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N|

到杭城的第四天,天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雨打到窗玻璃上,變成一束束的水流,順着窗玻璃滑下。外面的世界風大雨大,而裏面的世界卻一片靜谧。

窗戶上的窗簾是拉開的,外面的光亮照進來,正好将端坐到凳子上的顧雲天照得一片透亮。

離顧雲天三步之遙的地方,舒曼恩一手端着畫盤,一手拿着畫筆,神情專注。她望一眼顧雲天,然後拿畫筆在畫紙上細細描繪。每一勾每一畫都極認真。

周圍很靜,只有畫筆在畫紙上“唰唰”劃過的聲音。

可能是時間太久了,顧雲天實在忍不住,伸手去揉自己的肩膀。他一動,舒曼舒立馬出言制止,“嗳,你別動。”

顧雲天只得再次坐好,可嘴巴卻不閑,“動一下都不可以?”

“不可以。”舒曼恩的答案相當肯定。

顧雲天不由抱怨,“可我不是木頭。”他就這個姿勢坐了将近一小時了,腰椎、勁椎都快僵了,可見這畫模還實在是不好當。

舒曼恩挑眉角,語氣頗有點不懷好意,“你現在可以把自己想像成木頭。”

顧雲天想了想,想出一主意。他說:“我的樣子應該全在你的腦海裏了吧,就靠想象也是可以畫的吧?那何必要我坐在這當木頭?”

“那不一樣。”舒曼恩繼續畫着手中的畫,好言勸道:“你就再堅持一下呗,我這就快畫好了,你一個小時都堅持下來了,難道最後這一下才想到要放棄?”

顧雲天挺了挺腰杆,似乎比之前直了很多,“行,為了你那偉大的畫作,再辛苦我也忍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舒曼恩在畫紙上塗上最後一筆,端詳了一會兒,說:“好了。”

顧雲天瞬時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終于好了,我看看。”他走向前,站在畫架前,仔細端詳舒曼恩為他作的畫。

畫是水彩畫,色彩鮮明,張馳有度。尤其是他的五官輪廓明暗手法分明,畫得好比活了一般。

舒曼恩挪開位置,拿着畫筆放進旁邊的水桶裏漂洗,邊洗邊問:“怎麽樣,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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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天目不轉睛看着畫,笑着說:“嗯,喜歡,很傳神。”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他低低地道,“雖然我沒有學過作畫,但在書上卻看到過這麽一句話,水彩人物畫裏的形體塑造、色彩推移和筆觸表現都具有很高的難度,而你這畫應該就融合地很成功吧。”

舒曼恩聽完,抿嘴笑笑,“這是誇贊嗎?”

顧雲天一赧,“我這是實話實說,難道你覺得我是在批評?”

“不是。”舒曼恩将畫筆收起來,“你的評論很專業,所以我比較得意。”

顧雲天從畫架上取下畫,“這畫是送我的?”

“嗯。”

顧雲天走過去蹲下身,執起她的手掌,“這禮物我真心實意地喜歡。”

兩人靜靜地對視了幾秒,舒曼恩才想起他們忙到現在,連中飯都忘了吃。于是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兩人出了門。

雨已經停了,但街上的行人依然很少。清冷的空氣襲來,舒曼恩不由得往顧雲天的身側靠了靠。

兩人撐着傘,沿着街道向前走。

路過一家店時,兩人不由得都停下了腳步。

“是家情侶服飾店哦。之前我們怎麽沒看到?”站在廚窗前,舒曼恩問顧雲天。

顧雲天望了望四周,這家店在街尾的拐彎處,他們之前出門都是直接打的或站在站臺上等公交車,像這樣慢步而來倒是沒有過。

“應該沒看到吧。不如我們進去看看?”

兩人走進店內,有個女人站在櫃臺前,聽到聲響,轉頭朝他們望去。那個女人長發披肩,耳垂上戴着兩個大大的銀色耳環,身上裹着一條紅黑格子相間的披肩,整個人看上去很是妩媚。

那女人見到來人,目光從他們臉上掠過,微蹙一下眉,低下頭,繼續擺弄手中的一個紅色蝴蝶結。

這時,裏面的門被推開,有人推門出來,高聲嚷了句,“叢溫。”

顧雲天聽到聲響,轉過身,朝櫃臺那邊望去。他望見那女人的側面,不由愣了愣,居然是她。

“怎麽啦?”見顧雲天若有所思的樣子,舒曼恩不由好奇。她也朝顧雲天目光所處的方向望去,問:“你認識那個女人?”

顧雲天沒答,徑直朝那女人走去。

“叢溫,真是你?”女人緩緩轉過頭,微微一笑,聲音清脆,“好久不見,顧雲天。”

“沒想到你回國了?”顧雲天的目光隐了隐,“亦晨他知道嗎?”

叢溫別蝴蝶結的手抖了一下,她穩穩心神,顧左右而言它,“我明天有一場演奏會,在東南劇場,你要不要來聽?”

“演奏會?”顧雲天似乎有些了悟,“你回國是來開演奏會的?”

“要不然呢。”

“我還以為……”

叢溫打開手提包,朝舒曼恩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從裏面拿出兩張票,遞了過去,“明天晚上七點,有空來聽吧。”

顧雲天接過,想再問幾句,可叢溫卻沒理他。

顧雲天走回舒曼恩身側,舒曼恩拉住他,好奇地問:“她不會又是你哪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吧?”

“說什麽吶。”顧雲天好笑地搖搖頭,“她是亦晨的女朋友。”突又一頓,“可說是女朋友,好像他們又分手了。哎,總之他們之間挺複雜。”

“原來是江律師的女朋友啊!她氣質好好。”舒曼恩忍不住朝叢溫望去,而叢溫也正朝他們看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一撞,而後禮貌地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叢溫走了之後,兩人買好東西也走出了店門。

晚上兩人回到家,顧雲天趁舒曼恩去洗澡的空檔打了個電話給江亦晨。

“亦晨,我見到叢溫了。”顧雲天開門見山地将自己見到的情況告訴給了江亦晨。

電話那邊停頓了好久,才傳來江亦晨的聲音,“嗯,我知道。”

“你知道?”顧雲天驚詫,“你知道怎麽還呆家裏?”

“難不成要我追過去嗎?”

“你不追嗎?”

“不追。”江亦晨的聲音有些嘶啞,“我跟她是不可能了。”

顧雲天沉默,明明相愛的兩人有一天怎麽會成陌路?何等心哀。

挂了電話之後,顧雲天望着窗外黑如墨的夜,心裏翻起一陣難受,他跟舒曼恩也會有那樣的一天嗎?如果他們有那樣的一天,他……該怎麽辦?

接下去的三天,一天顧雲天帶着舒曼恩去滑雪。秋季的杭城自然不可能會下雪,那雪都是人工造出來的。舒曼恩第一次滑,雖然不太會,磕磕碰碰的,但她玩得很開心。

另一天,顧雲天帶着舒曼恩去逛杭城有名的湖。秋季的杭城湖四周,丹桂飄香,鮮花圍繞。哪怕兩人只坐在湖邊的椅子上看風景,也是惬意非常。晚上,顧雲天帶着她去吃杭城名菜,兩人大快朵頤,只吃到很晚才回家。

最後一天,等他們将冰箱裏的食物全吃完,也是他們收拾行李回家的時候了。

飛機到達w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再開着車子回家,差不多十點來鐘。別墅裏的人都睡下了,兩人輕手輕腳地上了樓。

一進房間,舒曼恩丢下行李向床/上奔去。在床/上打了個滾之後,沖顧雲天說:“終于回來了。”

顧雲天走過來,拍她的屁/股,“快去洗澡吧,不累嗎?”

“就是累才想在床上躺一會兒嘛。”

顧雲天只得将行李拖過來,從裏面翻睡衣出來,遞給她,問:“那你覺得回家是好,還是不好?”

舒曼恩從床/上翻身起來,拿過睡衣說:“回家當然好啊,只不過……”

“不過什麽?”

舒曼恩想了想說:“你不覺得別墅裏人太多了嗎?”周媽和紹叔還好,她總覺得那個弱語怪裏怪氣的。

“原來你喜歡過二人世界。”顧雲天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難道你不喜歡嗎?”

顧雲天聳眉,“喜歡。”

第二天顧雲天醒來時,舒曼恩也早已醒來,正坐在床/上看買回來打算送人的禮物。

“怎麽把這些東西全給搬出來了?”

舒曼恩将那些禮物一份一份的分別裝進袋子裏,“不是要送人嗎?當然先裝好。”

“你還想得真周到。”

吃過早餐,舒曼恩将帶回來的禮物分別送給了周媽、紹叔、胖叔和弱語,他們自然感謝了一翻,除了弱語。

帶着禮物,舒曼恩去了學校。進到辦公室,蔡老師、肖老師跟周希研正好在。

“喲,舒老師你可來啦,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可是我們學校的紅人啊。”肖老師笑呵呵地說。

“紅人,什麽紅人?”舒曼恩不明白。

“我說舒老師,你還真是夠能瞞的呀。”蔡老師也搭腔。

見蔡老師這麽說,舒曼恩瞬時明白他們說得是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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