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話

在這座孤島靠海的一側，有一個山洞。

這是暫時可以找到的唯一一個不那麽狹小的山洞，看起來與雜事完全不搭的北辰光觀察了一下這個山洞，确認可以居住後挽起袖子把垂在洞口的藤蔓撩開，清理起山洞來。

在此期間，披着一身寬大外套的太宰治就抄着手跟在後邊，左看看右看看，不時扯扯被灌木刮住的外套，顯出難得的少年氣來。

“說起來，該不會我的餘生都要在這個島上度過了吧？”太宰治用玩笑一般的語氣随口說道。

北辰光停下手中的事情，擡頭向他看過去。

這個男人就這樣帶着點笑容，目光輕飄飄地落在随便哪裏的地方，像是透過那裏看到了千年後某處的景色，“雖然四周環海的孤島也是不錯的長眠之地，不過太寂寞了呀，我更希望是在稍微熱鬧點的地方。”

“最好呢，是在可以眺望着城市的山丘上，郁郁蔥蔥的山道之中，能看到大海的墓地。”①

“不會有的。”

“什……！”就是這樣一句簡單到不帶什麽情緒的話語，讓他露出被什麽擊中一樣的驚愕表情，但這只是一瞬間的。

“因為我會将你活着帶回去。”

一時間，一片沉默。

“呀呀，竟然說出這種話。”過了一會兒，他抱怨似的嘟囔道，“小姐你啊，究竟是什麽人呢？我可沒有在任何一個平行世界看到過你的存在…”

“我的名字是北辰光，你很好奇嗎？”

“只是有一點點好奇啦~”

“好奇的話…”北辰光思索了一下，“如果五年後你還活着，我就告訴你，怎麽樣？”

就這樣直白地，半點也不掩飾自己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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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盯着北辰光看了一會兒，臉上浮現出了浮于表面的略微感到好笑的表情，“好啊。”

毫無真意。

北辰光沒有再說什麽，轉回頭繼續清理山洞。

這個山洞不深，裏面沒什麽懸石，但是蜘蛛和螞蟥有不少，還有一些腐壞的植物和動物屍體，可能還會有蛇，除此之外山壁上還有細小的動物爪痕…她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把山洞清理幹淨。

“天要黑了哦，光小姐。”站在洞口的太宰治把左手擋在額前，眺望着夕陽沉下的海平面。

豔色的夕陽鋪了滿地，微涼的海風吹拂起他的發絲。

北辰光這才想起自己忘掉了些什麽。她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出山洞，松了松挽起的袖子，然後擡起右手用手腕去蹭臉上沾了灰的地方，最後她開口。

“我去找點吃的，你在這裏等着，不要走動。”

――十分自然地說出了這句話。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

“不~要。”沉默過後，這個實際上還很年輕的港黑首領拉長了語調拒絕，頗有些孩子氣的任性，“放任我一個人待着的話，光小姐不擔心回來就看到我的屍體嗎。”

北辰光看着他思索了一下，最終點點頭，“那一起，你跟住我。”

這時候如果是坂口安吾，或者這個世界一開始就加入了武裝偵探社的中島敦在這裏的話，吐的槽估計都足以造成刷屏了。

然而北辰光顯然不是一個會吐槽的人。

兩人一前一後地在樹林中行走着，太宰治在外套被樹枝勾了幾次後索性把外套脫下來搭在手臂上，單單穿着裏面的襯衫和馬甲。

“這個看起來很像蘋果，可以吃嗎？”他指着一種北辰光略過沒有摘的果子。

北辰光點頭。

他伸手摘了一個随便擦了擦，然後咬了一口。

“唔。”太宰治臉一皺，呸得吐掉。

“但是很酸也很澀。”北辰光正好在這時說出了這句話，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看不出只是單純說慢了一點還是故意在太宰治吃了之後才說的。

“太壞了！”他捂着被酸到牙的半邊臉頰，理直氣壯地抱怨着。

反正這裏也不會有人吐槽[你這個最壞的黑手黨首領在說什麽呢]。

北辰光收到抱怨，在懷裏挑了個果子遞給他，“這個是甜的。”

太宰治安分下來，跟在後面啃果子。

北辰光收集了足夠的果子和枯樹枝，又用扁葉為杯在樹林中的溪流裏取了些淡水，覺得差不多了，就收拾起來往回走。

這時候夕陽的最後一絲光都沉沒了，樹林間充斥着安靜，其中又偶爾有的動靜與蟲鳴，她卻絲毫沒有被黑暗影響，甚至還能空出一只手來拉着太宰治走。

“光小姐的夜視能力很強呀。”

“嗯。”

“是經過特殊訓練嗎？或者是因為某些原因長時間生活在黑暗中…？”

“你已經适應黑暗能看清東西了的話，我就松手了。”

“不，請務必不要那麽做。”

北辰光沒有再說話了，也沒有松開手，随着腳下的路漸漸平敞，樹林被留在了身後，出現在眼前的是海與明月。

月光的銀輝是鋪在地上的霜，暗色的海面泛着鱗鱗的光。

這時北辰光才松開手，把找到的東西丢在山洞前的空地上，然後把收集的枯木聚攏在起來，捏碎幹燥的枯樹葉填進某塊枯木中間的凹陷處。

“這是……鑽木取火？”太宰治興致勃勃地蹲在旁邊，用手撐着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截木頭。

慢慢地，有一縷煙冒散出來？

“你把外套穿上。”正專注着鑽木得北辰光餘光都沒瞥，卻突然冒出這樣一句來。

“？”

“晚上的海風很冷，會着涼。”

“……”

高處不勝寒的太宰首領難得體會到了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感受。

他默默地穿上外套。

北辰光停止鑽木，小心地引出火星，然後一點點用小樹枝和樹葉養出火苗。

帶着涼意的黑夜裏，亮起了一點火焰。

點起了火，北辰光又要分出一點火到山洞裏，還要挑出果子烤熱，還要用柔軟的幹草鋪出可以睡的地方…她有條不絮地将這些事情一一做好。

蹲在火堆旁的太宰治向火堆伸着手，鳶色的眼睛倒映着火焰的顏色，指尖甚至感受到了灼燒的疼痛，他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太宰治。”

“好啦好啦，光小姐你是裝着什麽奇怪的探測器嗎？”他嘆了口氣，收回手，臉上又浮現出了那種為了做出笑的表情而笑的輕飄飄的笑容。

“只是因為你露出了那種表情。”

“哪種表情？”太宰治略有些好奇地看向北辰光。

“[我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①武偵宰世界織田作的墓地，見劇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