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老兵

四年前的一場事故，讓羅歡的軍旅生涯遭到了很沉重的打擊。

這種打擊，不但是指半邊身體上至今傷痕累累，宛若被烈焰焚燒過。更重要是心靈上受到的傷害，事故之後，羅歡的半邊身體力量不足，能力遠不如以前。

這讓他意興闌珊，主動申請退役，離開了他曾經暗暗發誓要為之奮鬥終生的部隊，也沒回老家，就在江陽市郊選了個地方，住下來，自給自足，自種自耕。

選擇留在江陽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這裏離他曾經熱愛，而今深藏心底的軍營更近些。

時間來到了下午三點多鐘。

暑氣漸漸減弱，偶爾一絲涼風吹來，讓人神清氣爽。

羅歡住的地方空氣不錯，位于江陽市的邊緣地帶，談不上山清水秀，但離開了市中心，沒那麽喧鬧，倒是幽靜安逸了許多。

王洛下了出租車，遠遠看見周圍稀稀落落的一些平房，分別坐落在幾座低矮的小山包腳下，心裏想着這裏算是市郊的一個小村莊？

平房的簡陋，和稍遠處建在江陽市有名景點棋風山上的豪華別墅區，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王洛迎上幾個在樹蔭下乘涼的大爺大媽，開口詢問這附近誰叫羅歡。

出乎意料的是，這麽大點的地方，連問了好幾個人，居然誰也不知道附近有羅歡這個人。

直到問一個老大爺時，才有了些收獲：“羅歡？你說的是東邊那處山坡上住的人吧，被火燒過還是咋地，那臉看起來挺吓人的。我們這的人我都認識，就他我不知道叫什麽名，你去試試吧。”

王洛往不遠處一個小山包半腰位置的小院走的時候，手機的提示音響起來，一看是趙淮來的微信：“哎，王洛，我建了個群，把咱們哥幾個加進來，要不然考上了大學天南海北的，不好聯系。那啥，你把方小湖和顏丹都叫進來呗。”

王洛笑了笑，這貨說了一大通，最後一句才是真實目的。

“沒問題，我這會忙着呢，晚點問問她們倆。”

王洛回着話，已經來到羅歡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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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歡正坐在一個小馬紮上，盯着院子裏開的很鮮豔的一簇花發呆，不知在想什麽。

坐在小馬紮上的羅歡，身形并不高大，比王洛矮上稍許，側臉确實有些吓人，果然像是被火燒過，小半邊臉上遺留的傷痕有些猙獰。

他坐在那裏，仍舊保持着當兵時的習慣，腰挺得筆直，腳上穿着輕薄的解放鞋。

這就是王洛第一次看見的羅歡。

給他的印象很直觀，看上一眼，就能感覺到這是個自律性很強的人，除此外便沒什麽其他的了。

正當王洛準備說話的一剎那，羅歡忽然轉頭看過來。

這一霎間，他目中綻放的光彩如斯的銳利，完全掩蓋了面上的傷痕和體型上的平凡。

王洛從未見過這麽逼人明亮的眼神，心中不驚反喜，對羅歡多了些期待。

王洛站在院外，隔着籬笆自報家門：“方國義方叔叔介紹我來的。”

羅歡三十六七歲的年紀，濃眉如劍，聽見王洛報出方國義的名字神色不變，自有一股難言的從容氣質，招了招手，示意王洛進來。

王洛推開院子的小木門，走上石頭壘砌的院道。

汪！

忽然間，一條沒栓鏈子的大狼狗也不知從哪蹿出來，直撲王洛。

王洛立即做出防禦姿勢，卻沒有驚慌失措。

那大狼狗在撲上王洛的前一瞬猛然停住了，有些驕傲的瞥了王洛一眼，舔了舔舌頭，似乎是覺得吓唬王洛挺好玩的。

狗是羅歡養的，訓練有素，絕不會随便咬人。

所以在狗撲擊王洛的一瞬，羅歡眼睛也沒眨半下。

而王洛沒有驚慌失措的沉着反應，在羅歡看來還算順眼。

他沙啞着聲音問：“方國義指導員讓你來幹什麽？”

王洛來的一路上，想過各種打動羅歡的方式，然而直到見了羅歡的此刻，忽然改變主意，決定暫時隐瞞真實目的，臨時改口道：“我想利用這個暑假，充實一下自己，又一直覺得自己沒當兵是個挺遺憾的事，所以想找人訓練訓練自己，就和找體能訓練師是一個意思。恰好認識方叔叔，他就把我介紹到你這來了，說是怕你老待着荒廢了本事，給你找點事做。還說你要是能同意訓練我一個暑假，我就能脫胎換骨，我挺感興趣的，下了吃苦的決心來的。”

王洛這番話言辭誠懇，但頗有技巧，既有着迎合羅歡心裏的意圖，話語中還隐晦的表現出自己和方國義關系很親近這麽個信息，目的是為了讓羅歡不至于立馬拒絕。

羅歡瞄了王洛一眼，這小子巴巴趕過來，是想找人訓練他？

這麽個十七八歲的小青年，就算你可勁教他，他能吃得了什麽苦，有什麽可訓練的。

羅歡沒有訓練一個小屁孩的興趣，卻也不想生硬的拒絕方國義介紹來的人，變了個方式說：“我不當兵了，不會再訓練新兵，何況你也不是新兵。你找錯人了，想要體能訓練，去健身房。”

王洛锲而不舍：“別呀，方叔說，我其實是塊好材料，不當兵可惜了。還說你要是試試我，準能同意訓練我。再說我是真喜歡當兵的，就想找個老兵訓練我，行不？你再考慮考慮。”

“方國義說你是塊好材料？還讓我試試你？”

羅歡對王洛自我吹噓是好材料的話覺得有些好笑，上下掃視了王洛一眼。

沒看出什麽不凡的地方。

“這樣吧？你繞着周圍跑上一萬米，要是能堅持下來，我就考慮考慮。”

羅歡這是随口出難題。這大熱天的，跑一萬米，一般部隊老兵的訓練量也沒這麽大，讓一個沒吃過苦的小青年跑下來，別說精神上堅不堅持的住，身體首先就要負荷不了，跑不到一半就得脫水或是腿抽筋，想跑完都不可能。

但王洛一聽就樂了，自己是普通小青年嗎，答案很顯然啊，不是！

其實他從一開始說話，就蓄意往自己體能很好，讓羅歡試試自己這個方向上引。

他的體力經過銀行兩次增長力量點數，早達到了超過老兵的程度，一萬米還不跟玩似的。

心裏這麽想着，王洛一點猶豫都沒有，轉身就出了院子跑上了。

羅歡有些意外，這就跑上了。

羅歡養的大狗或許是覺得王洛挺缺心眼，這大熱天的瞎跑什麽，吐着舌頭跑到門口，準備坐觀王洛累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