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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自始至終很冷靜,喬時卻在看到哭成淚人的夏曉時心口直跳,整個人也慌慌張張的,顫着手撥打了120急救,與沈遇三步并作兩步地上了樓,推開房門時,眼淚卻再也控制不住,“嘩”地一下子全流了下來。
本靠坐在床上的夏言已昏迷了過去,頭歪歪扭扭地倒向了一邊,長發淩亂披了下來,遮住了整張臉,本是捂着胸口的右手也軟軟垂了下來,整個人看着無一絲生命跡象。
童童就在她身邊,小小的身子正安安靜靜地坐着,漂亮的小臉蛋安靜而茫然,小手時不時戳夏言一下,輕輕一戳,又像被燙到般縮回來,看夏言沒反應,再小心翼翼地又戳一戳,反複了好幾次,直到聽到門口動靜,扭過頭來,沖喬時甜甜叫了聲“阿姨”,小手指又戳了戳夏言,茫然道,“媽媽為什麽都不動的?”
喬時鼻酸難忍,手捂着口唇拼命想忍住眼淚,眼淚卻還是“吧嗒吧嗒”地直掉。
沈遇此時已通知完沈靳,手掌安撫地輕拍了拍她肩,低道,“你先去把童童抱開。”
喬時哽咽着“嗯”了聲,過去将童童抱起,“童童乖,媽媽在睡覺,我們先不打擾媽媽。”
童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
任由喬時将她抱出去。
夏言婆婆也已跟着上樓來,看到床上的夏言時面色也倏地一變,當下白了臉,“這……”
喬時強忍着淚意,将童童塞入她懷中,“你先把童童抱回去,別再和她胡說八道。”
夏言婆婆手有些軟,幾乎抱不住童童…
喬時拉着她手臂用力一環,“抱好!”
這一聲幾乎是哭吼出來的,她情緒再也克制不住,看着眼前這張臉只覺生厭,眼下卻不能不把童童交給她。
救護車很快到來,醫護人員有條不紊地将夏言送上了救護車。
喬時和沈遇一塊兒上了車,夏曉也一塊兒過去,她早已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喬時也難受得厲害,一直抽噎着,止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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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只沉默着,将她環在臂彎中,手掌不時安撫性地拍了拍她肩。
夏言還存着微弱的呼吸,人一到醫院就被緊急送進了搶救室。
喬時情緒已稍稍平靜了下來,看着過道上慘白的燈光,心裏也一片凄然。
沈靳在夏言進手術室十分鐘後也匆匆趕了過來,步履急促和慌亂,素來冷漠的臉上難掩焦急,遠遠看到沈遇便已急急出聲,“現在情況怎麽樣?”
沈遇微微擡眸,往手術室門口的“搶救中”三個字看了眼,答案不明而喻。
夏曉看到沈靳人就跟瘋了似的撲了上來,“你還我姐姐,你把我姐姐還給我……”
喬時抱着将她稍稍拉開,低聲安撫她的情緒。
沈靳面完雖擔心焦急,但人還算冷靜,擡頭往手術室門口看了眼,長長籲了口氣,在門口的長椅上坐了下來,盯着手術室門口,不言不語。
夏曉還在哭,小姑娘大概是真的被夏言吓到了,積壓了一晚上的情緒這會兒全崩潰了,趴在喬時懷裏一個勁地哭。
另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另一邊傳來,人未到,聲音已先到,“曉曉?”
喬時下意識擡頭,只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穿着手術服和戴着手術帽,正将口罩往嘴上戴。
夏曉也已聞聲擡頭,看到來人時鼻子又是一吸,叫了聲“表哥。”
被她喚“表哥”的男醫生已到近前,戴着手術套的量根手臂微微舉着,往夏曉看了眼,低低安慰了句,“別擔心。”,人已先進了手術室。
夏曉哽咽着點點頭,許是因為他是醫生的緣故,情緒看着穩定了不少,但因着一路哭,這會兒也是眼淚鼻涕地糊了一臉,看着特別狼狽。
喬時輕扶着她肩,“我陪你去洗手間洗把臉。”
夏曉低低“嗯”了聲,跟着喬時去洗手間洗了把臉,這才算是穩定了下來。
“剛那個人……是我表哥紀沉。”情緒穩定了,夏曉也有了傾訴的欲望,邊用手沾水擦着眼睛,邊道,“他是心外科專家,就是因為姐姐才去學這個的,這幾年都是他在給姐姐治病。他說姐姐的病情比較複雜,手術風險很大,他沒有把握能給姐姐開刀,姐夫也一直不同意手術。但姐姐的情況越來越不好,表哥說最好還是手術治療,本來聯系了他在美國的同學幫忙,說是他們院有個醫生比較擅長姐姐這種情況的手術,有過成功案例,最近已經在辦手續了的,沒想到……”
夏曉說着又有些哽咽。
喬時拍了拍她肩,“你表哥是最清楚你姐姐病情的,既然他讓你別擔心,那就說明問題不大,你別自己吓自己。”
夏曉“嗯”了聲,與喬時在洗手間待了會兒,情緒徹底平複了下來才一塊兒出去。
沈靳還維持着剛才的坐姿,不言不語地盯着手術室門口,臉上的焦急早已褪去,只剩下空白。
夏言在三個小時後被推出了搶救室。
手術車剛一出來,夏曉便急急跑了過去。
沈靳也下意識站起身,往夏言走去,卻被紀沉伸臂擋了下來。
沈靳看向他,“夏言怎麽樣了?”
紀沉緩緩摘下口罩,看着他,“我盡力了。”
沈靳只覺腦袋一陣“嗡嗡”地響,面色力持冷靜,“什麽意思?”
紀沉只定定看着他,“做好心理準備。”
他的嗓音有些嘶啞,像是在極力克制着情緒。
沈靳高大的身子重重地晃了晃,腦袋瞬間抽空,向來冷漠的臉上也呈現出茫然的空白,眼眸轉也不轉地盯着紀沉,“你再說一次。”
沈遇擔心沈靳情況,伸手扶住了他。
紀沉喉結劇烈地上下了滾了滾,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做好心理準備。”
沈靳身形未動,依然保持着剛才的姿勢,看着紀沉,忽而笑了,“紀沉,你在開玩笑。”
“我有沒有開玩笑,你心裏清楚。”紀沉将口罩重新戴上,轉身往重症監護室走。
喬時只覺腦袋也“嗡嗡”地直響,人呆站在原處,視線不覺跟着紀沉背影望去,他腳步極其沉重而緩慢,像在極力克制着情緒。
她視線從紀沉背影緩緩落在了沈靳身上,沈靳依然怔怔地站在原處,失魂落魄的,像還沒從紀沉的話中緩過神來,垂在身側的手臂卻在劇烈抖着,頭也緩緩轉向了夏言手術床消失的方向,人卻突然瘋了般,掙脫沈遇的手,大跨步往那邊跑去,只來得及看到夏言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門開啓,又緩緩合上。
沈靳不顧一切地往那邊跑,等着他的只有兩扇被合上的房門。
沈靳想去推,紀沉擋住了他,“她現在情況比較危急,非醫務工作人員別随便踏入。”
“我想進去看看她。”沈靳嗓音很啞,喉頭像被什麽堵着般,極其幹澀沙啞。
“她現在情況不宜見人。”紀沉說着,将一份病危通知塞到了他手中。
夏曉早已哭成了淚人,情緒失控,揪着沈靳衣服,“你還我姐姐,你還我姐姐……”
她的父母也已趕了過來,雖忍着痛,卻還是拉開了夏曉。
沈靳只頹然地站在原處,不言不語也不動,只死死盯着重症監護室門口。
紀沉看着崩潰的夏曉,吸了吸鼻子,許是怕她影響到裏面的夏言,勸着把人和她父母先帶走了。
一時間,空蕩蕩的樓道只剩下沈遇喬時和沈靳。
沈遇是三人裏最冷靜的,他拍了拍沈靳肩膀,“別太擔心,說不定還有轉機。”
沈靳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人卻緩緩坐回了椅子上,始終不說話。
沈遇和喬時怕他出事,在這邊陪了他一夜。
夏言在第二天五點多清醒了一小會兒,她清醒時讓紀沉幫忙轉了話,讓他幫忙叫一聲喬時。
紀沉出來問喬時在不在時,喬時人正趴在沈遇肩上休息,聞聲睜開眼,站起身,“在。”
紀沉:“夏言說想見見你。”
一直不言不動的沈靳倏地站起身,“我要見她。”
紀沉擋住了他,“她現在的情況怕是不适合見到你,而且她也沒說要見你。”
沖喬時看了眼,“你跟我進來。”
喬時跟着紀沉進了病房。
夏言渾身插滿了管子,人雖是清醒了,看着卻是極其虛弱。
喬時花了很多力氣才克制住不哭,沖她擠出了一個笑臉,“你醒了。”
又忍不住笑着安慰她,“你表哥說你情況不錯,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出院了。”
夏言也虛弱地沖她擠出一個笑,人是真的虛弱到了幾點,牽牽嘴角的動作卻像是用了極大力氣。
“喬時……”她低低叫了她一聲,雖是用盡了力氣,聲音卻還是很小,喬時需附耳到她嘴邊才能聽清她說什麽。
她勉力笑了笑,“嗯,我在。”
“能不能……拜托你個事,如果我……撐不過去了,你能不能……和老五……想辦法把童童送……送回我爸媽那兒……撫養,他們家……不喜歡……女孩兒,我怕……以後他……再娶了,不會……好好對……對童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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