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37】

待兩人回到府上，陰沉的天氣已經下起連綿陰雨。

襄林回到房中靜坐，鹿洵則前去更換衣袖染血的月白衣衫。

房間裏彌漫着淡雅的熏香，一片安靜，只有外面雨落的聲音。此時，府裏的郎中奉命前來，她配合伸手，任他在腕間覆蓋絲絹把脈。

少頃，郎中皺眉詢問道：“姑娘這些日子有何不适的症狀？”

“有時會莫名暈眩，過後就好像常人一般。”

襄林答完，只見郎中老者皺起的眉頭更加凝重，房間裏重新恢複一片寂靜。

“只怕這暈眩是姑娘磕傷後腦所留下的症狀。”他嘆氣。

襄林聞言，心下一慌，追問道：“可否治愈？”

郎中搖了搖頭：“這個很難，依脈象而看，你的身體有大虧之象，既是後腦受損，暈眩只是症狀的前兆，到後期，姑娘很可能會越來越困乏想睡，甚至……記憶也會衰退。老朽無能，治病二十多年，先前也只遇到過一個與姑娘症狀類似的病人，藥物只能舒緩不适，後腦既已損傷，想要複原，就當下而言，幾乎是微乎其微。”

他一邊如實禀明，一邊清楚的瞧見，在說出病情之後，襄林的面色，開始一點點變得蒼白。

她早在地牢之時，身子便因為各種酷刑而虛弱不比昔日，如今狀況雖然不佳，心中卻朦朦胧胧已經有些準備。

只是不知……鹿洵若是知道，又會是怎樣一番神情？

心頭仿佛揪起一團亂麻，襄林只覺得悲戚之感陡然生出，猶如藤蔓一般，從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用力咬一下嘴唇，她強自鎮定，努力擠出一絲笑道：“好，我知道了。只是，郎中先生，此事先不要跟鹿少說。”

郎中微微一愣，面色有些為難：“可這……”

“求你了。”襄林低垂下眼眸，低低道：“我怕他會受不了。改日時機成熟，有些事情，我會親口跟他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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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病情，還有她一開始因謝世容而刻意接近他的緣由。

上天給了她命途多舛的十幾載，有些事情，容不得她再鑽牛角尖兒，趁着身子還不算太糟糕，也許是時候斟酌着坦白了。

不久，鹿洵換好一襲幹淨衣衫，徑自來到房內。

剛一進門，便瞧見了郎中正收起覆蓋在襄林手腕間的絲絹，看來已經把過脈了。

“如何？”鹿洵淡淡問。

“回鹿少，已查過了。”郎中急忙恭敬施禮，他心中發虛，面上若無其事道：“鹿少不必憂心，襄林姑娘只是……體虛小病罷了，吃藥休養一陣子便無大礙。”

“那便好。”他不疑點點頭，郎中随後再施一禮，退出房內。

*——*——*

晚上，豪雨如注，冷風陣陣。

卧房內，鎏金爐內靜靜燃着檀木沉香，煙霧袅袅魂繞。

襄林服過安神的藥湯之後，便早早換衣就寝。

鹿洵處理完生意來往的信件之後，略有疲倦的揉揉眉間，就起身來到襄林的卧房門口前，問丫鬟道：“她睡了麽？”

丫鬟行禮，答道：“回鹿少，襄林姑娘用完藥，已經睡下了。”

鹿洵點點頭，推開門，輕步走了進去，想要瞧她一眼。

他繞過屏風，便看見躺在床上的襄林。

此時此刻，她閉着眼睛，呼吸均勻，似是已經入夢睡眠。

他走近床邊，靜靜的凝視了片刻，眉眼間露出一抹溫柔，将薄被掖至她身子下，才轉身離開，剛走到門口，忽聞襄林的聲音：“阿洵——留下來一起睡罷。”

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極清晰的傳入了鹿洵的耳中。

停下腳步，鹿洵怔了怔，一雙烏黑璀璨的眼睛露出詫異的神情，而後，他半側了身，輕輕笑道：“怎麽還沒睡？留下一起睡麽？以往你可沒有這麽黏着我。”

“我知道你會來看我，所以強忍着倦意沒有睡。”

說着，襄林從床上坐起身，薄透亵衣下的肌膚白皙如玉，目光灼灼的望着他，臉頰被燭光暈染出誘人的顏色，她抿了抿唇，清麗的容顏露出羞澀的笑容：“我越來越發現，自己喜歡你了。阿洵，不如以後，我們就如同夫妻一樣同床共枕，好不好？”

她面上雖在強笑訴說着情話，心裏卻微微泛出些許苦楚。抛開世俗的貞潔觀念，她如今想要的，是無拘無束的和心儀的人在一起，旁人會如何亂嚼舌根，她倒不覺得害怕，只是怕沒有一個完整的回憶。

她今日雖有些反常，但眼神堅定，表情從容，看上去不像是在開玩笑……

鹿洵輕挑眉尖看着她，眼神帶着淡淡的探究，良久，他笑了一聲，應道：“好。”

語罷，他回過身來到床邊。

窗外雨落不停，淅淅瀝瀝輕響。

房內，昏暗暧昧的燭光在輕紗帳幔上映出兩個靠得極近的人影，鹿洵修長的手臂從軟枕下穿過，将她輕輕擁住。

她将頭親昵的埋進他肩膀，發絲緊緊挨着亵衣，用十分暧昧親近的姿勢貼着他。

鹿洵勾唇一笑，似是十分喜愛她此刻的依賴，他清冷的嗓音微微黯啞，卻也未多說什麽，只道了一句：“如你所願，乖，快睡吧。”

她咬咬下唇，心中下了巨大的勇氣，突然一個翻身跨坐在鹿洵的腰上。

鹿洵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靜靜的看着她。

襄林鼓着勇氣，手指頗顯生疏的輕解他腰間的玉帶，動作間，亵衣滑落肩頭，露出小巧的鎖骨和雪白的肌膚。

終于，他輕輕一笑，反握住她的手，溫熱潮濕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一陣旋轉後，她就被他吻着，落到了柔軟的被褥之中。

輕淺的呼吸近在咫尺，淡淡的龍延香侵入着她的鼻息，她緩緩阖眼，感受着他此刻的柔情溫存。

幔帳裏的人影交疊在一起，親密無間，無限旖旎。

夜深，暴雨漸漸停息，風吹黑雲，露出遠處極淡的一輪彎月。

作者有話要說： 捂臉，是誰在做羞羞的事情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