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蘇霁卿跟西閑的心意相通,聽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語,當然知道她很不受用,忙催促着馬車緊趕了一陣兒,總算沖了出去。
颠簸中,車內西閑也很快平定心緒。同時暗自慶幸好歹還隔着一層車簾,可以假裝沒聽見、不在意,不然的話這張臉竟往哪裏擱。
偏偏奶娘遲疑地問:“姑娘,方才我怎麽聽他們說鎮北王……”
西閑淡淡道:“我什麽也沒聽見。”
奶娘畢竟知道她的脾氣,當下不敢再多嘴。
不多時馬車到了蘇府,蘇霁卿翻身下馬,蘇府的女人迎了出來,簇擁着西閑入內。
西閑擡頭的時候,見門口張燈結彩,原是早就張羅布置妥當,那紅綢燈籠照的滿地通紅,人人笑語歡顏,喜氣洋洋。
一路往內,府中更加披紅挂彩,花團錦簇,西閑只顧打量,竟連蘇霁卿何時不見了都沒留意。
內宅之中,朱夫人被族內的女眷們圍着,大家說笑,見西閑進門行禮,朱夫人親自欠身請她過去,撫着她的手道:“你來了就好了,本打算你若不來,我得親自過去請呢。你母親如何沒來?”
西閑道:“母親知道伯母必忙,她又幫不上什麽,索性只等明兒正日子再來賀喜。”
朱夫人聽她應答妥帖,又看她如畫一樣的眉眼,心中着實憐愛:“好孩子,舒燕盼着你呢,我也就不多留你了,讓你們姐妹們多說說體己話去。”
當即叫貼身丫鬟領着西閑去小姐房中。
不多時來至蘇舒燕院子,正好蘇霁卿從屋內出來,對西閑道:“我怕妹妹等急了,先來跟她說了一聲。快進去吧。”
西閑道:“三哥哥也請自便。”蘇霁卿後退一步,點點頭,往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見西閑正進了門。
蘇舒燕房中堆着好些成親日子要用的物件,床上,桌上,屏風,衣架……處處皆有物事,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桌子上整齊的良媛品級服色,以及一盞極為華美耀眼的鳳冠。
西閑掃了一眼,卻不見蘇舒燕,正疑惑,便聽見屏風後有人道:“如果我不去找你,也沒特意去請,你是不是就永遠也不來見我了?”
西閑聽了這話,不由一笑:“是呀。你如今身份不同了,我們要見都未必能有幸見得到呢。”
“你說什麽!”蘇舒燕叫了聲,從屏風後跳了出來。
她只穿着一身淡黃色的緞子裏衣褲子,頭發也沒有好好梳理,只松散地披在身後,眼睛卻紅紅地,有淚光閃爍。
西閑看她一眼,在桌邊坐了,低頭打量那鳳冠霞帔:“明兒就是出閣的人了,怎麽還跟小孩子似的鬧脾氣,叫人怎麽放心。”
西閑說了這兩句,蘇舒燕就如同一只燕子一樣撲了過來,從背後抱住西閑,眼淚大顆地掉下來,打落在衣冠之上。
西閑沒想到她會這樣,雖然兩人時常玩鬧,可像是如此親密,卻還是極少見,且又是如此特殊的情形下,瞬間淡定如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蘇舒燕道:“既然不放心我,怎麽不來看我,你心裏是不是怪我?”
西閑才說道:“我怪你什麽?”
沉默了片刻,蘇舒燕道:“怪我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好歹,蠢笨,自私……”
西閑不等她說完,點頭嘆道:“我們也算從小認得,我竟不知你的缺點這樣多,早知道就早跟你絕交了。”
蘇舒燕噗嗤一聲,卻又轉到西閑身邊,低低道:“姐姐,我是說真的。”
桌上的紅燭微微搖曳,光影閃爍。
蘇舒燕眼角含着淚光:“那會兒聽說王爺看上的是你,我心裏還有些惱火,以為你揣着明白裝糊塗,暗地裏看我的笑話。誰知我竟是小人之念,把你一片好心當做藏奸。”
西閑默默地望着她,并不言語。蘇舒燕道:“那天府裏把我叫回來,原來是皇上下旨封我為良媛,我再傻也知道這其中不簡單,三哥哥本不肯告訴我實話,是我一再逼問,才明白,只怕父親逼着三哥哥退婚的時候,此事就已經定下了。”
蘇舒燕淚落如雨:“太子殿下為安撫蘇家,所以用這門更好的親事來彌補……我知道真相之後,本來不想答應,可是、父親,母親,哥哥嫂子們輪番勸我……”
“好了不要再說了,”西閑聽她說到這裏,才柔聲道:“我明白的,舒燕,你做的沒有錯。”
蘇舒燕性子單純,當知道自己的姻緣幾乎是蘇霁卿跟西閑這門親事換來的後,如何意能平,但家人的期望,對于終身所歸的顧及,以及整個家族的榮辱,讓她不得不安定下來認真考量。
畢竟她是給鎮北王退過親的,若錯過了太子殿下這絕世姻緣,這輩子再難找到可跟這門好姻緣比肩的不說,能不能找到歸宿還是個問題呢。
一邊是榮耀赫赫,看似花團錦簇前途無量的婚姻,以及一個無可挑剔的太子夫君,另一邊,是福禍未知的空空未明,蘇舒燕最終還是選擇了前者。
可正是因為這選擇,讓她心裏有一道坎。那就是對于林西閑的愧疚。
所以這些日子裏她并沒有去見西閑,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直到現在。
當夜,兩人同睡一張床,又說了半宿的話,畢竟久別重逢,天馬行空,想到什麽是什麽。
兩個人似乎都隐隐感知,過了今晚上,以後再如現在這樣的相處,只怕再不能夠了。
不知不覺過了子時,外頭丫鬟進來道:“姑娘,好抓緊時間歇息會子了,四更天就要起來梳妝呢。”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說話。只等丫頭退下後,蘇舒燕翻了個身,抓住西閑的手道:“聽人說,你跟王爺的親事,太子殿下會給操辦,但此後王爺就要回雁北……等我進了東宮,我就跟太子說,索性留你們在京內。”
西閑聽了這句,微微悚然,忙道:“千萬不能。”
蘇舒燕道:“為什麽?雁北那個地方風沙大,又偏遠,一定沒什麽好玩的,何況你若跟着去了,以後見面都難。”
西閑道:“話雖如此,但你千萬別跟太子提此事,……最好有關王爺的事一概不提。”
蘇舒燕眨眨眼:“你上次叮囑我,說不許對任何人說喜歡王爺之類的話,難道,就也是這個意思?”
西閑見她終于明白過來,便在她肩頭一握:“你嫁了太子,從此一心只能想着太子,太子再寬仁,也絕容不得你心裏有別的人,就算你沒有私情,只因先前陰差陽錯那一宗,就得格外避忌。清楚了嗎?”
蘇舒燕頓了頓,慢慢地蹭到西閑懷中:“我知道你處處都為了我好。姐姐你放心,我清楚了。”
西閑的眼眶也微微濕潤,黑暗中笑了笑,道:“先前我戲稱說王府裏很多豺狼虎豹,別的地方未必就是風和日麗一片祥和,好歹你多個心眼,別再像是以前一樣傻乎乎的了。”
蘇舒燕幾乎哭出聲來,勉強把頭壓低:“嗯。”
西閑低頭看看她,其實還想再多叮囑幾句,但再說下去只怕兩個人的情緒都無法控制,何況的确時候不早了,明兒事情繁多。
“好了睡吧,”西閑便只在蘇舒燕發頂輕輕撫過:“可不許偷着哭,否則明兒眼睛腫了,你或許不在乎,只怕伯母要責怪我了。”
蘇舒燕這才破涕為笑。
兩人只睡了最多一個更次便起來了,喜娘等進來給蘇舒燕梳妝打扮。
西閑就站在身後瞧着,燈火通明裏,面前的少女逐漸變成了一個身着華服盛裝打扮的東宮妃嫔,舉手投足,已同先前有些不同。
西閑微笑看着,仿佛從這會兒的蘇舒燕身上,也看到了不久的林西閑。
只不過蘇舒燕對于她的未來還是懷着憧憬的,而林西閑,則是不抱任何希望,尤其是想到昨夜那一聲滿帶興奮的“入幕之賓”,簡直令人心灰氣斷。
轉頭看看外間大明的天色,此時西閑心中竟突然冒出一個詭異的想法:也不知這會兒鎮北王從花魁樓裏出來了沒有,亦或者作為那位大名鼎鼎“林姑娘”的入幕之賓,仍然沉醉其中,樂不思蜀。
答案來的十分之快。
眼看吉時将到,太子府的迎親車駕如約而至,鞭炮喧天鑼鼓齊鳴中,蘇霁卿背着妹子出門,送上了喜轎。
西閑同一幹蘇府的賓客女眷在內宅,聽得唢吶之聲漸漸遠去,暗自惆悵。
她不願同衆人假做熟悉虛僞寒暄,便找了個機會退了出來。
這會兒大家都聚集在廳內吃喜酒,沒有人留意西閑,連奶娘先前也去找蘇府相識的人自在樂呵去了。
西閑一路往內宅蘇舒燕房中而來,也遇到幾個蘇府的丫頭婆子,卻知道她是蘇府的上賓,均都循規蹈矩行禮。
暢通無阻地來到蘇舒燕的閨房,果然見人去房空,這麽快就透出幾分“物是人非”之感。
梳妝臺上還放着一支蘇舒燕昔日用的舊釵,西閑舉手拈起,正凝眸打量,突然聽見身後有些異動。
她詫異回頭,卻見身後站着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夥伴們的贊助,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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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魔王:我沒吃!
小賢:你指的是什麽?
大魔王:留言啊,不然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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