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兩人來到臨近的一處酒樓，侍衛亦緊随在旁。

襄林雖然知道鹿洵是個有錢的金主兒，但也沒想到他随便吃個午膳，就是二三十個菜式。雖然不用她付銀子，但這明顯奢侈浪費的膳食，還是讓襄林忍不住小小的心疼了一把。

飯間，鹿洵輕掃一眼她包紮的食指，開口問道：“手怎麽樣了？”

襄林回道：“多虧了鹿少，傷口已經結好血痂，不礙事了。”

過了片刻她又聽到鹿洵慢慢開口，帶着些許的疑惑：“今日為何沒在賭坊，反而主動過來找我？”

襄林面色如常，擡眼看着他，輕道：“在賭坊呆得悶了，所以出來逛逛，恰巧走到青蘿閣，又想起鹿少今日會去，便冒昧的進去打擾了。”

鹿洵笑着微微颌首，不再多問，襄林就神态自若的埋頭吃着桌上的飯菜。其中一道醉蝦很美味，既有蝦的鮮美，又有酒的醇香，她便多吃了幾口。

飯後，鹿洵與襄林上了馬車。

待馬車前行了一段時間，停下之後，襄林以為是到了王府，沒料到，下車才發現，眼前的建築，卻是一處挂有金字招牌的霓裳衣鋪。

鹿洵看着面露疑惑的襄林，勾唇一笑，解釋道：“今日王府會來很多權貴，我給你挑一件合适些的衣服。”

襄林聽後，怎麽都覺得這話的意思大概就是，自己穿的太俗氣，太江湖，入不了那些權貴的眼。

她癟癟嘴，也沒有推辭，直接跟着鹿洵走了進去，一邊走着，一邊不走心的拍馬屁道：“好啊，鹿少要給我買衣服，求之不得呢。”

眼見衣鋪內的華服绫羅繁多，襄林早已看花了眼，她也懶得去選，只靜靜呆在原地，等着鹿洵挑選。

鹿洵環視了一遭，輕擡手指挑出他看中的裙衫。

店內的夥計侍候在一旁，鹿洵挑中哪件衣服，便動動手指示他取過來。

最終，夥計捧着三套裙衫來到襄林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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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林看着面前的裙衫，秀眉微蹙，眼睛瞧向鹿洵，問道：“三件都要試？”

鹿洵坐在椅子上，清冷的雙眸含着溫軟的笑意，道：“挑一件你喜歡的。”

聞言，襄林垂眸掃視一遭，從夥計手中拿起那套繡着細碎梅花的水紅色裙衫，道：“這件好了。”

“姑娘請到內室換衣。”夥計有禮躬身，向右側擡手，示意她去裏面換衣服。

襄林拿着套裙，徐徐走進內室，反手将房門關上，繞到屏風之後，開始一件件脫下身上所穿的衣衫，直到僅剩一件抹胸時，才拿起那套水紅色的裙衫穿起來。

然而，最貼身的那件長裙，衣扣設計在了背後，稍微靠近腰際的衣扣，襄林尚且可以自己扣合，可是位于背部中央的兩三枚衣扣，她卯足了勁也沒有碰到。

揉了揉酸澀的胳膊，襄林揚起聲音，向外求助道：“有沒有女侍？背後的那兩枚扣子我夠不到，可不可以進來幫我？”

話音落下，襄林便隐約聽見夥計對鹿少說“女侍外出送衣，還未歸來”諸如此類的話。

襄林不太确定，便朝着屋外重新又問了一句：“女侍不在麽？”

這時，內室的門被人推開了，有人走進來。

然後便是房門重新閉合的聲音。

襄林長呼了一口氣，慶幸只是自己聽錯，霓裳衣鋪裏還有女侍可以進來幫自己。

在襄林的垂眸等待中，那人來到她身後，伸手幫她合着衣扣，溫熱的手指尖不經意劃過她背部的肌膚，帶來一絲顫栗的感覺。

然而，身後那人卻忽然停了動作，片刻，只聽到一聲輕嘆：“背上的鞭痕，都是在地牢時留下的？”那聲音，俨然是鹿洵的。

襄林微驚，微紅着臉轉過頭，看到鹿洵正略帶疼惜的凝視着她後背暴露在外的那些傷痕，并無什麽逾矩的表情和動作，她這才放了心。

隐隐回想起地牢的日子，襄林苦笑了一下，她重新扭正視線，落在眼前銅鏡裏虛無缥缈的某處，道：“是啊，背上，腿上，全身……”

鹿洵靜默了，片刻，才又繼續動作輕緩的幫她扣好，慢慢道：“以後，不會了。”

他看到銅鏡裏的襄林，清冷的眼眸裏閃現淺淺的笑意，道：“這件很合适你。”

收回渙散的目光，襄林也彎起唇角，露出一抹未及眼底的笑容。她伸手展開那一層紅絲蠶錦羅紗，不疾不徐的穿罩在長裙外面，算是換衣完畢。

鹿洵滿意的含笑點頭：“我們出發吧。”

“好。”說完，襄林跟在他身後離開了內室。

兩人重新回到馬車中。

一路上，綠枝婆娑袅娜，陽光明媚，正是秾麗□□。

不多時，馬車放慢了速度。

目的地王府已經抵達。

王府門前兩側，已經停了不少的華貴馬車，看樣子便知來了不少達官貴人。

鹿洵動作優雅的走下馬車，整個人清冷俊逸，在舉手投足間盡顯權貴之氣。

襄林跟随他身後，不多停留，便由門前的家仆領着入府。

王府內雕欄畫柱，亭臺樓閣，不同的景致，相同的精巧卓絕、美輪美奂，仿佛令人進入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他們來到了一間偌大的廳堂，廳堂之內排了兩列座位，已經座無虛席，僅有右側最前面靠近主座的位置還空閑着。

襄林初到此處，若不是知道這是王府，她還以為自己到了選美之地，幾乎每位權貴的身邊都有着一個人比花嬌的美人。

其中比較醒目的，是左側最前方的坐席青年，他穿着一襲棕褐華衣，腰系一枚深紫暖玉，整個人都笑吟吟的，乍一看只覺得相貌清秀，若再多看幾眼便會發覺他是越看越好看。

襄林之所以注意到他，并非他有多麽相貌出衆，而是他身邊圍着四五個姿态各異的美人。相比其他權貴，确實比較乍眼。

“蘇郎，你壞，明明答應給奴家寫情詩，卻全然忘記了。”一個身穿鵝黃紗裙的美麗女子嬌笑着，躺在儒雅青年的懷中。

“好好好，明日我就補給你。”華衣的儒雅青年輕笑。

“哎呀，蘇郎你偏心，為何只給莺莺寫情詩，蓉蓉也要。”另一穿着淡綠長裙的佳人嘟起嘴，纖手扶住儒雅青年的肩頭，不依不饒的輕晃了幾下。

“蓉蓉吃味了？”儒雅青年好心情的一笑，伸手捏捏她如花般的面頰。

……

襄林将這些看在眼裏，只暗嘆了一口氣，臉上沒什麽波瀾，權貴生活的糜爛，她早已司空見慣。

“喲，是小王爺來了。”膩在那華服青年懷中的女子率先瞧見了廳堂門口的鹿洵，她趕緊坐直站起身，收了臉上的嬉笑之色，朝鹿洵欠身行禮。

其他人皆是一震，停止寒暄調笑，站起身恭敬行禮。

小王爺？

襄林有些詫異的瞪大眼睛，側目瞧向身旁的鹿洵，心道他不是鹿氏的公子麽？怎麽還有個小王爺的稱號？要知道，皇親國戚的銜頭，可不是普通有錢人可以得到的。

鹿洵倒是神情淡然，他一貫冷清着俊臉，眉眼間也沒什麽多餘的表情。似乎小王爺這個稱呼，他已經熟悉得漠然對待。

華衣的儒雅青年微挑眉毛，目光落在鹿洵身側的襄林身上，眼裏的光澤一閃，玩味笑道：“鹿少，第一回帶女人來啊。”

鹿洵不動聲色，只淡淡嗯了一聲，看也未看那儒雅青年一眼，便帶着襄林徑自向着右側的空餘位置走去。

落座之後，襄林與鹿洵二人，便與那儒雅青年隔着半個廳堂，對面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