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凄慘黑黃

更新時間2016-5-11 23:03:04 字數：2361

有時候，何一也會問自己：辛紀到底是不是騙他的呢？但最後，何一總是被自己說服，告訴他自己辛紀的的确确沒有騙他，她的故事凄慘堪比自己，怎麽能夠不憐惜呢？

時間慢慢過去，辛紀沒有聯系過他，而何一試圖聯系辛紀，也找不到她，何一告訴自己，辛紀去了美國，也許阿姨花了很多錢，仍然還差好多，懂事的辛紀在那裏拼命打工賺錢養家，沒有時間聯系何一了。

小兵一次來何一的住所，看着矮舊的房子，破爛的窗戶，肮髒的衛生間，難免心中感慨，說：“哥，你怎麽住這兒呢，換個地方不好嗎，如果你願意，搬到我那去也行，互相還有個照應。”

何一總是說：“不了，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住的比這還爛呢，你要是嫌棄，就別上我這兒來。”

小兵聽了忙說：“哪有，哥，這都怪季心這個女人，要不是她……”

小兵看何一臉色不好，便也不再往下說，從包裏拿出一沓百元大鈔，放到破舊的電腦桌上，說：“哥，這是這個月生意賺的，你拿着吧，下個月還有分紅，我就說你在我這投資穩吧。沒事我先走了，哥。”

小兵走了，從此再沒有回來。

當聽到他進了監獄，何一的內心其實是奔潰的，他跪伏在地上，止不住的眼淚，他深深自責，常常在夜裏驚醒，于是狠命地抽打自己的嘴巴說：“混蛋，你明明可以制止他的，有很多次機會幫助他換一條路走……”

黑黃也在夜裏被何一不大不小的動作吵醒，它騰騰地走過來，趴在何一的身上，靜靜地看着何一自虐。

“媽媽肯定希望我做一個善良的人，爸爸也是，當初我明明知道小兵做的是什麽事情，我卻沒有阻止他還縱容他幫助他，現在害了他，都是我的錯，我的錯。黑黃啊，黑黃，你是不是特別瞧不起我，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我大概已經被金錢蒙蔽了雙眼，昧了良心！”

何一雙手撓着頭，非常別扭，又把手游到脖子上，試圖把自己掐死，未果，又把手游到自己胸前想把自己捶死，未果，又把手游到自己的裆下，打了飛機又想把疲軟的那話兒弄硬再來一次，讓自己精盡人亡，可惜還是未果。

他平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呼吸，一把扯下脖子上的觀音娘娘，他提着鏈子，把娘娘舉得好高好高，娘娘在何一的頭頂上左搖右擺，慈祥地催眠，慢慢地何一閉上了眼睛，很快要睡着，娘娘從手中自由落體，砸在何一的臉上，何一猛然驚醒，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蠢事。

他嘆息着，悔恨着，撫摸着一旁睡着的黑黃，他瞅了瞅它，覺得黑黃黑的幹淨，黃的也純粹。

何一把觀音娘娘的鏈子挂到了黑黃的脖子上，陪伴了自己這麽多年的觀音就在此刻易了主。

何一很喜歡自己的傑作，他握着觀音娘娘，撥動了一下，黑黃起了身，搖了搖身子，有模有樣，此刻何一才覺得，戴在黑黃身上才是這塊鏈子最好的歸宿，這樣看起來既合适又和諧。何一覺得非常棒，拿出手機，不停地給黑黃拍照。

“這塊鏈子應該屬于一個正直、善良、純潔、的主兒，我看黑黃比我更适合擁有她。”何一黯然說到。

擁有就擁有，可黑黃不知是習了何一的性子愛顯擺還是怎麽着了玩起失蹤來，第二日就不見了。

隔壁老王說：“最近偷狗的很猖狂，說不定你的狗被偷去炖了。”

何一聽了簡直要爆炸，他不敢相信，跟随自己這麽多年的黑黃會淪落到桌上餐的地步，盡管慌張，何一還是拼命地四處尋找。

找了幾圈并沒有收獲，他想起了門外牆壁上貼滿的下水道疏通廣告和滿天飛的外賣廣告，于是也去找了家打印店，登了尋狗啓事，還附上了昨晚給黑黃美美的照片，美圖秀秀P過的。

他四處張貼，貼到了公交站牌，便有倆婦女在議論：“瞧瞧，這項鏈！瞧瞧，這狗真是好福氣！瞧瞧，這狗不被拐了才怪了，啧啧啧。”

頓時沮喪，他嘆了口氣：“又是因為我做了蠢事，害得黑黃被拐走了？”

市郊有一家很大的屠狗場，市裏的狗肉都在那裏發出，何一想去看看，何一進去瞧了瞧，許多關在籠子裏的狗瞪着紅色的眼睛拼命地狂吠，黑的黃的白的，此刻散亂的毛發多了幾許肮髒，何一瞪大了眼睛，一個個看過去，怎麽也找不着黑黃的身影，進了屠狗場，牆頂上下放的鈎子，勾着剝了皮的狗，他們的腳趾頭都剁了，狗頭也剁了，腹部也破開，淋漓的鮮血下流，何一看不下去，出來了。

老板滿面春風地對何一說：“這裏的狗多半是鄉下來的，也有城裏來的，我們鄉下有人，城裏也有人，專門送狗過來，賣到這裏一經手加工，我們再賣回去給那些人吃，利潤就出來了，這可是一條成熟抗風險的利益鏈，一般人我不告訴他，先生有興趣加入我們嗎？”

或許黑黃也在其中，或許它在某個街頭暫時沒找到回家的路，或許它被萬惡的盜狗者拐到別的地方賣給有錢的老爺過上了幸福美滿的老年生活，不管怎樣，黑黃再也沒有回來。

幾番爛醉，幾番消沉，他去了寺裏，比丘嫌他一身的酒味把他趕出來，他只能站在門外，門外的風景并不怎樣，三五個全胳膊斷腿的乞丐在祈求路人菩薩的好心施舍，幾個小商販牽着巨大的烏龜等待慈悲的主人買它們回家，幾個閉着眼睛撸着白白長長的胡須的老先生穿着道袍，頗有仙骨俠風。

“這是哪朝哪代？”何一不禁問起自己，“難道我穿越了嗎？幾千年前大概就是這樣的光景，如今還是這樣的光景。”

何一傻乎乎的模樣，不禁讓坐着的老道睜開了眼睛，何一心下一抖，問道：“老東西，吓我一跳，你在這坐了幾千年，怎麽動起來了？”

“沒錯，小兄弟，我在這坐了一千多年了，岳飛向我問過命。”老道鶴發童顏，指着不遠處的老烏龜，說，“那只烏龜，你看到了嗎，我小時候養的，你要有興趣找我老婆買走吧，靈性着呢。”

“哈哈哈，神奇。”何一看了看烏龜，又看了看旁邊的缺胳膊斷腿的小老頭。

仙骨俠風的老道說：“你看的那是我兒，不是烏龜，你要是覺得他可憐，賞他幾個錢，也是功德無量啊。”

這麽一來，何一清醒了很多，才從古代穿越回到現實，他惡狠狠地對老道說：“你咋不上天呢？”

“小兄弟，你怎麽可以這樣說話呢，我看你眉間有紅點，必有兇兆，要不要老朽幫你化解化解。”

“哈哈哈，買了那只龜炖湯喝，布施一點兒錢給你兒子，這就是藥方吧？”

“喲，聰明，聰明！”老道笑着答道。

“這可真是一條成熟抗風險的利益鏈！”何一身子發抖，老道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