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19】

這時候,一個清冷的貴公子自門外走入,正是鹿洵。他的出現,也是出乎襄林的預料。

謝世容昏迷在地上,牆上的藍衣侍衛已成一具死屍,此時屋中靜寂一片,隐約飄散着淡淡的血腥氣。

鹿洵那一張完美無缺的臉上,容貌依舊,眉頭緊蹙,面上的神色卻冷清至極,這還是她頭一回瞧見他對自己露出微怒之色。

“你知道多危險麽?為了報地牢之仇,值得嗎?”他的聲音不高,帶着咬牙切齒的愠怒,猶如咆哮一般。

襄林聞言,卻放松了緊繃的神經,心中竟感到莫名的安心,情緒波動之下,那極力控制的恐懼害怕,瞬間爆發出來,她眼中水霧愈盛,兩行淚珠順着臉頰流下來。

“其實……我是害怕的……”襄林輕顫着眼睫毛,坐在地上,邊笑邊流着眼淚,本來豔麗的绛紅長裙被她纖細的身形襯得柔弱無骨。

見她這般,鹿洵心中憐惜之意大起,臉上的神色柔和了幾分。

一只大手輕輕覆上她的雙眼之上,溫溫軟軟,遮着眼淚,她聽到鹿洵嘆了一口氣,憂郁道:“你為什麽總是這樣?明明一身殘缺的孤獨,卻還渾身帶刺的去傷害仇敵和自己。我使盡渾身解數來對你好,你卻好像永遠不能坦誠相待。無論如何,我都不允許你這樣傷害自己了。”

襄林以為自己荒蕪的心早已堅不可摧、刀槍不入,然而鹿洵待她的溫柔細致,讓她禁不住又一次恍惚。

他的溫柔讓她無處可退。

窗外響起風吹房檐鈴铛的聲音,輕輕緩緩,她阖眸倚在他懷中,萬分安心,他亦抱住她,疼惜溫柔。

兩人相擁之時,忽聞“啊——”一聲女子的高呼,擡眸一瞧,卻發現滿臉驚恐的長公主竟然出現在此處。

原來昨日那奴仆給謝世容送信之前,便已經被正在庭院水塘邊投喂魚食的長公主攔下。

聽聞這信是給驸馬的,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将其拆開觀閱。

“把信給驸馬吧,別說本宮看過。”

待奴仆走遠,她沒繼續投喂魚食,而是輕喚一聲“禦靜”,将随身的暗影喊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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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貴世家,府中大多都有暗影護衛,他們輕功高強,一般平時見不到人影,無聲無息的保護主人,只有在主人吩咐或者受到危險的時候,他們才會現身。

話音剛落,一個長腿窄腰的挺拔青年翻身出現,躬身在長公主面前。

長公主到:“從今日起,你就在暗處跟随驸馬,他若外出去了茶樓,你便回來禀明我。”

“是。”禦靜答應一聲,随後又翻身一躍,如鬼魅一般消失在眼前。

*——*——*

方才她得到禦靜的回禀,得知謝世容來了此處茶樓,便帶着幾個侍衛随從急匆匆的趕來。

不曾想,一進門便見牆上被釘着一具死屍,向來嬌生慣養的長公主哪裏見過此等血腥場面,便不由呼喊出聲來。

稍稍平複下驚恐想情緒,一眼瞥見謝世容倒在地上,她只覺得心中一震,趕緊上前探尋,感覺到他還有均勻的呼吸聲,臉色也無異于平常,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将謝世容的上身扶起,倚在自己懷中,秋水般的眼睛映出鹿洵與襄林的身影:“你們……可是要害驸馬?”

鹿洵抱起蜷縮在懷中的襄林,長身直立的淡淡道:“我們并未有加害之意。但奉勸一句,身為公主的東床驸馬,還得顧全己身,出門怎能不帶着侍衛?倘若真出了差池,也只能怪驸馬自己不當心。”

說完,他抱着襄林走出雅室,窗外的一陣疾風刮過,鈴铛被吹的叮當作響。

回往府上的途中,襄林倚在鹿洵溫暖的懷中,鼻尖萦繞着淡淡的龍延香,她将目光移到他臉上,半晌,緩緩開口問道:“我處心積慮,每每想置謝世容于死地,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

他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用璀璨好看的雙眸看她,唇角微微的抿起來,讓她心中有些忐忑起來。

而後,他眸光柔軟起來,擁着她,聲音低沉,響在耳畔,頗為疼惜道:“不會,我的襄林,是這世上最善良的姑娘了。”

下一刻,柔軟而又濡濕的觸感落到了她的眉心,輕輕緩緩,像三月的春風細雨,蜿蜒而下,最後停頓在她唇畔。

他手撫在她的長發上,指尖透過發絲緩慢的摩挲着她脖頸處的肌膚,唇與齒的不斷交融,有種極致蠱惑的溫柔。

襄林阖眼沉醉淪陷其中,只覺得骨頭仿佛都要酥軟起來。

一開始在鹿洵身邊,她只當做是演戲,對他的笑意亦是半真半假,但時間久了,那日夜相待的溫柔,并不是假的,她一次次被他溫暖,荒蕪冰凍的心髒,就這樣漸漸被融化。

她心中抑制不住的想要更多,想要更多他的溫柔和憐愛。

先前經歷過謝世容的薄涼傷害,也許,現今的鹿洵就是上天派來補償給自己的……這樣,也很好。

她如此想。

第二日,謝世容休養在公主府中,沒有去上朝。

其實迷藥的藥效過後,他清醒過來,便沒什麽大礙了,但長公主不放心,執意要他在府中多休養幾日。謝世容拗不過,就只好依言在家靜養。

傍晚時分,劉墨安前來探望,看謝世容精神良好,正閑着站在水塘邊喂魚食,便拉他進了書房,一同坐到棋桌前。

劉墨安揭開瓷盅的蓋子,拿起裏面的白色棋子,悠悠道:“世容,你就是心太軟,此次若不是我派人暗中保護你,怕你已經成了舊情人的刀下鬼了。”

權貴間的彼此聯合,才能鞏固自身的位置,他如今的仕途之路,雖少不了攝政王的幫襯,但若多深交一個驸馬身份的人物,也未嘗不是一件安妥之事,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将其視作想要拉近關系的對象。

謝世容微微挑眉,神情坦然安穩,仿佛昨日的事他全然不後怕,只笑道:“多謝劉兄。不過一年多的時光,我沒料到她的心性變了許多。”

劉墨安落下白子,搖搖頭笑道:“真是不明白你的心思,當初薄情了,如今為何還對她留有餘情?啧啧,白白折損了我一個得力的侍衛。”

謝世容拈起一粒黑子,聽他這麽問,動作略微停滞,眉宇間難得的浮現出一絲疑惑之意,苦笑道:“劉兄你不明白我心中所想……我自己又何嘗清楚。”

當初他只将襄林當做棋子,覺得她天真爛漫,容易利用,可是……也許是相處時間久了,他心中竟然隐隐生了些情愫。再次見到她時,看到她相伴鹿洵身邊,對自己憎恨至極,他竟然有了一絲後悔和苦澀。

……

一局結束,劉墨安看着棋盤上的敗局,嘆了口氣,笑道:“真是不知何時才能贏過你。”

“來日方長,總有機會的。”謝世容散淡的笑笑。

劉墨安将棋盤上的白字逐一撿回棋盅,并沒有久留,他起身整整衣袂,道:“改日再較高下,你歇着吧,我告辭了。”

謝世容笑了笑,沒有起身相送,只道:“慢走。”

劉墨安轉身離去,偌大的書房中僅剩謝世容一人孤坐在內,他擡眼将視線投向窗外,那被夕陽暈染的雲朵,高高在上,慢悠悠的舒卷,可看上去卻十分寂寞。

劉墨安走到公主府門口,正好看見帶着大批随從的顧姝從馬車下來,看樣子是來找長公主解悶的。

劉墨安瞧見她臉上郁郁寡歡的神色,唇角忽而彎起一抹詭異的弧度,他趕緊上前道:“見過五公主,公主怎麽一個人?”

“不一個人又能怎麽樣,阿洵哥哥心裏根本就沒有本公主,上次錦月又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諷刺本公主死皮賴臉,本公主現在哪還好意思去親近阿洵哥哥!”顧姝斜睨了眼瞧着劉墨安,神情充滿了不耐。

劉墨安面上淺笑道:“公主又何必為此煩惱呢。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喜歡誰,直接跟皇太後說便是,到時皇太後直接下旨賜婚,不就滿足五公主的夙願了麽。”

聽到他這樣說,顧姝的眼眸一亮,她感激的抿出一抹笑容,連聲音都變的輕快許多:“多謝你,劉公子,還是你的注意好,等本公主回宮就去皇祖母那裏。”

說罷,她紅暈着一張俏臉,十分開心的走進了公主府。

待五公主身影遠去,身後的侍衛垂首上前。

他皺了皺眉,不解道:“爺,屬下不明白,鹿洵若真的和五公主成婚,那他的勢力不就更牢靠了麽?爺這樣做……”

劉墨安卻心情不錯的揚眉,邊走邊解釋道:“你懂什麽,依照鹿洵那性情,必然不會接受那刁蠻任性的五公主,即便就算是皇太後給他指婚,他也不會服軟,到時候皇太後大怒,說不定還會治他個不孝之罪。”

他這是在一舉兩得的借刀殺人,一面讨好了刁鑽的五公主,另一面又可以借着五公主和皇太後的手,狠狠的踩鹿洵一腳。

侍衛這時候才領悟過來,贊嘆道:“爺英明。”

作者有話要說: 《邪王盛寵》劇組小劇場:

劉墨安【禮貌招手】:“大家好,我就是目前……才出場沒幾次的風流劉少爺。

讀者觀衆【嗑瓜子發問】:你好,劉少爺,請問你為什麽如此奸詐狡猾?

劉墨安【無辜眨眼,苦惱臉】:我只是按着手稿裏的劇情來的……其實我很善良的……嗯,對,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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