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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上塗了碘酒,防止傷口感染。
薛岩愣愣地站着,一動也不敢動。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兩彎柳葉眉微微蹙着,像蒲扇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傷口上傳來癢癢的涼涼的感覺,他的心好像也被羽毛給撩得癢癢的,一下又一下……
他以前讀過書,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大庭廣衆之下,她卻拉着他的手,肌膚相碰傳來異樣感。在農村,沒有幾個女孩敢主動挽起男孩的手。
薛岩趕緊撇開眼,心裏一惱,她才不是那種傷風敗俗的女孩……心抑制不住跳得老快,耳根也悄悄泛紅了。
安瑤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麽傷風敗俗的事情,在這個不能在公衆面前牽牽小手的年代,她的做法委實大膽前衛。她也不知道他的行為給薛岩帶來了多大的震撼,她更不知道薛岩這個少男內心的糾結與跳動,她只是仔細地幫他包紮傷口,用的是自己放在包裏的一塊絲帕,她自己繡的,上面還勾勒了一朵淡粉色的雛菊花。
“好了!”她笑着松了一口氣,擡頭對薛岩叮囑:“你回去注意點,最好不要碰水,不然傷口會感染的。”
薛岩抿緊嘴唇,沉默地點點頭。他沒那麽嬌貴,也沒那麽多的講究,雖然認真地聽在心裏,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別動!”
三人皆被前方的動靜驚到了。警察隊長的身後押着一個人,那人的雙手被反剪在腰後拷上了手铐,此刻正老老實實卻不甘地被人押着走。
“同志,你看看,是不是他?”警察問薛岩。
薛岩點頭算是回應,陸家成激動地伸出手指着他,“就是他,他還打了我一巴掌!警察叔叔,你們千萬不能讓壞人逃走了!”
被人打一巴掌丢掉小男子漢尊嚴的陸家成,很有過去扇回一巴掌的沖動,可是警察在這,他也不敢造次。
“小同志,放心,壞人就交給我們,我們會将他們繩之以法。”
“岩子!”
“岩子!”
薛岩聽到聲音轉過頭,正好看見陳建軍和陳大妮正往這邊跑來,兩人氣喘籲籲地在他面前站定,“岩子,你跑哪兒去了,東西我們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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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意識到這裏還有人,安瑤,她怎麽和岩子在一起?
還有,“警察!”兩人臉色一白,往陸安瑤身邊縮了兩步,控訴地看着薛岩:難道你被警察發現了?
“同志們,你們不用那麽嚴肅。我們是為人民做事的,不是讓人民怕我們的。”隊長笑呵呵地說。
陳建軍陳大妮:不是,俺們真的很怕你們。
薛岩幽黑的眼眸微怔,面前的是警察!面前的竟然是警察!面前的真的是警察!他剛才怎麽沒注意到。
Σ(⊙▽⊙“a
這樣一想,他也做賊心虛了……
☆、034 又聞李嬸
感謝開心碘、範朵朵、的打賞!(*^-^*)
【正文】
陸安瑤無奈地看着他三人,現在的人這麽質樸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看見警察了就怕成那樣。這要擱現代,那人臉皮都是随着日子蹭蹭蹭往上漲的。
上初中的時候,她班上有個男同學,坐最後一排,典型的不學好的男生。
一日,課上。
語文老師突然問:“xxx,你在看什麽?”
“沒有啊,老師。”
“死鴨子嘴硬。”語文老師書一扔,踩着小高跟嗒嗒嗒走下講臺。明明都看見他在看課外書了,平常最後一排的同學看小說玩手機她都不管的,只要不影響到其他同學。但是今天,xxx看課外書還跟隔壁的男生讨論,神神秘秘的。語文老師想睜一只眼你閉一只眼都不行。
“把書給我!”
“老師,我真沒有啊。”xxx死命護書。
語文老師也氣急了,心想今天非把你書沒收了不可。巴拉一下把書抽走,“興趣挺多,還看漫畫……”
翻一頁,嘩啦,老師臉爆紅。
那個時候陸安瑤坐在第四排,全班總共七排,語文老師拿書時,手舉得高高的,她從那個角度撇過去…一男一女、漫畫、裸、體,交疊…詭異的姿勢…小黃、書。
xxx不懷好意:“嘿嘿、老師,你自己要看的嘛~”
“xxx,給我滾出教室!!!”
……
警察隊長明顯也沒想太多,抓到一個重要人販子,叫了他們幾個人一起去錄下口供。在警察局錄完口供,隊長表揚了一番薛岩見義勇為的壯舉,還告誡他們以後出門最好有家長陪同,上街的時候也要時刻仔細以防意外……
半個小時後,衆人出了警察局。
“真是人民的好警察啊!”陳建軍忍不住說。以前以為警察都是和生活不着邊的,沒想到今天警察還跟他們說了那麽一番道理,雖然簡直比他/媽還啰嗦。
陳大妮猶豫、小心看他倆:“那咱是繼續賣還是不賣啊?”
薛岩、陳建軍面面相觑:“……”
安瑤無奈一笑,三人才猛然想起她還沒走。
沉默……
幾人在安瑤面前一向話不多。
“那我先回家了……對了,這是我弟弟,陸家成。家成,打個招呼……”
“你們……”陸家成頭忽然擡高,小眉毛一挑,安瑤不動聲色騰出一只手他摁着毛茸茸的腦袋。
腦袋受力只能低垂着,瞟見安瑤嘴角那危險側漏的笑意,陸家成板正臉:“你們好!”
總算說了句人話。
薛岩是見過陸家成的,她的弟弟,兩人長得不是太像,卻意料之中都是分外惹眼的。
“你弟弟真俊!”
陳大妮稀罕地看着陸家成,安瑤是個美人坯子,她弟弟也特俊俏。她腦海裏他們村小男孩的印象哪個不是髒兮兮的,鼻涕橫流,東跑西跑上蹿下跳,比猴子還皮,村裏那些嬸啊姨啊舅啊拿着掃帚後面追着打時,哭起來聲音比豬還大。安瑤的弟弟雖然臉被人打了,活脫脫往那一站,就是不一樣,怎麽看怎麽稀罕。她第一次認為,男孩子原本也是可以用來看的。
陳建軍也附和,嘿,他們家岩子長得也不差,那可是村裏一根草,野花遍地繞……
幾人告別。
“哎呀,建軍,岩子,李嬸子托咱仨給虎子買的白糖你們買了沒?”
陳建軍:“沒啊,你不說我還真給忘了。”
薛岩:“正好,咱們現在去買。”
身後,傳來三人的對話。安瑤疑惑地轉身,走到他們身邊,“你們說虎子?”虎子那孩子她還是很喜歡的,那孩子的眼神雖然怯弱,卻沒有任何的雜質。
“咦,安瑤你認識虎子?”陳大妮問。
“嗯,我上次去李嬸家時,正好虎子也在。”
陳大妮心有戚戚然,面上一嘆:“虎子他爸真不是人!”
“怎麽了?”
薛岩和陳建軍欲言又止。陳大妮向來直爽、藏不住話,看見安瑤像是關心虎子,忍不住把這幾天在薛岩和陳建軍兩人面前的念叨又不厭其煩說了一遍:“虎子他爸把虎子給打了,打得渾身都是傷不說,虎子頭還被撞到了牆上,給腫了一個大包,可把李嬸子給心疼死了。那虎毒尚且不食子,虎子他爸為了小兒子,說打就打。正好我們來縣裏,李嬸子托我們給買點白糖,做些糖糕給虎子吃。”
要知道這時候白糖很昂貴,沒糖票買不到。想到虎子一直愛吃糖糕,李嬸子花了好大功夫才弄來幾張糖票。
安瑤感到陸家成抓着自己手的力道緊了緊,低下頭,看見他眼睛亮晶晶的,很不忿,安瑤繼續問:“虎子他爸為什麽打虎子?我上次看見虎子的時候,他很乖巧的。”
“虎子他爸就喜歡他們家狗蛋兒,哪裏管虎子!就前幾天,虎子的口袋藏了一根糖、那啥、棒棒糖……被他家狗蛋兒看見了,虎子不給,兩人搶在了一起,結果狗蛋兒就給摔倒在地上了,虎子他爸看見,直接把糖搶過來給狗蛋兒,還說虎子不愛護弟弟不讓着弟弟,上前就是一頓打,虎子哪裏受得住,頭不小心給磕到了,李嬸子就把虎子暫時接回去住了。”
這虎子把偏心小兒子方圓幾個村誰不知道,大家一來二去就傳開了。
等等……
“你剛才說、棒棒糖?”安瑤臉色有點難看。
“這、我也是聽鄰居們這麽說的。”陳大妮心裏也不知道那棒棒糖是個啥。還有叫棒棒的糖?棒子做的?
難道是她那天給虎子的棒棒糖……他還沒吃完,留了一根?安瑤越想越覺得心裏有愧,如果沒有那根棒棒糖,事情就不會發生,可是想想也覺得不對勁,上一次虎子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樣子遠超同村小孩,說明他在李嬸子男人家過得并不好,聽陳大妮的說法,虎子還有弟弟?虎子他爸偏心弟弟?
看來是同父異母的弟弟了。
而且虎子他爸會打孩子,本身也表明他人品有問題。跟着這樣的爸,将來想學好都難。
那麽李嬸和她男人……
“我能問問,李嬸和虎子他爸的事麽?”安瑤誠懇地說:“李嬸救過我,我挺關心她的。”
陳大妮、薛岩、陳建軍畢竟是後輩,知道的也都是從鄰居三姑六婆那裏聽來的,三人東湊一句西湊一句,安瑤也知道了大概的始末。
☆、035 陸家
楊鐵樹年輕的時候,在村裏人緣極好,據說他是個活雷鋒,路上看見大媽摔倒了扶一下,看見大爺就笑眯眯問聲好,看見小孩沒說給點小零嘴,村裏本來就窮,小零嘴哪是說有就有的,但是對小孩噓寒問暖,可好了,遠近沒有哪個小孩看見他不叫聲哥哥叔叔啥的。
就這樣子的說法,從表面上,楊鐵樹是個好青年。
“不會你們幾個小時候也叫過吧?”陸安瑤略顯好奇的小眼神掃過他們幾個。
陳大妮嘿嘿一笑:“叫過,叫他楊叔叔~我當時真是瞎了狗眼了!”陳大妮一向爽快,那時候年齡小,聽小夥伴們說樣鐵樹人很好,每每見到他,就跑人跟前點頭哈腰,“楊叔叔,又去田裏呀?”“楊叔叔,去鎮上啊?”
陳建軍點點頭,表情有些羞愧:“小時候叫他楊大叔。”陳建軍讀小學的時候,成績很好,是村裏第一,他小時候比較規矩,沒像陳大妮那麽瘋,看見楊鐵樹也是一三好學生的模樣。
薛岩:“……喊他楊叔。小時候覺得他有點奇怪,但也沒看出奇怪在哪。”他那個時候看別人那麽叫,自己也叫,不見得多喜歡,但也不讨厭吧。
看來還是薛岩長點心。
樣鐵樹人緣好,村裏自然很多戶人家想招他做女婿,可人楊鐵樹就是看上了李翠花。李翠花那時候年輕,人也勤快,比別的姑娘家塊頭大,但是有活力,是一種健康美。楊鐵樹本身也人高馬大,倒不會比自家娘們矮了去。
婚後第一年李翠花生了一個女兒,楊燕,小名燕燕。李翠花的婆婆本來看李翠花很滿意,兒媳婦身體結實,又會幹活,但是村裏人重男輕女那是很厲害的,李翠花第一個就生了女兒,婆婆對她就不滿了。再說李翠花想自己還能生,結果一等等了十幾年,硬是沒下過一個蛋,楊鐵樹的媽對她的不滿十幾年來早就堆得比山都還高了,樣鐵樹也是這樣。都三十好幾了,同村男人這個年齡家裏孩子一窩了,他家就一個無足輕重的賠錢貨。再說李翠花,人老珠黃,生過孩子後,腰肢一日比日粗壯,皮膚一天比一天粗糙,黃臉婆子越看越惹人厭。
楊鐵樹在外頭終于又有了新歡,新歡是楊母娘家表妹的女兒,等李翠花再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人新歡也懷孕了,就比她少了兩個月。楊家故意瞞着村裏人李翠花懷孕的消息,強行跟李翠花離婚,娶了新老婆。那個時候女人生不出孩子就是大忌,倒也沒人為李翠花說話。
李翠花知道自己吃了虧,苦苦哀求都沒用,她娘家沒什麽人,只能自己一個人帶着燕燕。偏偏那年,燕燕十四歲,跟人處起了對象,那人是外來人口,不是麒麟村的人,半年就抛棄燕燕跑得人都沒影了,燕燕得知自己懷孕後羞愧難當,上吊在自家屋裏,李翠花第二天看見時,整個人都崩潰了,她肚子裏的虎子已經九個月大了,這麽一打擊,虎子成了早産兒。
農村人重視認祖歸宗,只要丈夫沒死,孩子必須給夫家養。李翠花當時想着,婆婆一向很喜歡男孩,不會薄待虎子的。
但是虎子一個早産兒,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活不長,再說兒子新娶的媳婦也要生了,一對比,虎子在楊母心裏根本沒分量。
跟薛岩三人告別後,安瑤心裏別提有多難受了。從虎子那小身板就可以看出,虎子在楊鐵樹家裏過得并不好,非常不好。
“姐。”耳邊忽然想起陸家成的聲音,軟軟的,不解的,“我以前聽忠叔說,沒有一個爸爸媽媽不愛自己的孩子,為什麽楊鐵樹要那樣對虎子、還打虎子呢?”
雖然不認識虎子,虎子家的事情卻給陸家成幼小的心靈帶來了強大的震撼。
忠叔告訴他,雖然他的爸爸媽媽從小就去了,但是爸爸媽媽是很愛他的。
“因為……人都是會變的。”安瑤隐晦看了他一眼,伸手摸摸毛茸茸的小腦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但是姐姐是不會打你的,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陸家成吸了吸小鼻子,“姐你以後肯定打不過我。”
“口氣不小!”陸安瑤捏捏他的臉,“你剛才說的忠叔是誰,嗯?”
“忠叔……!忠叔說我是爸爸媽媽的寶貝,忠叔是我爸爸媽媽的朋友。”陸家成咬咬唇,眼裏迸射出火花,那是鬥志,鬥志昂揚的鬥志,“忠叔還說,最最最最重要的是,我背負着振興陸家家族的偉大使命,我必須帶領陸家,走上一條繁榮富強的道路!!!!!”
乖乖……安瑤拍了拍小心髒,難道他們陸家還是個了不得的家族?
安瑤斟酌片刻:“你們家有多少人?”
“很多人,很多很多人……”陸家成天真地誇張地說,然而小臉很快皺成一團,“但是,忠叔說,那是一百多前的陸家,現在的陸家沒那麽多人。”
“現在幾人?”
陸家成小心翼翼地擡起琥珀色的眸子:“我、加上姐姐你,兩人。”還做了一個2的手勢。
oh……!
“陸家成、”安瑤蹲下身,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加油~你要努力,振興陸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相信姐姐我,少年強,則陸家強;少年富,則陸家富;少年崛起,則陸家崛起……”
少年,未來的路交給你了,畢竟你是嫡脈。而她,只是個野生姐姐。
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作為陸家唯一僅剩的男丁,她弟弟實在太偉大了。
不,最偉大的或許還是将來的弟妹,擔負着繁衍子嗣,生生不息的家族重任啊。
“嗯!”陸家成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将這番話牢牢地記在心裏,“姐,你說得真好!”
“明天姐姐就帶你去看虎子。”
“啊?”陸家成眼眸閃爍,笑:“好。”
那邊,陳大妮、薛岩、陳建軍買了白糖糕,打算回黑市。
“嘿、你們說、那咱還要不要繼續賣?”陳大妮猶豫着看他倆又問,剛才的警察隊長還給他們講了一番大道理呢,還那麽關心他們。
薛岩:“賣!當然得賣!”
“賣賣賣!”陳建軍也說。道理是擺來給人聽的,聽過之後,另當別論。
☆、036 茶
感謝樸咔咔贈送的平安符~~!
【正文】
陸安瑤和陸家成今天出門,因為中途的人販子事件,再加上安瑤擔心李嬸子,倒是什麽都沒買,空着兩手回到家。
還沒到家門口,一陣飄香鑽進兩人的鼻尖,姐弟倆對視一眼,肚子裏的饞蟲開始咕嚕咕嚕地叫了。
“小瑤、小成,回來了啊!過來,快過來……”沈梅芬站在家門前,看見越走越近的姐弟,笑呵呵沖他倆招手。
“沈奶奶!”安瑤拉着陸家成走過去。沈奶奶今天穿了一件青色的小襖,黑色的褂褲,往那一站,倒是越看越溫柔了。不會沈奶奶一直就站門口等着了吧?
安瑤後知後覺想起來,貌似出門時答應了要在她家吃飯的。
葉愛國正坐在椅子上看報紙,心裏想的卻是老伴閑着沒事幹,就愛瞎折騰,屋裏有椅子不坐,非要到門口等人。
但是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葉愛國威嚴的臉上有了一絲放松,摘下銀灰色的老人眼鏡,放下報紙,腳底下像生風了一樣,一會兒就到了門口。
“安瑤、家成啊,今天就到爺爺家來吃飯,你們奶奶給你們做了一桌好吃的……家成的臉?”
聽到葉愛國疑惑的語氣,沈梅芬才拉過陸家成仔仔細細看了起來,“出了什麽事情?這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回來家成的臉就……哎呦,可疼死奶奶了……”
這鼻青臉腫的樣子,怎麽瞧怎麽心疼啊!
以前她孫子挨兒子揍時,她心裏都沒這麽個疼。她孫子皮厚,耐打,這家成白嫩嫩的,哪能被那樣對待呢?!
“奶奶,我已經不疼了。”陸家成端正态度,說。
“真是乖孩子……”小模樣在沈梅芬眼裏就是故作堅強,“你們都快進來。”
陸安瑤跟着他們幾人進了屋,陸家成已經被沈梅芬拉去看臉了。
“小瑤,坐。”葉愛國以長輩的姿态招待安瑤,看她随即規規矩矩地坐着,心裏很滿意。
雖然坐得規規矩矩,但是安瑤暗地裏還是把葉爺爺和沈奶奶的家觀察了一遍。兩老人住的是一層樓的單獨一座房子,房子進去,不是特別大,卻很明亮幹淨,可見主人是愛幹淨的。就是大廳很寬敞,用了簾子分成兩半分,前一部分是用來用餐的,後一部分,有一個書架、地上擺着幾盆異常優美的花朵,估摸着是蘭花和菊花,但模樣卻和普通的蘭花和菊花不像。
看來,沈奶奶和葉爺爺是志趣高雅之人,從見到兩人第一眼開始,她就覺得他們倆與衆不同,兩人的口音還帶着京腔,現如今,兩人愛書也愛花,和她的愛好差不多。
還愛茶。
就比如她現在眼前桌上的一套茶具,很普通的茶具,比後世精美的茶具差了不知道多少,卻被主人養得很有靈氣,兩小杯中的茶像是剛倒的,袅袅茶香氤氲飄散。
“安瑤也喝茶?”葉愛國本來在看報紙,倒被眼前小丫頭亮晶晶的眼神給吸引住了,竟是看着他的茶具出神,要知道,這個年齡的孩子,一百個中很難有一個對茶感興趣的。
“喝過一點。”安瑤确實有飲茶的習慣,她父親就特愛喝茶,閑來無事就要泡一泡。
葉愛國倒是饒有興趣,指着桌上的一杯茶,“你去喝一口,告訴爺爺是什麽茶?”
安瑤看了看葉愛國,他真的是希望她喝,于是她拿起一杯,也不重新倒,其實她鼻子挺靈的,早在聞到茶香時,就知道是什麽茶了,但是也不能表現得那麽精通不是,她慢慢飲了一小口,眼神幹淨靈遠,似在品味。
清湯綠水,無枝無沫,茶味馥雅,香高色純。
“鐵觀音?”安瑤試探地問。
“哈哈!正是!丫頭你真是懂茶之人。”這鐵觀音是京城那個不聽話的兒子特意從f省那邊尋來孝敬他的,不得不說他這次做得挺對,但是他可不會那麽輕易原諒他,再說z市挺好,梅芬和他都想再待個幾年。
接下來的時間就在安瑤和葉愛國的侃侃而談中度過。
安瑤沒想到看起來威嚴的葉爺爺也這麽健談,說起話來沒完沒了,兩人都是在談茶,從紅茶、綠茶、青茶、白茶到各種茶壺茶具茶幾再到國內的名茶……
當然安瑤總是做出一知半解狀,這就讓葉愛國更加賣力地解說了,安瑤也才慢慢發現,葉愛國知道的不是一般地多,甚至還談了國內人和國外人飲茶習慣的不同,最後簡直是安瑤受益匪淺了。
等沈梅芬領着陸家成出來,就看見老伴和安瑤在說着什麽,說真的,還是頭一回看到老伴笑得這麽開心,沈梅芬笑着說:“你們說什麽這麽來勁?都快過來吃飯吧。”
“沈奶奶,和爺爺在說茶呢,爺爺真是什麽都懂!”安瑤心裏盤算着,什麽時候給葉爺爺一些茶葉,反正她空間裏有個茶行,只是怎麽解釋出處就是個問題了。
“他呀!”沈梅芬故意撇嘴:“還不如我懂得多呢!等吃完飯,你和小成到我這,我教你們別的。”
沈梅芬說着,就去端菜過來了,安瑤自告奮勇要去幫忙,被果斷地拒絕了,只得去看陸家成,陸家成的臉被清理過,整齊多了。
“來,小瑤、小成,你們多吃點兒,這是白菜炒豬肉,看這肉,又大又肥的。”
“還有這,這是我們老北京人愛吃的烙餅!”
哇塞~
陸安瑤面上淡定,可心裏已經炸開了。在這個年代,葉爺爺和沈奶奶家裏已經很不錯了。
看看午飯就知道了,米飯!這時候細糧難買啊,老貴的。
豬肉炒白菜,城裏人也只能一個月吃上幾回肉,縣裏更少了,再別提村裏了,那是逢年過節才有的。
烙餅,沈奶奶手藝好,用刀将一個圓圓的烙餅切成若幹小塊的橢圓狀,讓人看着很有食欲,還有兩道家常的小菜,以及一鍋蔥花豆腐湯。
安瑤對比了一下之前薛岩、李嬸他們和沈奶奶家的日子,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簡直。
其實也沒安瑤想得那麽好,z市人不怎麽吃大米,大多吃面,米難買,也貴,沈梅芬家的是她兒子給拿來的,至于豬肉什麽的,他們也不是天天吃,只是今天招呼客人,就把家裏好的東西都拿出來了。
☆、037 贊
在沈梅芬殷勤的目光下,陸安瑤用筷子夾了一塊烙餅,酸菜烙餅,咬開,皮香而脆,口感不錯,安瑤吧唧吧唧幾小口,“沈奶奶,贊,太贊啦!好吃!”
“嗯,很贊!超贊!非常贊!”陸家成此時左手一個烙餅,右手的筷子還要去夾豬肉,但是他嘴甜,聽到安瑤這麽說,很流暢地就接了過去,雖然只是平常的烙餅,可這是沈奶奶專門給他們做的,他很高興。
“哈哈,哈哈……”沈梅芬笑得那叫一個舒服,眼睛眯眯的,以前給她孫子做的時候,孫子的表情都沒讓她這麽舒服,只是:“小瑤、小成、你們可把奶奶繞糊塗了,這贊……是什麽意思?”
陸家成夾筷子的手一頓,無力地轉過頭:“對啊,姐,贊是啥意思呢?”
不懂你還接!
“瞧我,一不小心就把我自己說的給講了出來。贊就是好的意思,這餅很贊,意思是,這餅很好吃……沈奶奶,贊一下。”
安瑤對沈梅芬豎起大拇指。
沈梅芬樂呵了:“嘿,真有意思!”
葉愛國:“是不錯。”
“我明白了,小瑤、這個是你自己發明的手勢語言吧?”沈梅芬自個豎着大拇指越看越覺得那是贊的意思。
“嗯嗯!”安瑤微笑:“把大拇指倒立,那就是鄙視的意思,小拇指倒立,也是不好的意思,伸出不同的指頭,意思也就不同。”
“看來小瑤舉一反三做得很到位啊~”葉愛國面露欣賞。
這個……還能和舉一反三扯上關系?受寵若驚啊。
“姐,那豎食指是什麽意思?”陸家成玩手指玩上瘾了,琥珀色的眼眸看了看安瑤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沒意思。”
“中指呢?”
“!”
“……”
陸家成:“姐?”
葉愛國:“?”
沈梅芬:“小瑤?”
大夥都還等着科普呢。
陸安瑤目不斜視:“……也是沒意思。”
“姐你為什麽要猶豫呀?你是不是撒謊啊?”由于陸家成心底對安瑤,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崇拜感,所以他很不認同姐姐撒謊的行為。
要不是在長輩面前,安瑤真想直接給他的頭上來一個栗子,小小年紀你就不學好!但是看着弟弟那清澈的小眼神,還有葉愛國沈梅芬那疑問的眼神,安瑤真心認為自己想法太龌龊了。
她曾經也是一朵純潔的小白花……只是在各種宅腐基地風吹日曬之後,她就慢慢進化了。
陸安瑤:“其實是貶義的,這種貶義詞沒啥好談的!好了,下一個!”
簡單粗暴!直截了當!霸氣側漏!
“那無名指呢?”
“當然……沒意思。”
“哦。”
這下,除了安瑤以外的三個人,都默默地被科普了手指的知識,就是有點小遺憾,中指的意思安瑤沒有明确講出來。
“撲通!”
“家成!”
“小成!”
一陣慌亂叫喊中,別急……只是,陸家成研究手指太認真,不小心給從椅子上滑了下來,不待衆人有所動作,陸家成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褲腳,仿若無事地坐回椅子上,一點也不像一個四歲的小男孩會哭哭啼啼的,安瑤從他身上看到了一個詞,哪怕只有一秒間……
淡定。
沒錯,就是淡定!
弟弟還是很不錯的!
沈梅芬心疼:“家成,怎麽樣?摔到了沒?”
陸家成低着頭,小聲:“沒事,奶奶。”
葉愛國:小成是可塑之才啊!比他見過的孩子乖了不少!雖然比不得他家葉青瑜小時候小大人冷冰冰不怒自威的樣子,但還有幾分相同的。嗯,小瑤啊,就更了不得了!完全沒有一點十二歲的樣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
“對了,小瑤,小成臉上的傷還沒好,你回去記得給他用熱水敷,早晚各一次,敷完再塗點藥膏,奶奶這裏有,我給你拿去……”沈梅芬說着就要起身。
陸安瑤趕緊出口:“沈奶奶,我家裏有,謹遵您的教誨,一定按時給他塗藥。”可見沈奶奶是個疼人的,安瑤雖然也心疼陸家成,但是男孩子嘛,多多摔打,多多操練,磕磕碰碰沒什麽大不了的,誰的小時候不是這麽過來的呢?
這樣才能訓練戰鬥力!
飯桌上的聲音逐漸被沈梅芬和安瑤對話的聲音淹沒,當然大部分是沈梅芬講,陸安瑤回幾句,十足十的模範小輩,要是互相交流那才叫可疑。
誰也沒有注意到陸家成此刻爆紅的小臉,事實就是這樣……他從椅子上摔下來,之所以不哭,只是覺得在爺爺、奶奶、姐姐面前丢了面子,所以故、作、鎮、定!
歡歡喜喜一頓飯吃完了,安瑤正欲告別,帶着陸家成回家,結果發現,陸家成被叫到了邊上去了。
葉愛國嚴肅地伸手,在陸家成身上左摸摸右摸摸,安瑤好奇地過去,這是怕家成剛才給摔出毛病了,檢查身體是嗎?
片刻,葉愛國嚴肅的臉上多了一絲欣喜,看着陸家成滿意點頭:“不錯,家成很有學武的根基……”
學武、武術?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空間沒有的,葉爺爺難道會?
再看葉愛國,已到不惑之年了,可是身量挺拔健康,有種說不出的正氣,一看便是學過武的。
這樣想着,安瑤忍不住由激動變得緊張兮兮了,“葉爺爺,您會武術?”
“爺爺會的武術不多,最主要還是……”
沒說完,沈梅芬湊了過來,“小瑤,小成,你們別聽他的,他除了年輕時打過仗,那武術十來年沒練了,早丢到天上去了!”
陸安瑤和陸家成卻是齊齊眼中精光一閃:“爺爺打過仗!?”
陸家成:最喜歡軍人了!帥帥的!好厲害!
陸安瑤:上過戰場的人都是漢子!葉爺爺是條漢子!仰視之……
沈梅芬一看倆孩子這眼光,再看自家老伴這眼光,危險!孩子們還這麽小,可別……要知道,她以前也是跟着老伴一起上過戰場的,也是特鐵血一軍中紅顏,這完完全全不符合他們沈家當時書香門第的情況。
可是人老了,就想安寧,就會變得溫柔,特疼孩子。
☆、038 葉愛國的小心思
葉愛國在陸安瑤和陸家成的強烈視線下,突然體會到了一種當明星的感覺,早年戰功赫赫時都沒現在這樣的感覺,飄飄然~~~~
這話要是給遠在京城的李老講,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葉愛國想教人武術,那也不是空穴來風。
一來在家裏無聊。
二來難得在z市遇到這麽兩個有趣又聰明的姐弟,這幾天他和梅芬是打心眼裏高興。
三來不得不提的一點,聽說李老頭有意要培養他孫子!誰不知道李家孫子是個鬧事的主兒,他可不相信會成什麽氣候。可是自個孫子吧,同樣是個不成氣候的,還特貪吃(這是葉老一貫恨鐵不成鋼的想法,其實人也是愛吃,比平常人愛吃了那麽一點點而已,所以也比平常人壯實了那麽一點點)!他和梅芬經歷過饑荒年代,一向節約為主,猛然間遇到一個貪吃的孫子……這個且不說,兩個同樣不成氣候的,偏偏他家孫子總是乖乖被李家孫子牽着鼻子走,他孫子14歲,李家孫子才12歲!
要是他家孫子哪天再叫上李家孫子一聲,李哥,他葉愛國大概會直接心髒病發作。
葉愛國以前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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