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穿着黑衣的男人

(1)

“聽衆朋友們,晚上好,這裏是fm106.8,歡迎大家收聽這期的《留聲地帶》,我是主持人君然。今天好像降溫了不少,晚上變得特別的涼,聽衆朋友們注意保暖不要感冒。又到了聽衆來信的時間,署名叫阿眠的聽衆說今天他家對面空了一年半的屋子,迎來了新房客。長得很好看,只是很不好相處。阿眠,他不好相處沒關系,你好相處就好。下面這首歌送給你《我知道你離我不遠》,希望你能喜歡。”

我知道你離我不遠

我可以感覺到你

當你的眼神穿越我

我知道你離我不遠

我可以感覺到你

當你的衣袖微微擺動

我感覺有風

——

左手抱着書,右手朝包裏慌忙的翻找鑰匙,樓層數字往上跳,在‘十八’的數字上停住,電梯門往兩側滑開,她一腳跨出,剛想快速走回家,幾個紙箱擋住去路。她奇怪的擡起頭看了看,原來是那個裝修了一年半的對門終于迎來的主人。門口沒有人,門大大的打開,顧眠歪着腦袋往裏面湊湊看了看,心裏嘀咕這個主人還真是對這裏的治安很放心。

想來她還以為對面的主人忘記有這間房子了,誰家裝修一直裝了一年半。

握在手裏的手機暴躁的跳動起來,她吓了一跳,身體一震。連忙接起來:“怎麽了?”

“我就是提醒你別忘了帶學生證,那個自助餐學生證八折呢!”電話那頭的人,将八折兩個字咬的尤為重。

“知道了。”回家一趟果然是正确的,不然那八折就真的無緣了。

變扭的單着腳,繞過雜物,艱難的跳了幾步空曠的樓道,腳步聲極為清脆。七公分的高跟和光滑的瓷磚發揮了極大的默契。‘吱的一聲’身體按照重心引力說就要栽下去!她面露菜色,心中哭嚎,要不要在自家門口這麽丢人啊!

就在失重的瞬間瞬間,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腰間被一雙寬大的手接住。她愣愣的呆住,眨眨眼,不疼。借着力穩住身子。男人已經放開了她,眉頭微皺的打量着底下的橫七豎八躺着的紙箱。

“那個,謝謝。”她咬着唇,有點羞赫。

那人偏過頭來,眸子微耷瞧了她一眼,沒說什麽。顧眠被這一眼震懾,不過清淺一瞥。

他穿着一身黑,黑色的大衣黑色的褲子,脖子上圍着厚厚的黑色圍巾将臉遮擋了大半。只剩下一雙眼睛和小半邊鼻子。一雙眼睛生的極其好看,眼角微揚的丹鳳眼,瞳孔很大,像是帶了直徑18mm的美瞳。眼角眉梢帶着生人勿近的味道。皮膚很白,非常白。就像從雪裏走出來的似的。身上帶着點茶香,聞不出到底是什麽茶。

“你是今天剛搬來的?”手指了指對面,整體動作顯得肢體非常不協調,加上藏不住心事的表情,有些傻。

那人看了她三秒,才好像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微微颔首。

“我叫顧眠,是你的鄰居。就是對門。”

對面那人繼續點點頭,彎腰把紙箱搬起,往屋裏走去。

熱臉貼了冷屁股的顧眠,摸了摸鼻子。心裏泛着嘀咕,這個鄰居看來不太好相處啊。開門,走進自己的家。

再出門的時候,門口已經被收拾幹淨了。效率還挺快的,剛感慨。對面的門就打了開來,顧眠嘴角立馬揚着笑,親切的打着招呼。

那人不理她,徑直走進了電梯。眸子冷冰冰的随時都會掉下冰渣子一樣。

顧眠一滞,嘴角的笑有些挂不住了。腳步不由加快,走進電梯。

她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電梯‘叮’的一聲打開,樓下的葉大媽看見電梯裏人。本來慈祥的面容刷的一下變得惶恐不安。眉頭緊緊皺着,目光帶着擔憂的深深的看了顧眠一眼。

“葉阿姨你不乘嗎?”

“不了不了。”連忙擺手,極為謹慎的瞧了電梯裏另一個人一眼,臉色又白了幾分。聲音都變得顫顫巍巍:“我去走樓梯,你也知道我們年紀大了,需要多鍛煉……”說罷人就迅速的不見了。

她那麽吓人?仔細的照了照電梯裏的鏡子,和平時沒什麽變化啊。還是……眼角餘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那個男人,将心底那份猜測默默放回肚子裏。

(2)

再見到自己的那個鄰居在一周後的半夜12點。她被學姐騙去給一個孩子補習,偏偏那孩子家住在城市的另一端。一來一回花去了四個小時。

剛下地鐵往自己家走去,還沒到小區樓下,就被一個人拉住。顧眠身體一顫,半夜四周無人,突然被一雙手拉着。一瞬間,那些恐怖的鏡頭都往腦子裏鑽。新聞裏那些駭人聽聞的東西,也變得那麽真實起來。身體發涼,用盡自己所有的勇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小顧你怎麽才回來。”

葉大媽?!

顧眠側過頭去,這不,果然是樓下的葉大媽。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深深的嘆了口氣。

“葉阿姨你這麽晚在這裏幹什麽?”而且還把她拉住,這時間點,人吓人吓死人的啊。

昏黃的路燈,停在葉阿姨的臉上,顧眠清晰的看到她眼裏閃過畏懼,害怕,又隐約的帶着八卦的興奮。

“小顧,你往那裏看。”聲音很輕,只是氣音噴在顧眠的耳邊。順着手勢看過去,莫名的右眼皮一跳。

一周前搬來的隔壁冰美人?

這麽晚了,他在小區竹林裏幹嘛。仔細瞧了瞧,好像是蹲在那埋什麽東西。顧眠琢磨不透,又好奇起來。只是物業都不管的嗎。

“那天和你一起在電梯裏的那人,你知道吧。”

顧眠點點頭表示知道,又補充道:“他就住我對門。”

葉阿姨的臉色又黑了幾分,看顧眠的目光卻越加憐惜起來。“他半夜三更的在竹林裏埋什麽東西?是不是屍體啊。我看電視裏都是這麽說的,殺人魔,把人殺了,然後分屍,将屍體埋在不同的地方。”

12月的蘇城冷的驚人,帶着濃厚濕氣的冷風刮過,顧眠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身體被風吹得冰涼,骨子裏都透着寒氣。她雖然不相信葉阿姨所說的,但是這個時間點,這麽怪異的行為,确實……

葉阿姨對自己的猜測深信不疑,繼續分析:“他搬過來這些日子,你見過他幾次。你再看看他穿衣服,還一天到晚将臉遮住。這不是作賊心虛是什麽,肯定是什麽通緝犯,怕人認出來,所以不敢将臉公之于衆!”一錘定音,像極了鐵面包公,公正不阿。

顧眠心底一驚,對葉阿姨多了幾分敬佩,這就是福爾摩斯再世啊。不自覺地覺得有些好笑,現在的電視劇還真是害人。怎麽可能身邊都是聳人聽聞的殺人魔。

“葉阿姨你不會這麽晚不睡覺就在監控他吧。”

“可不是,我觀察下來。這人每天晚上9點左右出門,都是半夜才回來,今天還算早的。就被我抓到不正常了,你說要不要報警。”葉阿姨圓滾滾的身材,胖嘟嘟的臉,滿滿的都是擔憂。

冰美人雖然不正常了點,但報警還不至于。

“葉阿姨,要不我們明天來挖挖他到底埋了什麽,有證據了才好報警。”

安撫好葉阿姨,顧眠看着電梯不斷上升的樓層。腦子裏滿滿都是剛剛那人詭異的身影,心裏波濤洶湧。

她确實怕了。

(3)

第二天顧眠被門鈴聲吵醒,門口站着的正是昨晚一起目睹對面美男埋屍全過程的同夥葉阿姨。

顧眠連忙側身讓葉阿姨進來,不解這早上六點來是為了什麽。

葉阿姨神色慌張的從包裏拿出一只鋼筆,顧眠接過。瞧了瞧,雖然不懂鋼筆,但是着張揚的牌子還是知道這只筆價額不菲。

“這是?”

“這是我挖到的,昨晚那人就是在埋這個。”

“啊?”阿姨這才六點,你是幾點起來就去挖了啊。顧眠哭笑不得,看着葉阿姨一本正經的臉。“葉阿姨,這麽看來,對面那個人不是殺人魔,不用擔心了。”不僅不是殺人魔,估計還是高富帥呢。

葉阿姨顯然對着回答不滿意:“可能是受害者的。”

得,這真是偵探小說中毒者。

不知道是不是葉阿姨洗腦的原因,每次顧眠出門,都會對對面那面門發呆發上幾分鐘。

有時候還會想,如果對面真住了個殺人魔會是什麽樣的。

接下來每天忙着期末論文,忙兼職,也就忘了隔壁高富帥還是殺人魔。

又是半夜,她又是坐了兩個小時的地鐵才趕回來,累的像脫了一層皮。剛從地鐵上下來,就聽見一個女聲凄厲的尖叫。然後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順着看去,她家鄰居出現在對面,正和一個男人扭打成一團,在搶一個包。

年關将近,治安跌宕到底點。還真沒想到,她對門真住了一個這種喪盡天良的人。難道他每天這麽晚出門,就是為了攔路搶劫這些毫無抵抗的單身女士。

越想越生氣,顧眠快步跑到對面,拿着包就往他頭上砸去。

“壞人,混蛋,虧我還以為你是好人。長得人模人樣的,幹什麽不好,學人家搶劫。看我不打死你。”嘴裏罵道,手上的動作越發激烈起來。心裏覺得這人罪大惡極的很,早知道還不如聽葉阿姨的話将他抓起來。趁亂,另一人不知什麽時候就消失了。

被搶的女生,愣了愣,本來以為這人是搶劫那人的同夥。可現在看來,貌似有些誤會啊。

“小姐,那啥,他是幫我搶回來的,那個跑掉的才是搶我包的。”

“啊?!”顧眠停在一個怪異的動作,然後僵住,臉‘蹭’的下紅了起來。心中哀嚎,原來人家那是在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而她卻下意識的把他當做是壞人。

席君然将包遞給女生,眸子掀起面無表情的看了顧眠一眼。顧眠咬着唇,臉上實在不知道要放什麽樣的表情。

“對不起,對不起,我看錯了,我以為……”這種粗劣的道歉,連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小心翼翼的瞄了瞄那人的臉。好像生氣了,好像又沒生氣。就露着一雙眼,根本無法猜測出他的情緒。

那女生看顧眠那麽尴尬,笑了出聲:“哈哈,你們私下調解哦。我先走了,帥哥這次謝謝了。”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潇灑的走了。

顧眠耷拉着腦袋,心裏還在琢磨着怎麽道歉。再擡頭的時候發現,人已經不在了。

什麽嘛,她知道錯了啊。

(4)

“叫阿眠的聽衆說,她今天誤會了鄰居。還打傷了他,心裏很過意不去。問該怎麽辦?誤會解開就好,既然是鄰居,日後相處有心結會很變扭。下面這首《心牆》送給你。我是君然,這裏是fm106.8《留聲地帶》。”

你的心有一道牆

但我發現一扇窗

偶爾透出一絲暖暖的微光

就算你有一道牆

我的愛會攀上窗臺盛放

打開窗你會看到悲傷融化

……

——

顧眠內心不安了一整天,在家搗鼓了半天烤了個草莓蛋糕,準備去負荊請罪。端着蛋糕站在門口的時候,腦袋裏模拟着該說些什麽,以及他的反應。

‘叮咚,叮咚……’

‘咔嚓’

顧眠舉着蛋糕,腦子突然一片空白,木愣愣的看着開門的人。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人的全部臉,不在是被黑色厚厚的圍巾圍着,只吝啬的露着小半面臉。原來一個人真的能長得精致成這樣,她一直只知道他眉眼生的極好,現在看來不過是冰山一角。他穿着黑色的v領針織衫,黑色的休閑褲,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原本冰冷疏離,帶着拒人千裏之外的氣質,變得特別居家。

他推了下眼鏡,眉頭微微隆起,眸子中帶着明确的疑問,直直的看着她。

顧眠讪讪笑了下,将蛋糕舉高,“那個,我做的蛋糕,想送給你。還有,那個……昨晚真的對不起。”一句話,說的磕磕絆絆,還差點咬着自己舌頭。帶着極為真誠的目光,和他對視。希望對方能感受到自己的歉意。

席君然接過蛋糕,看着她。

顧眠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蛋糕:“不嘗嘗麽,蠻好吃的。”

席君然皺着眉,用食指抹了點奶油,放到嘴裏。例行公事一般。

這是請自己離開的意思麽……顧眠想,自己的心意已經送到了。他也接受了。是不是表現得足夠友好好像也不是那麽重要,于是微笑點頭,轉身離開。顧眠剛剛回到家關好門,就聽見“嘭。”的一聲。

慌忙打開大門,只看見一身黑色的男人安靜的躺在地上。身邊是一只砸爛的蛋糕。

急症室

“你怎麽做女朋友的,男朋友奶油過敏不知道嗎,還是你故意的。”醫生皺着眉頭,将顧眠嚴厲訓了一頓。顧眠低着頭,心裏難過的要死。他難道是因為怕自己內疚所以才當着她面吃的嗎。真是,做什麽不好,做什麽奶油蛋糕啊。

在病房門口躊躇了半天,終于推開門。慢慢的走到病床前,看着白的透明的臉,發白的唇,心中的罪惡感又加重了幾分。

九十度彎腰,萬分歉意的,“我不知道你奶油過敏,不是故意要送這個給你的。你怎麽不和我說,不吃也是可以的。不用,不用,一定要吃的。”

席君然看到這舉動意外了下,随即用他那直徑18mm的眸子,沒什麽情緒的看着瞅着她。剛剛他一直在煩最近那個特別頭疼的無頭屍案,這女孩過來道歉也沒有多少情緒分出來。直到此刻,才看到她琉璃般的眸子裏真切的歉意。于是他語氣淡淡的,輕描淡寫的說出五個字。“我也不知道。”好像剛剛過敏嚴重到暈倒的根本就不是他。

“啊?”顧眠一愣,腦子轉不過來。不知道?不知道什麽啊。

“奶油過敏。”他提醒。

這下反應過來了,“啊?哦。你不知道自己奶油過敏?”

“嗯。”

顧眠淚流滿面,這人到底是真呆還是賣萌呢。竟然連自己奶油過敏都不知道,難道……

“你之前沒吃過奶油的東西?”

“沒有。”他一向不吃甜食,奶油還是第一次嘗試。本來只是例行公事,希望她快點離開,意外于口感還不錯,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竟然還真有人活了二十幾年沒吃過奶油的。她算不算也做了件好事,讓他知道自己有個東西不能吃呢。

(5)

挂了兩瓶水後,就辦了出院手續。顧眠自然勤勞的将這些事情都包在自己囊中,跑上跑下的,生怕哪一點做的不好。等都結束後,垂着腦袋,像小媳婦一樣小心翼翼的跟在席君然身後。出門的時候,立馬狗腿的跑上前去,将門拉開,關懷的提醒了句,将圍巾帶好,不要感冒了。

席君然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走出醫院。

經過上次的烏龍事件後,兩人也就沒了什麽聯系。樓下沉迷于偵探小說的葉阿姨這幾天也沒了動靜。

顧眠卻處于良心高度不安情況下,雖然對面的冰美人,只挂了兩瓶水就出院了。可是每天看到那門都一陣心絞痛,順帶着連做兼職的時候都心緒不寧。

拿着茶匙的手一哆嗦,本來只該放一半的茶葉,盡數撥在茶壺裏。她眼角一抽,餘光連忙看向對面客人,好在,沒将關注點放在她這裏。

好不容易将這繁雜的二十八式結束,将東西收起來,轉身就看到他。依舊是一身黑,剛從外面進來,還帶着濕氣和寒氣。茶樓裏熱氣袅袅,他站在其中,有種水中看月的朦胧感,好看的要緊。只見,他輕車熟路的走到裏面,對着櫃臺上的那人說了幾句話,随後,那人遞給他一小包茶葉,他接過,轉身就準備走了。

顧眠将手裏的東西放下,大腦還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快步上前就将那人拉住。身上控制行動的旗袍好像根本沒有起到作用。周圍都是檀木和輕微的茶葉香氣,他側目,帶着些微驚訝看着她,黑色的眸子滿滿是她的倒影。

她胸口有些發悶,這才發現自己都忘記呼吸了。拾起微笑,掃了眼他手裏還拿着的茶葉。那一小包,能喝幾次,肯定是那小氣的老板又坑外行人了。她憤憤不平的,覺得這人被欺負,心裏酸酸麻麻的說不出所以然來,但肯定是不舒服。

“我給你拿點茶葉吧。”也不管那人同不同意,趁着老板沒注意,拿了一大包的花茶。她平時很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口感,也不貴,就算被老板發現了,她也賠得起。

席君然瞧了眼,硬被塞進手裏的花茶。茶葉實在一般,茉莉的香氣卻濃郁異常。不知道她熱情的動作是為了哪般,眸子擡起,看向面前的女孩,多了幾分探究。

她朝着他笑了笑,眸子彎彎的,亮晶晶的。“我去忙了,以後要喝什麽茶就和我說吧。我就在這裏做兼職兩年了,可以用最低價買到。”

他點點頭,轉身推開身後厚重的木制門。手還搭在門上,顧眠曾經看過說好看手的标準,詳詳細細不下十條,還附了張标準手控喜歡的手。可她覺得,遠遠不如眼前這人。

“晚上我請你吃飯可以嗎,就當上次的賠禮。”話脫口而出,顧眠自然意識到自己的突兀。臉上的溫度開始高了起來,眼睛執着的揪着他看。心裏哀嚎,哎,她是真的很想請他吃飯啊。只是總覺得那麽迫不及待一般。

冷場了一分鐘後,“你如果沒時間的話就算了。”

“好。”

“啊?”

“請我吃飯。”他聲音清冷,态度十分公式化。

顧眠覺得氣氛又要冷掉了,琢磨着開口,問了個很重要的問題。“你……沒有其他的過敏了吧。”

“沒有。”

“那就好。”她可不想吃飯吃一半,送人去醫院。

“我也不知道我對什麽過敏。”

“……”

(6)

下了班,顧眠就往菜場奔去,特意選了只母雞。補啊,要好好給他補啊。

拎着雞從電梯剛走出來,鑰匙插進自家門,還沒來得及轉動,就聽見對面傳來凄厲的叫聲。聲音有些沉悶,可悲痛非常。她手裏的菜被這一吓,全都掉在地上。那天半夜他蹲在小區竹林裏古怪的行為,葉阿姨的聲音都跑到腦子裏來。

殺人魔,分屍……心跳又快了幾分。她惦着腳,一步步艱難的走到對面。手舉起,猶豫再三還停在半空。叫聲停了幾分鐘又開始,一聲比一聲凄厲,就像是瀕臨死亡的人,發出對這世界的絕望。

終于,顧眠,戰勝了內心的恐懼,敲下了門。無論怎麽樣,都不能允許一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就算,就算……

手下的動作越來越急促起來,“開門!快開門!!”

呼吸重了起來,眼皮像是被血蒙住,眼前一片猩紅。鼻息間都好似聞到那金屬的腥味,濃郁的揮之不去。那年,揮之不去的記憶,又像慢鏡頭的電影一樣,一幀一幀的用極慢的速度,來提醒她一幕幕兇殘至極的事實。

不,不能。

不能這樣,不能死,不可以死。

爸爸我來救你了。

爸爸,你一定要活着。

一定活着……

眼淚從眼眶裏,噴湧而出。眼角紅的要命,臉色卻白的吓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喀嚓’門開了下來,顧眠重心不穩的直直往裏面倒下去。腰上多了一道扶住她的力量,帶着體溫的暖意,他身上還有熟悉的花茶香氣。她趁着腦子還沒被他迷惑,猛地推開他,直直往裏面走去。

房子結構和她家差不多,比她家大了不少,裝潢看起來簡單,細節卻将就的緊。先是客廳,再是卧室,衛生間,廚房……都沒有,什麽都沒有,看起來連一點反常的都沒有。兩間還緊閉着的房間,她直沖沖的就要去打開其中的一間。手剛剛搭在把手上,就被拉住。力氣很大,關節都被抓的發白。

席君然冷着臉,眼裏透着寒意,聲音都低了幾度。“夠了。”

“人呢,人呢!”她高聲吼着,眼眶裏都是眼淚,眸子堅定帶着狠意。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眼淚已經遍布全臉。

她抹了抹臉,将眼淚都擦掉,想讓自己變得更加有氣勢點,瞪大眼睛。“人呢,你把她藏哪裏了。我都聽見了,快交出來!”

他皺了皺眉,并沒有想理會的樣子。只是将她拉離開那間房間,她賴在哪裏,怎麽都不肯走。

“你再不說話,我就報警了!”她拿出手機,威脅。心裏現在,才開始真正的害怕。剛剛被那種想要救人的心情戰勝,現在找了一圈,都沒有,她幾乎就要确定,人就在這間房子裏。只是為什麽一點聲音都沒有了,難道已經……

一這麽想,眼淚掉的更兇了,怕,恐懼,擔憂,一瞬間全都湧在心頭。

自從這個人住進來之後,就沒安穩過。半夜的詭異行為,房子裏的叫聲,穿着,甚至長相。都那麽的于生活格格不入。

她雙腿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瞪着他。意思是,今天你如果不把那人交出來,她就不走了。不就是魚死網破。

“報吧。”他冷眼旁觀這場鬧劇,不鹹不淡說出這兩字。

過于冷靜的表現,讓她神智清楚了點,沒有剛剛那麽激烈。這屋裏的人,不是她的父親,不是。她垂着頭,體力過度透支,處處體現無力感。

席君然蹲下身子,手扳過她的下巴,黑色的眸子冷冰冰的打量着她。

“你有病。”優美的唇給出了這三字真言。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顧眠條件反射的回擊,接觸到那黑洞般的眼睛,又狼狽的趕緊轉開。他眼睛有魔力,誰都會在他的目光下,顯出原形,一絲一毫都掩藏不了。

她心裏漫無邊際的黑暗,不想被發現,不想被任何人知曉。

“裏面有人嗎?”她啞着嗓子問,決定曲線救國。

“沒有。”

“那你家除了你還有別的人嗎?”

“沒有。”

“那剛剛叫聲是哪裏發出來的?”根本就是從他家發出來的。

他黑色的眸子裏多了幾分嘲弄,抿着唇,根本沒有解釋的準備。好像多說一個字,都丢了身份一樣。又女孩眼裏的不屈不撓,覺得有趣,走進另一件緊閉着的房間,将電腦拿出來,點開。

血淋淋的場景,出現在眼前,寫實的就像是真實發生的。

顧眠呼吸一滞,被吓得尖聲叫了出來。下意識的往旁邊那人懷裏躲去。那一幕,又如潮水般湧來,她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角,全身顫抖不止。心裏明知道這是假的,是假的,可是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的顫抖,和眼淚的湧出。

他合上筆記本,再次對着她對的眸子,說出那三個字。

“你有病。”

顧眠從他懷裏退了出來,整理了下自己的儀表。心裏暗自嘀咕着,有病的是你吧。看這麽恐怖逼真的電影,還有,現在拍恐怖電影都那麽敬業嗎,拍的那麽逼真。他家音效會不會太好了,三維立體的嗎。

以及……

神啊,她是又誤會他了嗎……

好像更狼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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