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滄海桑田
夜幕降臨,風祭這才從昏睡中蘇醒過來,然而此時他已經被捕了。他沒能等到天曜回來,只等到了一群氣勢洶洶的皇家侍衛。于是他拖着遍體鱗傷的軀體,帶着侍衛軍團的人兜了幾大圈,為龍少戈他們争取了更多的逃亡時間。
這次關押他的地方不再是地牢,而是一個玄冰鐵煉制而成的大鐵籠。風祭起身四處望了望,鐵籠被放置在一個正方形的石臺上,附近還懸着斷頭斧和各種刑具,四周則圍着高高的鐵栅欄,貌似是刑場。
這時風祭驚奇地發現,那獨眼侍衛花桀竟又坐在鐵籠下方的長桌旁,正在心無旁骛地磨着箭鋒,發出一陣均勻的嗞響聲。
“咦,怎麽又是你,你叫什麽名字?”風祭饒有興致道。
花桀停下來望了風祭一眼,然後又低頭繼續磨起箭鋒來。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風祭提高了嗓音,但花桀卻連頭也不擡一下。風祭只得掃興地坐回鐵籠裏,他發現這獨眼侍衛跟木頭一樣,一點表情都沒有也不喜歡說話。
風祭望着滿天繁星發了會兒呆,忽然有點兒生氣。想他外貌出衆氣質獨特,不知多少人圍在他身邊團團轉,就盼着能跟他說上兩句話。這還是他頭一次遇到不理會自己的人,不禁覺得自尊備受挫敗。
于是風祭又沖花桀嚷嚷道:“喂,你是個啞巴嗎,再不理我我就直接喊你啞巴咯!”
花桀這才停止磨箭鋒,望着風祭緩緩開口道:“我叫花桀。”之前并不是他不想理風祭,他只是不習慣與人交流而已。
風祭不禁揚起唇角,終于有了一絲成就感。然後他便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一會兒問花桀之前為什麽要給他們鑰匙,一會兒又說自己脾氣不好動不動就打人,一不小心把司空宸打殘了到現在還在後悔。
花桀沒有再磨箭鋒,而是默默聽風祭說話,偶爾會給他倒一兩杯茶。風祭覺得這獨眼小子雖然沉默寡言,但卻意外是個好聽衆,以至于他越說越來勁。
風祭說得累了便靠在鐵欄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被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驚醒了。
“我的傘在哪裏?”風祭捂着眼睛驚恐道,将手伸出了牢籠外。
花桀正趴在一旁桌上小憩,聽見聲音忽然擡起頭來,他望着桌上的赤血龍骨傘,正在猶豫要不要拿給風祭。
正在這時,有幾名侍衛走進了刑場內,花桀便起身向領頭的人鞠了一躬。
風祭眯着眼睛望去,只見那人眉眼狹長,玄色制服穿得落拓不羁,于是嘲諷道:“南澤大人的身體可真是硬朗得很,這麽快就能下床走路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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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澤邪笑道:“區區小傷何足挂齒,況且身為帝王護衛,哪怕斷胳膊少腿也得辦案吶。我昨晚派人查過你的底細,你從小就畏懼陽光,一旦被陽光直射全身便如烈火焚燒般痛苦,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你!”風祭眼底掠過一絲驚懼。
南澤得意地笑了一笑道:“現在招出龍少戈的下落,我便一刀給你個痛快。否則就把你關在這裏暴曬三天,直到你肯說出他的下落為止。”
風祭咬唇不語,卻藏不住眼底那份深深的恐懼,別說是暴曬三天,曬一天就能要他的命。
“要曬就曬得更徹底,來人啊,去把他的衣服扒光!”南澤說着便拍了拍手掌。
四名随從聽令走到鐵牢旁,将手伸進去撕扯風祭的白衣。他像只受驚的小鳥般,驚恐的在鐵籠裏四處躲避。然而鐵籠就只有那麽大,他躲無可躲,一身衣服很快被撕得七零八落。
上身和四肢暴露在陽光下,渾身肌膚頓時火辣辣的疼了起來,風祭在鐵籠裏翻來覆去的慘叫打滾,暴曬對來他說簡直是酷刑中的酷刑。
“我就在這兒等到正午太陽最毒的時候,看你招不招!”南澤說着,走到刑場正前方的座椅旁坐下來,抱着手臂将腿翹在桌上。
只見風祭不再掙紮打滾,而是抱住雙膝将腦袋埋在臂彎裏,這樣能減少接觸陽光的面積。他那一頭藍紫色的長發淩落在肩頭,在陽光下散發出水紋一般的光澤來。
時間漸漸流逝,太陽也越升越高,今日天藍如水,沒有一片雲彩……
此時在皇宮飛雪殿外,正有一隊侍衛嚴加把手。
殿內,雪茶正焦急的在紅毯上踱來踱去,她一則擔心入獄的龍少戈和風祭,二則擔心重傷昏迷不醒的苦瓜臉。
奇奇趴在一旁,瘦小的身體上纏滿了繃帶,正有氣無力地嘤嘤喵叫着。
坐立難安,雪茶便一把推開殿門,守門的侍衛立即揮手攔住她道:“外面危險,請公主殿下不要輕舉妄動!”
“這次我是一定要出去的,看你們誰敢攔我!”雪茶怒不可遏道,一個勁兒往前沖。侍衛們害怕冒犯她,只好橫着刀鞘将她攔住。
雪茶忽然眼神一亮,指着天空大喊道:“看!天上有人在飛!”
兩名侍衛均是一愣,雪茶則趁機從刀鞘下鑽了出去。侍衛們立即追了上去,哪料這幻公主跑起來比兔子還快,竟與習武之人大有一拼。
雪茶本打算直奔九龍殿,然而途徑飛銮殿外時,遠遠便看見一群禦醫提着藥箱匆匆走了進去。她心想才不要管司空宸那家夥的死活呢!可她匆匆往飛銮殿內掃了一眼,卻似看見了北芒帝王的龍袍背影。
她不禁尋思究竟發生了何事,便來了個急轉彎,又向飛銮殿折了過去。侍衛們見幻公主往飛銮殿去了,竟紛紛停住腳步不敢往前。
然而雪茶還未進門,便聽見了司空宸那歇斯底裏的怒吼聲,緊接着是一陣瓷器的碎裂聲。
“爾等庸臣!都給我滾!”司空宸汗如雨下,一手将滿桌藥瓶全部掃落在地,渾身顫栗不止。此刻他只穿着一件貼身白衣,胸口血跡斑斑,兩膝蓋和一只手臂上都綁着木板支架,顯然傷情極為嚴重。
雪茶氣喘籲籲地站在殿門口,還不明白是怎的一個情況,又見司空宸撫着胸口哀嚎慘叫,一旁的皇貴妃立即抱住他安撫勸慰。
方才進來的禦醫全部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這大皇子胸口的傷是詭異得很,竟赤紅如火灼熱難當,什麽樣的藥都使不得,一旦用藥必引發萬蟻噬心之痛。
帝王負手立在衆禦醫前,胸口劇烈的起伏着,顯然已是瀕臨爆發。
“陛下,到底發生什麽事啦?”雪茶上前詢問道,她本打算向帝王澄明那夜的事實,好将龍少戈和風祭從獄中解救出來,看來現在完全不是時候。
帝王嘴角肌肉抽搐,半晌都一言不發。
見雪茶來了,司空宸冷笑一聲道:“怎麽,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麽?”
“你這是什麽話?”雪茶淩厲道,不想自己難得關心一下他,卻還要被反咬一口。
司空宸更是狂笑不止,怒喝道:“別說你還不知道是誰把我弄成現在這樣的?”
雪茶不禁渾身一震,心中頓時湧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來,該不會,該不會是小戈吧?
北芒帝王登時大袖一揮,怒氣沖天道:“朕要活捉龍少戈再五馬分屍!”竟敢在他的愛子胸口刺上那二字,如此挑釁皇威極限,這次定要那小子死無葬身之地!
竟然真的是他,雪茶的心忽然跌入了萬丈谷底,這可要如何收場?不知他如今身在何處,是否安好?
午後,一輛馬車在崎岖的山路間蜿蜒而行,如同一只覓食的昆蟲。為了逃避追捕,龍艾靈特意命家丁走山路,好在他們足夠幸運,剛離開一帝都,帝都便被全線封鎖了。
彼時,幾人已經進入了滄海城地域。龍少戈枕在龍艾靈的大腿上,呼吸時深時淺,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
正值春夏之交,油菜花盛開如海,一路走去車窗外都是金燦燦的一片。龍艾靈被那片金色耀花了雙眼,不由得淚流滿面。
馬車行至桑田鎮時,道上的石橋被前陣子爆發的洪水沖斷了,河水正滔滔洶湧而過。由于這座橋是到達下一個小鎮的必由之路,許多旅客都被阻留在了岸邊。
龍艾靈不禁心生感傷,也許上天注定他們只能走到這裏。于是她給了些錢将家丁打發走了,自己又驅車帶哥哥回到來時的那片油菜田裏。
不遠處阡陌上,萬頃金波花如海,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
龍艾靈抱着龍少戈坐在金燦燦的油菜花間,輕撫着他孩童般熟睡的容顏。此刻風輕雲淡,鳥語花香,甜蜜的往事輕輕劃過她心底,她多麽希望這一刻能到永遠。
但她心知他若是醒來,一定會斥責她的自私,但愛不就是這麽自私的東西麽?
只見他那劍一般鋒利的長眉忽然皺了皺,嘴裏咕哝不清地呢喃着什麽。龍艾靈把耳朵貼近了,才聽清他在喊着:“說好了,不許先死啊……”
她心裏又是一陣愧疚,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珍珠似的淚水便滴落在了他的臉頰上。然而,他的眼睫動了動,一雙深碧色的瞳仁便錯愕地凝視着她。
“艾靈……”他輕喊着她的小名,一如許多年前。
一陣清風拂過,将滿地油菜花吹得簌簌作響,鼻息裏盡是淳樸宜人的芬芳。
這時,龍少戈突然想意識到了什麽,掙紮着從龍艾靈懷裏坐起身來,但即便是如此簡單的動作,都讓他全身疼得像要散架似的。
“這兒是哪裏?風祭呢?”龍少戈忍痛問道,臉部肌肉有些微微扭曲。
“這兒是滄海城。”龍艾靈幽幽道,便把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那小子遍體鱗傷連路都走不了,你怎麽能把他一個人丢在那兒?!”龍少戈嘶聲怒喝道,他從來沒有對妹妹發過脾氣,剛一吼出來自己便有點心疼。
龍少戈避開妹妹那水靈靈的眼神,掙紮着起身就要走。他好不容易結交了兩位知己,曾經他不小心失去了西岚,這次是無論如何不會放過風祭。哪怕以他現在的狀況,回去了就是死路一條。
龍艾靈卻從身後抱住了他,低眉道:“答應我,無論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事情,都不要丢下我一個,誰都不許先死!”
他雙手撫住她那柔荑玉手,悲然道:“生死契闊,與子成說。若老天幸我,待此番劫過,必攜子之手,浪跡天涯。”
在那淺藍色的天幕下,金燦燦的花海中,他們許下了相許終身的誓言。然而他們逃了一天一夜,逃到了滄海城一個名為桑田鎮的小鄉落,卻終究沒能滄海桑田。
兄妹二人喬裝一番,緊急雇了一輛火鳥飛車,朝帝都的方向飛馳而去。這火鳥飛車只在特定驿站才能乘坐,一般至少需要提前半個月預定,但由于二人肯花大價錢,這才僥幸雇到了一輛。
楠木車懸挂在巨大的火鳥腳下,被天際的狂風吹得搖擺不定。龍少戈望着窗外飛速掠過的雲彩,咬牙強忍住軀體的疼痛,一心只盼風祭能撐到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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