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味道，尚可

“王、王爺……”她愣呆呆的緊着他在自己臉上摸。他指間不知帶了什麽，微微清涼。塗抹在臉上的感覺竟是十分舒服。

“嗯？”樓芳菲應得漫不經心。瞧了她一眼，噗嗤一笑，俯在她耳邊，“歡歡親親，內衛的鼻子比狗都靈。不抹點藥在你臉上，莫非歡歡親親想被人知道你不願告人的那些事？”

這就是她先前不願進去的原因。之前一點血腥味就被嗅了出來。她可是擦了兩天的藥，內衛何其熟悉他們自己的藥。就算今天來之前她偷偷已抹幹淨了，難免不會在留點痕跡氣味。謝清歡不免深深看了樓芳菲一眼，此人，讓她都後怕的不可測。

她面上還是硬氣，轉移重點，“藥，藥是你偷的。”

“那不叫偷，那叫取。”他眯眼笑，粉面桃花，謝清歡偷偷扭過頭盯園子裏的四季青。

樓芳菲甚是哀怨，眼中湖光水色，“歡歡親親，你嫌棄我了？”

一直都嫌棄，好吧。

可望進他眼中清澈的憂傷時，謝清歡不心軟，作為傻子的謝清歡還是擡手，試探性的去摸。樓芳菲詫了一下，倒是沒躲開。她的手落在他眉上，傻裏傻氣的說，“其實，王爺你的眼睛挺、挺好看呢。”

不遠處的陸珏心裏驚濤駭浪。

一個人的眼睛，可說是人身上最脆弱之處。主子竟讓人的手離他眼睛如此近？

樓芳菲低垂着眉目。眼睫輕落，黑白分明，淺淡的薄媚裏，隐隐透着一股無言的蕭瑟。他勾唇一笑，不知喜怒，“是麽。”

謝清歡眨了眨眼，笑嘻嘻的天真說，“有時候我眼神也會不好啦！”

樓芳菲擡頭，捏住她鼻子。謝清歡鬥膽包天。就去抓他的手。樓芳菲卻先一步放開，率先往院子裏走，走了兩步回頭，哼道，“還不跟進來。”

謝清歡依舊站在原地，絞衣角。

樓芳菲低低笑着，“傻孩子，你不會以為我讓人救你出來，就逗你玩吧？趕緊進來好生伺候着。否則……我一不高興，亂說什麽就不好了。”

“王爺！如妃娘娘讓我好生伺候你呢！”她立刻鮮活的蹦過去。

樓芳菲看着她，頗含深意的笑了笑。轉身再度往內殿走去。

傻子是可以任性一點的。謝清歡跟在他身後，對着他背影張牙舞爪耍着兇。跟在最後面的陸珏只當自己沒看見。樓芳菲卻像背後長了眼，回過頭正看見謝清歡在掐自己倒影的脖子，唇畔隐了一絲笑意。也只當沒看見那迅速低下頭裝鹌鹑的小東西。

只道，“還沒吃飯？”

“啊？嗯！”

樓芳菲繼續走，這次謝清歡跟得很主動。對于小時候挨過餓，甚至關于餓有很不美好的噩夢記憶的人來說。吃的誘惑力對謝清歡還是很大的。她做所有一切的最初動機，就只是能讓自己，爹娘，吃得飽穿得暖。這兩天宮裏，形勢所限，她已經在努力克制自己那未飽幾乎是嗜吃的喜好。

樓芳菲并未親自帶她去吃。而是讓一個叫巧兒的小宮女帶她先下去吃飯。交代了就先走了。

巧兒是照顧龍靈的貼身宮女。謝清歡一邊對着滿桌子的早飯吃時，一邊在心底感嘆了無數次。宮裏竟能養出巧兒這麽天真無邪的人來。

此刻，巧兒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微張着小嘴，驚嘆道，“你這麽小小的一個身子，竟能裝下那麽多東西！”

謝清歡咬着一塊飯後糕點，含糊道，“要吃飽嘛！挨餓可不好受！”

這個巧兒也表示贊同。不過還是很驚嘆。吃完飯謝清歡就該去伺候樓芳菲了。巧兒對謝清歡很有好感，能不有好感麽。人家都不和她玩，就謝清歡搭理她。謝清歡也知道物盡其用。問得很隐晦，“你跟龍姑娘多久啦？”

巧兒掰手指頭，“兩年啦！兩年前龍逍哥哥救了我，就帶我入宮，讓我照顧靈姐姐了。”

“龍姑娘很漂亮呢，不過我有點怕她啦。因為她不喜歡笑也不喜歡說話。”

“靈姐姐其實很溫柔的！你不用怕。不過……”巧兒看了看周圍，才小聲道，“靈姐姐的東西和房間你不能去碰去闖。可都是有毒的。”

謝清歡睜大眼，“啊？”

“你不用怕啦。你伺候王爺，不要亂跑就是。靈姐姐是害怕有人偷她東西啦，才放毒的。”巧兒叮囑。

“那、那還有人敢來內衛宮偷她的東西呀。”

“龍王……”巧兒說了兩個字又飛速捂住嘴巴。

龍王。龍哥哥和王爺？那三個關系看上去不錯的人，竟是彼此互相防備？果然，誰都不能小看的。

巧兒自覺說錯了話，飛速轉移話題。也實在很感興趣。“歡歡，王爺這麽喜歡你，你說會不會帶你去他的天澤宮呢。你知道嗎，聽說天澤宮禁地是整個皇城最美麗的地方呢。”言語間充滿向往。

“天、天澤宮？”明明就在宮裏，偏偏眉姐姐的探子怎麽都不得其們，無法窺探半步的地方。

“只是，王爺從不帶人進天澤宮呢。”

難怪，見面的地方會是這內衛宮。

說話間，已到了上次來的地方。巧兒拉着謝清歡進去。大殿裏只有龍逍、龍靈、樓芳菲三人。

龍逍很不耐煩的對着滿書案的本子，咆哮道，“京都這麽多達官顯貴，世家名流。個個家的兒子女兒資料都要看，要看到何年何月才是頭！這鬼主意到底是誰出的！”

樓芳菲拿着一把折扇輕輕蹭着下巴。輕笑道，“我。”

龍逍跳腳，“爛人！爛主意！”

樓芳菲眼一眯，折扇就飛過去硬生生插進書岸，入木三尺。“你可以叫我妖人，叫我妖物，不能叫我爛人！”

龍逍樂了。“妖物。”看到那堆積如山的本子時，又奄了。一直巋然不動在做事的龍靈道，“你不想看，我看便是。”

龍逍兩眼含淚。“小妹，我馬上看！”

樓芳菲已看到謝清歡，微微眯起眼睛，“歡歡親親，過來。”

有了上次，龍逍兄妹二人對她的出現顯然已不吃驚。謝清歡扭到樓芳菲身邊，樓芳菲順勢一拉，謝清歡一個不穩，被他拉坐在大腿上。一股幽幽魅香襲來，那妖物丹滟滟的食指輕輕拂過她嘴角，“可吃飽了？”

謝清歡像被蟄了一下，猛地一下彈起來。含着兩包眼淚，“王、王爺，其實我沒忘了你！你看！”伸手往懷裏一掏，掏出一個紙包，打開紙包，竟是三塊有些變形的糕點。

“王爺，給，給你吃……”她咬着小唇嫩生生的說。

樓芳菲愣了一下，轉而抵着下巴悶悶笑了起來。眸光甚是揶揄，“小東西，你把糕點藏在哪兒的？”

“紙包裏……”她瞅着他。

他伸手，撚下一小塊，在她目光中慢吞吞含入潋滟唇瓣。半眯起眼睛，“味道，尚可。”

“……”謝清歡這一刻，想把這妖物生吞活剝了。

龍逍覺得，這妖物腦子越發不正常了。要知此妖物自己雖胭脂水粉花裏胡哨，卻有個十分讨人嫌的過分潔癖毛病。他、他竟然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