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當年

老小區的隔音效果本就非常不好，再加上夜深人靜，蕭南晟下樓的腳步聲，黎萌聽得很清楚。

沉穩而有節奏的腳步聲，一下下，仿佛落在她心尖。

多少年前，也是這樣一個靜谧的夜晚，伴随着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她親眼看到一把匕首沒入她父親的心髒，殷紅的鮮血蜂擁而出，像是爆發的山洪，刺得人眼睛生疼生疼。

被父親塞在衣櫃裏的她，吓得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她本想沖出衣櫃，看到倒地的父親朝她用幾乎看不到幅度搖頭，她很聽話的繼續縮在衣櫃裏。

這麽多年，哪怕睡覺，她也一直都很警覺，更別提做夢，那對她來說更是少之又少的事，即便這樣，只要做夢，夢到的肯定是父親倒在血泊中，怕她吓到，依然她強顏歡笑看着她的樣子。

那雙慈父的眼睛，在彌留的最後一刻，仿佛在對她說，孩子，對不起，爸爸不能再照顧你，以後要靠你自己。

正回想着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往事，指甲不覺都快掐入掌心，手機響了，她深深籲出口氣，拿出手機，看到來電是江小涵。

“萌萌，你睡了沒？”電話那頭，江小涵用賊兮兮的問道。

黎萌無聲吐了口氣，“馬上就要睡了。”

“既然還沒睡就陪我聊聊嘛。”

“嗯，聊什麽呢？”黎萌也不願意去回憶痛到骨子裏的往事，江小涵這個電話打的巧了，聊聊就聊聊吧。

“萌萌。”江小涵心情非常亢奮，“你要方便的話，我過去找你聊吧，我們兩女的煲電話粥，怎麽都感覺怪怪的。”

“我在家裏，你要方便就過來吧。”

挂完電話，黎萌去洗澡，起風了，風吹樹葉的倒影在窗戶上晃來晃去，顯得猙獰而恐怖。

黎萌打開花灑調水溫時想，這和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多麽相似，那天夜裏也起了風，樹葉窗外搖來搖去，像是張牙舞爪的惡魔。

那群闖入家裏的惡魔，把她爸爸殘忍的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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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女兒已經找到當年殺害你的兇手，很快就能幫你報仇。

黎萌剛洗好澡，門鈴就響起來，按門鈴的人非常沒耐性，根本不考慮屋內人聽到門鈴來開門也是需要時間的，一直連着按。

黎萌知道也就江小涵會這麽急吼吼的，邊拿毛巾擦頭發，邊走過去開門，門打開，站在門口的的确是江小涵。

江小涵太興奮了，沒注意到黎萌的眼眶是紅紅的，看到黎萌一把就抱住她，“萌萌！”

黎萌趕緊推她，“我這頭發還濕的，別弄你身上了。”

江小涵故作嚴肅道：“黎萌同志，我們的革命友誼，豈會在意這點小細節，不要說你頭發上的水珠，就算是黃河之水倒我身上，和我們的革命友誼相比，我都不會微微皺一下眉。”

“親愛的江小涵同志，這麽晚了，你還這麽興奮，是不是又遇到什麽好事了？”黎萌邊擦拭着頭發，邊朝房間走去，租來的公寓太小，根本沒有客廳，要說話，只能把床當沙發。

江小涵看着黎萌的眼睛裏直冒桃花，“萌萌，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戀愛了！”

黎萌回頭看了她一眼，打擊她，“你不是一直都處于戀愛中嗎？”

“讨厭。”江小涵嬌嗔着怕了黎萌一下，“以前那些哪叫戀愛啊，挺多就是約——炮而已，時間再長一點的，充其量也就是長期炮友，這次不一樣，我覺得我終于找到戀愛的感覺了，萌萌，你知道嗎？戀愛的感覺，真的像是觸電般。”

“就你今天我晚上看中的那個男人，讓你有了觸電的感覺？”黎萌斜着眼睛睨了江大小姐一眼。

“萌萌。”江大小姐用力點頭，“我活了二十二歲，終于找到真愛了，我一定要嫁給他！”

“停！”黎萌打斷江大小姐，“你不是說在三十歲之前，是不會考慮結婚的嗎？還說婚姻是就是個墳墓，想結婚的人，那都是在自掘墳墓，親愛的江小姐，你怎麽忽然想把自己給埋了？”

江小涵又嬌嗔地推了下黎萌，“讨厭了啦，那是因為我沒有遇到他嘛，現在不一樣了，我生命裏的真命天子出現了，我當然要把自己給埋了，不然啊，他那麽優秀，沒等我坑挖好，別人就和他一起埋了，要真那樣的話，我可是要傷心死的。”

“我親愛的江大小姐。”黎萌說，“我先恭喜你了，等你結婚的時候，我一定包一個特大的紅包。”

“哎。”剛才還因為找到喜歡的人，而顯得整個人都亢奮的江大小姐，忽然嘆了口氣，高漲的情緒消下去不少，“結婚這件事，目前還只是我的一廂情願，萌萌，你是不知道他有多與衆不同，一般的男人，哪個不是見色忘義，用下本身思考，他真的不一樣，我想給他搓背，被他無情拒絕了，我想和他那個，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天吶，萌萌，我現在回想起他當時的樣子，只覺得他好有正氣，好帥，好男人，好……”

“他會不會性取向有問題？”黎萌沒忍住，再次打斷陷入花癡的江大小姐。

“當然不會！”心上人被最好的朋友質疑性取向有問題，江大小姐簡直要氣瘋了，“你是沒看到，他真的好MAN的，健碩的身材包裹在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下，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禁—欲的味道，我非常想看看西裝下的身材是什麽樣的，萌萌你懂得，感官沖擊有時非常非常的重要，我端着一杯紅酒，假裝沒當心，把酒都潑到他身上，他真的好正人君子，雖然被我硬拉着去換衣服，我都故意給他機會了，他卻沒有乘機占我便宜，我真的太喜歡他了！”

江大小姐雙手托着下巴，再次陷入花癡狀。

黎萌真拿她沒辦法了，起身從衣櫃裏拿出條幹淨的床單，問坐在她床上，兩眼冒桃花，口水快直流的江大小姐，“你今天睡我這裏嗎？”

對錦衣玉食的富二代江大小姐來說，她這裏實在太簡陋，不一定習慣。

“她今天在家，我不想回去。”江大小姐撇撇嘴，滿臉的意興闌珊。

黎萌又從衣櫃裏拿出幹淨的毛巾扔給江大小姐，“快去洗澡。”

江大小姐接過毛巾，又問：“借我身睡衣撒。”

江小涵的母親是上海人，在家的時候只和江小涵說上海話，江小涵看着不是在上海長大的孩子，卻說了一口标準的上海話。

當然，上海話太過于順溜，導致她的普通話裏也經常帶着點上海腔，比如她很喜歡在話的最後面加上“撒”這個字，當語氣助詞。

黎萌節約，自己身上的睡衣都穿了好幾年，再加上又不愛逛街買衣服，實在不知道拿哪件衣服給小大小姐臨時充當睡衣，“你自己去衣櫃裏拿吧。”

在酒吧的确喝了不少，再加上陪江大小姐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黎萌覺得有點口渴，起身去廚房倒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