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外面風雪肆虐, 內室溫暖如春。
淡淡的熏香從銅鑄的香爐飄出來,缭繞而上,為那溫暖增加了三分恰當好處的情調。
雲瓷的手一點一點撫過心上人的鎖骨。
姜槐是這世上不可多得的美人,她着男裝,便是四海之內最俊俏風流的兒郎,她着女裝……
雲瓷的手忽然停頓, 贊道:“真好看。”
着了女裝的姜槐, 漂亮得令人心驚。她喟嘆一聲,笑道:“你這般, 我倒舍不得帶你出門了。”
姜槐任她指尖從肌膚劃過, 勾起一陣陣的輕顫,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問道:“喜歡嗎?要我每天着女裝給你看嗎?”
雲瓷搖搖頭:“不要~”
“為何?”
姜槐手指卷着她長發,只覺兩人身上的氣息越來越接近,她心裏微暖, 再次問了句:“為何?”
“一句話做什麽要問兩遍?”雲瓷笑她, 眉梢洩出點點風情,她道:“因為太好看了,你若日日以女裝見我,我恐怕……”
後面的話過于羞人, 她倚在姜槐懷裏, 柔媚的聲音鑽入對方的耳:“我會忍不住和你醉生夢死~”
“我喜歡穿阿瓷的衣服。”姜槐攬着她忍笑道:“我也喜歡和阿瓷醉生夢死~”
雲瓷羞惱地看她,對上她那雙清澈滿了柔情的眼,當即敗下陣來:“姜槐, 別這樣看我~”
她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視線望向窗外:“你要和我堆雪人嗎?”
“只要和阿瓷在一起,做什麽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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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瓷再次看她一眼,二話不說吻住她的唇,熱烈的喘息聲中,她問:“你穿成這樣子,又那樣看我,是在勾引我嗎?”
“是。”姜槐被她抵在窗前,溫柔道:“阿瓷喜歡欺負我,我知道。我也喜歡被阿瓷欺負~”
她細致地揉搓着小姑娘的手:“我喜歡看阿瓷情動的樣子~”
雲瓷被她說得滿面通紅,靈機一閃忽然問道:“今早你又在裝睡?”
姜槐笑意愈深:“是~”
一瞬間,雲瓷惱得不知如何面對她,實在沒了辦法,小聲道:“姜槐,你好煩啊~”
“等我娶了阿瓷,阿瓷便沒這些苦惱了,到時候你想怎樣就怎樣,好不好?”小姑娘臉皮薄,姜槐抱着她哄了很久。
直到雲瓷再次想起堆雪人這回事,起手惡趣味地解了姜槐腰帶。
姜槐愕然地看着她,就想抱她去榻上,羞得雲瓷再次不知如何是好:“誰…誰要和你去榻上?”
“那……”
姜槐環顧四圍,忐忑道:“在…在這裏?”
“阿兄!你又在亂說!”雲瓷急急推開她:“換衣服!你這副樣子和我走出門,我是要堆雪人,還是要看你?”
話脫口而出,她羞得直咬舌尖,嬌嗔道:“你到底換不換嘛~我沒打算欺負你~姜槐,不要冤枉我了好不好?”
“這樣啊。”姜槐小心上前兩步勾着她的小拇指,讨好道:“我錯了,我誤會阿瓷了。”湊過去和她咬耳朵:“別惱嘛,你來伺候我更衣,怎樣?”
雲瓷別開臉:“誰要伺候你更衣了~”
姜槐笑笑不說話。
小姑娘清咳一聲,主動湊過來,溫柔細心地為她解開衣衫,手不小心從姜槐肌膚劃過,兩人的心同時輕顫。
雲瓷不受控制地擡起頭,看着身無一物的姜槐,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要抱抱嗎?”姜槐問她。
“不要~”
她說着不要,身子已經貼過去,口是心非道:“阿兄,你不要亂想,我只是怕你冷。”
姜槐笑得肩膀輕顫:“對,我很冷,阿瓷多抱抱?”
雲瓷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我這樣抱着你,你感覺還好嗎?”
“很好。阿瓷衣服柔軟,身子更溫暖,你抱着我,我感覺很好。”
雲瓷笑了笑,卻也沒縱着性子欺負她,擡手繼續為她更衣。
雪白裏襯,織金紅袍,領口露出蜿蜒削瘦的鎖骨,腰細腿長,身姿筆挺秀美,十二分的好看。
雲瓷傾身為她整斂衣領,做好這些,退出兩步靜靜欣賞她的美色,問:“穿這些不冷嗎?”
“不冷。”姜槐笑着和她十指緊扣,解釋道:“你可曾見我如尋常人一般裹着重衣?”
雲瓷想了想,道:“不曾。”
“我于風雪中行走,更有利修行內功。”姜槐道:“我所學搏雜,不如此,很難在十年內達到融會貫通。冬日嚴寒,盛夏灼熱,于我都無妨礙。”
她的指不知何時搭在雲瓷脈搏,沉聲道:“阿瓷才應該多穿點。宮寒之症不宜久拖。以前是我不知,先前知道了又被種種俗事所累。待我為你尋了良藥,你好好調理身子,怎樣?”
身子的隐疾被人知曉,雲瓷害羞地點點頭。
姜槐見她如此,調笑道:“沒有好身體,阿瓷如何為我綿延子嗣?”
眼看小姑娘要惱,她急忙道:“我因常年修煉緣故身子極難受孕,我們若想誕下血脈,只能勞煩阿瓷受累了~”
雲瓷深吸一口氣,假裝聽不懂的樣子,回頭扯她衣袖:“要不要陪我堆雪人?”
姜槐唇角微彎:“要~”
新年将近,家家戶戶門前點亮紅燈籠,瑞雪兆豐年,禹州城,蒼穹之下的深宮高牆,飛雪覆蓋,一眼望去,說不出的恢宏冷清。
禦書房,咳嗽聲響起,大太監急忙将藥丸适時地喂到皇帝嘴邊。
服過藥,禹皇蒼白的面色有了些許紅潤。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感嘆此藥珍貴了。
半月前姜槐送他的藥眼看只剩下一粒,沒成想将軍府管家在緊要關頭奉命送來十二粒小藥丸,解他危機。
禹皇心中感慨萬千:“那孩子…到哪了?”
大太監恭敬道:“快到棋道山了。”
荊玄魚眼裏閃過一抹溫柔,想着遠在他方的至親骨肉,問道:“聘禮備好了嗎?”
“備好了。”大太監猶豫道:“可這禮,是不是…是不是備得太多了?”
“不多。”
禹皇悵然地取過茶盞:“沒有當年之事,他早就是朕的太子。即便不是因他,因棋聖之名,柳家小姐也擔得起太子妃規制。”
“可是…十二殿下那裏……”
“你只管做好朕吩咐你的事,其他的莫要多想。”
大太監後背微涼,低聲應是。
“還記得那孩子小時候的模樣嗎?”
“記得。十一皇子降生當日天生異象,紅雲籠罩皇城上空,半日方散。奴才初見皇子就被驚豔。”
禹皇笑着站起身:“你說,他…還記得朕嗎?”
“血脈至親,哪能說忘就忘?”大太監真心道:“大将軍待主子至誠,便連主子病體都考慮到了,若非骨肉之情,恐怕做不到這份上。”
“朕也是如此想。”禹皇笑容溫暖,片刻,那笑慢慢褪去,他黯然道:“可朕不敢認他。”
禦書房寂靜無聲,過去很久,禹皇問道:“貴妃近日在忙什麽?”
“同主子無二,忙着為十一皇子準備聘禮。”
“她終于也知道後悔了嗎?”
禹皇唇色微白,一滴淚從他眼眶滴下:“當年她欺蒙于朕,教朕承受喪子之痛!如今那孩子長大成人,她也會悔嗎?她騙得朕好苦……論絕情,朕遠不如矣。是不是她對朕薄情,才敢無情?”
提及過往,大太監不敢吱聲,屏住呼吸竭力降低存在感。
哪知禹皇又道:“十二最近在忙什麽?”
大太監吓得小腿直哆嗦:“十二殿下…殿下忙着…忙着與重臣宴樂……”
“知道了。”
禹皇擡頭看他一眼,笑罵一句:“出息。”
出息。
大太監擦了擦額間冷汗,總覺得主子方才那口吻,不是在罵他,而是在……
他不敢再想,軟着腿出了禦書房。聖心難測,今日主子這三問,問大将軍,問貴妃娘娘,問十二殿下,儲君是誰,主子心裏大抵有數了。
大太監沉沉舒出一口氣,立在原地好一會才恢複往日神采。
他跺了跺腳,笑着往禦膳房走去。
無論怎樣,這輩子,他都将忠心那對父子,死而無憾。
二十年前,從主子命人将他從狼窩救出來時,他就知道眼前這意氣風發的少年是他将要報效一生的恩主。
他看着他從天真的皇子成為手段高明的儲君,看着他榮登大寶迎娶後妃。十一皇子降生那日,已經貴為至尊的皇帝哭成了淚人。
父子情緣,三年而斬。
十一皇子夭折那日,主子關在禦書房不準任何人侍候在旁,隔着那道門,哭聲,伴着風雪越來越大。
他雖為奴才,卻也知道,那是心痛的滋味。
作為一個癡情人,最殘酷莫過于心愛女人的報複。
作為一個慈父,最殘忍莫過于愛子沒了,還不能放聲在人前哭。
可現在好了,老天垂憐,十一皇子尚在人世。
大太監腳步輕快地繞過拐角,臉上帶笑,十一皇子此次回城便要成親了。他感嘆了一聲時光流逝得真快,莫名對未來充滿希望。
主子連聘禮都為愛子備好了,以大将軍和棋聖的粘糊勁,應該會想成親吧?
他笑着穿過風雪,飛雪遮去了他的身影。
棋道山下,姜槐從馬背潇灑躍下。
稱聖大典在即,恐她再次将人拐跑,元洗率先道:“山主,大局為重!”
十八位護道長老連同四海棋道聯盟的八位副盟主,眼巴巴地瞧着年輕棋聖,雖沒開口,但該說的話盡從眼底流出。
雲瓷哭笑不得,她眷戀地看向姜槐,語氣溫柔:“你看,我不得不走了。”
“我送你。”
元洗嘴角一抽,在場的人都被大将軍化不開的柔情蜜意刺激地背過身去。
雲瓷走過去嬌嗔道:“你已經送了兩百裏直送到山腳下,怎麽?你還要送我入棋道殿?”
姜槐腰杆挺直:“有何不可?”
小姑娘被哄得眉開顏笑,揪着她衣角哄勸道:“好了,就當給我個面子?你教我威風地回棋道殿,否則我賴在你身邊,可施展不開身為四海棋聖的威嚴~”
漂亮的小姑娘不僅臉皮薄,還愛面子,姜槐表示理解,點點頭:“那我看你上山。”
雲瓷回眸:“知道回去後第一件事要做什麽嗎?”
“知道。”
姜槐捏了捏她掌心,溫聲道:“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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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