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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暢只是擡了擡眼，看着爺爺奶奶需要她表态的急切眼神卻是一個字也沒說。
旁邊雖然一直沒說話的男人卻已經讓這個家裏的氣氛有些凝重，漆黑的鷹眸裏閃爍着高不可測的目光。
戚豐在旁邊坐着已經不止一次悄悄觀察傅赫的狀态，看着傅赫一直坐在他女兒身邊，手裏還一直在玩着他女兒的發尾，但是又看不出他對婚禮到底什麽想法。
光是看着那張刀削斧劈的輪廓，冷漠孤清卻又盛氣逼人，明明這麽多人中他身上卻散發着傲視天地的強勢。
雖說是年輕，但是卻讓人不敢把他當個普通的年輕男子來看待，只是那細長蘊藏着銳利的黑眸裏太高深，讓人無法捉摸他的心思。
“暢暢，表個态，讓你爺爺奶奶跟外婆都放心。”戚豐說。
戚暢轉頭看向她對面的父親，眼光餘角掃到父親旁邊她母親擔憂的模樣，柔軟的唇瓣張開幾次又合上。
偌大的客廳裏，突然安靜起來，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她的答案。
她突然輕聲笑了一下，然後轉頭對着身邊一直在玩她頭發的男人：你需要我去做那個檢查？
如果他說需要，戚暢會立即去做。
她心裏像是有一團火，又像是有一團冰，冷熱交加讓她備受折磨。
二十二歲的女孩臉上該有的純情此時在她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到，她那麽冷若冰霜，又似是看透一切，眉眼間都透着堅定。
他擡了擡眼，別人都看不清他的眼神，而她能。
敏銳眸光就那麽直勾勾的射進她的眼底，卻許久，都聽不到他的回應。
而客廳裏的所有長輩，都在等他的一句話。
不知道是過了幾十秒，還是一分多鐘，他的薄唇才輕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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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
戚暢犀利的眸光裏像是漸漸地升起一些釋懷，然後她才轉頭看着衆人：婚姻應該只是兩個人的事情，既然我的丈夫都說不需要，我想，你們也不會再那麽執着了吧？
去做檢查，說的難聽點，她覺得是在羞辱她。
而且像是被人羞辱的體無完膚的那種感覺。
她讨厭那種感覺，她讨厭長輩那種看不起她的時候卻又要擺出大方姿态的表情，她讨厭長輩們那種好似是為了她好，實際上只是自私的想要得到自己目的的表情以及言語。
“這……暢暢，外婆不是說了嘛，就是給你婆婆一個交代，你婆婆那個人啊，太要面子。”外婆又說道，然後轉頭看向戚家老太，眼神裏帶着滿滿的真誠。
“暢暢，不就是做個檢查，又不會少快肉，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呢？”奶奶便立即給她使眼色，教育她。
戚暢不說話了又，低了頭。
她不能反駁外婆，她也不能反駁奶奶。
她本來就該知道，即便是傅赫可以不讓她去做什麽檢查，別的人肯定也會。
這個腹黑的男人，故意說的好聽，好像他很信任她，其實還不是讓家裏人逼着她去做。
她突然想起昨天下午到昨天晚上，他們倆在家裏纏綿了那麽久，每次到了關鍵的時候都突然停下。
他的那句話又在耳邊想起，他說：你的身子我不稀罕。
“我看還是先吃飯吧，過會兒我再勸勸她。”陳穎始終是看不下去大家逼着她女兒去做檢查，終是開了口。
兩個老太太用眼神交流，一合計，也不能逼得太緊，看戚暢的表情不好，便是點點頭答應了。
吃過午飯傅赫送外婆回去，戚暢卻被獨自留下。
偌大的客廳裏四個長輩對着她，有三個都想把她吃了。
戚暢坐在單個的沙發裏，有些使不上力，總覺得胃裏難受的厲害。
卻是穩穩地坐在那裏，一聲不吭等着被訓話。
“淩家這個老太太是什麽人？她肯親自來跟我們談這件事情，足以證明她是非常想讓你當她孫媳婦，你怎麽一點誠意都不願意拿出來？”老爺子敲着茶幾桌面質問她，臉色寒的厲害。
戚暢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聽着。
“小暢，你從小就懂事，怎麽這兩年多越發的固執不聽勸了呢？”奶奶也說，聲音不似是爺爺的堅硬。
“不就是一個檢查？你覺得自尊心受辱？你有沒有想過，攀上這門親事你以後就再也不用跟那些亂七八糟的男人獻媚，你就再也不用頂着一個不良女子的壞名聲。”老爺子繼續跟她講。
戚暢微微哽咽，依然沒說話，只是陳穎看着女兒的臉色發白有些擔憂：爸媽，你們再給暢暢一點時間，他們不都已經領證了嘛。
戚暢看了陳穎一眼，然後又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我剛聽淩老太說這件事已經跟暢暢商議了好一陣子了，那暢暢你自己說，你還要多少時間才能去？”老太太問。
陳穎緊張的看着女兒，知女莫若母。
“暢暢，你也不一定非要去檢查，只要讓醫院開個證明不就是？”戚豐突然說了一聲。
戚暢忍不住淺笑了一聲，眼眸已經看不清遠處，但是她轉頭望着沙發旁邊案幾上的古董花瓶。
“你們難道真不明白？傅家是不會認我這個兒媳婦，傅家主母之所以讓我去做那個檢查就是為了讓我知難而退，就是為了讓我跟傅赫離婚。”戚暢終是忍不住說出口，既然大家都想聽她說點什麽。
“這……”老太太一愣。
“就算外婆想要我跟傅赫好好地，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她不是傅家的人，她是‘淩家老太’，她做不了傅家的主。”
衆人都詫異的望着獨坐在沙發裏的女孩。
戚暢站了起來，然後看着在座的自己的長輩：爺爺奶奶，我很高興你們肯讓我見你們，我也很高興你們肯為我着想，至少你們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我做不到，如果我不去檢查，我還是我，如果我去了，那麽不管我到底幹不幹淨，都成了一個不幹淨的女孩，我身體不太舒服先走了。
她說，然後起身拿着包就轉身離開。
衆人詫異的望着她離開的背影，陳穎更是快要哭出來：暢暢……
只是被公婆用眼神制止，陳穎坐回沙發裏，然後看一眼旁邊坐着的丈夫更是生氣，然後便借口去換衣服在房間不出門了。
下午戚暢跟戚雪在健身房打乒乓球，幾乎用盡全力。
戚雪被她震驚的一點也不敢馬虎，專注的陪她練。
最後戚雪直嚷嚷着手手臂快斷了才停止，倆人找了個地方坐下，戚雪看着戚暢蒼白的臉：到底怎麽回事？
“爺爺奶奶回來了。”戚暢說。
“啊？爺爺奶奶回來了？在哪兒？”戚雪倒是很驚喜。
“在我爸媽那兒。”
戚雪正要疑惑怎麽沒去她家，轉瞬卻想到今天戚暢的表現，才好奇的問：發生什麽事？
“爺爺好像跟淩家已經離開的老泰山很熟悉，現在正在跟傅赫的外婆一起逼婚。”
“啊？”
“或者準确來說，是逼我去醫院做份身體檢查。”
戚雪……
“爺爺奶奶也不相信你？”
“他們什麽時候相信過嗎？”
快三年了。
戚暢想起那些往事，不自禁的就覺得脊背發涼，這麽大的省城，恐怕真正知道她到底怎麽走到今天的，也只有那些不怎麽情願跟她合作的客戶吧。
“如果我有超能力就好了。”
“嗯？”戚暢轉頭看她，她這個表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嘿嘿，我只是想讓那些人不能逼你嘛。”
好吧，看在她是誠心想要幫她的份上。
晚上戚暢回去的時候已經八點多，胃裏有點不舒服，也不開燈，把高跟鞋一脫随意踢在旁邊就進了客廳把自己一下子扔進沙發裏，躺在沙發裏望着屋頂就開始發呆。
家裏很安靜，安靜到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存在。
她卻沒看到，二樓主卧的門是開着的，依稀有個紅色的點忽大忽小。
直到後來平息了心裏的起伏，鼻間才緩緩地聞到一股熟悉的煙味，然後不自禁的轉頭朝着樓上看去。
那扇門緩緩地關上，她聽到‘咔嚓’一聲，仿佛心裏也跟着震了一聲。
原來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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