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傷風敗俗

底下有人發出輕輕的嘆息聲,似乎在惋惜。

“爹,傳言都說那一位行事素來謹慎,我們的宴席要開三天,或許第一天不來,第二天就會來了。”身後一個年輕人,很識趣的搭話。

“小峰說的是,爹,沒準明天就皆大歡喜了。”另一個趕緊附和道。

“餘長楚的兩個兒子,餘峰,餘峻。”

那個随從的聲音很輕,白棠聽見了,正好對號入座。

穿紫棠色衣服的是餘峰,那麽穿靛青色的就是餘峻了。

還有,餘府的這位餘老爺的名字是餘長楚。

可見,餘府請來的這位大人物,的确了不得,驚動了附近方圓百裏的,有頭有臉的人物。

“既然如此,有勞大夥兒等到此時,開席吧。”

餘長楚的話音一落,絲竹之聲,重新柔和的響起。

“餘某感謝到場的諸位,敬酒一杯。”

隔間中,有人迫不及待的起身,也有人朗聲而笑。

白棠面前的貴客,很平和的坐在原地,紋絲不動。

如果這樣一個人當真站起來說要敬酒,大概才叫人大吃一驚。

白棠聽到樂聲一轉,越發的柔靡,席間傳出少女的嬉笑聲,杯盞觥籌交錯,更加的熱鬧起來。

“餘長楚下了不小的本錢。”随從又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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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這個拿給他。”貴客的手,指了指面前的金銀絲卷。

白棠很流暢的,雙手一捧,直接送到随從面前。

這一位濃眉大眼,是個很英俊的年輕人,站得像一柄劍,又直又挺。

如果沒有貴客的光芒掩蓋,也是個很出色的人物。

他看着白棠笑吟吟送到面前的盤子,一時沒反應過來,嘴巴張了張:“我不吃。”

貴客沒有做聲,這個人不愛說話。

“不是讓你吃。”白棠輕輕開口。

随從沒想到,餘府的一個丫鬟,在他們兩個面前,還能夠應付自如,順利開口說話。

他以為自家主子一坐下來,氣場能夠壓得身邊人盡數閉緊嘴巴。

“不讓我吃,你端過來做什麽?”

白棠低下頭來,輕巧的回道:“讓你閉嘴。”

随從整個人都石化了。

貴客的笑聲淙淙:“是,正是這個意思。”

方才那個礙眼的管事出現,他明明見到這個丫鬟一臉的慌張。

真奇怪,她畏懼一個管事,卻不畏懼他?

而且不像一般的丫鬟,方才起身的一下,雙手緊貼在兩側,身體的線條流暢而有力,可以用曼妙兩字來形容。

而她似乎是做慣了類似的動作,一點沒有突兀的味道。

他素來喜靜,雖然初到此地,阿陸的這些解釋沒有差池,他還是覺得阿陸的話稍許多了點,沒想到被她一語點破。

他過來餘府的目的雖然暫時沒有達到,卻變得愈發有意思起來。

“爺,我沒有。”

“阿陸,你不餓嗎?”貴客緩緩開口。

白棠喜歡聽貴客說話的聲音,更喜歡看到眼前挺拔的年輕人,一副倒黴相的頹敗感,他心裏頭分明是害怕的,害怕自己的主人發火,。

阿陸很無奈的用手在衣擺上擦了擦,拿起個金銀絲卷,三兩口塞進嘴裏,将兩頰都塞得鼓鼓囊囊,看起來更加孩子氣了。

白棠這才重新跪回到貴客的身邊,嘴巴裏塞滿了,就不能再開口說話。

這才是最簡單而有效的辦法。

就是有點叫人丢臉。

阿陸沉默的,咀嚼着,吃相一點不斯文。

廳裏那種熱鬧的氛圍,絲毫不能夠滲入到這個隔間中。

他們三個就像是最冷靜的旁觀者,将其他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半個時辰後,餘長楚托詞離席,留下餘峰餘峻兩人。

當家人一走,餘峻倒是顯得活潑起來,站起來,走到大廳正中,擊掌兩下:“諸位給餘家臉面,既然來都來了,總要給大家看些好東西。”

餘峰穩重些,張了張嘴,像是要多說兩句,終究是忍住了。

有人忍不住開口問,要看什麽好東西?

餘峻的眉眼都亮起來:“平梁鎮離天都甚遠,窮山僻壤的小地方。”

不過近日,荀陵郡中流行開一種歌舞,為了今次的宴席,府中特意買了一班能歌善舞的女子,去荀陵郡中将歌舞原封不動的學了回來,權當招待諸位的一點驚喜。

話音落,不知是哪個興起,大叫了一聲好。

白棠見餘峰的眉毛都皺在了一起,很明顯不贊同餘峻的做法。

想想也是,正主兒到現在都沒有露臉,餘家千辛萬苦準備的底牌已經被按捺不住的炫耀出來了。

到時候,那位叫人等的千辛萬苦的大人物不出現也就罷了,當真出現,難不成同樣的歌舞還能再來一次?

沒有了新意,等于沒有了心意。

餘峻簡直是興致勃勃,大步走出正座,從樂師的手中搶過一柄小錘,在雲板上,節奏快速的敲打起來。

這是一種預約好的訊號。

正廳中的燈燭,一下子暗了十之七八,留下朦朦胧胧的光暈。

反而将隔間中的人影綽綽的反射出來,打在地上,變得明顯了。

白棠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還沒有機會去荀淩郡,那麽看看從那邊傳過來的歌舞也是好的,回去要是阿悅問起來,她還能夠說道幾句。

算是鄉下人開了眼界。

咕嘟一聲,阿陸把嘴巴裏的食物統統咽了下去。

白棠心想,大概這個大廳裏,最沒興趣看歌舞的就是身邊兩位了,本來就是荀淩郡來的,難不成還要跑到平梁鎮來看。

餘家只以為自己做足了派頭,卻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白費功夫。

一個連着一個的纖細身影,魚貫的從一扇小門中,蓮步輕盈的出來。

朦朦胧胧的,白棠還覺得不錯。

等七八個人站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完全能夠看清楚的位置,她恍然大悟,整個廳中的陳設擺放,原來都是為了這一場歌舞做下的準備。

燈,一盞,一盞,重新被點亮起來。

白棠的視線習慣了亮光後,忽然很失态的,深深的,倒吸了一大口涼氣。

席中歌舞的妙齡女子,個個香肩半露,細潤的肩頭,肌膚白皙如玉,連裙子都比尋常穿戴的短了一截,露出細致的足踝和小腿。

如果一定要用句話來形容。

白棠心裏頭,默默的浮出四個大字:傷風敗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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