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特別

白棠有些憤憤的把鬥笠取下來,戴了也是浪費,有心有眼的,三裏開外都能把她認出來。

還是那輛馬車,白棠想一想,用手抹了下臉,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千萬不能把這位貴客給得罪了。

思來想去的,餘家的事情,必定和此人有關。

這麽大的家業都說扳倒就扳倒,她整個人送過去,小細胳膊小細腿,夠不夠給他塞牙縫的?

“今天怎麽像根木頭一樣,上車來說話。”

聲音淙淙,一如既往的好聽。

白棠背着竹筐,手腳并用往上爬,形象要是有用,她就不會呼之即來。

蘇子澈看了片刻,見她實在辛苦,伸出一只手來。

白棠沒有見到阿陸在旁邊,下巴都快掉下來的吃驚樣子,眼前的這只手長得太好,手指修長,指甲盈盈一層光,她沒福氣去拉。

所以,她很識相的,沒去骨頭發輕往上拉,有的人,可以偶爾碰一下,有些人,天生就是毒藥,敬而遠之才能夠活得長久些。

蘇子澈的手落空,她已經上來,鼻子吸了吸,笑起來:”好香的茶。”

他的目光很快從空蕩蕩的手上轉回來,看着那樣的一個笑臉,根本叫人生不出氣來。

“五娘,你在鎮上胡亂轉悠什麽?”

蘇子澈的面前有一杯才沏好的熱茶,茶湯鮮綠清澈。

“來藥鋪寄售些草藥。”白棠很老實,很主動,把竹筐解下來,上面鋪的那一層軟布揭開來。

蘇子澈在她上車來時,已經聞到新鮮的草藥味道,很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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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就想她身上是什麽味道,不像脂粉味,原來是這些草藥染的。

竹筐裏擺放的很整齊,至少有三四十株,而蘇子澈不過輕輕掃了一眼。

“藥鋪是餘家的,餘家犯了事,短期之內是不能開的,你另謀生路。”

這話真簡單幹脆,白棠聽得很明白,意思是她也牽扯了點關系,最好老實點。

她已經把底子都掀翻在他面前了,還要怎麽老實!

蘇子澈不說話,他慢慢喝面前的那一杯茶,茶色映着他的手指,皮膚都染了淡淡的綠,更加好看。

白棠眼觀鼻,鼻觀心,開口了。

“五娘不是我的真名,我本來姓白,單名一個棠字。”

“紅糖的糖?”

“海棠的棠!”

為什麽說紅糖兩個字的時候,他嘴邊帶了那麽一點點笑,好似她是一塊可以含在嘴裏的甜物。

這種感覺,真是讓她全身都不自在,而且和此人說話,要多長一百個心眼,否則說錯一點兒,傷不起。

“白棠,白棠。”蘇子澈重複念了兩次。

“在,在!”

“去餘家幫工,還用的化名,你是誰家派來的人?”

“誰家?”白棠脫口而出,才反應過來,他以為她是奸細。

一個被派到餘家的奸細,一個差點交代在餘家的奸細。

到了這個地步,白棠還算鎮定,盡量挑事實來說:”其實,像我一樣到餘家幫工的不少,七公子随便找幾個來問就明白,我們都住在附近村子裏,不過是來做點私活,賺錢養家。”

“随便抓幾個。”蘇子澈揚起眼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問了三個,都已經招了,所以才特別想問問你,畢竟你是離我最近的那一個。”

蘇子澈說到特別兩字,加重了音。

已經問了三個,都已經招了,白棠費力的把這句簡單的話給消化掉。

意思是,那些和她一起進餘家的,其中三個人當真是別有目的的。

她還什麽都不知道,傻呼呼的讓他去問,越問越有嫌疑了。

“說吧。”蘇子澈放下茶盞,”那些都是在阿陸手上招的,也就你能坐到我面前來。”

白棠低着頭,不做聲,不是不想說話,是要想好了再說話。

她真的不是奸細,她真的就是來賺外快的,說出來有人信嗎,有人信嗎!

将上車以後,他的每一句話重新在腦子裏滾一下,她怎麽知道,他不是在訛她?

他說三個就三個,他又不是神仙。

白棠咳嗽兩聲,做出個真摯無比的表情:”七公子,如果你不相信我,當時就不會在餘家把我捎帶出來,所以,既然那時候,你是相信我的,如今還是依然相信我。”

沒反應,沒動靜。

白棠還不能停下來,必須硬着頭皮往下說,也不管對方愛不愛聽,把家裏頭欠了錢的那些破事兒,一字不落都說了。

在別人面前,沒準還覺得丢臉。

但是,眼前的這一位,估計她脫了鞋子,狂奔三天三夜都趕不上人家的九牛一毛,差距真的大了,反而無所謂了。

估計,就餘家那樣的家底,都不在他眼睛裏頭。

十兩銀子的真話,反而能夠容易讓他信服。

蘇子澈當真很有耐心聽她說了很久,本來她的表情還有些誇張,到後來,說得觸景生情,眼圈都紅了。

他大致想了想,這一家子也真夠倒黴的,欠了債,當家的摔斷了腿,一年的收成不好,放任着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出來讨生活。

“小白糖,你過來伺候我的時候,怎麽沒提家裏頭欠債的事情?”

白棠的嘴差點歪了,小白糖,這是哪個缺心眼給她起的綽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是得罪不起七公子的,他喜歡喊小白糖就小白糖,她可以不計較。

“那時候,想着快點賺了銀子就能回去。”

“要是回不去呢?”

“啊?回不去?不會的,不是說好了三天就放人的。”

白棠偷偷瞄了蘇子澈一眼,他話裏頭的意思,分明是,若沒有他出手,她根本沒可能出餘家了,或者被哪個不要臉的看上,直接給帶走了。

“是七公子搭救了我?”

“搭救談不上,還記得我答應過你的那句話嗎?”

哪句話,哪句話?

白棠在記憶裏頭一通的亂翻亂找。

對了,在他洗澡的時候,确實答應過,許她平安回家。

如果是這一句的話,那麽她出餘家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

蘇子澈的手法極快,白棠沒反應過來,他的手指微涼,已經搭在了她的領口邊。

很直接的把她的衣領給扯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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