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雙雙墜崖 龍套角色:洛歌 (1)

蒙面人沒有想到會被顧歆認出自個兒的身分,因此愣了愣。

顧歆見了對方的反應,心裏輕籲了一口氣,其實她方才也沒有十分的把握。只是腦中靈光一閃,覺着對方的嗓音和蘇侍衛很像,所以拿話試探了對方。

沒想一試就讓她試出來了。

只是認出來後,顧歆的心裏便是一沉,原因無他,依照蘇侍衛方才所言,以及對方的身分,恐怕他的背後是那個好色讨人厭的太子。

顧歆才剛想完,便聽蘇侍衛說道:“王妃果然好耳力,竟是一下子就将我認了出來。”語畢,他一手将覆在面上的面具揭掉。

果然,面具底下是那張她曾在東宮見過一次的面容。

蘇侍衛揉了揉面頰,走到顧歆面前,伸出一手擡起她的下巴,冷笑着說道:“按照規矩。見過我真面目的人都已經死了,王妃你該慶幸殿下舍不得你。”

“啪!”回應他的卻是顧歆用力拍開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倒是硬氣。”蘇侍衛也不在意,甩了甩手嗤笑一聲,接着便往外走去,臨出門前又停下腳步說道:“哦,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殿下明兒個就要來看你了呢。”

語畢,蘇侍衛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房門立刻又被關了起來,顧歆甚至聽見上鎖的聲音。

她的心裏發涼,太子明天要來?她将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想起上一回險些被太子得手的不堪回憶,整個人不禁打起了哆嗦。

上一次是霍展祈在千鈞一發之際趕了來。這一次,她還能如此好運的逃過一劫麽?……

誠王府裏。

霍展祈一夜未眠,賀謹軒也跟着忙了一夜,到天将将亮的時候。錦衣衛那裏終于有消息傳來了。

前一天晚上錦衣衛朝着城外四個方向追去,搜查了許久之後,皇天不負苦心人,有一隊總算是發現了些蛛絲馬跡。

他們順着細微的線索,一路走走停停。最後發現了疑似關押王妃的地方,不過他們不敢打草驚蛇,立刻便将消息傳回給賀謹軒。

賀謹軒一收到消息,自是趕忙回報給霍展祈。

霍展祈聽罷二話不說,領着王府裏的侍衛便趕了過去。

待到他趕到錦衣衛所說的地點時,天色已亮。

霍展祈打量着四周,發現這裏是離京近百裏遠的一座山腳下,不遠處有一個小城鎮,霍展祈站在山坡上望過去,眯着眼打量了一會兒,開口問道:“王妃在那鎮裏?”

“回王爺的話,有可能。”賀謹軒聽着身旁錦衣衛的低聲報告,然後轉頭對着霍展祈說道。

“本王要的是确切的答案。”霍展祈聞言。自是不滿意的皺眉。

“回王爺的話,他們發現痕跡到這裏分成兩路,一路往着城鎮而去,一路卻是上山去了。”賀謹軒回道。

“山上?山上有什麽?”霍展祈愣了愣,轉頭眺望着一旁的高山。

“回王爺的話,下官不知,這山原是一座荒山,除了山腳下一些獵戶會上山打獵之外,平日裏極少會有人上山。”賀謹軒說道。

霍展祈思索了一會兒,淡淡的說道:“派一隊人到城鎮裏,你跟我進山。”

賀謹軒恭敬應下,随即馬上去調度人馬。

不一會兒,前去城鎮的人手布署好了,霍展祈便帶着賀謹軒及其餘錦衣衛和王府侍衛進了山林。

山林裏草木茂密,高大的樹木枝葉繁盛,頭頂上的枝葉遮擋住了日光,使得山林裏略微昏暗。

霍展祈一行人走在山裏,小心翼翼的搜查着,可沿途都沒有什麽線索,讓衆人一度覺得有些氣餒。

賀謹軒望着走在隊伍前頭的霍展祈,對方的背影挺直,卻透着一股焦躁,這樣的王爺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看來王妃在王爺的心裏很重要。

思及此,他的心中掠過一絲淡淡的苦澀,轉瞬即逝。

霍展祈自是不知屬下的心思,他領着人走在山林裏,沒多久,他停了下來。

賀謹軒趕忙迎了過去,霍展祈指着右前方的地方,淡淡的說道:“這裏有痕跡。”

賀謹軒連忙仔細一看,果然,這裏的雜草有被踩過的痕跡,雖然那些人将草撥回了原位,但細看還是能看出異狀,且有那麽幾根被忽略了,仍然是歪折的模樣。

既然發現了線索,霍展祈一行人打起精神,繼續朝着深山邁進。……

另一邊,被關在房裏的顧歆木着一張臉,心裏七上八下的。

昨晚上她幾乎沒怎麽睡,一整晚都在驚惶中度過。

她只要一想到今日會再見到太子,心裏便忍不住發涼和作嘔。可她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該如何逃出如今的困境。

她的腳上還套着一個鐵環呢。

她低下頭,煩悶的扯了扯鐵鏈,突然靈光一閃,她急忙下了床榻,試了試鐵鏈的長度,鐵鏈足以讓她下床走到房中央。

她滿意的勾起唇角,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太子你來了若是不動手便罷,要是再想占她便宜,沒門!

她拾起鐵鏈,繞在手臂上,冷冷的笑了。……

想出了對付太子的辦法後,顧歆放下了一半的心,她乖乖坐在床榻上,緊緊盯着門扉。

早上的時候那兩個啞巴丫鬟進來過,服侍了她漱洗和用膳後,便退了出去。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動靜,顧歆的心又提了起來,沒想開門後,竟是幾個婆子擡來一桶熱水。

顧歆看見那桶熱水時,眼神微微一閃,之前她想要沐浴,丫鬟們沒理她,現在太子那只豬要來了,她們倒是想起來她需要沐浴了?

她諷刺的挑起嘴角笑了笑,坐在床榻上一動也不動。

不過說也奇怪,那些婆子将捅子放下後便出去了,看起來并沒有要服侍她沐浴,就是啞巴丫鬟也沒出現。

顧歆緊緊握着手上的鐵鏈,心裏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不久後蘇侍衛就來了,而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人,一個顧歆死都不想再見到的人——太子霍展容。

霍展容跟着蘇侍衛走入房裏,見到害得自己被霍展祈痛揍一頓的顧歆坐在床榻上,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他雙手負在身後,踱步到顧歆面前。

顧歆仍然坐着,一點兒起身行禮的意思都沒有。

霍展容也不在意,他冷笑着說道:“誠王妃,顧歆,最後你還不是落在孤手裏了?”

顧歆冷冷的瞪着他,緊抿着雙唇不作聲。

“你看,這裏是孤為你準備的金屋,你喜歡麽?”霍展容伸出手,戲谑的指着簡陋的卧房說道。

顧歆還是不回話,但是眼中的鄙夷和不屑是那樣的明顯,刺得霍展容惱羞成怒,揚起手便是一巴掌揮了過去。

誰知顧歆并沒有乖乖挨那巴掌,而是往後仰避了開來,霍展容一掌揮空更是惱怒,尤其還有蘇侍衛在場,讓他覺得大失臉面。

因此霍展容不客氣的對蘇侍衛說道:“下去,沒有孤的吩咐不許進來。”蘇侍衛皺了皺眉,最後還是退了出去,還幫霍展容把房門關好。

蘇侍衛離開後,霍展容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望着擺放在一旁的浴桶,勾起一抹邪惡的笑容,一邊解着衣裳一邊說道:“孤最愛和美人戲水了。”

顧歆在心裏呸了一聲,這浴桶果然是這下流胚子準備的,她縮在床榻上,緊緊盯着霍展容的動作。

霍展容見她一臉驚懼又戒備的盯着自己,心中頓時充滿了一股快意,他殘忍一笑,下一瞬便向着顧歆撲了過去。

顧歆驚恐的尖叫出聲,更是刺激了霍展容心中的暴虐,他撲到顧歆身上,正要撕扯着對方的衣裳時,突然覺得喉頭一緊。

接着一陣嘩啦嘩啦響,有什麽冰涼的東西緊緊纏在自己的脖頸上,霍展容心下一驚,低頭望去,就見到方才還一臉懼怕的顧歆,此時已經換上嘲諷的嘴臉。

而他的脖頸上,正纏着一圈的鐵鏈。

霍展容趕忙伸出手要解開鐵鏈,可顧歆怎麽可能讓他得逞,她快速的推開了霍展容,跳下床榻便往門口跑。

鐵鏈的一端在她腳上的鐵環上,她這一跑頓時将霍展容脖頸上的鐵鏈收得緊緊的,緊得霍展容被憋得滿面通紅。

顧歆使盡吃奶的力氣,忍着腳脖子傳來的劇痛,想要将霍展容直接絞死,可霍展容也不可能坐以待斃,他掙紮着拉住了鐵鏈,想把顧歆拖回來。

同時他也試着爬下床榻,站在地上,用力一扯,顧歆整個人重心不穩,一下子就趴倒在地。

霍展容捉住那一瞬間的空隙,把顧歆拖了過來,顧歆趕緊手腳并用爬起身,發現自己正好在浴桶旁,她攀着浴桶站起身,就見到霍展容脖頸上的鐵鏈已經松了。

而對方正一臉兇惡的朝她走了過來。

霍展容脖頸上已經被磨出了血,他一步一步走向顧歆,恨不能将對方給殺了,他從來沒受過這種奇恥大辱,眼前這女人竟敢謀害她,此時的他已經快氣炸了。

沒承想才剛走到顧歆面前,顧歆突然一拉鐵鏈,使得霍展容被拉了一個踉跄,瞬間就向前撲了過去,顧歆見狀身體一閃,霍展容的上半身便跌入了浴桶。

接着顧歆立時蹲了下來,擡起對方的雙腳,讓對方用頭往下的姿勢栽進了浴桶裏。

同時她用力拉緊鐵鏈的兩頭,浴桶裏頓時傳來一陣撲騰聲,霍展容手腳并用的在水中掙紮着,呼吸不到新鮮空氣讓他手腳發軟,怎麽都無法順利站起來。

因此越是掙紮越是無力,他的腦中一陣陣發暈,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不知道過了多久,霍展容的掙紮停下來了,可顧歆不敢放松,仍舊死死的拉着鐵鏈,手腳都被磨出血了也不知道。

直到她耗盡最後一絲力氣,霍展容都不再動彈,她才敢稍微歇下喘一口氣。

待到平複了呼吸之後,她爬起身望向浴桶裏,只見霍展容睜着一雙眼,已經氣絕身亡了。

顧歆心底一寒,連忙撇過頭去不敢再看。

她的手還在不斷的抖着,牙?也在格格打顫,此時她才後知後覺的驚覺,她殺人了,而且殺的還是當朝太子!

她心裏有些發慌,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她會不會連累了霍展祈?

活了兩輩子,這是她第一次親手殺人,上輩子她雖然不是什麽好人,手裏也沾了人命,到底不是自己親手勒死的。

沒承想這輩子改當好人了,結果第一個親手殺的,就是太子殿下。

顧歆不覺有些頭痛,她心裏覺得太子是死有餘辜,可不該死在她手上,若是太子死于她手的消息傳出去,怕是會給誠王府招禍。

就在她心緒煩亂時,門外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接着,蘇侍衛一臉慌張的闖了進來,口裏一邊喊道:“殿下,不好了——”巨溝廳圾。

誰知房內的情景更驚悚,蘇侍衛剩餘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裏,他顫抖着手,指着顧歆驚道:“你!你對殿下做了什麽?!”

此刻顧歆已經恢複一臉淡定,站在那裏冷冷的瞪着蘇侍衛。

蘇侍衛不覺有些背脊發涼,沒想到誠王妃是個心狠手辣的,竟然連太子都敢下手,他望着泡在水裏的太子,心裏閃過一絲驚懼。

這女人太狠了,幸好他沒有對她動手,否則現在泡在水裏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不過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蘇侍衛也來不及哀悼太子了,他走上前拔起腰間的佩刀,一刀砍向顧歆。……

……

霍展祈一行人在山林裏繞來繞去,最後總算讓他們發現了藏匿顧歆的地方。

那是個建造在林子裏的別院,四周圍守了不少侍衛,霍展祈帶的人不少,可也不想和他們硬碰硬,因此悄悄的兵分兩路,想要繞到別院的後頭。

只是其中一路被別院的侍衛發現了,兩方人馬頓時打了起來,霍展祈當機立斷,利用這裏的打鬥做為掩護,領着另一隊人馬很快的繞到了別院的後面。

沒承想別院後頭更多守衛,但也因為這樣的嚴防戒備,使得霍展祈一下子就肯定顧歆一定是被關押在後院裏。

很快的,守衛也發現了霍展祈一行人,霍展祈手下的侍衛立刻和對方纏鬥起來,他則是趁亂領着幾個錦衣衛,闖入了別院裏頭。

別院裏也有不少侍衛,霍展祈一路打向後院,自然驚動了蘇侍衛。

蘇侍衛沒想到誠王竟然找得到這裏,且已經打了進來,他頓時慌了,想着趕緊去向太子報信,一來是想請太子出來鎮壓誠王,二來也是提醒太子得把誠王妃藏好了。

誰知道誠王妃這蛇蠍美人竟然将太子給宰了。

這下子蘇侍衛也只好自救了。

因此當霍展祈一路殺到關押顧歆的廂房前時,就見到蘇侍衛拿刀架在顧歆的脖頸上,威脅着衆人不許靠近。

原來剛才蘇侍衛靈光一閃,左右太子都死了,他自己能跑掉是最好的,可誠王帶了這麽多人來,要想跑掉,就得拿誠王妃當人質。

因此他用削鐵如泥的寶刀,将綁住顧歆的鐵鏈給砍了,然後扯着對方往外走。

當霍展祈見到一身狼狽的顧歆時,臉色頓時就變了,他冷冷瞪着蘇侍衛,沉聲說道:“放開她,本王可以饒你一命。”

“都後退,誰敢上前一步,就別怪我手上的刀不長眼。”蘇侍衛一手架着顧歆,另一手拿刀抵着她的脖頸,說話間還故意比劃比劃,讓霍展祈看了膽戰心驚。

“都站住!”霍展祈冷聲喝道,手下立時便都停了下來,蘇侍衛見狀哈哈大笑,扯着顧歆便往別院的後門退去。

霍展祈不敢立刻跟過去,只得慢慢的移動,眼見着蘇侍衛已經拉着顧歆逃出別院,霍展祈這才領着衆人追上去。

顧歆被蘇侍衛拉着在山林中狂奔,很快的,他們奔到一處斷崖旁。

蘇侍衛正想要從斷崖另一邊下山時,沒想到賀謹軒已經帶人堵在前頭,蘇侍衛立刻又把顧歆扯到身前當擋箭牌,這時霍展祈也從後面趕上來了。

一時間,蘇侍衛竟是進退不得,他臉色難看的啐了一口,冷笑着說道:“王爺和賀大人這是要趕盡殺絕?”說着,刀口用力壓向顧歆的脖頸,在她的脖頸上劃出一道殷紅。

“你放開她!本王說話算話,可以饒你一命。”霍展祈見狀目眦欲裂,怒喝出聲。

蘇侍衛卻是又哼了一聲,“饒我不死?王爺你當我不知道诏獄的厲害?”

“……你要如何才肯放開王妃?”霍展祈背在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掌心都被指甲掐出傷痕來了。

“很簡單,還請賀大人別擋着路,然後你們退到別院,我安全下山之後,自會将王妃留在山腳下。”蘇侍衛聽出誠王語中的妥協之意,連忙提出條件。

霍展祈皺了皺眉,對着賀謹軒說道:“讓他過。”

賀謹軒咬牙切?的揮了揮手,身後的錦衣衛立刻讓出一條路來,蘇侍衛挑了挑眉,繼續說道:“賀大人的錦衣衛身手不凡,還請你們退到王爺身後才好。”

賀謹軒聽罷,只得領着錦衣衛走到霍展祈身後,将另一邊下山的路完全讓出來。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支冷箭從霍展祈身後射了出來。

蘇侍衛不妨,被射中了右肩,整個人退了一步,竟是往着斷崖跌落下去,可就在他摔下去前,他扭曲了一張臉,對着霍展祈吼道:“就是死我也要拖一個墊背的!”

接着就見他拉着顧歆的手,一同向後倒了下去。

霍展祈見狀瞪大了雙眼,狂吼一聲,“不——歆兒——”同時整個人向前撲去,卻只來得及拉住顧歆的衣袖,只聽“嘶啦”一聲,布帛斷裂的聲音清晰入耳,瞬間霍展祈的手上就只剩下一截衣袖。

霍展祈沒有任何遲疑,随即跟着跳了下去,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驚住了,待到衆人反應過來撲到崖邊時,已經看不見王爺和王妃了。

賀謹軒心下一沉,厲聲說道:“還愣着幹什麽!快去拿繩索來!”

手下聽罷,知道他是想攀下崖去救人,連忙去準備器具,同時賀謹軒也派了人到山下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顧歆被蘇侍衛扯下斷崖時,耳旁傳來霍展祈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那一刻,她的心裏也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剛才那一支冷箭射出來時,顧歆以為霍展祈不顧自己的安危,心下正有些發涼,卻沒想到會聽見對方那樣痛苦的呼喚。

緊接着,對方向自己撲了過來,可是他沒有拉住她,衣袖斷裂的時候,顧歆清楚的看見,霍展祈臉上的絕望和驚駭。

她只來得及對他笑了笑,整個人便往下墜落下去。

可是她沒想到,會看見霍展祈跟着跳下來。

顧歆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但直到霍展祈伸手拉住她,并且将她抱在懷裏時,顧歆眼中的淚水瞬間便奪眶而出。

耳旁的風聲呼嘯,可是她的心裏再也不害怕,這一刻她想着,若是可以和對方死在一起,倒也不錯。

只是霍展祈卻不是這樣想的,他跳下來前捉了一柄長劍,這時便派上用場了,他将長劍狠插進山壁,兩人墜落的力道帶的長劍在山壁上劃拉出一道長長的深溝。

霍展祈使盡吃奶的力,将長劍又插深了一些,終于使兩人的墜落停了下來。

然後他們就這樣貼着山壁,吊在半空中。

霍展祈左手攬着顧歆,右手握着長劍,額上全是青筋和冷汗,顧歆擡頭望着他,鼻子又開始發酸。

顧歆知道,霍展祈一手要撐住兩人的重量有多難,因此她吸了吸鼻子,輕聲說道:“……你放開我罷。”

霍展祈低頭瞥了她一眼,艱澀的說道:“……閉嘴。”同時左手更加抱緊對方。

“你知道的,你撐不了多久。”顧歆神色淡淡,一點兒也沒有面對死亡的懼怕。

霍展祈哼了一聲,幹脆不理她,顧歆見狀,眼淚掉了出來,她緊緊抱着霍展祈,将頭埋進他的胸膛,哽咽着說道:“你是傻的麽?你跟着跳下來做什麽?!”

霍展祈見她哭了,心裏不好受,他現在支撐着兩人的重量,多說話只會多耗力氣,因此只能低頭吻了吻對方的發頂。

顧歆察覺到他的安慰,心裏一酸,擡起頭來望向他,仔仔細細的将他的輪廓記在心裏,然後主動湊上去,輕輕吻住了對方的唇瓣。

霍展祈心裏一跳,撇過頭去厲聲說道:“收起你腦袋裏的想法,抱緊我,你若敢松開,我就跟着你一起跳下去!”

顧歆被他吼得一愣,眼淚掉得更兇了,她哭着說道:“你這樣又能撐多久?不如放開我,至少你一個人還能撐到他們來救你。”

霍展祈抿了抿唇,沒有作聲,他轉頭四處觀察着四周的山壁,想看看有沒有能夠落腳的地方。

結果他們運氣夠好,還真讓他看見了一個機會。

他低頭對着顧歆說道:“你往左邊看,看見那棵樹了麽?”

顧歆聞言轉過頭去,看見了長在山壁上的那棵樹,因此點了點頭,霍展祈繼續說道:“待會我把你蕩過去,你要盡量抱緊樹幹,做得到麽?”

顧歆一愣,眼神頓時一亮,趕緊點點頭,霍展祈放柔了語氣,繼續說道:“你別怕,也別閉眼,一定要看清楚了,知道麽?”

“我知道了,你放心。”顧歆深呼吸了幾次,鄭重的說道。

霍展祈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将顧歆往上托了托,然後雙腿抵在山壁上,他艱難的向右邊走了幾步,然後蹲了蹲身子,用力朝右邊一蹬,兩人順間往左邊蕩過去。

顧歆緊記着霍展祈的叮咛,雙眼直直的瞪着那棵樹,可是第一次失敗了,還差一點距離,兩人休息一會後,繼續蕩第二次。

這一次霍展祈用了更大的力道,顧歆的手指碰到樹幹了,因此她瞄準了目标向前一撲,險險的抱住了其中一根樹幹。

霍展祈在後邊看了也是捏了一把冷汗,直到顧歆抱穩了,他才松了一口氣。

接着霍展祈一個人便容易得多了,只試了一次便攀到了樹上。只是他的長劍拿不過來了,還插在山壁上。

兩人坐在樹幹上,幸好這一棵樹的樹幹還算粗壯,撐得住他二人的重量,現在只等着賀謹軒派人來救他們便行了。

霍展祈坐定後,顧歆趕忙拉起他的右手,果然是一片血肉模糊,顧歆心疼的直掉淚,霍展祈卻是不甚在意的說道:“這點小傷,哭什麽。”

顧歆嗔了他一眼,下一瞬卻是撲進了他的懷裏,霍展祈伸手攬住她,心裏有一種失而複得的喜悅。

幸好,幸好他沒有失去她。

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兩人在樹上沒待多久,天色就變暗了,接着雷聲轟隆轟隆響,不久之後就開始下起雨來了。

雨很快就變大了,他們兩人也被淋了一身濕,霍展祈見顧歆打了個冷顫,便将她摟進懷裏,兩人緊貼在一起,互相取暖着。

霍展祈貼着她的耳廓,低聲問着這一天一夜的事。

顧歆也學着他,湊到他耳旁将被綁走的始末說了一遍,然後又将自己殺死太子的事也說了。

霍展祈聽罷驚訝的挑了挑眉,方才他們還來不及進入關押顧歆的廂房,自是不知道太子陳屍在裏面,此時聽顧歆提起,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太子就這麽死了,還真是便宜他了。

同時,心裏也更加心疼顧歆,也不知道她一個人怎麽撐過來的,而且對方說的輕松,可是看着她一身狼狽,過程不用想肯定都不輕松。

因此他低下頭愛憐的吻了吻對方,卻發現對方的臉頰有些燙,他皺眉用額頭抵住對方的額頭,不是錯覺,顧歆正在發熱,而且人已經暈了過去。

霍展祈心裏着急,不免有些埋怨賀謹軒動作太慢了。

就在這時,一道斷裂聲響起,霍展祈暗叫一聲糟糕,接着他們栖身的樹幹就這麽斷了,他只來得及抱緊顧歆,然後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

當霍展祈再度清醒時,覺得全身都在酸痛,他仰躺在地面上,懷裏趴着顧歆,而看起來顧歆還沒清醒。

他試着動了動身體,随即忍不住呻吟了一聲,然後他咬牙坐了起來,環顧一下四周的景色,他和顧歆真是命大,竟然沒有摔死。

當他的手撐向地面時,才發現地面上竟是鋪滿一層濕黏的落葉,且這層落葉有點厚度,看來是這滿地的落葉救了他們。

他将顧歆輕輕的放在一旁,然後檢查了自己身上的傷勢,除了左腳斷了之外,其餘的都還算小傷。

他咬牙站了起來,試了試還能勉強走幾步,這才又坐了下來,将顧歆給叫醒了。

顧歆迷迷糊糊的醒來,卻驚訝的發現他們不在半空中了,她眨眨眼想要坐起來,可是身體軟綿無力,而且喉嚨痛得很,頭也暈得很。

她暗叫一聲倒黴,竟是在這時候染上風寒麽?她甩了甩頭,試圖讓腦袋清醒一些,可卻是越發的暈眩了。

“你坐在這裏,我去探一探四周,順便找一個躲雨的地方。”霍展祈見她連站都站不起來,開口說道。

顧歆覺得自己這身體若硬要跟去也是拖累,只好點點頭目送着霍展祈站起身,然後一拐一拐的消失在眼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霍展祈終于回來了,說是找到了一個山洞,看起來還算幹淨,也沒有猛獸或毒蛇,因此他們便決定到山洞避雨。

一路上,他們兩人互相攙扶着,霍展祈是腳斷走不快,顧歆是頭暈站不穩,他二人便這樣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來到山洞前。

這個山洞果然像霍展祈所說的,看起來幹淨得很,裏頭甚至還有幹稻草,他們進入山洞後,霍展祈拖着斷腳辛苦的生了火,然後兩人将身上的濕衣裳褪下,用火烤幹了。

待到衣裳烤幹了之後,兩人肚子也餓了。

折騰了這大半天,兩人都是滴水未進,可這時外面下着雨,霍展祈的腳又不方便,因此就算肚子餓,一時間也沒辦法解決。

況,顧歆還在發熱,霍展祈不可能讓她出去找食物,不過就算顧歆現在沒發熱,霍展祈也不敢放她在深山裏亂跑。

就在這時,霍展祈突然坐直了身子,顧歆見狀,趕忙低聲問道:“怎麽了?”

“噓,有人來了。”霍展祈低聲回答,接着趕緊将火給滅了。然後拉着顧歆躲到山洞最裏邊。

這個山洞的最裏面有一個拐角,拐過去正好能夠容納下兩個人,霍展祈和顧歆緊貼着對方貼在岩壁上,靜靜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不久後,果然有人進了山洞,而且不只一人,聽起來似乎是一男一女兩個人。

只聽見一道男子的嗓音說道:“咦,有人來過麽?”顯然是見着了洞口的火堆。

另一道女音說道:“會不會是姐姐他們呢?”

那男子又說:“你姐姐不是最不愛進山麽?”

“嗯,原本是不愛進山,可最近不知怎麽了,三天兩頭往山裏跑。”那女子說道。

“行了,別管你姐姐了,好心肝,讓我香一個。”那男子笑着說道,接着顧歆便聽見一陣啧啧響,還伴随着女子的嬌笑和撒嬌聲。

她和霍展祈貼在一塊兒,能清楚感覺到雙方身體的變化,随着外面的動靜越演越烈,霍展祈似乎也開始激動了。

顧歆紅着臉趴在對方的懷裏,耳邊是外頭那一對男女的淫聲浪語,她覺得臉越來越熱,全身也彷佛着火了。

霍展祈也不大好受,外面的男女打得火熱,他懷裏抱着心愛的女人,兩人還緊緊貼在一塊兒,怎麽可能不起反應?

只是時間和地點都不對,因此就算再想,他也不能将顧歆就地按倒。

思及此,他倒是忍不住羨慕外面的那個男子。……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動靜終于停了,霍展祈和顧歆也松了一口氣。

只是動靜雖然停了,可男子還是抱着女子說着話,他們先是天南地北的聊着,說着說着,竟是突然提到了誠王。

霍展祈和顧歆頓時一愣,連忙側耳去聽。

只聽那男的說道:“小親親,我找了門路,過幾日便要到誠王府上當差了。”

“真的還假的?你別唬弄人啊,誠王府那是什麽地方,哪裏是随便就能進去的。”女子擺明了不是很相信。

“這次是真的,我也是前幾日才知道,我娘有個遠房親戚,竟然是在王府裏頭當差,聽我娘說,王府最近發賣了不少人,所以多了很多空缺。”男子細細解釋着。

“欸,那這麽說我也能去喽?”那女子聽罷,興致勃勃的說道。

“你去幹嘛?”男子疑惑的問道。

“那可是王府耶,若是能進去當差,可比在外頭好多了。”女子語氣欣羨的說道,頓了頓,接着又道:“況且我聽說誠王生得俊美無俦呢,若是我能看上一眼,那真是死而無憾了。”

顧歆聞言,挑眉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霍展祈。

好嘛,在這深山中竟也能遇見誠王的仰慕者,這世界還真小呀。

那男子聞言,卻是嗤了一聲,“你別想了,誠王後院嬌妻美妾一個都不缺,哪裏輪得上你了?”

“啊呸,什麽嬌妻啊,誰不知道誠王的王妃只是個商戶女,若是商戶女都可以做王妃,那我也行吶。”那女子啐了一口,嘻嘻笑道。

“誠王妃出身商戶又怎麽了,人家可是活菩薩來着,去年冬天發了多少棉衣,就說整個冬天施的粥都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呢。”男子振振有詞,顯然對誠王妃很是崇敬。

女子聞言酸溜溜的說道:“唉呦我說,你不是為了王妃才會想進王府當差罷?”

“嘿嘿,小親親你真懂我。”那男子猥瑣的笑了幾聲。

女子沒好氣的說道:“行,你便去找你的王妃罷,咱們好聚好散,來日不見。”

接着就聽男子連連哀求,“我的小親親,我是開玩笑的啊,王妃再美再好,哪裏有你好呢?你別生氣啊……”

顧歆聽到這裏,忍不住噗哧一聲,誰知外面的聲音突然停了,她暗叫一聲不好,接着霍展祈突然身形一動,轉身将顧歆護在身後,然後攔住了突然揍過來的拳頭。

那男子咦了一聲,接着又和霍展祈過了幾招,最後他停下手來,揚聲說道:“朋友手上好功夫,何不出來相見一面?”

霍展祈拍拍顧歆的手,一拐一拐的走了出去。

走出去後才發現,那個說話聽起來猥瑣的男子,其實生得氣宇軒昂,霍展祈眯了眯眼,暗中打量着對方。

對方同時也在打量着霍展祈,他見霍展祈雖然一身狼狽,還傷了一只腳,可身上的氣勢卻一點兒也不小,顯然是久居高位的人。

不過想起方才他和小親親的纏綿都被人聽在了耳裏,他頓時便有些面紅耳赤,同時也有些不悅,對面這人生得人模狗樣的,怎麽躲起來偷聽呢?

霍展祈自是不知對方的腹诽,他打量完男子後,便将視線投向一旁的女子。

只見那女子面容清秀,可在左眼下有一顆淚痣,使得原本只算中上的姿色,生生多了幾分的妩媚,且她身姿妖嬈,正慵懶的斜倚在一旁,聽着他二人的對話。

男子見霍展祈把視線投向他的小親親,立刻不幹了,跳起來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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