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戌時，太陽已經完全落山, 一輪彎月正斜斜得挂在天邊, 折射出淡淡的白光。

恰在此時, “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 在靜谧的夜色中分外清晰。

明珺一把推開正壓在自己身上的秋鹿，臉上微紅，輕斥道, “去開門！”

秋鹿又挪過去, 剛想說外面的人別理會了吧，連琦的聲音就在門外響了起來, “阿珺，秋大哥，你們在家嗎？”

秋鹿身子一僵，正伸出去準備扯開明珺衣領的手也落了下來, 來的人是連琦，于情于理, 都不好将人拒之門外。

秋鹿親了親明珺的額頭才喑啞着道：“我去開門，你……”

沒等秋鹿再多說什麽，明珺就已經低頭, 開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了。

秋鹿：……

一邊打開門将連琦幾人給迎了進來, 秋鹿一邊問道, “這麽晚過來，發生什麽事了？”

連琦懷裏抱着連璎，她此時已經不怎麽哭了, 就緊緊揪着自家大哥的衣角，乖巧地讓人心疼。唐無欲一路上一直想幫忙，但是都被連琦給拒絕了。

此時聽了秋鹿的問題，連琦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只能帶着歉意，低低地說道：“是阿璎出了點兒問題，想找明珺幫個忙。”

秋鹿雖然疑惑，但是看連璎趴在連琦的懷裏，一副蔫蔫的模樣，覺得事情好像有些嚴重，也沒多問，直接引着幾人進了屋。

屋內，明珺已經将燭火給點了起來，連琦幾人一進門，他就注意到了蔫蔫的連璎，“阿璎這是怎麽了？”

一邊問，他一邊張羅着讓他們坐下，卻被連琦阻止了，“阿珺，先別忙這些，阿璎她出了點兒事兒，我也找不到別的合适的人了，就想找你幫個忙。”

“很着急？”

“嗯。”

得到了連琦的回答之後，明珺也不遲疑，就讓秋鹿帶着唐無欲去別處坐坐，和姑娘家相關的問題，這些大男人還是避避嫌比較好。

将門關好之後，明珺這才道，“好了，到底是什麽事兒？”

“那個，阿璎她好像是來了那個啥，我也不太懂，能不能請三嬸給她說說怎麽做？”說起這個的時候，連琦也有些不自在。

如果是在現代，連琦的第一反應就是去買衛生巾，可是在大棠哪有這玩意兒，古代女性來月經要怎麽做，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啊？”因為連琦說的模糊，明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那個……月經。”連琦也不知道這事兒在古代被稱呼為什麽，幹脆就用了他知道的這個詞。

“月經？你說的是女子會來的月信？”明珺說的有些遲疑。

“反正，反正就是每個月都有的那麽幾天！”

“那就是月信了。”明珺了悟，這事兒，他們還真的是不太好說，畢竟哥兒又不會來這個。而且，哥兒看外形也是男子，某些時候，也不是那麽方便。

而連家現在也沒個女性長輩，葛姨去世的時候連璎還小，這些事情必然是沒怎麽說過的，也難怪連璎發現自己流血之後只以為是自己要死了，而不是……

如此想來，還真的就是明珺的母親最适合做這個講解人了。

想定之後，明珺取來一件衣服，又給連璎裹了一層，這才和連琦一起往他的娘家趕去。

明珺當初嫁給秋鹿的時候，也算是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眶了，當時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明珺是去自找苦吃，可是人家兩人成親之後，日子倒是過的越來越好，反倒是讓村子裏的不少人羨慕。

明三叔家距離他們住的地方倒也不是太遠，沒多久幾人就到了，進門之後，明珺就拉着明三嬸去了個角落的地方，竊竊私語了一番。

知曉了連璎來月信的事情之後，明三嬸也很是驚訝，“居然這麽早？”

這個時候，一般女子得十三、四才會來初潮，而連璎，算算日子，得過了六月份的誕辰才滿十一歲呢！就算是十一歲，那好像也有些早。

不過，現在并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明三嬸摸了摸連璎的腦袋，讓連琦幫忙把人給放到她房間裏後，就将其他人統統趕了出去。

看着面前險些撞到自己鼻子上的門板，連琦有些讪讪。

院子裏，明珺、明三叔正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見連琦出來，連忙招呼他坐在最後的那個石凳上，至于那死活非要跟過來的秋鹿和唐無欲，就只能站着了。

因為連琦幾人和明三嬸說話的時候，不僅特意避開了明三叔，還刻意壓低了聲音，所以明三叔就只知道是連璎出了點兒問題，可是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卻是不太清楚。

問明珺的時候，被自家的兒子幾句話搪塞了過去。

問連琦的時候，卻支支吾吾，說的什麽他根本就聽不清楚。

明三叔也有些倔脾氣，見他們只瞞着自己一個，幹脆背對着幾人，生氣了。

至于站在那邊的兩個人，一個冰塊，一個木頭，明三叔直接放棄了從他們那裏得到答案的念頭。

明珺自顧自地到了一杯茶，也順手給了連琦一杯，沖着他擠了擠眼睛，他都習慣了，反正待會兒明三嬸哄哄就好了！

整個院子裏，就只剩下了蟲鳴聲此起彼伏。

五個人，就這樣沉默了近半個時辰，明三嬸終于帶着連璎走了出來，小家夥兒已經變得精神了起來，只不過小臉紅撲撲的，看向連琦和唐無欲的時候，瞬間連頭也不好意思擡了。

明三嬸倒是神色淡定，細細的叮囑了連琦一些注意事項，又确定他記清楚了之後，這才放幾人離開。

※※※

将連琦哄去睡覺後，連琦終于松了一大口氣，懶懶地靠在了唐無欲的身上，比靠在牆上舒服多了，“哎，師兄啊，我有點兒擔心，阿璎她來的也有些太早了吧？會不會是因為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唐無欲默然不語，這種事情他是真的不懂，“去看看大夫。”

專業的事情，就得找專業的人來。

連琦點點頭，“那就專門帶着阿璎去趟縣裏，多找幾家醫館看看。”

“嗯。”

兩人商定之後，卻聽見連瑞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大哥。”聲音很輕，大約也是怕吵醒連璎。

連琦拉開了門，“阿瑞？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連瑞抿了抿唇，“我擔心阿璎，她……”

“她沒事兒，你不用擔心，”連琦趕緊解釋，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對連瑞開門見山，“她是來了月信了。”

月信？

連瑞小少年學得都是詩書禮易，對于生理衛生的唯一了解就是自己清晨時候濡濕的褲子。所以，這個名詞他是真的不了解。

看着連瑞那懵懂的眼神，連琦一瞬間覺得自己身負重任。

有些事情，對着連璎一個女孩子他不好說，可是對着連瑞……

連琦覺得，自己應該發揮兄長的職責，引導他建立正确的性.觀.念。

于是，他便一股腦兒地将自己曾經學習過的生理知識全都灌給了連瑞。

其語言之直白，內容之勁爆，直聽得連瑞這俊秀少年滿臉赤紅，只是，他幾次從自家大哥的手裏掙脫，沒跑出去幾步就又被唐無欲給逮住了，不得不将這生理知識從頭聽到尾。

末了，連琦還問了一句，“算算時間，阿瑞你也十四了，最近遺過精沒？”

連瑞的臉色頓時變得更紅了，只覺得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

但是他現在的神色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連琦嘿嘿一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也別有心理負擔，這是正常現象，說明你開始發育了嘛，不過你也要注意啊，一般一個月遺精兩~三次，或者三至五天遺精一次，在成親有性.生.活之前，也算是正常的頻率。但如果天天遺精，那可能就是出了什麽問題，你可不能隐瞞不說啊！”

大約是因為最後的這個話題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連瑞感覺到的羞恥更甚，最後竟然也掙脫了唐無欲的禁锢，蹭的一下給跑沒影兒了。

只是，即使在這樣的羞澀中，連瑞關門的時候也沒忘記輕手輕腳，關上自己房間門的時候，那聲音幾乎可以忽視不計。

連琦一邊關門，一邊搖頭，“哎，年輕人啊，就是面皮薄。”

只是，這時候的連琦似乎是忘記了，他自己是怎麽對着妹妹無法啓齒的？

“你就不擔心，他以後有陰影？”

連琦驚訝地轉身，将剛才的那句話又給重複了一遍，掰着指頭數了數字數，“十一個字，你居然說出了超過十個字的一句話！”

唐無欲：……

現在是關注這些的時候嗎？

你的關注點是不是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