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親兩下
親兩下。
薄幸自問不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他緩步下樓,單手插兜,另手握着手機,瞄了眼,人還沒到,索性就手臂環抱,站在樓底口高處圍觀。
出事的那桌就在樓梯口旁邊,靠牆,店裏本就嘈雜,又因為布局隔了屏風,屏風內只有四桌。
倒也沒影響到一層大堂裏更多的客人。
“我跟你講,今天事情不解決,我是不會走的,趕緊把你們經理叫過來。”彪形大漢打赤膊,滿身酒氣,打着酒嗝,“我看自己的手機,憑什麽不讓我外放?哪條法律規定了?”
“先生,您放其他的東西可以,可您不能……”一個男服務生在大漢面前擺手妄圖游說,欲言又止。
“嗝”大漢大聲打了個酒嗝,又拍了下桌子,桌上碗碟被震的哐哐作響,“草特麽的,你們管得着老子嗎?老子願意怎麽樣就怎麽樣。”
宋知非樓梯躲在旁邊角落裏打電話,薄幸比她高了幾個臺階站着,聽見她在報警,思路異常清晰,“這裏是朝陽區98號,非常烤燒烤店,有人喝多了打架鬧事……”
薄幸聽笑了,輕車熟路,不知道是經歷過多少次這樣的場面,倒也聰明。
宋知非挂了電話就馬上轉身,推開繞成圈的服務員擠進去。
她一米六二,不算太高,服務生制服又是平底鞋,站在大漢面前矮了整整一截。
大堂裏的音樂不知道什麽時候小了,又或者是她的聲音太別致,總而言之薄幸聽的真切。
“您今天不用走了,我已經報警了,您回家問問您父母,公共場合放□□,是人能幹出來的事情嗎?”宋知非高聲質問,不卑不亢,“還是您覺得撒潑打鬧在任何地方都有用了?”
“操。”抵是真的喝多了,彪形大漢伸手就推面前人。
宋知非是真沒想到大庭廣衆的,會動起手了,她拿手擋了一下對方的動作,可失重力讓她向後仰過去。
下一刻她落入一個溫暖懷抱,有茶香萦繞,大片黑色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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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非定神,仰頭望見剛才親自領進門的英俊男人。
“站好。”薄幸垂眸看她,沉聲道,懷裏人纖腰不盈一握,讓他莫名其妙的火大。
薄幸把人扶穩,交給旁邊圍觀的女服務生,柔聲道,“扶着點她。”
然後猛的超起桌上沒開的啤酒瓶,舉到薄唇邊,張口咬開瓶蓋,直接照着大漢的頭澆下去。
冰啤酒水沫飛濺。
透心涼,心飛揚。
全場都瞬間清醒了不少,服務生們回過神。
薄幸白皙修長的手指握住大漢胳膊,手臂突然發力扭動,緊接着大堂裏就響起殺豬般的嚎叫,彪形大漢捂着手臂痛苦的哀嚎。
“你跟我上樓點菜了。”薄幸沖着服務生溫聲講,抽紙巾擦了下自己的手,扔下一句話,“報警,看監控,算正當防衛還是其他,等爺吃完再說。”
講完,薄幸拉着她上樓。
服務生們面面相觑,眼睜睜的看着自家大小姐被人帶上樓。
“愣着幹嘛,打電話給經理說出事了,讓她趕緊回來啊。”年長一點的服務生小跑着,拍了下還在發呆的前臺小妹。
事發突然,誰也沒能反應過來,起因是有個男人單獨來撸串,點了一打啤酒,忽然就手機大音量放起了島國愛情片。
成年人在家裏觀摩欣賞,誰也管不着,可這裏是公共場合,不伐未成年被親屬帶着來吃飯。
出于職責所在,負責這桌翻臺的男服務生上去阻止,結果對方明顯是喝高了,一副不管不顧的模樣。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剛剛那場面,當服務員一個月又不拿多少錢,受傷了也未必算工傷。
還真沒必要義憤填膺的沖上去拼命,所以大家都是持着圍觀的态度罷了。
****
宋知非跟在男人身後上樓,踩着紅木旋轉樓梯,緩步跟在男人身後,真情實感的道了句,“謝謝你。”
“說謝謝有用?”走在前面的人突然開了口,冷清的音色入耳,“既然你已經報了警,何必再去管那麽多,沒看到你同事們都站在那邊不動?你以為自己是活雷鋒?老板能因為你出了頭,給你升職加薪還是咋了?”
能到是不能,但整座燒烤城都是她的,宋知非沉默了下答,“……總之,謝謝你了。”
她心裏五味雜陳,剛剛服務生們的反應讓她心涼。
基本上每逢假期時候她都回國,無聊了就會往這邊跑,跟幾個幹的久的服務生關系都不錯,平日裏喊這個哥,那個姐的,卻也沒人在關鍵時候護着她,都還不如面前長相出衆的男人。
可她也沒辦法跟個陌生人解釋,這是她家家業,所以她不能跟別人同樣,袖手旁觀看着事情鬧大。
薄幸長腿邁開了兩步,一步跨兩介樓梯,比她快了不少,回身看還在爬樓梯的女孩子。
狹長的桃花眼眼尾挑着,居高臨下,正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打火機。
在等她上來。
宋知非怔了下,黑亮的眸轉了圈,唇角強扯出抹微笑,問他,“點菜?”
“啪。”薄幸又一次開了打火機,嘴角不知何時叼了根煙,已經燃上了,簡潔明了的肯定,“點菜。”
宋知非跟着他到桌前的時候,張淩還在接電話,見薄幸來了,興奮的招了招手,挂了電話沖嘟哝道,“月月他們說到了,還在停車場呢,馬上就過來,你怎麽就上來了?”
“那麽大人了,怎麽還得我去親自迎她了?”薄幸淡淡回了句,就咬着煙坐下。
他翹着二郎腿坐雜戲落地窗邊,背後是萬家燈火,星星點點的亮着,漂亮的眼睛斂着,懶得理旁人。
“得,大爺您說啥就是啥吧,可您記好了,千萬別問這丫頭叫啥了,她叫張月月。弓長張,月亮的月,疊字,我手機給你發過去了。否則她回家跟我媽哭,我媽就打電話批評我,給我訓得腦殼嗡嗡的疼。”張淩雙手合十做祈禱狀,哀求道,“謝謝啊,大爺。”
宋知非心頭本是陰霾密布,結果被面前這幅場面逗笑,她捂着嘴憋笑,綿綿笑意還是從眼神裏傾瀉出來。
姣好的面容,配上帶笑的眼精,反倒看的張淩不好意思了,他撓了撓頭,把整本菜單都遞了過來,“除了la牛仔骨,黑椒牛舌要兩份,羊肉串、牛肉串兩百串,剩下的整本菜單都要了。”
“好的。”宋知非手握着菜單,彎腰扶在桌上,從制服口袋裏拿出筆,在la牛仔骨跟黑椒牛舌哪裏畫了二,然後重複了一遍菜單,臉上的表情完全沒有變化,波瀾不驚。
薄幸始終都沒擡眼,是那雙纖纖玉手自己躍進視線範圍內的,指甲油是通透的裸粉色,疊了亮片,襯的整只手更白了些。
“你就不吃驚嗎?”張淩不可思議道,“我可是點了一本唉?”
宋知非慢悠悠的轉了下筆,假裝詫異道,“那您好棒棒啊,要不點兩本呗?”
“噗。”薄幸沒憋住,嗤笑了聲,往煙灰缸裏到了點兒茶水,把煙掐了,“那就點兩本吧,你今天就在二樓看着點他,別跑單了。”
薄幸擡手指了下張淩,語氣認真,緩慢往外吐字,“我看他就一臉準備吃霸王餐的樣子呢。”
“你大爺的。”在個小姑娘前被薄幸損了遭,張淩憤怒道。
薄幸又從煙盒裏取了根煙,慢條斯理的講,“侄子好,來給大爺點根煙。”
“靠。”張淩啐了聲,還是湊過去給薄幸點了煙,碎碎念吐槽道,“行,誰讓您二十大壽呢,我就吃點虧。”
宋知非已經收起了菜譜,末了還眨眨眼,開玩笑似的沖着張淩問了句,“那就聽您大爺的,點兩本了?”
“就兩本了。”薄幸拍板,望向張淩,眼神是老父親般的慈愛,“你會同意的吧?”
“鋪張浪費可恥啊哥。”張淩掙紮道。
宋知非左手菜單,右手轉筆,低着頭輕嘆了口氣,惋惜道,“唉,我以為這位大哥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玉樹臨風,迷到萬千少男少女,肯定不是個摳門的人,沒成想…”
“停停停,你別說了,求你了,他是我大爺,你就是我大媽。就兩本了,多加辣椒。”張淩讓薄幸跟服務生這兩波操作秀的頭疼,趕忙叫了停。
目的達到了,戲也就演完了,宋知非點點頭,循例問,“那我去後廚下單了,有忌口之類的嗎?”
“有。”薄幸開腔,“給我送瓶辣椒粉上來。”
“好。”宋知非應。
****
下樓時候剛剛鬧事的彪形大漢已經被保安架到了門口,宋知非去後廚報了一本菜譜,鬧歸鬧,八個人還真沒有下兩本的必要。
她又在置物臺拿了個燒烤調料四件套,還沒來得及送上去,就聽見身後傳來女聲尖叫,“非啊,你沒事吧。”
“……”宋知非無可奈何的扭過頭,沖去辦私事才趕來的經理笑笑回,“影姐,我沒事兒。”
“唉你怎麽還幹活呢?”被叫影姐的女人奪過宋知非手裏的調料盒,交給旁邊的服務生。
宋知非補了句,“93號臺,你幫我接臺,順便把調料盒送上去吧。”
宋家這些年就出了宋知非這一個血統正的閨女,天高皇帝遠,宋高管不了宋知非,可也萬不能在她孫影這裏出事情。
孫影拉着宋知非就往休息室去,她們同一隊有說有笑捧着蛋糕盒的男女擦肩而過。
專業原因讓宋知非辨別出了女聲在說些什麽,“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名字真的不錯好聽又有詩意啊。”
“影姐不在讓你受委屈了,這個事情我肯定會給你嚴肅解決的…”許影拉着宋知非的手,喋喋不休的安慰她。
宋知非半個字都沒聽進去,腦子裏全是,杜牧這首《遣懷》。
譯文難道不是,年少時候在揚州尋歡作樂、倚紅偎翠了十年,如今想來就似是大夢一場,只在秦樓楚館裏面掙得一個薄情郎的名聲。杜牧拿來諷刺的意思嗎?那個詞可以當人名了?楚輕?
那的确挺好聽的,宋知非默默記下,準備回頭寫劇本的時候安排在配角上。
時年宋知非十八歲,就讀于全美第一的影視藝術學院——南加利福尼亞大學電影藝術學院,影視文學專業。
日常為了想不出角色名字而掉頭發。
十幾歲的年紀,似乎每個人的生活都過的大同小異,非常烤二樓靠窗那桌,集聚了一群俊男美女。
十二寸三層蛋糕被擺在桌子正中央,豎着的數字蠟燭是一跟九。
作者有話要說:被欺壓的助攻群衆-張淩:大爺,大媽。
抽煙喝酒有害健康,衆所周知紙片人沒有健康【不。
女主不是傻白甜屬性,做事有點沖動是因為太年少了,現在阿非只有十八歲出點頭qwq!
66個紅包w,評論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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