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
我不敢讓穆千金叫出聲,我怕她的叫聲會驚動更多的地下人,而她狠狠地咬了我手背一口,接着撲身将溫必來護下。穆千金的腦袋碰到地上出了血,這個詭異的地下女人的手,也猛然縮回去了。
“呀!穆千金,你沒事吧?”溫必來連忙起身将穆千金扶起來,“糟了,額頭出血了。”
“你帶了藥嗎?”他連忙問我和老丹頭。我們在身上搜了好一會兒,最終卻都搖搖頭。穆千金的額頭傷看上去并不嚴重,只是擦到了表面,可是血卻怎麽都止不住。
“那怎麽辦,還不清理傷口止血,怕是要感染的。”溫必來焦急地說着,一邊護着穆千金的額頭,一邊看着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些可以止血消炎的草藥。可這塊地荒蕪得很,別說是止血消炎的草藥了,就連普通的狗尾巴草都找不到。
而這時,趴在紅色床上的詭異地下女人已經走了出來,她看上去二十出頭,五官很清秀,皮膚雪白卻無絲毫血色,眉心一顆肉痣顯示了她的身份,一看就是許久沒有從地下出來見過陽光的樣子,手腳因缺鈣而有些歪曲,整個人見到光立刻眯起眼,下意識地往裏面躲了躲。
“你……”溫必來将穆千金護在身後,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地下女人,而這女人,卻很是禮貌地對我們鞠了一躬。
“我們地下儲存了不少草藥,可以幫這位小姐止血。”
這女人說話輕輕的,聲音很好聽,只是她一張蒼白的臉和長滿屍斑的雙手實在看上去吓人得要命。穆千金捂着腦袋縮在最後面,這女人伸出手還沒碰到她的胳膊,她便又縮了縮躲在溫必來的身後。
地下女人的臉色微微一沉,她猶豫了一下,然後低下頭,伸手慢慢地探到自己胳膊處,用力地搓着,接着,只見上面的屍斑模糊了不少。我下意識地抓住她胳膊自己一看,原來,這恐怖的屍斑圖案,不過是這女人自己畫出來的。
這一幕将我們四個看得一愣,穆千金更是忘記捂傷口讓血流了一臉,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讪讪地說:“原來是畫的,還真像。”女人沒有吭聲,只見她本身的皮膚有些麻麻點點的紅腫,想必是因為長期接觸繪畫原料而導致的過敏。
“我叫商牟子安。”女人絲毫沒掩飾自己是寶樹靈桂村商牟族人的身份,“這位小姐的傷口要再不處理的話,怕是會出大問題。”穆千金聽到後奇怪地撇撇頭。
“只是擦傷的。”穆千金笑着,“小傷,沒大事。”
“如果只是擦傷,确實沒大事。”商牟子安沉了沉眸子,“但是我們這進出口的板子上可是塗了毒的。”
商牟子安的話讓我們神情一緊。“怎麽?你們不信?”商牟子安一挑眉,“這進出口藏的又不算隐秘,為了防止別人都可以亂進亂出的,我往上塗點毒藥,也不奇怪吧?”她笑着彎了彎眉。我們四個對視了一眼,咬咬牙。“你可別想耍什麽花招。”老丹頭說完,率先走了進去。
地下城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原來紅色的棚子,只是相當于大建築群前面的馬房一般的建築。走過不到五十米,通過了一個口後,前面出現了一個碩大的圓形大廳,外廳裏整齊地擺着一排排石桌,過了大廳,能夠看到比前面棚子更高大的建築。這些建築呈圓弧形狀圍着大廳。但卻像是未完成的建築一樣,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現在看來,商牟子安這一個活人像是個看守。細下一看,還有一些不動的人——死屍的模型,它們都在外廳裏,有的站在石桌邊,有的半趴在石桌上,有的從石桌中正爬着出來,他們的手上和臉上都戴着恐懼詭異的人皮面具,無神的眼睛緊緊瞪着我們,看得出,商牟子安是故意将自己和環境打扮得很恐怖的——她對外人很有戒備心。
商牟子安把我們帶進了一個屋子裏,然後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盒子,接着又從對面自己的屋子裏取出紗布和一瓶消毒醫用酒精,仔細地幫穆千金止血,再敷上藥。“好了,你們在這裏等等,我帶我們族長過來。”還有個族長?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她就走向外面,順手帶上了門。
我們四個對視了一眼,然後我和溫必來飛快地一起走上前去開門,意料之中,這門已經被從外頭上了鎖,怎麽也打不開。
“這個商牟子安想做什麽?為什麽把我們關在裏面?”穆千金捂着腦袋皺眉說道。溫必來連忙走到她身旁。
“頭怎樣了?感覺還好嗎?”
“沒什麽大感覺,就是破皮了而已。”穆千金聳聳肩。而我則研究起商牟子安給她敷上的藥,這藥呈墨綠色,一看就是某種草藥研磨而成,聞上去并不出奇,我撚起一點放進口裏,味道也是淡淡地的甘苦。
我還想再看得仔細點,大門正好被推開,一個戴着長布帽子的白胡子老頭兒拄着拐杖從外頭走了進來,商牟子安正扶着他的胳膊,而他蒼白的手顫抖地将帽子拿下——老頭兒是個光頭,頭上文着密密麻麻的刺青。
“我是寶豐商牟族人的族長,我叫商牟輝通。”老頭兒說着咳嗽了兩聲,商牟子安連忙走上前将他扶住,他顫顫巍巍地靠在牆上,“你們是誰,來找商牟族人做什麽?”
我看了其他三人一眼,然後上前一步:“在下萬濟生,這位溫必來,這位是老丹頭,這位是穆千金。”我依次指着他們介紹着,“我們是縣上醫院的醫生,前兩天,有一個名叫郝蓮的奇怪孕婦來到我們醫院裏了——”
“奇怪孕婦?”商牟輝通粗魯地打斷了我的話,聲音瞬間高了八度,“那與我們商牟族何幹?”
“我們懷疑這個孕婦是商牟族外流的族人,我們有一定的證據。”我壓下商牟輝通帶給我的壓抑感,忍着說。
豈料商牟輝通絲毫不給我們一點解釋的機會,直接将拐杖往地上一摔:“商牟族沒有族人流落在外,一定是你們誤會了!”
“不,我們确定,這位孕婦的症狀就是商牟族遺傳的胎變症。胎變症分怪胎和假胎兩種,怪胎即是生出來的孩子有缺陷或者看起來像另外的物種,這種物種如果在母體時間越久對母體的傷害越大大。另外就是假胎,就是不知道怎麽懷孕的,或者根本沒懷孕但是肚子大起來了。相比之下怪胎比假胎難治,而且危害更大,郝蓮就是屬于怪胎。”我斬釘截鐵地說。商牟輝通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奇怪,他握着拐杖的手越來越緊,手指摩擦着拐杖,讓我們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突然,他一笑,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你們以為,什麽奇奇怪怪的孕婦,都可以叫胎變症嗎?”
我們不解地皺起眉。他接着問:“別在這裏糟蹋我們商牟族了,快走吧,這裏不歡迎外人。”
商牟輝通越是趕我們走,越是加重我們想留在這裏的心情。我們不顧商牟輝通明裏暗裏的趕人話,硬是以穆千金受傷了不好回去為理由要在這裏住上幾天。商牟輝通拗不過我們,只能讓商牟子安把我們安排在了其中一間屋子,臨離開前,他還特意囑咐商牟子安,讓她看好我們,別讓我們亂攪和事情。
不過商牟子安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兇,她甚至都不怎麽看管我們,這讓我們有了很大的自由。只是我們已經住在這裏兩天了,期間卻并沒有發生什麽稀奇事情,商牟子安和商牟輝通是唯一還活着的商牟族人。但若實在要說特別,便是我們在這裏看不到一絲陽光,無法判斷時間,每天醒來時,我們都只能通過手表來看時間。
商牟子安和商牟輝通還有一個怪癖,那就是他們活動的時間一般都在晚上,他們會晚上上地面去取一些必需品,這也就是為什麽我們之前一覺醒來,會發現上面屋子有人動過的痕跡。
“你們為什麽不白天去上頭活動呢?”後來我有機會問商牟子安,那是第三天早上我醒來時,溫必來、穆千金、老丹頭都還在睡覺。我走出房間,意料之外,從來白天見不到人影的商牟子安正好路過我房門。
她對我的問題感到很吃驚,愣了好一會兒,才皺眉回答我:“你為什麽要這麽問啊?”我搖搖頭,回答道:“我只是好奇。”
商牟子安便不再搭理我了,她一個人抱着胳膊繼續往前面走去,而我則也不說話地默默跟在她身後,等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看着我。“萬濟生,你幹嗎總跟着我。”她問。我聳聳肩:“商牟子安,我只是想知道一下我問的問題答案。”我幹脆地說出我的目的,豈料這人竟然和我比起臉皮來,她直接把面前的房間門推開:“你要這麽問我,我說是習慣你又不信,那我也不知道怎麽回答你了。”她頓了頓,然後說,“你要是繼續想跟着我的話,我也不介意,只是我現在要回房間睡覺了,你要一起進來嗎?”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商牟子安這種能和我的臉皮賽一下厚薄的女生,她趾高氣揚地站在房間門口,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敢進來”的表情,果然,在我倆僵持了一小會兒後,我乖乖地幫她帶上門,并和她道“安”。
商牟子安明擺着不想讓我知道她和族長為什麽不願意白天出門去活動,她越是不說,就越是證明這裏面有貓膩,而我也很清楚地知道,我是不可能從她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的,既然如此,我不如自己去找答案。
我把溫必來從睡夢中叫醒,然後拉着他往地面上走去,就在我們剛上到地面沒走過幾間房子,就見一個穿着紅色短袖的女人從我們面前快速地走過,沒一會兒便沒了人影。
“竟然有人!”溫必來激動地一喊,抓着我的胳膊就追了上去。
最後我們在路邊追上了這個女人,她正背對着我們蹲在地上,好像在地下挖什麽東西。溫必來清了清嗓子,走上前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禮貌地對她打招呼:“你好,我——”他剛說着,下一秒便突然沒了聲音。
溫必來明顯是愣住了,我連忙上前一瞧,才發現這女人的雙眼竟然全是白的,眼珠也是白的!她的動作僵硬又遲緩,在我們反應過來前,她猛然蹲下身從地上撿起一個東西,然後飛一般地跑遠消失不見。
“商牟子安!”好一會兒,溫必來才反應過來,他撒腿就要去追,我連忙把他拽住。
太奇怪了!那女人竟然和商牟子安長得一模一樣,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一模一樣,只是商牟子安分明在地下城睡覺的不是嗎?
“萬濟生,你拉着我幹嗎?”溫必來焦急地看着我,“還不快追?”
“追有啥用,追不到的。”我突然有了個主意,拉着他往反方向走,說,“快,我們先回去。”我拉着溫必來飛速地往地下城入口處跑去。
我是這麽想的,商牟子安逃跑的方向正好與地下城入口是相反的,換句話說,我們現在跑回去,便可以在地下城守着她回來,到時候,被抓到現行的商牟子安就不得不和我們說實話了。
溫必來很贊同我的想法,我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地下城,可意料之外的是,我們站在地下城門口等了好久,都沒見到商牟子安回來。又過了一小時,商牟子安的房門被打開,她頂着一個雞窩頭,穿着紅色的衣服,迷迷糊糊地從裏面走出來。
“喲,你們倆站在門口做什麽,看門嗎?”她打趣地說着,我和溫必來愣了一愣。
商牟子安的樣子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在裝,要不是我和溫必來親眼見到她在外頭,我倆真要被她給騙過去了。我的手握得緊緊的,然後看着她笑得一臉得意地從我們面前走過。
“這女人,真會裝。”溫必來惡狠狠地說。我跟着點點頭。
“來到地下城的路絕對不止這一條。”我斷定道。
我們決定把另一條路也給找出來,并且要老丹頭和穆千金一起幫忙。晚上我們裝作睡着的樣子,一如既往地關上了房門,直到半夜,聽到外面響起了聲音,我們連忙從床上爬起,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門縫往外看,果然,是商牟子安和商牟輝通起床開始去地面上活動了。
他們一前一後從平時用的進出口出去,并沒有什麽異常。
“也許他們平時并不會用到第二個進出口,那個進出口肯定是他們在緊急時候才用的。”溫必來分析道。我們贊同地點點頭。
我們決定趁着他們回來前,好好地在這個空地下城搜尋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麽貓膩。我們四個分別朝着四個不同的方向搜尋過去,其中商牟子安的屋子就在我這一邊。我特意仔細地搜查了她的屋子,她的屋子不大,裏面的東西卻不少,一張标準的大木床,上邊一角改造成了一個櫃子,裏面擺着不少奇怪的木雕和瓷器,床對面是一張書桌,擺着一些紙和筆。我走過去翻了一下,都是空白的,什麽都沒寫。
這裏沒什麽特別的,我又看了一眼,轉身準備離開,門邊一張紙條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分明記得我進來時地上并沒有紙條的,而這地方又不可能有人經過,這紙條怎麽憑空出現在了這裏?還是說,我剛剛走動時,不小心碰到了什麽地方而帶到地上的。
我皺着眉撿起紙條,攤開一看,兩個不大卻扭曲的字赫然顯在紙條之上,深紅色的,還泛着一股我并不陌生的腥味。“救我!”上面這麽寫着,我拿着紙條的手猛然一抖。
這是誰的求救信?放在商牟子安的房門口,難道是商牟子安寫的?
不可能!這簡直是個笑話,怎麽可能是她的?難道說,是某一個被商牟子安關在這屋子裏,囚禁起來而不能動彈不能呼救的人?
我的腦子在一瞬間飛速地旋轉了起來,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都鑽了進來。我仔細打量着商牟子安的屋子,屋子的格局很單調,一眼望去并沒有哪裏是死角,就更別說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連櫃子都是沒有門的,難道說,商牟子安将人藏在了牆裏?我莫名覺得有些緊張,下意識地敲了敲牆壁,牆壁是實心的,我驀地松了口氣,一瞬間又想到了一個可能,此時我的腳下,會不會就藏了一個人?
難道說,商牟族人的地下城,還有一個地下監獄,關着一個不能見天的人?
這是一個終日見不到光的地方,四周都和着泥巴,他半截身子已經陷在了土裏,雙手緊緊摳着一旁,殘缺指甲裏藏滿了污垢。接着,他顫抖地舉起手,狠狠咬破手指,然後在紙上寫下兩個字——
“救命!”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不大卻凄慘得狠。我的雞皮疙瘩在一瞬間全部長起,身子跟着這叫聲一抖,接着又是一聲“啊”,我猛然從地上站起,這聲音尖細得我毛骨悚然。
“萬濟生!”這又是一聲大喊,準确說是一聲怒吼,終于将一直沉浸在想象中的我喚醒。
我一個激靈站起,沖出房間門,正對面,溫必來被地上石頭不小心絆了一跤摔在地上,而跟在他身後的穆千金沒看清,絆着溫必來摔到了他身上。兩人和疊羅漢一樣被硬邦邦的地面磕得直喊疼,溫必來更是大叫我的名字求救。
“你們倆還是小孩子嗎?走路都不看地!”老丹頭抱着胳膊站在兩人身邊,而我則黑臉地看着他們,溫必來扶着穆千金從地上站起,沒一會兒,便聽見上層遠遠的傳來了腳步聲。
這是商牟子安和商牟輝通回來了的跡象,我們四個對視了一眼,迅速地躲回房間。“我沒有找到什麽第二個進出口,你們呢?”在屋裏,我問他們三個。他們三個互相看了眼,然後跟着搖搖頭。
沒過一會兒,就聽到地下城進出口被打開的聲音,接着是兩人“砰砰”的腳步聲,再過一會兒,我們的房門被人敲響。我打開門,商牟子安的臉出現在我們面前。
溫必來和老丹頭對她的出現感到很詫異,而我則是想到那一張莫名出現的求救紙條,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商牟子安對我們的反應挑挑眉,她沒多說話,只是徑直走到穆千金面前。“該換藥了。”她說,“三天一換的。”穆千金連忙點點頭,跟着她一起走出房門。
我們三個也跟在後面,只見在外廳裏,穆千金拿出一個瓶狀物,擠了一點藥膏,輕輕抹在白紗布上,剛要敷上穆千金的額頭。
“等下!”我突然喊出聲,伸手奪下穆千金手中的白紗布。
“這什麽藥膏啊?!”我的聲音有些沖,連溫必來都不解地挑了下眉。可我依舊沒松手地抓着白紗布,硬是對着它看了好幾下,這藥膏是透明的半固體狀,沒有任何氣味,這麽看,壓根看不出它的成分有什麽。
“怎麽?你還怕我下毒不成?”商牟子安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她沒好氣地哼了哼,“那也成,我就不幫這位小姐敷藥了,以後她要是瘸了殘了,還是瘋了死了,你都別來找我!”
“你——!”我被她的話說得氣結,好一會兒,溫必來才跑出來打圓場。
他先是怪罪地拉了拉我的胳膊,然後又笑嘻嘻地伸手去拉商牟子安,商牟子安不留痕跡地将胳膊閃開,他連忙更加跟班似的巴結着說道:“你就別管萬濟生這個腦袋秀逗了的,快幫她上藥吧。”商牟子安不屑地瞟了我一眼,故意側身閃開我,然後幫穆千金包好白紗布。
“會有一點刺痛或是沒有力氣的感覺,都是正常的。”商牟子安冷冷地說了一句,然後收拾好藥瓶,又說,“這兩天多休息下,三天後再換藥。”穆千金連忙點點頭,溫必來扶着她躺下,而我則是送商牟子安出門。
床到門也就幾步路,商牟子安沒搭理我,我也沒找她搭話。等她腳都走出了門,我打算關門時,她突然一個回頭,反手卡在了門上。
“你做甚?”我錯愕地擡頭。
“不做什麽。”商牟子安聳聳肩,“只是想關心你一下,晚上睡覺可安穩?”
她問得雲淡風輕的樣子,我卻直覺沒那麽簡單,所以我抱着胳膊,警惕地回答:“好得很,不煩您操心。”豈料她卻直接一個轉身,直接整個人眯着大眼睛面向着我。她笑嘻嘻地把我抱着的胳膊放下,然後裝作很是關心地說:“抱着胳膊和人說話是很有戒備的意思,我又不能把你吃了,你別總對我這麽有戒備呀。”我皺了皺眉。
商牟子安卻沒再有更多的動作了,她又轉過身,然後朝自己屋子走去,只留下一句讓我摸不到頭腦的話:“你可千萬別再夢游了,把我房間的地都弄髒了。”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皺着眉愣了好一會兒,直到溫必來走過來了,指着我的鞋大喊一聲:“你踩着什麽了,怎麽這麽髒啊!”我才猛然反應過來,驚訝地看着自己的鞋底。
我竟然不知道在哪裏踩到了泥巴,然後踩得走過的地方都是一個個黑乎乎的腳印。我連忙沖到門外一看,果然,腳印沿着一條直線順着牆邊走進商牟子安的屋子裏,然後又走出來回到了我自己的屋子。
糟糕!商牟子安剛剛的意思,分明就是她知道我已經進過她的房間了!她肯定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我突然懊悔起自己的不小心,竟然将泥巴弄在了腳上留下了印記,但我更開始怕這個叫商牟子安的女生,她到底對我們是什麽心思,明知道我偷進過了她的屋子,她為何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我的面前好像突然多出了一張大網,漫天無際,它就張開在那裏,微笑地等着我自己走進去。我想躲開,可我不管怎麽躲,都依舊會落進裏面。
商牟族人,不對,是商牟子安,給我設計了一個專屬的甕,要來一場甕中捉鼈,讓我無處可逃。一股寒意從我心底蔓延開來,我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我有些想打退堂鼓離開這裏,可我的理智告訴我,我不能逃。
我需要靜一靜,便決定上去去地面呼吸點新鮮空氣,我并沒有告訴他們三個人,獨自一人推開了進出口。此時的外面靜悄悄的,出去的商牟族人全部都已經回來,我下意識地沿着外圈繞了起來,最終繞回了商牟村的标志物——兩根柱子所在的對方,我停下來,仔細地打量着這兩根柱子。
上一次沒看得仔細,這一次我細細一看,才發現這兩根柱子上,竟然雕刻着不少畫面,細細想來,竟然是一個時間跨度很長的故事。
最頂上是一個女人,長相豔麗,戴着繁華的頭飾,略豐腴的身上穿着戴帽的長袍子,雙手合搭成大十字狀,她的身後是一燭火光,面前躺着一個瘦弱的孕婦頂着一個巨大的肚子,孕婦的表情很是痛苦,再接下來一幅圖,便是一個長着兩只角的怪物扒開孕婦肚子,張牙舞爪地從裏面爬了出來,它的臉上還帶着得意揚揚的表情,而孕婦卻已然奄奄一息。
我猜測這就是寶樹靈桂村商牟族著名的胎變症,但接下來的圖案卻讓我覺得奇怪。這一幅圖,是上面幾幅圖的結合,穿着長袍的女人正抱着長着兩只角的怪物,怪物安詳地在女人懷裏睡着,而女人身後的燭光,卻暗淡了不少。
這整個長幅畫便這樣不斷地循環着之前的幾幅圖,直到幾個循環後,穿着長袍的女人平躺在地上,她的身後火燭已然熄滅,她被放在了一個巨大的棺材中,旁邊的人一邊念着什麽,一邊往她的棺材中放着一個個大袋子。大袋子裏裝的是什麽,圖中并沒有畫出,但是看得出,這些人在做這動作時,臉上的表情都是異常嚴肅神聖的。
我猜測這是一個儀式,專屬寶樹靈桂村商牟族給有地位的死人下葬的一種儀式。果然,圖繼續往下,之後還有好幾個戴帽子的長袍女子,屬于她們的畫與最先那個女人的幾乎一樣,包括最後下葬的儀式,也都是一樣的,這幅幾乎是循環的長圖直到最後一個戴帽子的長袍女子時發生了變化。
這個女人長得很清瘦,乍一眼看去,竟然有些眼熟,但是我一下子沒想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女人。一開始,她還如之前的所有女人般,微笑地抱着一個從孕婦肚子裏出來的小怪物,可才到了第五幅圖,圖案竟然被人嚴重毀壞,一道道尖銳的痕跡狠狠地劃過柱子上女人的臉,這痕跡雜亂無章,只能看出是用小刀用力劃的,而圖案也跟着在第五幅戛然而止,之後便留下一大片空白。
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這個女人又遭遇了什麽?石柱上已然沒了答案,我呆呆地站在石柱前瞎想,視線順着石柱無意識地往下移,在石柱根部,突然閃現出一張人臉。
這張人臉也是用小刀劃出來的,細細一看,是張男人臉,竟然和之前劃破最後一張女人臉的痕跡是類似的,看來這是同一個人幹的事。只是上面劃傷女人臉的痕跡充滿了憤恨,這個動作像是在發洩什麽,而劃這張男人臉的手筆,卻是無比溫柔。
這張男人臉在微笑着,雙眼微眯,嘴角上揚,頭發略長,遮住了一半右眼。我覺得這男人的神韻很像一個人,甚至連右眼眉心的窟窿都是一模一樣的,那就是我師父,外號三眼鬼的草頭郎中,只是我師父比這男人要胖、要醜、要邋遢些。
一個念頭突然在我腦子裏閃過,這柱子上的人會不會是我師父的胞胎兄弟什麽的,很快我又打消了這個想法,我分明記得師父跟我說過,說他孤苦伶仃一個人,無父無母無兄無妹,所以這石柱上的頭像,只是一個和師父很相似很相似的陌生人罷了。
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兩天的我很是有問題,總是會沉浸在自己的想象裏,算上之前在商牟子安屋子裏遐想囚禁在地下的犯人,我最少已經這樣幻想兩次了。
我記得以前看過一個病人,他是一個車廠的車間工人,車廠突然停電導致他被關在了升降機的閣子間,而這突如其來的漆黑狹小緊閉空間,給工人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創傷。當衆人将工人從閣子間救出時,這工人已經瘋狂地将扳手狠狠地夾在自己手指之上,上面的指甲全部被扳手鉗斷,鮮血灑了一地。車廠的人們都吓呆了,連忙将這工人送到醫院,那時候我正好在醫院看望一個朋友,便親眼見到了這事。後來我跟師父說起,師父告訴我,說這是因為環境的突然變化,導致工人心理承受能力變弱,人崩潰了,便産生了幻覺從而傷害自己。
難道說,在這地下城黑暗壓抑的地方住了幾天,我的精神竟然因此而崩潰,産生幻覺了?我萬濟生啥時候變得這麽脆弱了?這可不像我呀!
我又開始懊惱後悔起來,直到好一會兒後,才發現自己竟然再一次亂想起來。我這究竟是怎麽了?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淡定下來,直到面前突然出現一個人影,正瞪着大眼睛看着我。
這雙眼雪白無神,而這張臉分明是我所熟悉的,商牟子安。她又出現了,而這一次,竟然還是站在我的面前,背着手,一臉淡漠地看着我。她絲毫沒有像上次要逃避我的樣子,我被她這淡定和慘白的雙瞳給吓住了,說話的聲音都跟着有些顫抖。
“商牟子安。”我小聲地說。伸手想去拉她的手,她卻腳步上前,猛然湊近我的臉。
不對,不是腳步上前,而是像無腿人一般,“嗖”一聲飄到了我面前!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真真覺得是自己眼花,而商牟子安卻絲毫沒有去管我臉色的變化,她微微踮起腳,然後貼着我的臉和脖子,然後像狗,或者說像一條蛇般順着我的身子一點一點地聞着我身上的氣味。
她挨得我很近,我都快能數清楚她的睫毛數了。我連忙閃身往後退了一步,半彎着腰的她猛然擡起頭死死盯着我,她蒼白的眼珠就要掉出來了,我倒吸一口氣,豈料她竟然站直身子,“呼”的一聲朝我沖來。
我只感到身體像是被什麽狠狠撞擊了一般,全身悶疼一下,再反應過來時,面前已然空無一人。她的影子順着陽光折射顯示此時人已然站在了我身後。我開始懷疑她是怎麽跑到我身後去的,好像是從我身體裏面穿過去般,可是她怎麽可能從我身體裏面穿過去到我身後呢?
我的腦子再一次一片轟鳴,之前游離的狀态又一次出現了。商牟子安突然貼上我的背,雙手從後伸手拖住我的下巴,我只覺得她的手異常冰涼,再一秒,她的手緊緊扣住我的下巴,猛地将我腦袋往上一提,我的脖子都要被這猛力給掐斷了。神志一直迷糊的我在這一刻猛然清醒,我雙肘用力一回轉将身後人頂開一段距離,再猛然回頭準備再給她一擊。可奇怪的是,我的身後,竟然空空如也,商牟子安早已不知去向。
分明一秒前,她是在我身後的,還準備要了我的命!要不是我脖子還在生疼,我當真會以為這又是自己的夢一場。
我決定要趕緊趕回地下城,這一次,一定要當着商牟子安的面問清楚,當然,如果我能找到第二條通往地下城的路那就最好了。
我加快腳步往商牟子安消失的地方追去,果然不一會兒,就見一個穿着深紅色衣服的人影正朝着地下城入口的方向跑去。我一下就認出這人是商牟子安,我悄悄地跟着她往前走,就快要到地下城的入口了,我更是瞪大眼睛盯着她的背影,可奇怪的是,她的背影竟然就在地下城進出口的地方消失不見了!她沒有打開進出口的板子,就這樣憑空不見了!
真的是憑空不見的!我連忙沖到進出口的位置,四周看了好久,也沒看到半個人影,我連忙打開進出口走下去,正見着我的房門打開着,裏面有好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傳出——老丹頭的、溫必來的、穆千金和商牟子安的。
我雙眸一沉,連忙走進去,商牟子安穿着我剛見到的紅衣服坐在穆千金面前,我一把走上前,伸手就抓住商牟子安的手腕。
“萬濟生,你做什麽?”溫必來連忙站起來将我制止住。
“什麽我做什麽?!”我的聲音很沖,溫必來顯然是被我的行動吓愣了。我惡狠狠地對她吼道,“商牟子安,我問你,你剛剛去哪裏了!”商牟子安還是不做聲,漂亮的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着我。
“萬濟生,你冷靜點,剛剛商牟子安一直在屋子裏睡覺。”老丹頭解釋道。他走過來試圖拉開我的手,可我卻依舊不放開。我緊緊地瞪着商牟子安,試圖從她的眼裏得到一絲慌張或是什麽的,可是沒有,商牟子安一如既往的平靜。溫必來連忙上前将我們分開,他一邊拉着我安撫着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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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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