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〇四八

陪着崔夫人度過了一個中秋節,趁着夜還未深,宣華帝與崔皇後準備回宮了。崔夫人一路将他們送到門外,直到馬車消失在視野內才轉身回去。

小皇子再怎麽精力旺盛也只是個小孩子,此刻已經趴在宣華帝懷裏睡着了,小臉蛋擱在宣華帝肩上,還時不時吐個泡泡。

回宮梳洗後,崔皇後換了寝衣,晚上的宮宴其實她就夠累的了,心中擔憂崔夫人又沒法去看,原本她正失落着呢,誰知道宮宴還沒結束,皇上就暗搓搓地找她說話,還故意在她手心寫字,告訴她要帶她出宮。

一開始崔皇後也不知道要去哪兒,還以為宣華帝是要帶自己出去逛逛,畢竟中秋節街上會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可她沒想到會連小皇子也帶了,最後坐在馬車裏,下車的時候發現是崔府,崔皇後險些落下淚來。

看到母親只是因為身子不适臉色憔悴了些,沒有大礙,崔皇後心底這塊大石頭才放下來。父兄都不在京城,母親若是出個好歹,她有何面目去見父親與哥哥呀。

所以此刻她心中對宣華帝充滿感激。宣華帝吹滅了燈,只留下一顆夜明珠閃着柔和的光芒。他已經躺下了,伸手把崔皇後攬入懷中,問她:“今天晚上開心嗎?”

“嗯,多謝皇上,臣妾很開心。”她頭一次沒有抗拒任由他擁抱,沉寂了一會兒,輕聲道:“今天晚上……皇上特別的好。”

宣華帝第一次聽她這樣誇自己,心裏高興不已,整顆心都軟了,見她小臉仰着,一雙美目中柔情似水,忍不住想要親近,低下頭吻住崔皇後,半晌氣喘籲籲松開,對她說:“不行,朕不能……”

“不能什麽?”她連問他都這樣溫柔。

他一直想要得到的溫柔……頭一次,是身為皇帝的自己也能看到的,宣華帝眼眶有些泛酸,他知道自己不該再繼續下去,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夜色太好,心愛的女人太美,他只想和她融為一體,再不分開。

“渾姬……朕、朕想抱你。”他在她耳邊喘息着說。

崔皇後的臉微微一紅,沒有說話,只是輕聲嗯了一下。宣華帝頓覺整個身體都要爆炸了,完全控制不住。欲|火一上頭,他心一橫,媽的!管他那麽多!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

結果一語成谶,第二天早上當他發現自己在小皇子身體裏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死氣沉沉的。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早習慣了……

年輕的宣華帝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奇妙的感覺,這一次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毓秀宮的床上,懷裏抱着的美人裸着身子,兩人親密地蓋着同一床錦被,對方的臉埋在自己頸窩,呼吸輕淺柔軟,讓他忍不住親了一下,然後動都不想動,就這樣抱着她感覺也非常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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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奇怪,他并沒有感到驚訝,反倒覺得十分自然。

不過昨天晚上……好像沒什麽記憶啊。宣華帝有點懵逼,最後決定不去想那麽多。

也不知躺了多久,外頭的福公公提醒該起身準備上朝了,宣華帝卻還是舍不得懷中的軟玉溫香,他輕輕喊了崔皇後一聲:“皇後。”

崔皇後沒有動靜。

于是他又喊了一聲:“皇後,皇後?醒醒,朕該起身了。”

這時崔皇後才艱難地睜開一只眼皮,昨晚胡鬧的太晚,她到現在還困着呢。從宣華帝懷裏爬起來,她孩子氣的揉了揉眼睛,一時間還有些看不清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是誰,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時候不早了,該起了。

“皇後……”宣華帝無奈地接住往前撲倒的崔皇後,把她抱了個滿懷,本來是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卻成了柔和的聲音:“若是困便再睡會兒吧,今兒的請安朕給你免了。”

“不行……”崔皇後拒絕。“臣妾得起來……”不過她迷迷糊糊的大腦意識到一個問題,“皇上怎地……喚臣妾皇後了……”

不然呢?該叫什麽?宣華帝眨眨眼,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好在崔皇後問的也沒什麽意識,她在宣華帝懷裏又待了會兒,終于完全清醒。

一醒了就不可愛了,宣華帝心想,瞧這嚴肅的表情,唉。

“臣妾失儀,還請皇上恕罪。”

“無妨。”宣華帝擺擺手。

“今兒中午皇上還在毓秀宮用膳麽?”崔皇後問。

宣華帝想都沒想就答道:“對。”說完自己就奇怪了,他沒想答應呀,他為什麽要來毓秀宮對着皇後這張面無表情的臉吃飯啊?可是仔細一打量皇後他又覺得對方秀色可餐,實在是矛盾不已。

更令人驚奇的是,中午的時候,他本來不打算來的,但是一出了禦書房,腿腳像是有自我意識一般朝毓秀宮走,根本控制不住。

……其實他本來是想去看看婉妃的呀。但話又說回來了,他們什麽時候回來的?那群失蹤的姑娘最後怎麽樣了?不過宣華帝雖然心裏奇怪,但嘴上可沒敢問,誰知道最後是什麽情況,他現在對自己老是斷片的記憶感到有些懷疑,卻又沒敢問崔皇後,怕被對方當成瘋子。

婉妃最容易接受新奇事物,若是跟她說,應該……沒什麽吧?

這樣一想,宣華帝頓時打定主意晚上去婉妃那兒了,但真到了晚上,他的身體自有意識,根本不受大腦控制,又來了毓秀宮。

崔皇後正陪小皇子玩兒呢,宣華帝進來看見小皇子,很熟練的一把将小家夥拎起來甩了幾圈,直把小皇子逗得哈哈大笑,噴了他一臉口水,然後自然而然地抹了一把,一點也不嫌棄,轉身黏崔皇後去了。

從頭到尾宣華帝的內心都是懵逼的,怎麽回事,他明明不想這麽做,卻不由自主地這麽做了,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一點都沒覺得哪裏不對!甚至崔皇後沒把自己攆開,他心底還有種竊喜的感覺!

什麽鬼!

崔皇後梳洗妥當後上床,說來也是奇怪,她今天總覺得皇上似乎有點不大對勁,但又說不出來什麽。

仔細一想,會有這種感覺也不是第一次,這人老是怪怪的……

宣華帝發覺崔皇後在看自己,立刻露出正兒八經的表情,怕被對方看出什麽——不對,他又沒做錯什麽,為什麽要害怕被看破?他在怕什麽?!

真是越想越不明白。

莫名心虛……

都不知道自己在心虛個什麽勁兒。

“皇上可是身子不适?”

“啊?沒、沒有,朕舒服得很,舒服得很。”說完還不忘幹笑兩聲。

崔皇後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眼前這人分明是日夜相處的皇帝不會錯,但好像……少了什麽,她掀開被子,拍了拍:“皇上還不就寝麽?”

“來了。”宣華帝一鑽進被窩就聞到熟悉的幽香,是崔皇後的味道,怎麽老是那麽熟悉那麽自然呢……仿佛已經聞了無數次一樣。他躺在柔軟的被窩裏,雙手不受控制地就去抱住了崔皇後,還把臉在她肩頭揉了一番——行雲流水做完這串動作的宣華帝被自己驚到了,他感覺自己很有可能中了邪,明天是不是找人弄個道士進來看看?

之前在民間他就覺得隐隐不對,現在更是……有些記憶完全斷了片,到底怎麽回事?想到這裏,他心裏發慌,可是懷裏抱着崔皇後,又不覺得怎麽樣了。

她從來沒有這樣跟自己親近過。

剛入宮的時候,便是一副冷冰冰的臉,說話更是古板的宛如小老頭,一舉一動都端莊大氣,就像是最好的大家閨秀模板,沒有絲毫人氣。少女該有的天真爛漫在她身上找不到,溫柔軟語更是別想聽,明明比自己小了好幾歲,可每次站在崔皇後面前,宣華帝都有一種看到先帝的感覺。

也許這就是為什麽先帝親自下旨要她做皇後的原因?不過那會兒她還沒出生呢。

可是像現在這樣乖乖地被他抱着,說話雖然不算情意綿綿,卻也十分柔和,眼角眉梢也沒了往日的冷淡防備,如同他是個朋友那樣自然随意,對宣華帝而言跟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差不多。他舔了舔唇瓣,悄悄湊近崔皇後,試探着在她粉頰上親了一口。

咦……沒有生氣。

于是他又想去親她紅潤的唇瓣,可還沒親到崔皇後,崔皇後突然開口,把他吓了一跳,“時間過去這麽久了,皇上打算如何處置婉妃和襄王?”

“什麽?”宣華帝有聽沒有懂,為何要處置婉妃跟襄王?哦對,之前在民間的時候說過襄王有意謀反……但婉妃犯了什麽事兒?他有點複雜地看着崔皇後,還以為她是嫉妒。雖然他們倆的關系莫名其妙好了許多,可這關婉妃什麽事兒?處置婉妃做什麽呀?

就算……他還挺喜歡這樣的皇後,也不能無緣無故找後妃的麻煩吧。

崔皇後瞬間擡頭看他:“皇上怎麽了?你不會是忘了婉妃與襄王淫|亂宮闱一事吧?”還是說綠帽子戴久了都舍不得拿下來了?

宣華帝一聽,立刻從床上坐起來,還抱着崔皇後一起,眼睛瞪大:“你說什麽?婉妃與襄王——”

“皇上?”崔皇後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沒事兒吧?這事兒不還是你告訴臣妾的嗎?怎麽,現在你自己忘了?”這樣大的事兒也能忘,這位陛下心可真寬吶。

“不是——朕、朕告訴你的?”

“對呀。”崔皇後慢慢點了下頭,狐疑地看着他。“皇上是不是真的身子不适?要不要傳召太醫?”

“不!不必,朕很好。”宣華帝表情都扭曲了,“你把這事兒再給朕說一遍,朕現在可能是太困了,腦子不大清醒。”

崔皇後心想,你這哪裏是腦子不大清醒,你根本就是滿腦子勾芡,不知所雲。明明前幾日還可靠得很,雖說臉皮厚了些,嘴皮子滑了些,但終究是叫人信服的。可現在這樣,分明又變回了過去那個吃喝玩樂玩心重什麽都滿不在乎的皇帝。她不懂這是怎麽回事,兩人日夜相處,宣華帝肯定沒有被掉包。

……那就是他的腦子出問題了?

崔皇後只能這麽認為了。

于是她又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給宣華帝說了一遍,略過了韋才人的話,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你的愛妃出軌了,奸夫是你的好弟弟。

聽完的宣華帝整個人好像被雷劈了,他嘴角抽搐,也沒有多麽傷心,更沒去懷疑崔皇後,他就是覺得……哦原來這斷片的記憶裏,朕還錯過了這麽多……“皇後覺得該如何處置他們二人?”

他又叫她皇後了。

“這是皇上才能做的決定,臣妾不敢置喙。”

宣華帝沒精打采地說:“那明天再說吧,朕困了……”

崔皇後覺得這位心是真大,橫豎都拖了這麽久,也不差明天一天。

他躺下去又習慣性地摟着她,睡覺時眉頭都是蹙起來的,崔皇後看着看着,便覺得他孩子氣十足,明明都這麽大了,可是從小生得好,身份尊貴,便不知人間疾苦,只愛玩,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真正長大,從而負擔起一國之君的責任,把江山社稷和百姓放在心上。

“跟個孩子似的。”她把他眉頭撫平,輕嘆,都做父皇的人了,比斐兒還能鬧能玩,父子倆每每在一起,崔皇後都覺得自己像是生了倆孩子。

她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只是不知什麽時候,皇上才能像個皇上啊。

第二天宣華帝上完朝,意外地沒去毓秀宮報道,而是坐在龍椅上發呆。福公公一邊瞧見了,小心地上來詢問:“皇上可要擺駕毓秀宮?”

宣華帝呆滞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方道:“不了,擺駕——算了,去把婉妃給朕召來。”

福公公一聽,眼珠子差點凸出眼眶。“婉、婉妃?”這麽久了皇上終于想起他還有個寵妃了嗎?他還以為皇上現在心裏就只有皇後娘娘了呢。“可皇後娘娘知道的話……”

她知道又能怎麽樣,難道朕不能召見個妃子嗎?宣華帝很想這麽回答,可是嘴一張卻說:“那你不能悄悄的嗎?為什麽一定要讓皇後發現?”

福公公自以為是的認為皇上是要“偷腥”,心裏一方面忠于皇上,一方面又為崔皇後感到難過。相處了這麽久,福公公真心認為皇後娘娘身上挑不出一絲缺點來,可這皇上,總不能一輩子就只碰一個女人吧?

他一出殿門就開始唉聲嘆氣,還是叫人“悄悄”傳召了婉妃。

婉妃到的時候宣華帝還坐在龍椅上發呆,單手還撐着下巴,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麽。她都跪下請安了,他卻仍然沒反應。

皇上太久不曾召見自己,都宿在皇後宮中,她還以為自己失寵了,只是皇上雖然沒寵幸她,卻也沒寵幸別人呀。皇後那根木頭若是能得到皇上的歡心,婉妃才不信呢。得知皇上第一次召見後妃便是自己,婉妃心花怒放,特意換了一身能凸顯身段的宮裝,精心描繪了妝容,甚至含情脈脈地凝視着皇帝。

她真的是太久沒有見到他了。和溫和的襄王不同,總是透出一股邪氣恣意的宣華帝更讓婉妃心動,否則她怎會甘心留在皇宮和那麽多女人争奪他的寵愛?只是她雖然喜歡他,卻也對他很失望。

帝王的薄情,從來都只有書本中敘說,若非身處後宮,婉妃也不會那麽清晰地意識到,這個男人,即使對自己另眼相待,到了關鍵時刻,也不會選擇維護自己。

他只會站在他的皇後那邊,讓她受委屈。

想到那個早夭的孩子,婉妃的心又開始隐隐作痛。

宣華帝還是被福公公提醒才意識到婉妃已經到了,他懶洋洋地睇了對方一眼,那身子恍若楊柳扶風,跪在偌大的金銮殿上,顯得格外纖細輕巧,只是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情,似乎有無數的話想要敘說又不知從何說起。

若非得知她和襄王暗通款曲,宣華帝說不定還真會被那眼神感動。“朕有多久沒見你了?”

“回皇上,數月有餘。”

那雙總是閃動着靈氣的眼睛讓宣華帝很喜歡,後宮的妃子,大多都是好人家出身,個個矜持又拘謹,唯一一個不拘謹的崔皇後又和自己相敬如冰,好不容易來了個天真嬌俏的婉妃,能玩到一起去,能說上話。在她面前自己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用擔心什麽事不能做什麽話不該說,更別提婉妃還有那麽多新奇的主意,這讓宣華帝感到有趣。

大概是從他成年後,婉妃是第一個讓他不覺得麻煩的玩伴。

與此相對應的,他願意給予她地位和寵愛,這是來自帝王的獎勵。只是,如果這個玩伴心突然大了,即使是皇帝也會感到困擾的呀。

婉妃心裏有些忐忑,總覺得皇上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她現在是越來越琢磨不透這位帝王了,也許是做了虧心事的緣故,她很恐慌,生怕被宣華帝一眼看出自己的不對勁。

“朕沒有傳召你的這些日子,你都在做什麽?”

“妾身什麽也沒做,每日便留在宮中,等待皇上傳召。”一字一句緩慢斟酌,生怕露出沒說馬腳。

卻忘了這樣規規矩矩的講話,和平日的自己完全不同。

宣華帝打了個響指:“今晚朕若是翻你的牌子,你可願意?”

婉妃心中一驚,她自然是願意侍寝的,只是她身上還有痕跡未消,萬一被發現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她的夢想還沒有實現,怎麽能輕易就死?“妾身自然求之不得,只是妾身剛來了葵水,怕是不能伺候皇上……妾身惶恐。”說着磕了幾個頭。

“是麽?”宣華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既然如此,朕也不難為你,你退下吧。”

婉妃心中更不明白了,就算不臨幸她,他們也可以說說話呀,以前不就是這樣的麽?可是她剛擡起頭,便覺得周身氣氛壓抑得很,不敢多言,便退了下去。

她走後,宣華帝問福公公:“你可曾見過婉妃這番模樣?”

“回皇上,老奴只見過婉妃娘娘意氣風發連皇後娘娘都不放在眼裏的模樣。”今兒簡直可以說是判若兩人了。

“派龔琪日夜盯着她,有什麽消息都立刻回來禀報于朕。”

福公公的眼神頓時變得很奇怪:“……皇上,您之前就已經把龔琪派過去了。”

宣華帝:“……多嘴!”

吓得福公公連忙跪地請罪。

午膳的時候他出現在毓秀宮外頭,就又跟平時一樣,誰也看不出早上的時候他在金銮殿想了些什麽。

小皇子坐在地毯上打着滾四處去抓那些圓溜溜的小球,如詩如畫在一邊看着,怕他抓到什麽都朝嘴裏塞。崔皇後則坐在美人榻上,手裏拿着本書,可宣華帝站在那看了好一會她也沒翻頁。

還是宮女們的請安聲讓崔皇後如夢初醒。她連忙放下書,正要行禮卻被宣華帝阻止:“免了。”

順勢跟崔皇後擠坐一張美人榻,伸手對小皇子招招:“斐兒,到父皇這裏來。”

正玩得開心的小皇子才懶得理他,很熟練地對他翻了個白眼,繼續抓小球。

宣華帝那一腔慈父之心頓時化作惡毒,恨不得把小兔崽子抓過來打一頓。崔皇後早看慣了他們父子倆互相拆臺,嘴角微揚,莞爾道:“皇上來了,臣妾命人傳膳吧。”

“好。”

雖然這麽說,但宣華帝還是趁崔皇後沒注意的時候瞪了小皇子一眼。小皇子眼珠一轉,手裏抓了個球丢過來,正好砸在宣華帝臉上,好在他年紀小沒什麽力氣,卻也足夠宣華帝嘔血了。

他真是……事事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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