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

郝蓮的丈夫是個文化人的樣子,頭發光溜地往後一梳,斯斯文文地穿着白襯衫、黑西褲,可大拇指上碩大的金扳指兒透露了他是個商人的身份。他抱着胳膊在走廊裏來來回回地走着,見到我們三個趕回來,連忙追上前來。

“我請醫生們用最好的藥,不需要考慮錢的問題,務必保住我妻兒平安。”這人很是領導般地說。我和溫必來都站着不吭聲,老丹頭連忙走上前和他客套起來。

溫必來臉色略難看地拉了拉我,小聲嘀咕道:“老太太不是說郝蓮家人都已經死了嗎?”我聳聳肩:“這不站在你面前了嘛。”他聽後,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好一會兒,溫必來才又開口問:“這是人還是鬼啊?”他說得膽顫顫地,我小聲笑話他:“溫必來,你要怕,你就去捏下人家好了,看看有沒有溫度。”

溫必來聽出了我的譏笑他意思,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吭聲了。我又連忙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或許是老太太記錯了,年紀大了,記憶力不清,所以這樣了。”溫必來想了想,然後又點點頭。

“所以你趕緊去問問這男人他的基本信息,再問問他家有沒有什麽隐性遺傳病,我去找穆千金,看看她手上工作怎樣了。”我吩咐着說。他連忙點頭。

我看着溫必來走開的樣子,然後回到辦公室找穆千金。此時她正拿着郝蓮的最新報告,一臉疑惑地看着上面的數據。我走過去,她連忙把報告指給我看。

“你看,明明吃了不少黃酮素膠囊,可孕酮值還那麽低。”穆千金一臉擔心地說。我拿起報表仔細地又看了一遍,然後放下。

“你有沒有郝蓮家裏其他人的歷年體檢表?”我問道。穆千金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找這個幹嗎?”她反問。我沒做聲。她還是幫我叫人去資料室查。而這時候,溫必來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把他得到的資料告訴了我。

“郝蓮的丈夫叫王志強,是常年在外的商人,三個月前回到過家裏一個月,平日裏怕郝蓮寂寞,就給她養了一只貓,不過貓三個月前就死了。”

“所以,是王志強一回來,貓就死了?”我問。溫必來連忙搖搖頭。

“不是,是貓死了,王志強就回來了。”溫必來說。我奇怪地張了張嘴。“是郝蓮的愛貓死了,郝蓮很傷心地告訴了王志強,王志強愛妻心切,所以連忙回來了。”溫必來連忙又解釋道。

我一邊聽着溫必來說,一邊點點頭,随口又問:“那是什麽貓,怎麽死的?”

“聽說還是進口的,叫什麽英國短毛貓,蠻貴的。”溫必來說着,我點點頭,接着他又歪了歪腦袋,想到了什麽,然後繼續說,“不過怎麽死的王志強也不太清楚,好像說是失蹤的?”

“那也不一定是死了啊?”我反問。溫必來頓了頓,不确定地點點頭:“可郝蓮和王志強都沒找到,也許就當它是死了。”他又頓了一下,“看得出這兩人都很愛這貓,王志強說的時候還不停地嘆氣,說這貓失蹤前,還懷孕着呢。”

貓,還懷孕着?!溫必來的話讓我一下子來了興致。

我瞬間一個激靈回頭,緊緊地盯着溫必來:“你确定,貓走的時候是懷孕着的?”溫必來被我的話吓得一愣一愣的,連忙甩手搖頭:“萬濟生,這可不是我說的啊,這是王志強說的,這……”

“哈!溫必來,你真是我的福音,跟我走!”我激動地一把抱住溫必來,對他猛地親了好幾口,然後拽着他往外跑。

我記得我小時候從外面撿來過一只狗,先開始還是精心地養着顧着,等到後來,便懶得照料,天天放它到外頭去,不管不顧。再後來,這狗也不知道去哪裏混得懷孕了,我便徹底地失去了對它的興趣,琢磨着怎麽把它丢到外面讓它自生自滅好了。

沒想到一個傍晚,一貫不怎麽管我的師父突然沖出來,把我拽到他屋裏,硬是要我把狗拖回家。

“師父,這狗你要喜歡,我就送你了啊。”我不解地看着師父,只當是他太喜歡這狗,就将狗塞到他懷裏。

豈料師父卻又死活不肯收,只是要我繼續養着這狗。最後我被他折騰惱了,就只差和他掀桌子。師父這才又慢悠悠地和我說:“你不知道,這人養寵物,就是和養孩子一個道理,養了,那命就和你的命是連在一起的,斷不開!”

“你這是什麽歪理?”我不屑地哼了哼。師父狠狠敲了敲我腦袋。

“你不信?”他問了一下,然後道,“成,那我做給你看,你別最後被折磨得只剩半條命來找我就好。”

我知道師父一向是說得到做得到了,他鬼點子又多,我可不想這樣激他一下最後搭上自己的半條小命,所以我連忙笑嘻嘻地向他示弱,說:“師父,我知錯了。”

“知錯了?”他一挑眉,我連忙雞啄般地點點頭。

後來,師父怕我只是口服心不服,還是和我講了這其中的道理。

“寵物和主人生活久了,身上就會沾染主人的不少習性,換句話說,這狗,就算是這主人的一個縮影。”師父說時,我點點頭,心想這話還算是在理。

“所以,寵物的命運和你的命運在某一方面是連在一起的,尤其是懷孕的寵物,陽氣更弱,更容易被有心人操縱。”師父頓了頓,接着說:“對着懷孕的寵物動手腳,主人也會跟着懷孕,但是,懷的都是假胎!”

假胎——現在想,估計是假性懷孕的一種吧。

“切,騙人,我一個大男人,還怕懷孕不成?”

“哈哈,那你是不會被懷孕,你會滿肚子長滿小狗,然後和懷孕一樣!”師父打趣地說。惹得我滿身雞皮疙瘩頓起。

溫必來突然打斷我的回憶,一臉驚訝地看着我說:“萬濟生,你等等,你這不會是在說,有人對郝蓮和王志強家的貓動了手腳,然後讓郝蓮懷了畸形胎吧?”溫必來撇撇嘴,“這是什麽狗屁東西,為啥你說的東西總是這麽邪邪乎乎的?”

“溫必來,說你笨,你還真是這麽笨!”我狠狠地敲了敲他的腦袋,“我師父之所以拿那些話來唬我,是不想我做一個沒愛心的人,哪裏是真的會怕我被人害懷孕?!”

“那你說這個故事幹嗎!”

“說你笨,還真是死笨啊!”我搖搖頭,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溫必來,你自己想想,養寵物對孕婦有什麽害處?”

溫必來被我這麽一提醒,瞬間反應了過來。

弓形蟲一向是養貓的孕婦的死穴,而懷孕了的貓抵抗力更是弱,更容易染上弓形蟲病。“所以你的意思,也許是郝蓮被感染上了弓形蟲病?”他說。我滿意地點點頭:“雖然貓是在郝蓮懷孕前就失蹤的,可是已經染病的貓還是将細菌帶到了郝蓮家中,所以懷孕的她才會染病。”

“可還是不對啊?!”溫必來說到一半,突然又搖搖頭,一臉無奈地看着我,“你也知道的,弓形蟲的病狀和郝蓮差得太多了,你要說她得了弓形蟲病,也不像呀。”

“說你笨還真笨,我有說她一定得的是弓形蟲病嗎?很可能是其他蟲病所致,或者是病變蟲病,但我們可以從這裏下手去找線索啊!”我說。溫必來聽後恍然大悟:“所以,我們現在需要去找獸醫,而不是普通醫生了!”

我和溫必來興高采烈地去和穆千金說了我們的推論,她雖是滿臉的不信和鄙夷,可末了,還是給我們推薦了一名獸醫,說是縣上的最有名的老獸醫。

我們拿着穆千金給的地址,七拐八拐地走進了一個巷子,最後,當路兩邊景色越發熟悉時,我們總算是知道我們到了哪裏,原來我們又走回了郝蓮家。

穆千金給我倆推薦的老獸醫,竟然是郝蓮家隔壁的老太太。我和溫必來瞬間氣結,互相推搡着不肯先進去,還是出門到院子裏曬太陽的老太太先見到我們。

“喲,小夥子,又是你們兩個?”當老太太看了我倆一眼,好脾氣地和我們打趣起來。

“老太太,我們這是請您出山嘞。”我賠笑地說,“我們推測郝蓮目前懷孕的症狀與她之前養的貓有關,請您去幫忙去看下病。”

“給郝蓮丫頭看病?”老太太一挑眉,愣了好久,才冷冷一哼,态度明顯一轉,“你們是要我去給郝蓮丫頭看病?!”她又問道。她的樣子看上去頗不可思議。在得到我們反複的請求後,她才又搖搖頭,慢慢地嘆了口氣:“說了多少遍,分明是有鬼來鬧事,哪裏是什麽病?”

“呵呵,老太太,就別開玩笑了,救人要緊。”溫必來連忙拉着老太太的手說。老太太臉色卻絲毫不緩一下。

“你們還不信?”她一哼,甩開溫必來的手,一口咬定郝蓮的病是因王志強的鬼魂所害,“每年這時候,都要回來鬧一翻的!”她頓了頓,然後轉過身,背對着我們,“你們還是走吧,郝蓮不可能是什麽病蟲感染,我也不可能去幫你們看病!永遠不可能!”

老太太異常堅決的樣子讓我和溫必來都沒了轍,想了一會兒,我們決定先回醫院找穆千金,讓她來幫忙找老太,也許她能說動老太。可沒料到,我們才趕到醫院,穆千金沒等我們開口,就先把一沓資料塞到我手上。

“上午你找我要的王志強的歷年體檢報告。”穆千金說。我連忙點點頭,謝了謝她。

我随手翻開看了看,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數字,唯一奇怪的是,這王志強的體檢報告,到三年前便停止了,後面一片空白。

“奇怪,怎麽只有到三年前的?”我問,突然想到這個時間和老太太說郝蓮家人出車禍的時間竟然是一樣的。

穆千金看了我一眼,聳聳肩說着:“其實也沒什麽很奇怪的,王志強常年在外面工作,不回來體檢是正常的。”

“可是他也會定期回來幾個月的不是嗎?”溫必來反問。

“也沒大問題呀!這個年檢本來就沒有硬性規定的,只是鼓勵性質,愛來不來。這王志強每年就回家幾個月,要是懶了沒來年檢,院裏也沒人會找他麻煩。”穆千金說得理所當然,溫必來撇撇嘴,也沒再問。我拿着資料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一瞬間,好像所有線索都進了一個死胡同,郝蓮的病因還是一團迷霧。

老丹頭皺着眉頭與我們站在一起一言不發,許久後,他才開口:“其實一開始我有過一個想法的。”他說着搖搖頭,“但我又覺得不可能。”

“什麽想法?”溫必來連忙撲上去問。

“你問問萬濟生,聽過‘胎變症’嗎?”

胎變症,這三個字我倒不算陌生,這是一個家族基因遺傳病症,換句話說,只有特定族人才會得這古怪的病。

這病傳女不傳男,得了該病的女子身體要比一般的女子弱許多,甚至于在懷孕時,所有的營養完全不足供給嬰兒,而使嬰兒發生病變。得有胎變症的孕婦肚子會比常人大很多很多,她的食量也會非常之大,但身子永遠是骨瘦如柴。

“聽着和郝蓮的情況很相似。”溫必來說,“會不會就是這怪病?”

“不可能。”溫必來話還沒說完,我就斬釘截鐵地開口道。我看了一眼老丹頭,老丹頭認同地看着我,等我說下去,然後我沉重地點點頭:“傳說二十年前,得這病的村人就都死光了。”

“這算得上是草頭郎中間流傳的一件大事了,二十年前,東南地區發生過一場大的瘟疫,死了不少人,滅了不少村莊。其中,寶樹靈桂村就全村死于這場瘟疫……”

“寶樹靈桂村,就是被胎變症這奇病害絕的村莊?”溫必來突然打斷我的陳述。

“對!”我點點頭,“當年寶樹靈桂村吸引了不少醫生去解謎,大家都對胎變症充滿了好奇。誰都想知道究竟是什麽導致寶樹靈桂村的女人們懷孕會懷如此怪胎,可是這麽多年下來,誰也沒解開謎團。直到最後,寶樹靈桂村因為瘟疫而亡,這段故事,就算是落了個沒結果的結果。”

想到此,我又嘆了口氣,我記得師父曾和我說過,說他曾經也跟風去過寶樹靈桂村,做了很多檢測,卻最終還是沒檢測出什麽玩意。

“嗯,但是,那裏女人們都很美。”最後,師父喝着酒眯着眼色眯眯地說。我差點沒把手中的棍子往他腦袋上砸。

“師父,你是去破解‘胎變症’的謎團的,最後竟然落到女人懷裏了?”我鄙夷地看了師父一眼。

“小畜生,你懂什麽啊!”

師父的回憶在這裏就結束了,我擡頭看了眼老丹頭和溫必來,老丹頭還一直皺着眉頭。

“其實二十年前,我去過一次寶樹靈桂村。”老丹頭突然開口,我和溫必來錯愕地挑挑眉,他接着說,“那時候我剛二十歲,剛成郎中不久,心高氣傲,就想着破解一個大謎團,獲得萬人稱贊。”

“然後呢?你發現什麽了沒?”我連忙問。老丹頭卻搖搖頭。

“什麽都沒發現。”他嘆了口氣,“一切都很正常,所以最後我推斷是一種遺傳病,那裏的人們可能天生如此,身體裏缺少某些微量元素之類的。”

“你們越說越神乎了,幹脆說是非人類好了。”溫必來不屑地撇撇嘴。

“我可是認真的,說的可是真的。”老丹頭連忙說,“對了,那村裏的女人都有一個奇怪的特點,就是眉心都長了一顆肉痣。”

老丹頭一邊回憶,一邊說。當他說出這句話時,溫必來像是想到了什麽般,嘴巴震驚地張得老大。我連忙拉着他讓他淡定下來,其實我腦子裏也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奇怪的惡老太婆。

燈婆婆!

“老丹頭,你再好好想想,你确定寶樹靈桂村裏的人都在瘟疫中過世了嗎?有沒有可能,有的逃出來了,活了下來?”

“應該不會吧。”老丹頭搖搖頭,“我記得是說,那次瘟疫發得特別嚴重,那一塊地區的人都死絕了,沒留下一個活口。”他想了下,然後又嘆了口氣,“這事一直就這樣過去了,也沒人想起提起的。但這次,見着了郝蓮,我又開始懷疑,寶樹靈桂村的人到底有沒有真的全部離世。”

老丹頭的話讓我和溫必來都沉默了,好一會兒,溫必來才又慢慢開口:“可是郝蓮的眉心并沒有肉痣。”

“那也不一定。”老丹頭說,“這個謎團我倒是解開了,寶樹靈桂村女人們眉心之所以有一顆肉痣,是因為寶樹靈桂村商牟族人認為,眉心有痣,乃福氣旺夫之兆。所以但凡寶樹靈桂村有女嬰生下後,他們都會自己在女嬰眉心種下一顆肉痣的,一來讨個好兆頭,二來辨明身份所用。其實眉心這肉痣,并非天生所有的。”老丹頭說完後,我和溫必來連忙點頭。

“所以說,郝蓮眉心沒有肉痣,很可能是因為她出生的時候已經離開了寶樹靈桂村,所以并沒有被族人種下肉痣?”我推理道。溫必來贊同地點點頭。

“是的,之前我去查了下郝蓮的具體資料,她出生于1972年10月,現在二十歲。而之前老丹頭說,寶樹靈桂村的豬瘟發生整在二十年前。”

“對,具體是1972年6月,我記得很清楚的,我從那離開沒多久,就出事了。”老丹頭搶過話,溫必來連忙又接道。

“所以是村子裏先出了事,然後郝蓮才出生的。這樣就完全有可能是她母親在出事時帶她逃了出來,之後生下了她。而沒在寶樹靈桂村本地出生的郝蓮,就沒有被種下肉痣。”

“這倒是一個合理的推理。”我點點頭表示贊同,“那我們是不是該去找郝蓮的母親要下線索?”

“可是萬濟生,你別忘了,郝蓮的父母已經過世了。”老丹頭提醒道。我一笑,搖搖頭:“又沒說一定要見到本人才能知道是不是寶樹靈桂村商牟族人呀。”

王志強在聽到我和溫必來要去他們家調查時,很錯愕地張了張嘴:“醫生,不是給郝蓮治病嗎?怎麽又要跑到家裏去?”

王志強滿臉疑惑。溫必來連忙走上前,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地說:“因為郝蓮的病實在是蹊跷,身體各項檢查都沒有大問題,院方也無法下手無能為力。所以我們只能從她自身的生活環境下手,看看能不能查出點什麽線索,這樣也是為了能早日找出病因,幫助郝蓮恢複正常啊。”溫必來說得頭頭是道,王志強沒有多想,連忙帶我們來到他們家裏。

這是我們第三次來到郝蓮和王志強家的巷子,不過我和溫必來默契地沒有說出口,怕王志強聽了起疑心。

在路過他們家院子時,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老太太的院子。此時院子空空的,老太太并沒有一如既往地坐在院子裏。

“萬醫生,怎麽了?”王志強已經打開了房門,他和溫必來站在門口,好奇地問我。

“哦,沒事。”我連忙回答,加快速度走了過去。

郝蓮和王志強的家裏很溫馨,牆壁上挂了不少照片。溫必來裝樣拿着塑料袋在一旁收集線索,而我的視線卻緊鎖在客廳牆面的照片上。

照片上照的多數是郝蓮和王志強兩夫妻,從很早開始,每年都有兩三張。直到三年前,這些照片突然沒有了。

“欸,奇怪,最近幾年的呢?”我故作好奇地問,王志強臉上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啊,沒照了。”他說着,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是真的。”王志強看出了我的不信,連忙回答,“這些照片,本來都是由郝蓮母親幫忙照的,一年兩三張,每次照相,郝蓮都會很開心。”王志強回憶着,嘴角還帶着笑,“可是後來,三年前,郝蓮的母親因一場車禍而亡,郝蓮和我便失去了替我們照相的人。我之前建議過,說幹脆就去外面照相館請師父幫忙照好了,可郝蓮卻不肯,郝蓮每次照相都會想到母親,悲恸欲絕,後來,我們幹脆便不再照相了。”說到此處,王志強的臉上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連忙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心裏想着再怎麽問接下來的問題。

“那請問你知道郝蓮是哪裏人嗎?”

“當然,她就是本地人。”王志強說道。

“我是說祖籍。”我連忙加了一句。這一下,王志強想了一會兒,搖搖頭。

“這個倒不清楚了。我只知道郝蓮是南方人,很小就和母親一起遷移到了這縣上。”王志強說。我繼續追問:“請問你有沒有郝蓮母親的照片?能給我和溫必來看一眼嗎?”

王志強很配合地從一個鐵匣子裏面翻出一小張照片,上面郝蓮和王志強攙着一個四十歲出頭的婦女,笑得很是燦爛。這是三個人的全家福,背景是院子裏,那時候的院子比現在看上去要漂亮得多,裏面的花草也更加茂盛。

“這位就是郝蓮母親了?”一旁的溫必來湊過腦袋,王志強點點頭。我和溫必來仔細看着照片上的人,奇怪的是,郝蓮母親的眉心并沒有我們所想的一顆肉痣,倒是有一道可怕扭曲的傷疤,放在這麽一張普通人臉上,看着竟有些讓人害怕。

看着我們對郝蓮母親眉心傷疤的詫異,王志強顯得有些尴尬。他連忙借口去倒些水離開,留下我和溫必來兩人在客廳。

“難道,郝蓮的母親真不是寶樹靈桂村的人?”看王志強走遠了,溫必來連忙撞着我的胳膊問。我聳聳肩表示不知道,過了一會兒,王志強回來了,見我們還在盯着照片上的傷疤看,便幹脆地開了口。

“其實郝蓮的母親是個苦命人,聽說,年輕時五官可是端正清秀得很,要不是這道傷疤,想必也會是個美人胚子。”

“那你知道她這傷疤是怎麽來的嗎?”溫必來打斷了王志強的回憶。

“具體怎樣,我還真不知道。我只是聽到郝蓮提起過,說她母親這傷疤,是她外婆弄的。”

“母親的母親?”我一愣。

王志強連忙點點頭:“對。聽郝蓮說過,是她外婆在她母親小時候一次不小心,把燙紅的鐵餅烙在了眉心,便成了這傷疤。”

“這不小心可真是不小心啊!”溫必來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我連忙掐了掐他要他閉嘴。王志強臉上又出現了尴尬的神情。“也許是她外婆眼睛不太好吧。”溫必來連忙為自己解圍道。我幹笑地點點頭。

又過了一會兒,時候也不早了,王志強便将我和溫必來送到了門口。“對了。”我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回頭問王志強,“郝蓮的外婆的照片,你可有?”王志強愣了一會兒,許久才開口。

“這個我倒沒有。”他說,“其實我從沒見過郝蓮外婆,甚至于郝蓮自己也從未見過她外婆。但我聽她母親說過,說她外婆在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她,将她一個人抛在了咱這縣上。而且,我還聽郝蓮母親說過,說她母親是個有九條命的老鬼,薄情性子硬,命也硬。”聽到這裏,我和溫必來又對視了一下。王志強則接着說:“對了,郝蓮母親還有一個胞胎弟弟,被郝蓮的外婆帶走了,後來也一直沒了聯系。”

這個郝蓮外婆,聽起來也不是一個什麽好心腸的人物,她自家女兒說起她來,都這麽咬牙切齒。

我和溫必來再也問不到更多的信息後,便與王志強道別離開了他家。王志強堅持要送我們倆到街道上才肯回去,我們僵持了一會兒,拗不過他,便同行出了院子。在路過老太家院子時,溫必來還特意地朝裏面看了兩眼,可奇怪的是,此時老太太還是沒有出家門。

溫必來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聳聳肩又和我繼續往外走,可他這動作并沒有逃過王志強的視線。“這家有什麽問題嗎?我看到你們兩次進出都對着院子看了好一會兒。”王志強手指着老太太的院子說。

“算是認識吧。”溫必來連忙搖搖頭。

“是啊,老太太,算是一個好人啊。”王志強突然嘆口氣說。那惋惜的口吻,讓我和溫必來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不過我們倆沒心思去想那麽多,只想着郝蓮身份的謎團。

“我倒覺得,郝蓮很可能真的是寶樹靈桂村的人。”快走到醫院門口了,溫必來突然說。我贊同地點點頭。

“我也這麽想的。郝蓮母親眉心的那道傷疤一看就不像是王志強說的‘不小心’所為,倒像是故意的,要去掉眉心的什麽東西的樣子。”我分析說。溫必來也“嗯”了一聲。

“而且,聽着王志強對郝蓮外婆的說法,她外婆心狠手辣,想到用燒紅的鐵皮來去掉女兒眉心肉痣,也不是不可能的。”

“還真是狠啊。”溫必來感慨道。我笑了笑,沒發表評論,溫必來話鋒一轉,轉頭問我:“可話說回來,郝蓮的外婆為什麽要把郝蓮母親眉心的肉痣給去了?難道是怕被人發現她是寶樹靈桂村的人?”我依舊不知道地聳聳肩,說實話,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

“也許,是因為寶樹靈桂村惹了麻煩,所以不想讓郝蓮母親被發現身份?又或許,是因為寶樹靈桂村有寶藏,所以郝蓮外婆不希望郝蓮母親卷在其中?再或許,是因為郝蓮的外婆有精神問題,以這種方式殘害郝蓮母親以發洩?”

“萬濟生,我怎麽覺得你在說故事啊?”

“哈哈,你也發現啦?我也覺得嘞!”我笑着摟着溫必來的肩,他沒好氣地把我的手打下,我連忙又賴皮臉地把手再一次勾到他的肩膀上,“溫必來,你不要這麽嚴肅嘛。”我笑着說,“至少,我們能判斷郝蓮的母親十有八九就是寶樹靈桂村商牟族人後代,而郝蓮這奇怪的懷孕征兆有法子可以救了啊!”溫必來再一次哼了一哼。

回到醫院,我讓老丹頭去縣上找人買一頭最肥的豬拖來宰了,然後又要溫必來想辦法把豬的皮和肉分離開來。

“我可是要盡量完整的皮啊!”我這麽和溫必來說。溫必來一邊對我罵罵咧咧,一邊還是乖乖地拖着豬求屠夫把它皮肉剁開來,果然,傍晚他拖着一個大板車氣喘籲籲地回到醫院,板上放着一大塊幾近完整的豬皮。我用雙指鉗起豬皮,輕輕一掐,立刻油滿手指。

嗯,這豬還真是夠肥的。我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命令溫必來把豬皮炖到大鍋裏,熬油煮湯。

“這是個什麽道理?”溫必來一邊拖着板車,一邊好奇地問我。

“補身子啊!”我說,“你看,這麽肥的豬油,絕對能補郝蓮的營養不足。”他不可思議地看着我。

“你不會要她把這油這湯連着皮一起喝下肚吧?”

“那你以為還能怎麽辦?”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說。接着我就收到了溫必來惡心的樣子。

“真夠膩的啊!”

他裝樣打了個寒戰,我懶得和他多理論。我看着他把豬皮丢進了大鍋,然後又指揮他去找棺材店取了一口紅木大棺,如下葬一般,把剩下的豬丢進棺材,埋在了地底下。

“這死豬要埋個七天七夜,才可以擡出來開棺。”我一邊說,一邊幫他把土鏟回棺材上。

“你這埋死豬又是個什麽道理?為什麽七天後還要擡出來?你不會是打算把這埋了的死豬剁碎炒出來給郝蓮吃吧?這可是要得病的。”溫必來皺着眉問道。我把手上的鏟子一丢,伸手一彈給了他一個毛栗子:“就你這點想象力?等七天後我再告訴你這死豬有什麽用吧。先好好埋了!”

溫必來哼哼了兩聲後還是乖乖地幫我把豬下葬好,而我卻在心裏打鼓,因為我這次雖然騙了溫必來,可我并不知道救治胎變症的具體法子,準确來說,除了寶樹靈桂村商牟族的族人,沒人知道。但我師父說過,說他曾經用這個法子誤打誤撞救好過一個商牟族的孕婦,我不知道那次是巧合還是什麽,但有希望就得試試,至少不能讓郝蓮幹等死。

等我們出了墓地時,已經到了半夜。一回到醫院我就直接栽到床上,坐在床邊的老丹頭盡力地瞪着眼睛不讓自己睡着,由于昨晚他睡得最沉,今晚便被我和溫必來勒令不許睡覺。“怎樣,郝蓮喝下豬皮湯了嗎?”我剛閉上眼又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回頭問老丹頭。他瞟了我一眼,然後點點頭。

“喝下了。”他說着,“雖然膩得她幹嘔了好一會兒。”

“那也是正常的了。”我看了眼老丹頭,接着說,“晚上就你守在這了,她要出了什麽問題,你就叫醒我和溫必來就好。”我再三地囑咐,讓老丹頭不耐煩了,他點點頭,催促我趕緊去睡。

我待了好一會兒,才迷迷糊糊地閉着眼睡去,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好像也沒好一會兒,便感到有人在拼命地推我,大喊着我的名字。

“萬濟生,快起來,郝蓮出事了!”我連忙睜開眼,一下就看到了老丹頭焦急的臉,我的左手邊,溫必來還睡得死死的。牆上的時鐘正好走到一個整點而敲響了聲音,“當當當當”整四下。我下意識地又看了眼老丹頭,他正舉着雙手,上面戴着白手套,手套上是大片的紅色,血跡在白色上瘆人得很,讓人反胃,他不斷地喊着:“萬濟生,萬濟生快去病房,郝蓮出事啦!出大事啦!”

再接着,我猛然從床上坐起,背上竟然是滿片的汗。

原來是做噩夢了,我下意識地擦了擦額頭,沒想到,門被人忽然推開,老丹頭一臉慌張地跑了進來:“萬濟生你醒了?太好了,快去看看郝蓮,她快不行了。”

這到底是現實,還是我還在做夢啊?我狠狠地掐了自己胳膊一把,然後疼得慘叫後才反應過來,我連忙把還在睡覺的溫必來也抓了起來,三個人一起往病房跑去。

當我們趕到時,郝蓮已經被推進了重症看護房,她床邊的盆中有大量的嘔吐物,護士已經取出其中一點送到檢驗科去加快檢驗了。沒多久檢驗結果就出來了。

這一次,孕酮值高了不少,而白細胞含量也增加了不少。這證明,郝蓮腸胃裏有很嚴重的炎症,甚至是過多的病蟲感染。

“看來我們還是有必要去再找一趟獸醫老太了。”老丹頭說。我和溫必來贊許地點點頭。

我們抱着“救人要緊”的念頭,讓老丹頭一個人守在醫院處理郝蓮随時可能出現的特殊情況,我和溫必來連夜往獸醫老太太家趕。

獸醫老太太的院子門鎖得緊緊的,我和溫必來扯破嗓子叫也沒能引得老太太出門,倒是将樓上鄰居的燈給叫亮了,一個男人頂着一頭亂糟的頭發,迷迷糊糊地推開陽臺門。

男人不滿地吼着:“誰在樓下叫魂啊,大半夜發瘋啊!”我和溫必來連忙賠笑。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來找獸醫老太太的。人命關天,還望包涵啊。”

樓上人大聲問:“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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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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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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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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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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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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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月千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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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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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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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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