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火上澆油

那兩人不過是一愣就回過神,沖着她發笑。

白棠不多話,上前将徐氏攙扶起來,轉個身從門背後抽出門栓,雙手緊握,護在母親和弟妹前頭如臨大敵:“我說了,我爹不在家,有什麽等他回來了說。”

“有些人欠了債還不上,連家都不要了,一逃出去就是三五年的,你說要不要等?”年輕些的那個先開了口。

“明哥,與她啰嗦什麽,長成這樣,拿來抵債,賣個牙婆,正好夠數。”

王四蒲扇大的手,上前來抓人:“姑子的脾氣還是聽話些才好,要不然傷了臉孔,可就不值錢了。”

笑聲猥瑣,眼見着就要摸上她的手腕。

白棠很清楚自己的臂力,她緊盯着對方的動作,不客氣的揮動門栓打上去,正好打在虎口,蓬的一聲。

王四痛得雙腳亂跳,一邊罵道:“明哥,她真敢動手,她真敢動手。”

“人家姑子已經警告過你,要等她爹回來的。”明哥居然沒動氣,大大咧咧的在屋中搬了椅子過來坐下,“既然如此,我們就等上一等。”

白棠生怕對方有詐,等了片刻,見王四盡管嘴上不幹不淨,還真的就站在明哥身後,沒再出手,才稍稍放心。

“娘,你還病着,吹不得風,我送你進屋休息。”

白棠将石娃從徐氏懷中接過來,心底一驚,孩子小小的身體,入手滾燙,她将自己的額頭貼過去,大概計算着,至少過了三十八度。

難怪這邊吵吵嚷嚷的,石娃都沒有反應,怕是孩子都燒糊塗了。

她見徐氏臉色大變,趕緊先安撫道:“娘,我來想辦法,阿悅,快把娘扶到裏屋去。”

徐氏擔心幼子,掙紮着不肯進去,白棠好言相勸了幾句,又說會有辦法治好弟弟,這才放心。

白棠也顧不得前屋坐着兩個生人,讓阿悅去竈房生火燒水,又在櫃裏一通亂翻,尋出半瓶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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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父親天冷時,出門驅寒所用,白棠拔出瓶蓋,酒氣嗆人。。

阿悅已經将木盆端來,白棠将石娃的衣服脫幹淨,先用軟布沾了燒酒,一寸一寸替他擦身。

一遍擦完,又用熱水來擦,這樣反複了三次,白棠全身大汗,徐氏見她費力,也過來幫忙,阿悅再去燒了新的熱水。

一家子,三個人忙作一團,石娃的體溫慢慢退下來,小臉也不是燒得紅彤彤,氣息相對平穩下來。

白棠雙膝跪在床沿,喘兩口氣,差點直不起腰,再翻出一身幹燥清爽的衣服給他換上。

等衣服換好,只用一條被子,輕輕蓋在石娃胸口。

背回來的竹筐中,留了一株地錦苗,用石臼搗碎,擠出汁水,用小匙硬送進石娃口中。

白棠又給他喂了點溫水,再伸手去摸,孩子的額頭發汗,她的法子見效了。

徐氏見她要起身出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輕輕将其手拂開:“娘,你別擔心,我看那人是個能講道理的,我先去穩住他,等爹爹借了錢回來,就沒事了。”

徐氏性格軟弱,又有病在身,只能點點頭,說了一句小心。

白棠用竈上剩餘的熱水,沏了一壺茶,送到前頭。

明哥等了半響,看看手中茶杯中的白水,輕皺了下眉毛,還是喝了一小口。

出乎意料,白水中有一抹甘甜回味,不輕不淡,很是潤喉。

他将一盞茶都喝完才問道:“裏面加了什麽?”

“滕長苗。”白棠清脆答道。

上個月,她在山中挖掘到一棵經年的滕長苗,根部塊莖比普通的地瓜還要大數倍。

白棠花費力氣将整柱都帶回家中,嫩葉掐下來,鹽搓了搓,當了下飯的小菜,塊莖用井水反複洗刷幹淨後,切成薄片曬幹,用來浸泡茶水,甜滋滋的,家裏人都很喜歡。

明哥放下茶杯:“你這姑子長得倒好,性子也辣。王四,把他們家的欠條拿出來,別以為我們是沒事找事。”

白紙黑字,還有手指印畫押。

白棠瞄一眼,知道沒有錯,錢是家裏欠的,但是她看不得家人被欺負。

明哥笑眯眯湊過來道:“十五兩銀子,今天到期限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我爹是個實誠人,絕對不會賴賬。”

“那他幾時回來?”

“快了。”

明哥看看窗外:“天都快黑了。”

王四在一邊幫腔:“還不了債,你們一家沒好果子吃。”

白棠只知道父親去借錢,這會兒都不見人影,也是暗暗着急,莫非是路上出了岔子,耽誤了時間。

家裏頭這倆個瘟神又該怎麽打發才好!

總不能留倆人過夜,他們願意,她都不敢引狼入室。

屋中靜了會,突然外頭傳來拍門聲,碰碰作響。

“白家嬸子,不好了,出大事了。”一個婦人尖利的嗓子在喊。

白棠皺眉,聽出是胡氏的聲音。

兩家隔了三間屋,平日胡氏就是個愛搬弄是非口舌的,徐氏不愛同她說話,白棠更不喜歡碎嘴的。

胡氏上門,絕對不是好事。

白棠又不得不開門,胡氏根本不理會她,一把将她重重推開,火急火燎往裏屋走,邊走邊喊:“白家嬸子,你們當家的在外頭摔成重傷,怕是不中用了!”

白棠一聽,恨不得上前将胡氏的嘴給撕了。

徐氏呆在床上,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只手依舊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石娃。

白棠跟着沖進屋,見胡氏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嘴臉,還想再火上澆油,抓住她就往外拉扯。

“哎,哎,我的話還沒說完,你這孩子真不懂規矩,我是來同你娘報信的。”

胡氏的嗓門把石娃給驚醒,孩子重病又遭驚吓,只會縮在徐氏懷中放聲大哭,倆條腿胡亂蹬,将蓋得好好的被子都掀翻了。

白棠将胡氏一路拖到外屋,胡氏見她沉着臉,欺負她還是個孩子,繼續口無遮攔道:“沒準你們再往下耽擱,連你爹最後一眼都看不上了。”

明哥抱着看好戲的神情,看着倆人當面扭作一團。

白棠氣得牙根都痛,使勁将胡氏推出院門,大喊道:“滾,有多遠滾多遠,不許你再踏進我們家門檻!”

胡氏想要開口回罵的,迎面一團泥糊,不偏不倚砸在她臉上,開出一大朵慘綠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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