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悄悄地偶遇
舒曼恩輾轉反側半響,了無睡意,心中卻睹得慌。房間裏沒有開燈,黑漆漆的一片。半響後,她坐起身,下床穿上脫鞋,在暗夜裏憑着感覺向門口走去。她摸到門把鎖,鎖上傳來涼涼的感覺,她頓了一下,然後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客廳裏漸悄悄地,父母大概是睡下了。樓下偶爾有汽車經過,剎那的光亮從窗子上一晃而過。她進廚房,打開冰箱,倒了杯冰水,一口氣喝下去,打了個嗝。瞬時,覺着胸口舒服多了。
回去時經過父母房門口,有光亮從門口底下傾瀉而出,碎碎念念地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
“我說你是不是把恩恩逼得太緊了?”舒錦程輕蹙眉頭,有些責難地問。
“你以為我想啊!要不是我扯個謊将她給騙回來,我看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她了。”潘夜蓉提高了聲音,可又怕被隔壁的女兒聽到,又适時降低了聲音。她有些嘆息地說:“我這樣做還不是為了她好,乘她現在還算年輕,找一個好點的男人,不能生就不能生吧,好歹不用一個人過。要是遲了,等我們眼一閉,兩腿一伸,誰還會為她張羅這事?到時真留下她一人,你安心嗎?”
“唉……”舒錦程深深地嘆了口氣,“恩恩那麽好的孩子,我看着心疼。”
“老舒啊,咱也別洩氣,這世上兩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好找麽?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啊。我叫我們這邊所有的婚介所都給咱們留意着,有好男人就給咱們恩恩留着,明天又有兩個,聽說各方面條件都挺不錯的,說不準……”
舒曼恩無心再聽下去,有些無力地回到自己房間,趴着門框“嗚嗚”地小聲哭泣起來。
原來她叫父母已擔心到這種程度,她卻全然不自知。
第二天起來天已大亮,有日光正從窗簾的縫隙中調皮地躍進來。舒曼恩拿過床頭的鬧鐘一看,卻還只有六點來鐘。江南的盛夏,天亮的特別早。
她翻身起床,去洗手間照鏡子,才發現自己的眼睛紅紅腫腫的,估計是昨夜哭慘了的緣故。
洗過臉,舒曼恩拿眼貼膜貼了好一會兒,再抹上點遮瑕膏,那紅紅腫腫的感覺才不那麽明顯。
出房間時,正好看到舒錦程在弄早餐。她轉頭四下望了望,然後問:“爸,媽呢?”
舒錦程端着一碗稀飯出來,說:“你媽去店裏了。等下爸要去進貨,哦對了,你要不要跟爸一起去?”
舒曼恩眼內眸光一閃,有些興奮地說:“好啊。”
舒曼恩從別市回來之後還沒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于是這些天一直呆在家裏。花店忙時,她就過去搭把手,幫父母親看看店,送送花之類的,她覺得也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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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太陽還不是特別猛,連帶着迎面吹來的風也清清涼涼,很是舒服。
此刻舒錦程開着敞篷小貨車,正奔馳在通往郊區的路上。舒曼恩坐在副駕駛座上,望着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致,呼吸着郊外清新的空氣,她的心情特別好。
“爸,我們去哪裏進貨?”舒曼恩壓了壓頭項的草帽,心情愉悅地問。
“水墨村,還要半個來小時呢,累不累?”舒錦程一邊專心地開車,一邊關切地問。
“水墨村。”舒曼恩嘀咕了一句,這個地方她認識,以前她常去那寫生,跟那個人一起。
她轉頭望向窗外,不遠處是一整片一整片的水田。那些水田裏插着綠油油的秧苗,長勢很好,到了秋天應該會大豐收吧。
“阿恩,你為什麽要畫這些水田,一塊一塊都差不多,好沒勁。”那個男人說。
舒曼恩沒理他,繼續架畫夾。架好之後,她伸出兩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架成一個框,然後從水田上方開始取景,手沿着順時針方向轉過去,一直轉到了那男人的臉上,她笑着說:“因為我喜歡。”
那個男人沒法,只得敗下陣來,然後乖乖地陪她畫了一整天的水田。
“恩恩,到了,發什麽愣呀?”舒錦程推推有些愣神的舒曼恩。
“哦。”舒曼恩回過神,這才發現車子停在了一個花圃門口。
透過花圃的栅欄,舒曼恩看到裏面一大片黃澄澄的向日葵。“哇,好漂亮。”她不由驚嘆道。
舒錦程笑笑,拍拍舒曼恩的肩,“裏面還有更漂亮的呢,走吧。”看來帶女兒出來散散心真是個明智的選擇,要不然這丫頭當真要被憋壞了。
舒曼恩跟着舒錦程朝花圃裏面走去。
花圃占地極大,前面一大片的地上種滿了向日葵,越到後面,舒曼恩才看清,那裏才真是姹紫嫣紅,各種花競相開放。光郁金香就有好幾種顏色,紅的、米分的、紫的、藍的……一朵朵齊争豔。還有一些她都叫不出名字的花朵,遠遠望去真是一片花的海洋,美不勝收。
在那片海洋中,有一種小花特別的不起眼,小小的,雪白色,一簇簇地開在一起。
“這應該是滿天星吧。”她摘下一朵,拿起聞了聞,自言自語道。
“對,就是滿天星,別名六月雪,花語守望愛情。”一道清透地女聲突得響起,讓她不禁頓了頓。
朝着發聲源望去,舒曼恩見一瘦瘦高高,紮着馬尾辮,穿着白t恤,藍色牛仔背帶褲的女孩正朝她走來。
那女孩子在舒曼恩面前站定,笑盈盈地朝她伸出手,友好地說:“你好,我叫何暖心。你是錦叔的女兒吧,我以前常聽他提起你。”
“哦,對。”舒曼恩見女孩這麽熱情,自然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很高興認識你。”
何暖心帶着舒曼恩到花圃裏轉了一圈。日頭漸漸得有些高了,陽光照下來,有些發燙。好在她摸了防曬油,帶着墨鏡和草帽。
“這些花都是你種的嗎?”舒曼恩問。
“嗯。”何暖心輕輕地應了一聲,轉眼朝那些花望去,眼內一片柔和。
兩人邊走邊聊,舒曼恩又問:“那你是這間花圃的主人喽?”
何暖心搖搖頭,“不是。”既而聳聳肩說:“我只是個打工的,老板另有其人。”
“那這老板一定很有愛。”
“才不。”何暖心想起那個男人的樣子,不禁一陣惡寒。“他是個很令人讨厭的家夥。”
“哈!”舒曼恩笑,“你居然說老板的壞話。”
何暖心也笑了,“有什麽關系,那麽壞還不許別人在他背後評頭亂足麽。”
舒曼恩眯了眯眼,擡眼望向遠方,天寂了闊,站在這裏可以讓她忘記不快,真真好。
“咦,那個是什麽地方?”舒曼恩指着不遠處,掩在一大片綠意中一個紅頂說。
何暖心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片刻後,她說:“那是水墨村一大首富的別墅,聽說裏面可好了,簡直像古代的皇宮。”
“真有那麽好,會不會太誇張了?”
“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聽說,反正我也沒去過。”
舒曼恩望着那遠處的紅頂若有所思,像古代的皇宮,那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這時有人過來把何暖心叫走了,于是田梗邊只餘下舒曼恩一人。舒曼恩又随意地走了一下,一逛逛到了向日葵花地這裏。
她正仰頭望着高高的向日葵出神,有人叫了她一聲。
“舒曼恩。”
舒曼恩低下頭,藍天白雲下,一個男人着白色的polo衫,淺藍色牛仔褲,戴着一副寬邊墨鏡,看上去清清爽爽。微微一笑,眉角飛揚,俊逸的不像話。
“顧雲天。”居然會在這遇到他。
“好巧,舒小姐是來散心的麽?”顧雲天走向前,臉上的笑意愈加濃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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