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跛腳木匠頂罪 (1)

就在顧歆正和洛母周旋時,久違的系統提示音突然響起了——

【尊敬的角色您好,請接受任務:以德服人。】

顧歆聽罷愣了愣,下意識的接受了任務。

不過她在心裏嘀咕着。系統倒是很久沒給她任務了,她光是靠着每日的日行一善,累積的聖人值實在太少。且近來天氣暖和了,自然不用發放棉衣,少了這一項善舉,聖人值也停了。

現在終于又有任務了,可她聽着這任務名稱就覺着不好,怕是和洛曲心那賤人縱火有關。

果然,沒多久洛成宇突然回來了,說是要請她過去說話。

顧歆抿了抿唇,開口問道:“夫君已經随着你們過去了,為何還要我出面?”這也是顧歆和霍展祈說好的,這件事便讓霍展祈出面處理,她因着“驚吓過度”,便在家裏休養。

洛成宇聽罷。笑着說道:“嫂子您是當事人,自然該過去聽聽怎麽處置兇手。”

“兇手找到了?”顧歆挑了挑眉,開口問道。雖然她和霍展祈覺得放火的是洛曲心,他二人也将猜測告訴了村長,可其他人卻不知道。

村長自然也不會一上來立刻就指責洛曲心,所以顧歆還以為,至少得費一番工夫,才能将洛曲心揪出來呢。

沒承想,這麽快就找到兇手了。

“是的,”洛成宇點點頭,頓了頓低聲說道:“放火的人是村子裏一個獨來獨往的跛腳木匠。”

顧歆聞言愣了愣,怎麽會是一個木匠?她敢肯定,放火的除了洛曲心不會有第二人,可現在他們卻說兇手是一個木匠。

因此她開口問道:“兇手是怎麽找到的?”

洛成宇聽她問起這個。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他摸了摸頭,遲疑的說道:“爺爺将起火的原因說了一遍之後,那木匠就自個兒跳了出來。承認是他放的火。”

顧歆聽罷心裏一沉,倒是她小看了洛曲心,沒想到會有人願意為對方頂罪。

不過既然真兇不是那個木匠,那麽她便很樂意完成任務,以德服人是罷?顧歆在心裏冷笑。她倒要看看,救命之恩和仰慕之情放在一塊兒時,那木匠要如何選!

思及此,她便随着洛成宇來到空地。

空地上,那個木匠已經被綁了起來,并且正跪在大夥兒面前。

村民們的臉上有嫌惡、有鄙夷、有憤怒,就是沒有同情或憐憫,看來這木匠平日裏人緣果真不大好。

顧歆沒有理會大夥兒的反應,倒是暗中仔細觀察着洛曲心的神情。

不過讓人心寒的是,洛曲心的臉上竟然沒有絲毫歉意。

顧歆看出她有慶幸、有欣喜、有不解,可偏偏卻沒有愧疚和歉意,彷佛這整件事真的和她無關,她只是個旁觀者似的。

明明放火的人除了她之外。不可能有別人,但是她竟然能夠如此不要臉,看着別人為她頂罪,卻是連眼都不眨一下。

這一刻,顧歆心裏升起一股危機感,這也是她第一次正視洛曲心。

以往她只把對方當作跳梁小醜,認為對方不過是沒臉沒皮了點,可現在不一樣了,這個洛曲心竟然能下如此狠手,事後還毫無悔意。

叫顧歆說,白蓮花并不可怕,看誰裝得過誰;可如此心狠手辣的黑心蓮花就不一樣了,若是發起瘋來,可是個硬茬。

看來她再不能小看洛曲心了,否則怕是會陰溝裏翻船呢。

其實這一次的走水就是最好的例子,若是她提防着洛曲心,哪裏會差一點就被對方燒死?所以說,她之前真是太過掉以輕心了。

再看那個跪在地上的木匠,顧歆發現對方的眼神偶爾會飄向洛曲心,不過都在被人發現才便轉走了。

因此衆人只見他眼神亂轉,卻不知道其實他正借機偷看洛曲心。

顧歆心下便有數了,看來這木匠倒是個癡情種,洛曲心對他的付出毫不動容,他竟還能無怨無悔的跪在這裏。

她不禁搖頭嘆息,這木匠身有殘疾不說,沒想到眼睛也不好使,看上誰不好,偏要看上洛曲心這朵爛了心的白蓮花。

叫顧歆說,這木匠實在是夠可憐的了,她就勉為其難的救救對方罷。

因此她走到霍展祈身邊,低聲說了一句,“夫君,保住他。”

霍展祈聞言挑了挑眉,顧歆勾起唇角笑了笑,輕聲說道:“這個木匠如此重情,若能收為己用,興許能夠得到意外的結果。”

霍展祈懂了,木匠是在村子裏土生土長的,倘若他們能夠收服木匠,要了解村子裏的一切還不容易麽?

因此霍展祈上前和村長交涉,當村長聽說顧歆願意原諒木匠時,面上毫無意外。

村長之前就知道,兇手可能是洛曲心,可是沒想到他才剛說完展家起火的事,那木匠竟然跳了出來大聲承認是他放的火。

且他還将怎麽鎖住廚房門,怎麽點火都說得一清二楚,就好像真是他幹的一樣,這下子村民當然是炸開了鍋。

他們平日和這木匠沒有交情,這木匠總是獨來獨往,且他性子古怪,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也不知道在搗?什麽。

偶爾出來了,也是一副陰沉沉的樣子,久了自然沒人願意和他打交道。

現在大家以為他是放火的真兇,自然更是唾棄他、排擠他,已經有不少村民主張要将他趕出村去,更有少數幾人覺得趕出村太便宜他了,應該處死他才是。

畢竟他可是想要殺人,殺人償命不是正常的麽?巨醫諷圾。

村子裏這麽多年來,從來沒發生這樣駭人聽聞的事兒,若是這一次不嚴懲,難保以後不會再發生,所以那幾個村民覺得很應該殺雞儆猴才是。

顧歆和霍展祈聽着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很快的,持有不同意見的幾派吵起來了。

這時,村長用拐杖敲擊石面,“篤篤篤”的聲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使得衆人漸漸閉上了嘴巴。

村長清了清喉嚨,揚聲說道:“各位的意思我都知道了,對于燕書的處置,過幾日我會給各位一個滿意的答複。”

霍展祈站在一旁,眼神一閃,淡淡的問着洛成宇,“那一位木匠名燕書?”

“嗯。”洛成宇聞言點了點頭。

霍展祈微挑劍眉,輕聲的自言自語道:“……燕書,和燕栩之有關系麽?”

村長一聲令下,木匠燕書便被帶到村子裏祠堂旁的一間空屋子關起來。

村子的祠堂供奉的是洛氏祖先,村子裏大部分都是洛姓人家,只有少數幾家是外姓,燕書家便是那少數不姓洛的人家。

而祠堂旁邊的空屋子,歷來便是用來關審犯了族規的人,雖然燕書不姓洛,但是在這洛家村裏,自然也得遵守洛氏族規。

他被關進屋子後,村民也就各自散了。

顧歆特意留到最後,發現洛曲心果然沒心沒肺,一點兒也沒想着幫燕書說說好話,或者去看望對方。

雖說洛曲心進不去關押燕書的屋子,但隔着窗問候一聲總行罷?

可對方卻只是眼睜睜看着燕書被帶走,然後轉身頭也不回了離開了。

顧歆搖了搖頭,這是洛曲心自個兒把燕書推過來的,可別怪她前去收買人心了。

想畢,她便帶着霍展祈來到關押燕書的屋子前。

這一間屋子既然是要關押犯了族規的子弟,條件自然不好,從窗子望進去,裏頭空蕩蕩一片,什麽都沒有。

而燕書就被随意丢在屋子中央,且身上的繩索并沒有解開。

顧歆見狀,故意淡淡的說道:“如今落到這個地步,該怪誰呢?你跳出來擔下了罪名,可她感謝你了麽?”

屋子裏的燕書低垂着頭一動也不動,不曉得是否聽見了顧歆的話語。

一旁的霍展祈眯了眯眼,卻是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燕氏一族若絕于你手,你便是燕氏的罪人。”

誰知他的話音剛落,卻見燕書身形猛然一震,然後倏地擡起頭,雙眼銳利的瞪向霍展祈。

霍展祈靠近窗子,緩緩的說道:“方才我還不确定,如今看你這模樣,想來應是燕氏族人了?不知你是否聽過燕栩之此人?”

燕書聞言瞳孔微微縮了縮,卻是低聲說道:“我不認識什麽燕栩之,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走罷。”

“你覺得值得麽?”顧歆又問了一句。

“這是我的事,和你們有什麽相幹?”燕書冷淡的說道。

“你這樣做并不是在幫她,也不是救她,你是在害她。”顧歆頓了頓,繼續說道:“她今日敢害我性命,來日必會繼續作惡,你替她擔了罪名,不過是助長了她的膽子罷了。”

燕書聽罷沉默了一會兒,淡淡的說道:“我不是要幫她,也不是要救她,不過是一命還一命罷了。”

顧歆和霍展祈面面相觑,聽起來倒是他們誤會了,這燕書不是因為對洛曲心抱有愛意,所以才替對方頂罪,合着人家是為了報恩啊。

如此一來倒是麻煩,顧歆皺了皺眉,開始思索着該如何完成任務。

而霍展祈則是嗤笑了一聲,“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賠上自己的命是最傻的。”

顧歆接着補了一句,“更何況是為了這樣的蛇蠍美人。”

“二位不必再多說了,我心意已決,燕家欠洛家一條命已久,今日便由我來抵了。”燕書語畢,又低下頭,再不理會窗子外的顧歆和霍展祈。

霍展祈想了想,對着顧歆說道:“你到前面守着,別讓人靠近。”

顧歆微愣,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點點頭走了開來,替霍展祈放風。

霍展祈見顧歆守在前頭了,這才對着燕書說道:“燕書,本王姓霍,排行第四。”

燕書本來低垂着頭,聽見這話猛地擡起頭,錯愕的瞪着霍展祈,“你有何證據?”

霍展祈抿了抿唇,低聲說道:“本王為救王妃跌落斷崖,能夠保住一命實屬僥幸,身上沒有其他可證明的對象,唯有當日穿的一襲衣裳,裏面繡有誠王府的徽章暗紋。”

燕書聽罷,淡淡的說道:“眼見為憑,你将衣裳拿來再說。”

霍展祈也沒有計較對方的态度,畢竟對方若是立刻相信他就是誠王才奇怪,對方如此謹慎才是正常的。

因此他沒有再說什麽,便帶着顧歆離開了。

他二人在走回村長家的路上時,霍展祈将衣裳的事說了出來,顧歆聞言低聲說道:“我這便去将衣裳取來。”

原來那一日他二人來到村子後,霍展祈便交待顧歆,将他倆身上換下的衣裳找個隐密的地方藏起來。

當時顧歆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現在才知道,原是霍展祈和她身上的衣裳都繡有暗紋,若是被懂行道的看見了,就會暴露身分。

顧歆當時聽了霍展祈的吩咐,特意跑到屋子後頭挖了個坑,将衣服小心的埋了進去,所以就算屋子燒光了,坑裏的衣裳應該是無事的。

因此她特意向洛成宇借了小鏟子,然後來到火場,找到了之前做的記號,吭哧吭哧的挖了起來。

誰知她才挖到一半,洛曲心突然跳了出來。

洛曲心一臉“捉到了”的表情,得意揚揚的望着她,顧歆瞥了對方一眼,停下手中的動作。

“你在這裏幹什麽?”顧歆冷冷的問道。

“我才想問你,你鬼鬼祟祟的在挖什麽呢,莫不是你背着雨哥哥埋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洛曲心雙手抱臂,斜着眼睛問道。

誰知顧歆卻是放下了手中的鏟子,淡淡的問道:“洛曲心,這樣有意思麽?”

洛曲心愣了愣,開口問道:“你是什麽意思?”

“你做過什麽,你自個兒知道,如今燕書都被關起來了,你心裏頭一點兒愧疚都沒有麽?你的心倒是夠硬的”顧歆忍不住,嘲諷了一聲。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燕書被關是因為他放火想要燒死你,我為何要愧疚?我只可惜那火沒燒死你!”洛曲心揚起下巴,一臉惡毒的說道。

“就算我死了,也輪不到你坐上展夫人的位置,你該趁早死心才是。”顧歆嗤笑一聲,戳破了洛曲心心底的妄想。

“你胡說!若是沒有了你,雨哥哥就會接受我了!”洛曲心聞言氣得尖聲叫道,臉上的表情一陣扭曲。

顧歆懶得和她廢話,這種瘋子離得越遠越好,因此她彎腰拾起小鏟子便打算離開,誰知洛曲心見她想走,突然撲過來想要扯住她。

顧歆冷下臉來,微一側身閃了開來,順便伸出腳狠踹了對方一腳,把對方踢得撲倒在地上。

趁着洛曲心還沒爬起來,顧歆走了過去,一腳踩上她的背部,然後将小鏟子尖銳的那端抵在對方的脖頸上。

接着她彎下腰,用冷飕飕的語氣說道:“以往我不跟你計較,你當我怕了你?我是嫌髒了手,否則豈容得你在我面前蹦跶?”

洛曲心沒想到,對方平日說話輕聲細語,看起來嬌滴滴的模樣,動起手來竟然如此淩厲,她被踹得傻在了地上,連脖頸上的威脅都感覺不到了。

“以往是我小看你了,沒想你也是個心黑的,既然如此,我也不怕告訴你,想跟我鬥?盡管來,你這樣的還不夠我塞牙縫呢!”顧歆惡狠狠的撂着狠話。

語畢,又踹了對方一腳,這才拎着小鏟子慢悠悠的離開了。

而她的身後,洛曲心一臉傻樣,呆呆的看着突然爆發的她的背影,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顧歆冷着臉,快步回到了村長家。

進了她和霍展祈暫居的院落之後,便将小鏟子用力甩到一旁,霍展祈聽見外面的動靜,從房裏走了出來,挑了挑眉笑道:“是誰惹着了夫人,竟把夫人氣成這樣。”

“還能有誰,夫君您惹來的爛桃花啊。”顧歆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霍展祈聞言摸摸鼻子,他也是很無辜的好麽,他分明就已經拒絕過洛曲心了,可對方還是死纏爛打,就算他冷着臉,也無法吓退對方。

誠王表示,他也很無奈啊。

他趕緊扯開話題,開口問道:“衣裳呢?”

“還沒挖出來,她在一旁搗亂我怎麽挖?”顧歆氣哼哼的說道。

“若是被她帶走了怎麽辦?”霍展祈擔心洛曲心先他們一步将坑裏的衣裳挖出來帶走。

“你就放心罷,先不說她挖不挖得到,就算挖到了,她也看不上那一堆爛衣裳。”顧歆擺擺手,沒好氣的說道。……

事實真被顧歆給料到了,就在顧歆離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洛曲心終于回過神來,她跳起來氣得直跺腳,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被對方的氣勢給壓得死死的。

她懊惱的不行,剛才怎麽就傻了呢?她應該掀翻了對方,狠狠踹回去才對啊!

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洛曲心氣得心肝脾肺腎無處不疼。

可就在這時,她的視線突然掃到了地上,頓時閃過一個念頭,想瞧瞧對方到底在挖什麽。

因此她也趕緊去弄了把鏟子來,辨認着顧歆方才挖過的地方,開始吭哧吭哧的用力挖了起來。

一開始她沒挖對地方,挖了許久都沒見到有東西,可她不死心,繼續在附近挖着,後來總算讓她挖出東西來了。

只是挖出來後,她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她覺得她被對方給耍了。

洛曲心看着眼前一推爛衣裳,認為自己上了顧歆的當,她以為顧歆是故意挖給她看,好讓她傻呼呼的跟着挖。

因此她氣得将鏟子一丢,看都不看那些衣裳一眼,怒氣沖沖的走了。

她離開後沒多久,又有一人走了過來,那人望着坑裏的衣裳,微皺着眉頭,最後蹲下身去,撿起衣裳細細翻看着。

她先挑出顧歆的衣裳看着,沒瞧出有什麽特別,接着又拿起那一件布料柔軟,針腳細密且繡功精致的男子外袍。

她細細看着、摸着,最後在袖口的裏邊看見了一個标志。

她的瞳孔驟縮,嘴唇微動,無聲的念出了“誠王府”三個字。……

……

顧歆還不知道,霍展祈的身分已經曝光了。

她後來去拿衣裳的時候,衣裳還好好的待在坑裏,所以她不知道已經有人來看過了。

她将衣裳拿回來交給霍展祈,霍展祈便帶着衣裳去找燕書。

顧歆沒有跟着去,而是留在村長家裏幫忙,可奇怪的是,洛母對她的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之前若說是過于冷淡,那麽現在就是太過熱情了。

顧歆心裏疑惑着,可面上仍是不動聲色,洛母現在對她可說是好得不得了,就彷佛之前的排斥和提防都不存在。

只是顧歆偶爾還是會發現,洛母的表情有些複雜。

但既然洛母什麽也不說,顧歆也不會問,但是她心裏對洛母的提防一點兒也沒少。……

這一日,顧歆陪着洛母坐在院子裏繡花。

顧歆上輩子曾經在繡功方面下過苦功,因此繡活很拿得出手,只不過平日裏因着她的身分使然,根本不用她動針線,府裏自有針線房的繡娘。

現在來到這村子,村長說不白養人,她和霍展祈既然要留下來,便得幫忙。若說做家務顧歆不在行,便只能幫着做針線活了。

洛母坐在她身旁,看着顧歆飛針走線,沒多久就補好了一件衣裳,眼神閃過一絲驚訝和探詢,她以為憑着對方的身分,應該是極少動針線才是,沒想對方針在線的功夫如此漂亮。

因此她想了想,開口問道:“展夫人的針線功夫真好,平日裏常做針線麽?”

顧歆勾起唇角笑了笑,淡淡的說道:“嗯,平日裏做得多。”

洛母眼中閃過一絲不相信,接着又問,“展老爺是做什麽生意的?我瞧你們兩個一身氣度不凡,不大像是行商的。”

“不過是混口飯吃,說不得什麽大生意,至于什麽氣度不凡,伯母快別取笑我們了,商賈出身的人家,哪裏有什麽不凡。”顧歆抿唇笑了笑,語氣坦蕩蕩,特別自然。

她也沒說錯啊,她自己确實是商賈出身,說來也不算騙人嘛。

洛母沒想到,對方說起謊來竟是臉不紅氣不喘,眼神還特別真摯,若是她沒瞧見過那衣裳,肯定會被唬弄過去。

只是她猜出了“展老爺”的身分後,自是不可能再相信顧歆。

況,她從“展雨”這名字,也更加确定對方的身分了。霍自取上邊不就是“雨”麽?至于展字則是從“展祈”而來。

所以“展雨”便是誠王“霍展祈”。

至于這一位展夫人,洛母覺得,對方既像侍妾又不像侍妾。

說展夫人像侍妾是因着對方的容貌,畢竟這世道的男子總是念着“娶妻當娶賢”,一副不在意外表的清高樣,可家裏的美婢美妾如雲,還是一個賽一個的好看。

所以展夫人這容貌,實在不像是給人當正妻的,何況是誠王那個身分,肯定會娶一個高門大戶的貴女當正妃。

就算洛母已經離開京城許久,但是她可以肯定,那些百年世家大族裏,就沒有一家是姓顧的。

可若說展夫人是侍妾吧,對方的談吐和氣質又不像了,且對方無意中表現出來的儀态和規矩,那也不是侍妾學得會的。

因此洛母疑惑了,她實在不知道,眼前這一位“展夫人”到底是誠王的什麽人。

不過可以确定的一點是,不管她是何身分,肯定很受誠王的寵愛。

因為她聽兒子說過,“展雨”是為了救夫人所以腳才會受傷,再有她也聽說了前幾日那一場大火,“展雨”可是不顧生死的沖進火場理救人。

能讓誠王這個天潢貴冑拼着自個兒受傷也要保護的人,肯定是對方心尖尖上的人,所以洛母才會收起往日的态度,改為專心的讨好對方。

顧歆自然不知道,洛母心裏複雜的心思。

她只是小心的繞開了洛母的談話,盡量不讓對方發現她和霍展祈的身分,因此她越繞,洛母越是疑惑。

聽這展夫人口裏所描述的,莫不是對方真是出身商賈之家罷?如果真是如此,看來這展夫人便是誠王的愛妾了。

顧歆哪裏知道洛母把她誤會成霍展祈的愛妾了,她只是照實的将顧府裏的生活适當的透露一點,以表示“展雨”真的是商人。

因此這一個美麗的誤會,就在顧歆不知情的情況下産生了。……

……

京城裏。

賀謹軒将太子的屍首帶回宮裏,然後向陛下禀報了當日的情形。

但是賀謹軒為着私心,把殺害太子的人給說成了是蘇侍衛,左右蘇侍衛已經摔死了,陛下也無從查起。

至于蘇侍衛夥同太子綁架誠王妃的事兒,賀謹軒沒有隐瞞,就連誠王跟着王妃一塊兒摔下斷崖的事,他也是一五一十的禀報了。

陛下聽罷後,沉默了許久,這才開口說道:“小四的屍首找到了麽?”

“回陛下的話,并無。”賀謹軒恭敬答道。

“王妃呢?”陛下又問。

“回陛下的話,也無。”賀謹軒低垂着頭,心裏松了一口氣,他多怕聽見屬下傳回找着屍首的消息,不管是王爺或王妃,他都不希望對方就此喪命。

“賀愛卿,你覺得他倆生還的機會有多少?”陛下手指輕敲着案面,淡淡的問道。

“回陛下的話,微臣不知,但是既然在崖底下沒找着屍首,那麽微臣想,王爺和王妃肯定是大難不死。”賀謹軒恭敬答道。

誰知陛下聽了,卻是語氣怪異的說道:“大難不死……是呀,還真是大難不死,摔下斷崖都不會死。”

賀謹軒心裏一跳,連忙又說道:“陛下容禀,從這樣高的斷崖摔下去,就算大難不死,恐怕也……”

“繼續說下去。”陛下眼神一閃,催促着他。

“恐怕也會落個殘疾罷。”賀謹軒在心裏想着,他可不是詛咒王爺,只是陛下方才明顯懷疑了王爺,他為了打消陛下的疑心,只好先将王爺安上個殘疾的名聲才好。

況叫他來說,現在京裏局勢詭異,王爺若果真回來了,還不如先裝成殘疾的樣子才好,畢竟得保住了命才好談其他。

果然,陛下一聽誠王可能會殘疾,臉色頓時好多了。

他原本懷疑太子的死,是誠王一手布置的局,就連對方和王妃雙雙墜崖,怕也是做給外人看的假象。

不過賀謹軒是他的心腹,應當不會騙他才是,再有對方說的也對,從斷崖上摔下去,肯定是非死即傷,小四若身有殘疾,那麽就與皇位無緣了。

因此陛下想着,他就等着看誠王再次出現時,到底有沒有殘疾。

只要對方完好如初,那麽墜崖肯定是假的,也就能證明誠王居心叵測、窺伺皇位,屆時他定要治了對方的罪,讓對方給太子償命!

賀謹軒雖然暫時消除了陛下的懷疑,可他知道除非王爺真的殘疾了,否則陛下不會善罷甘休的。

同時,他還得想辦法找出來,當初那封密告誠王妃殺了太子的奏章,到底是從誰手上流出來的。

叫賀謹軒說,蘇侍衛的身分很可疑,雖然對方是東宮的侍衛,但是他總覺得對方背後的主子,不會是太子。

因此他讓錦衣衛仔細搜查山中的別院,一點兒蛛絲馬跡都不可以放過。

他有預感,蘇侍衛背後的人,才是主導這一切的主謀者。……

……

就在賀謹軒忙得暈頭轉向時,顧歆和霍展祈在村子裏過得挺快活的。

那一日也不知道霍展祈和燕書說了什麽,之後燕書就改口了,說他沒有放火,而且霍展祈還幫他找出了證人,證明屋子着火時,他人在村子的另一邊。

這下子大夥又炸開了鍋,兇手不是燕書,那麽是誰呢?

而洛曲心則是驚惶失措,她不曉得燕書為什麽要改口,當初燕書站出來承認時,她确實很意外,可是心裏也有着慶幸。

同時還有一股虛榮感。

她想着,看哪,燕書多麽的喜歡她,竟是甘願替她頂罪,要說燕書長得也是儀表堂堂,只可惜跛了一只腳,又沒有什麽家産,不然她早看上燕書了。

但是有人如此喜歡她,連為她去死都可以,就叫她心裏生出了優越感,覺得自己把展夫人給比下去了,她才是那個配得上雨哥哥的人。

可現在,燕書竟然改口了!

洛曲心頓時便慌了,燕書怎麽可以改口呢?他不是愛自己愛得要死麽?他不知道他改口之後,會害了自己麽?

洛曲心越想越慌,不行,她得去找燕書談一談,最好是能夠說動對方,讓對方再次替自己頂罪。

大不了,她幫着求情幾句,讓燕書不要被處死,只是被趕出村子就是了。

想來燕書若是知道自己為了他着想,心裏應該會很高興罷?

打定主意的洛曲心就這樣來到了燕書的家門口。

燕書自己一個人住在村子的西邊,周圍沒有什麽人家,因此洛曲心也就不怕她和燕書的對話會被人聽見。

她伸出手拍了拍門,不一會兒後,門扉就打開了,燕書略顯憔悴的面孔出現在門後,當他看見來人是洛曲心時,頓時愣了愣。

洛曲心卻是一把推開了門扉,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燕書皺了皺眉,站在門邊看着走進院子的洛曲心,神情淡淡的,一點兒也沒有因為對方的到來而欣喜。

洛曲心見着了對方臉上冷淡的表情,也是微微的一愣,不過随後她便以為這是因着對方太害羞了,畢竟往日對方也是低調木讷的很,都是獨來獨往的。

想必這都是因着對方不善與人交際才是。

思及此,她便不在乎對方的冷淡了。

她想了想,開門見山的說道:“燕書,我今日來找你,是為了你改口的事。”

燕書聞言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不過他沒有開口,而是靜靜的注視着對方,洛曲心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可想起這事兒關系到自己的生死,便又硬氣了起來。

叫她說,燕書既然喜歡她,為她犧牲一下又如何呢?不是說為了“真愛”,什麽都肯做的麽?

因此她高昂着頭顱,用一種頤指氣使的口吻說道:“你快去跟村長爺爺說,你就是那個放火的人。”

燕書自然沒理她,第一次他肯定對方背黑鍋,是為着燕家欠了洛家一條命的緣故,也是因着小時候洛曲心無意中救過他一次。

這兩個恩情加起來,才會使得燕書沖動的承認了莫須有的罪名。

可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當年燕家之所以落到那個地步,洛家竟也是摻了一腳,可笑他還以為燕家欠了洛家,時刻記着不敢忘。

幸而他遇見了誠王,否則他這一條命就白死了,待到他下到九泉之下,哪裏有臉面對燕家的列祖列宗呢?

如今再看着耀武揚威的洛曲心,他的心裏真是膈應得很,小時候那一點點美好的回憶,也随着對方醜惡的嘴臉消失了。

他想,記憶裏那個一臉純真,笑得開懷的小姑娘,已經徹底不存在了罷。……

洛曲心見他沉默不語,臉色一下子就拉了下來,她語氣尖銳的問道:“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不願意去找村長爺爺?”

“我沒有放火,為何要承認?”燕書回過神來,淡淡的說道。

“你之前不是都承認了麽?為何要改口?”洛曲心氣沖沖的問道。

“我之前是一時傻了,現在我清醒了,自然不會再做傻事。”燕書淡淡瞥了她一眼,語帶深意的說道。

這話聽在洛曲心的耳裏,自然是刺耳的很,她認為對方說的是喜歡上自己這件事,因此氣得臉色發青。

燕書像是沒看見她的臉色似的,繼續說道:“我勸你還是快去找村長自首罷,你放心,展老爺和展夫人不會和你計較的。”

燕書沒說的是,他已經是先替洛曲心求過誠王了,讓誠王至少饒過洛曲心一命,如此,便當還了對方小時候的恩情。

可洛曲心哪裏會知道燕書為她所做的一切,她只知道燕書變心了,以前還喜歡着自己,所以甘願為自己去死,現在對方“清醒”了,就不管自己了。

“你不用找借口了,變心了就是變心了,算我看錯了你!”洛曲心恨恨的說道,頓了頓,語帶惡意的繼續說道:“還有什麽展夫人是好人,不會和我計較,我呸,你不會是看上對方了罷?”

“請你不要污辱我和展夫人。”燕書聞言沉下臉來,冷冷的說道。

洛曲心被對方的怒氣吓了一跳,愣愣的住了嘴,随後又覺得不甘心,梗着脖子說道:“如果不是看上了她,你會替她說好話?”

“我之前替你頂罪,也不是因為看上了你,請你離開。”燕書冷聲說道,然後一擺手,做出請的姿勢。

“不可能,如果你沒有看上我,為何要替我頂罪?”洛曲心一臉不相信的問道。

“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我再說一次,請你離開。”燕書的臉色漸漸浮上一層不耐,若是可以,他真想直接把對方丢出去。

正當洛曲心還在執拗的想問出答案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道嗓音,“各位聽見了麽?洛曲心承認燕書是替她頂罪。”

洛曲心一愣,轉頭望去,就見方才還半掩着的院門,被人推了開來,門外站了許多人,每個人都一臉震驚的望着她。

洛曲心頓時就懵了。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大家指責的眼神就像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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