我們也是其中之一！”

說着，她把獲獎頁面的截圖發過來。

“恭喜我們，再次喜提金獎一枚。”

“真的好開心，這還是我第一次拿到成人組的金獎！雲煙你就是我的錦鯉！”

錦鯉都是去年流行的梗了。

雲煙那會兒還不怎麽玩手機，聽得有些雲裏霧裏。

挂斷電話後，雲煙把陳淩給自己拍的那張照片找出來。

“媽，你看，這是我省隊同學拍的照片。她前幾天拿去參加一個主題攝影比賽，就獲獎了。”

方媽媽看着照片裏的閨女，眼前一亮，忍不住誇贊：“囡囡跟你奶奶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标準的古典大美人。

這次只有方媽媽來接雲煙，方铮還在上課，等他回家就能看到自家親妹妹了。

方媽媽說：“這張照片照得真好，發給媽媽一份，我設置成手機屏保。”

雲煙：“……”依言發了。

方媽媽已經知道了她的成績。

雲煙就只說了自己很感謝遠墨的輔導和鼓勵，想請遠墨來家裏吃飯。

方媽媽答應後，問道：“他還會鼓勵人？”

雲煙沉默了一下，說：“會吧。”

看着媽媽懷疑的眼神，雲煙認真道，“會的。”

其實她覺得，家裏人都很會抓重點。

可能這就是一家人吧。

雲煙之前在飛機上睡了一覺，回去後自己做飯。

方媽媽本來不讓，雲煙說：“這也算謝師宴，得有誠意一點。”

方媽媽這才允了。

因為遠墨不忌口，方铮又喜辣，雲煙這頓飯就做的偏辣一點。

飯後甜點做了糖芋苗。

她做了京醬肉絲，麻婆豆腐，地三鮮，紅燒肉和扇貝粉絲。

幫廚的阿姨添了幾份涼菜。

就夠大家吃了。

遠墨和雲煙座位相鄰。

方铮看着雲煙另一邊的方媽媽，再看看遠墨……這位傳說中的競賽班老師。

方铮此前只知道齊阿姨有個兒子，并不知道這個人就是遠墨。

沒想到遠墨居然還是雲煙的老師，這件事太巧了。

于是他選擇了隐忍，坐在雲煙對面。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并沒有，主人之一的方铮并不歡。

要不是有良好的家教，他肯定想跟遠墨換位置。

這個念頭在方媽媽說‘這些熱菜都是雲煙親手做的’時達到頂峰。

整個方家，包括爺爺奶奶在內，都只吃到過雲煙偶爾親手做的一道菜。

憑什麽遠墨來，就能吃一桌的菜？

不過，飯桌上，遠墨一直很規矩。

這也就沖淡了方铮的……不平衡。

他作為主人，确實該讓着客人。

遠墨看到方铮的時候，才想起來他是誰。

之後遠墨又猛地想起一件事——他好像删過這位同學微信。

好在方媽媽沒有刻意要求他們結識加好友。

遠墨和方铮就誰都沒提這茬。

畢竟，妹控的直覺一般都很準，第一眼就看不順眼的人，以後十有八九會給自己找不痛快。

雲煙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遠墨：“飯菜和你胃口嗎？”

方铮：“？？？”

不是，自家妹子何時需要這麽卑微？

遠墨微微垂眸看着方雲煙，道：“我很喜歡。”

從雲煙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遠墨的睫毛，很長。

不同于雲煙睫毛的卷翹，遠墨的睫毛根根筆直，說話時給人一種很認真的感覺。

雲煙笑着，回應：“喜歡就好。”

方铮感覺她下一句話就是‘我下次還做給你吃’。

遠墨看着旁邊的糖芋苗，道：“這份糖芋苗很正宗，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糖芋苗。”

每一口都是熟悉的味道。

遠墨想，越深入了解方雲煙，就會對她的過往愈發好奇。

這麽小的年紀，就是經歷了什麽，才能會這麽多東西。

方铮聽到別人誇自家妹子，心裏還是暗暗一爽。

看遠墨也沒最開始那麽不順眼了。

不過兩人還是沒什麽交流就是了。

看着方铮筷子不斷地夾麻婆豆腐。

遠墨猜到，方铮可能喜辣。

畢竟他跟方家父母吃過飯，知道他們口味清淡，而雲煙喜甜。

所以，這一桌飯，主要是為了迎合誰，簡直不言而喻。

遠墨微不可查地掃了方铮一眼，發現他還沒察覺到這件事。

只顧着吃。

這麽看來，雲煙對哥哥很上心。

遠墨突然有些頭疼微信的事情。

最後，遠墨準備走的時候，雲煙送的他。

方铮想跟上去。

方媽媽攔住他：“雲煙跟遠墨有話要說，你湊什麽熱鬧？”

方铮質疑：“他們什麽時候這麽熟悉了？”

方媽媽剛想說婚約的事情，可又不知道這段婚約什麽時候解除。

頓了頓，她說，“就道個謝而已啊，很正常。再說，他們說數學競賽的事情，你也插不進去嘴。”

方铮：“……”親媽。

方媽媽自知說的過了，把雲煙那張照片發給他。

“這張照片獲得了一個攝影比賽金獎，囡囡可真漂亮”

方铮掃了眼，道：“囡囡當然好看。”

方家前院花園小路上。

遠墨聽到女孩聲音清甜的說：“墨哥，下回你準備什麽大事，換我鼓勵你，給你吹彩虹屁，好嗎？”

禮尚往來。

外面明明滅滅的車燈閃爍着，看不清遠墨的神色。

只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

“我等你。”

第二天一大早，雲煙回校上課。

這是雲煙參加省隊以來，第一次回學校。

童秋看到她，跟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樣，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雲煙，我們有九十九年沒見了！”

雲煙：“……”哪兒來的小傻子。

童秋見她不信，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整整三十三天沒看到你了。”

方雲煙趕緊求饒：“我的錯，我不該這麽久不回來。”

程裏跟着說：“我也是，九十九年沒見到雲煙了，甚是想念。”

程裏原本以為這麽說，铮哥好歹會踹他一下，提醒他不要逗雲煙。

哪想到那個冷酷無比的校霸大人強行維持着臉上的毫不在意，語氣得意洋洋：“我跟你們不一樣，雲煙比賽前，我們去省隊送她。昨天晚上還跟着雲煙一起吃飯了。”

說完後，校霸臉上的冷酷都要繃不住。

程裏‘呵’了一聲，感覺某位校霸突然有些婊氣沖天。

童秋跟方铮沒有多熟悉，聽到這句話，羨慕的發出嘤嘤嘤的聲音。

“羨慕雲煙的哥哥。”

方铮臉上的表情徹底繃不住了。驕傲自得。

程裏小聲說：“铮哥，校霸人設要崩了。”

方铮擡眼，雙眼皮勾勒出深深的印子。

他說：“我知道你羨慕我有妹妹。”

程裏：“……”啊朋友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