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造謠

“什麽不小心？”

游禾禾現在不能去教師辦公室，很多消息八卦都沒有辦法得知，怎麽突然跟李瀚扯上關系？

想到當初開會李瀚坐在她旁邊，游禾禾的眉頭皺了起來。

錢小愛轉而發了一個震驚的表情：“你不知道嗎？聽說你跟李瀚在一起了？但是我覺着不信啊，李瀚這個人我太了解了，去年那個新教師是我徒弟，還不是被他給騙了，最後還是離開學校走人了，連最後一個月工資都沒要。”

被傳了與中年已婚男教師的緋聞，對于年輕女老師來說，這意味着什麽，簡直不言而喻。

這是要讓她無法在學校立足。

“還有什麽？怎麽傳出來的？”

“就這麽多吧，好像是晚上幾個老師去喝酒回來說的，李瀚當時喝多了，說起來這次去公開課把你拿下來了。”

“我離校的晚，這才聽說了幾句，明天等上班了，肯定要傳起來。”

游禾禾頓了頓，真誠地說：“謝謝你。”

“別謝我，我是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錢小愛發了一個笑臉。

……

剛才江耐發的放心肯定就是指這件事，游禾禾直接給江耐打電話。

“嘟嘟嘟——”

無人接聽。

她想了想，剛才錢小愛說他們男教師喝酒，還有人回了學校，那肯定離學校不遠，教師們工作聚餐的地方她心底有數，騎上車子就出了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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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襲來，吹起游禾禾的黑色短發，她緊緊抿着唇，腦海中裏全都是江耐之前做的事情。李瀚畢竟是外國語的老師，難道江耐要揍李瀚一頓嗎？

這種中年油膩男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不會怕什麽流言，真的逼急了只會把女同事的名聲搞臭。

感覺到李瀚不對勁兒之後游禾禾打聽過李瀚的事情，他老婆是朱校長的獨女，跟李瀚有了兩個孩子，基本上就是一個拜吊教，風言風語傳到她耳朵裏只當是外面小妖精勾引自己家男人，對于李瀚是半點苛責也沒有。

所以李瀚才這麽肆無忌憚。

這次李瀚喝酒的時候吹牛，等明天真的傳到學校裏也是游禾禾的不對，就算是傳到朱校長女兒耳朵裏，只要李瀚不承認，也只是痛罵一頓游禾禾而已，甚至還會到學校裏撒潑，那時候可就是真的世界末日。

大長腿輕輕蹬着自行車，車輪飛快地旋轉着。

……

前面就是他們常去聚餐吃飯的菜館，游禾禾把車速降低了，很容易的，游禾禾就看到前面聚集了一堆人。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竟然是一堆年輕人。

看上去不像是常跟江耐在一起的那群不良少年們，多了幾分兇厲和狠絕，倒像是社會上“混”的那一挂，令人望而生畏。

走過路過的人具有非常敏銳的感知，很快就繞着走了，以他們為軸心，空出來一大片詭異的空白。

游禾禾心頭一滞，比江耐帶小弟們打人更可怕的是什麽？是帶着一群社會哥打人！

學生們下手還有分寸，這群社會哥下手有分寸嗎？江耐到底還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她臉色發冷，快速地将自行車停在一邊，大跨步向着那邊沖去。

游禾禾驟然沖進來，引起來社會哥們的不滿：“操這誰啊？走路不長眼啊！”

“哪兒來的小子？”

滿含着兇戾的語氣和不滿，游禾禾皺着眉頭往裏面沖，好在江耐的身體結實的很，很快就到了內層。

門店門口燈光亮如白晝，幾個男老師暈暈乎乎地坐在臺階上，與這群社會哥們對視。

喝的醉醺醺的臉上除了驚慌失措之外，還有一絲茫然。

游禾禾的心瞬間提起來了！

這是鳳陽外國語的老師們！江耐究竟想要幹什麽！

“怎麽回事兒？”

一群社會哥沒理游禾禾，即使他看上去比他們社會，社會哥的威風是一個看上去很吊的年輕人能比得上的嗎？

“關你什麽事兒？”

蹲在幾個老師面前，手裏拿着ipad，一頭紅毛的社會哥扭頭，“沒看到我們正在欣賞影片的嗎？”

游禾禾這才看到，為首的紅毛哥蹲在幾個老師面前，剛才是背對着她的，她一時間沒看到紅毛在幹什麽。

腳步錯過去，就看到紅毛哥在給五哥男老師放監控。

……監控？

游禾禾腦中電光火石地閃過什麽。

她還要再看下去，被幾個社會哥拉了一把，“我們請人看影片的，閑雜人等出去哈，別找事兒，否則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游禾禾的眼睛眯了起來，一雙桃花眼裏在燈光映襯下反射着冷芒，看得人心頭一戰栗。

有人的手緩緩收了回去。

忽然，最旁邊的綠毛小夥子叫了起來：“這是外國語的江耐啊！”

“啥？”

“江耐？”

說起來名字，社會哥們都有印象，不過江耐不跟他們這群社會哥混在一起，一時間竟然沒想起來。

紅毛示意讓藍毛接手了ipad，自己站起身來，“失敬啊耐哥，我是洪峰，還記得不？”

游禾禾：“……”記得個鬼！

她不知道這群人是怎麽打招呼的，尬說一句：“久仰久仰……”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嗨，接了一個活，”洪峰擺弄了一下他的紅毛，“小意思，等會就搞定了。”

“能讓我看下不？”

“這個，不好吧……”

洪峰有些為難，“受人所托，不便。”

游禾禾沒想到他們還怪有江湖道義的，不過大概是什麽她也知道了。

她掃了一圈沒有看到李瀚老師，只缺了他一個，“還有一個老師去哪裏？”

“游姐帶着他去旁邊的咖啡屋了，”洪峰說起來的時候，話語裏有些可疑的崇敬，“你找游姐有事兒嗎？”

游禾禾愕然：“……游姐？”

咖啡廳就在胳膊，游禾禾走了進去就看到角落裏坐了兩個人。

卡座左邊是外表游禾禾的江耐，右邊是一頭冷汗的李瀚。

李瀚低着頭在看什麽，邊看邊不停地用紙巾擦着額頭湧出來的汗水。從游禾禾這裏看去，他的白襯衣後背已經全濕了。

游禾禾不動聲色地坐在一邊。

挂着似有非無笑意的江耐眼皮一擡，很容易就看到了旁邊的游禾禾，他眉頭一挑，閃過一絲無奈。

本想自己解決了，沒想到還是驚動了游禾禾。

兩個人視線交錯，就那麽達成了和諧。

“剛才給你看的是去年的資料，這是今年的，”江耐懶懶地從書包裏掏出來一沓子資料，啪的甩在了桌子上。

李瀚的眼睛都發直了。

他一直自認為是鳳陽外國語最帥最迷人的男教師，又有幾分手腕，對付老婆和情人綽綽有餘，這些年很是做到了外面彩旗飄飄，家中紅旗不倒。

在一中公開課大禮堂被游禾禾羞辱了之後就懷很在意，加上自己當天的講課反響平平，內部消息說他也不會勝出，就更是心裏沒滋沒味。

雖然當時覺着她有些厲害，回過味來也明白這就是一個毫無根基的小女孩，今晚上跟幾個男老師一起喝酒，喝的醉醺醺的時候，懷着惡意說起來了游禾禾。

游禾禾今天在學校教師群裏很是出風頭，講課講的精彩，将他都完全比了下去，喝的爛醉的男老師們不停地誇獎游禾禾，李瀚醉醺醺地打斷：“那張嘴就是挺厲害，可惜了，你們是沒有見識到。”

這話一說，風向瞬間就變了，黃酒進肚子裏，什麽話都蹦出來了，其他男老師帶着了然于心的笑：“這次上手還挺快的啊？怎麽，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對啊，也不告訴兄弟們，悄摸摸的就把人辦了？”

“要我說，對付女人啊，還是李兄有手段！”

“不過真是沒想到，游禾禾看上去軟糯，可是不太好接近，你是什麽時候跟她搞在一起了？”

吹捧聲一陣接一陣，李瀚嘿嘿一笑，“就昨天，我跟她一起去講公開課，回來就開房去了……你們這事兒可不許對外說啊，說了我老婆可不會放過我。”

“懂得懂得，又不是第一次了，”幾個同事對視一眼，浮現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

“我說怎麽一個學校專門派你們倆去，一男一女，果然有事兒，真是沒看出來。”

這麽吹噓了一會兒，有個男的回學校拿東西去了，剩下的幾個人繼續吹噓。

也是借着酒意，回學校的男老師把事兒又宣揚一番，錢小愛這才知道了，立刻問了游禾禾。

沒想到剛結賬準備走人，一群社會哥就把人給圍住了。

游禾禾這個小賤人也不知道怎麽搞這麽多混社會的，吓得他們酒醒了大半。

游禾禾帶着他出來說要給他看東西，剩下的男老師被逼着在馬路牙子上看平板裏的監控視頻，實在是憋屈。

更是讓李瀚心急的是，昨天他跟游禾禾起了沖突之後，晚上就約了同事的老婆開房去了……她老公還在酒桌上坐着呢！

冷汗是一陣接一陣，偏偏手機又被收繳了，叫嚣要報警也沒有用，人社會哥啥也沒幹，只是請人看視頻。

他心裏頭驚慌失措，只覺着面前的游禾禾可惡的很。

纖纖玉手指了指桌面上的照片：“快看啊，免得說我冤枉你。這是你的開房記錄還有身份證記錄，可以看出來你的風流史，你總不能對你老婆說你們在讨論夜光手表吧？”

李瀚咬了咬牙，“你讓我看了這麽多，到底要怎麽樣？”

“不怎麽樣。”江耐無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頭，“就道歉呗。”

李瀚死死盯着他，“我道歉，我不該造謠你跟我睡了，行了吧？”

“呵。”一聲極為清淡的冷呵，江耐擡眼看李瀚，要笑不笑，“不夠。”

“你還想怎麽樣？”

“挨個辦公室，去一一道歉。”

李瀚的眼睛驚恐的睜大了！

這種道歉？

“游禾禾！你特麽不給我留活路！”

江耐輕松地站起身來，“路給你指了，你自己選擇吧。這些資料我有很多，如果你不照辦，星期一就會出現在教育局老一的辦公桌上，還會附贈你網絡大禮包。”

李瀚的眼睛幾乎充血！

他眼睜睜地看着“游禾禾”站起身來，就那麽輕松惬意地走了！

一把将桌面上的東西揉捏成一團，瘋狂的扯着自己的領結，只覺着自己根本喘不過氣來。

更讓李瀚喘不過氣的是，一個瘋狂的男人沖了進來，一拳頭砸在了李瀚的臉上，将平光眼鏡瞬間砸飛！

他被狠狠地揍在地上。

剛才還在一起喝酒吹牛打屁的男老師悲憤地喊：“李瀚！我□□祖宗！你他媽敢上我老婆！！”

這才是世界末日來了……

李瀚眼前一黑。

第二天，游禾禾和李瀚的八卦還沒有開始大範圍傳播，鼻青臉腫的李瀚就一一到了辦公室解釋昨天吹牛神志不清，請大家原諒。

正在大家以為這是游禾禾做的補救措施時候，另外一個鼻青臉腫的男教師出場了。

衆人：“……”

這可比游禾禾的八卦有意思多了！

吃瓜群衆們紛紛行動，很快就打聽出來了勁爆的消息：

——李瀚追求無果蓄意造謠，反被正義路人調監控證實污蔑！

——同事發現監控女人好生面熟，一看竟然是自家老婆！

——老婆被睡自己戴綠帽子天地難容！綠帽兄現場出拳驚動警察！

——水落石出李瀚證據确鑿，百般沒臉一一道歉！

整整一天，吃瓜群衆們沉浸在八卦的海洋中，到處是接頭交耳的八卦聲，與此同時，李瀚之前的風流史也被扒出來，之前立的人設轟然倒塌。

等到了下午，不知道怎麽得到了監控視頻的李瀚老婆嚎啕大哭沖進了學校裏，跟李瀚打了起來。

一場鬧劇直至朱校長出面這才解決。

而那時候，吃瓜群衆對于游禾禾只剩下同情和欽佩：一個新來的女老師被這樣男老師撩騷還把持住自己，沒有同流合污，真是不錯。追求不成反而被造謠污蔑，要不是有監控可就是慘到地心了，真是可憐。

之前還覺着游禾禾不順眼的老師們今天特別可愛的“無意”溜達到游禾禾辦公室，不是送個小蘋果，就是送多買的奶茶，把江耐弄得哭笑不得。

有傳聞說李瀚要被調走了，這事兒還得發酵幾天，然而都跟游禾禾沒有關系了。

……

夜風涼涼吹在身上，游禾禾推着車，和江耐并排走着。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有些沉默。

游禾禾側頭看他，只覺着江耐似乎難以啓齒。

她抿了抿唇，輕聲喊：“游姐？？”

江耐的臉色瞬間不自在了，“……幹嘛這麽喊我。”

“這事兒……謝謝你了。”游禾禾想了想，這麽說。

“你不怪我？”江耐有些愕然，有些意外。

“怪你幹什麽？”

游禾禾垂眸，“你做的很好，扪心自問，如果是我的話，我做不到這個程度，也做不到這麽漂亮。”

江耐的臉上有些不自在，“也沒什麽……都怪我當初太沖動了。”

“你很好……”游禾禾衷心地說。

在放蕩不羁外表下，也許江耐才有着衆人無法企及的那顆赤子之心。

江耐輕聲嗯了一聲，游禾禾這下反而忐忑了，“這自行車……是你哥給買的……我”

她解釋了一下當天的事情，本以為江耐又要發脾氣，沒想到他沉默了。

他只是略微嘆了一口氣，低頭剝開了一根棒棒糖塞進了嘴裏，含糊不清地說：“算了……你愛怎麽着怎麽着吧。”

“嗯？”游禾禾頓住腳步，略有些疑惑地看他。

他也擡頭看向游禾禾，叼着棒棒糖叼出來吸引的大佬氣質，帶着一絲的無所謂，“反正……再怎麽折騰，都已經成了自己的人生。随心就好。”

這樣的話似乎蘊含着什麽哲理，身為語文老師的游禾禾下意識地想要解析這話的意思，卻忽然覺着，什麽也不用解析了。

随心，就好了。

……

緊張刺激的高三愣是被高三五班過成了高一，從那天起，身為班主任的“游禾禾”看上去正經了許多，正在努力學習中的五班同學，對于這樣的游禾禾，也漸漸接受了。

更讓班裏同學覺着親切的是，班主任從來不占用他們的體育課，也不會因為緊張的課程而占用他們的體育課。

這實在是太開明了。

這天，天朗氣清，秋老虎再次襲來，大家紛紛脫下了外套，穿上了短袖。

五班的體育課正常上課。

體育課和課間二十五分鐘連着，班裏的同學早就跑下樓去操場了。

空檔的教室裏，只有游禾禾一個人，她低頭安靜地做着英語卷子，這些時間英語重新掌握的差不多了，忽然，後門被人砰的撞開！

游禾禾愕然扭頭，就看到嬌小的江耐一臉慘白地站在後門。

“怎麽了？”

江耐不動。

“發生了什麽事兒？”游禾禾放下筆，一臉的凝重。

江耐的嘴唇哆嗦着，面如死灰地看着游禾禾。

游禾禾将他拉過來，關上後門，耐心地說，“江耐，別慌，有什麽事情告訴我。”

明明是那麽弱小的一個女孩子，用着他的身體卻多了幾分沉着冷靜之感，江耐心頭的委屈、憤懑、不滿、尴尬、荒謬、屈辱終于漸漸平複下來。

他略有些快意地想，這有什麽，她每天早起還得面對晨勃呢！

這麽想着，接下來說出來的話就不是那麽難以說出來。

他用自己冰涼刺骨的手一把抓住了游禾禾的手，聲音發着顫，“我……大姨媽來了。”

游禾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