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是意外

石永言恨不得全身都長了嘴,才能夠好好同她解釋。

一雙腿已經走到她跟前,不知是生了氣的緣故,還是撲面吹來的風,白棠的雙頰粉嘟嘟,那顏色就像春天薔薇花開的顏色。

要命,剛才想好的幾句話,單單看一眼,又統統給忘記的一幹二淨。

白棠瞅着他,咬了咬嘴唇,也不搭理,一扭身,自顧朝前走了。

“阿棠。”石永言深吸一口氣,再次追上去。

兩個人都走得快,又都不說話,石永言不時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哪怕是見到一絲的笑容也好啊。

哪怕是嘴角往上挂一點也好啊,怎麽那菱角似的小嘴,就不動了呢。

“石頭哥。”

“哎?”

“你這樣子追出來,你娘不說你?”

“她不會的。”石永言一下子又警惕起來,“我娘還是同你說了什麽,對不對?”

“石頭哥,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白棠尋到就在眼前的機會,張嘴直接問了。

雖然,她不急着知曉答案,但是別人都知道,偏偏瞞着她,多少有些叫人心裏頭不舒服。

而眼前這個人,他應該最清楚答案的。

“三年前。”石永言猛地站住了腳,一張周正的臉發白,緊緊盯着白棠的臉。

“我都不記得了。”白棠也停了下來。

道上沒有別人,只有他們面對面站着。

“石頭哥,我娘不告訴我,你娘也瞞着不說,其實你離家三年是因為我,對不對?”

石永言遲疑了一下才問道:“你當真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白棠點點頭:“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或許是換了個人占了這個身體,又或許是本來的主人就異常排斥這一場記憶,刻意不願想起來。

“三年前。”石永言眯了眯眼,眼底流露出微微的戾氣。

“我出了意外?”

“是,是意外。”

石永言的雙手不知不覺的緊捏成拳,何止是意外,簡直是一場噩夢。

“你真的想要聽?”

“真的。”

“萬一想起來以後,心裏更難受怎麽辦?”

“不會的,石頭哥都回來了,沒事了。”白棠想一想,歪着頭看他,“你挑簡單的,說幾句,我就明白了,細節不用都告訴我。”

石永言在想用什麽樣的語句,顯得能夠婉轉些,把傷害性降低到最小。

“那一天,天都黑了,你還沒有回家。”石永言咽了口口水,莫名的緊張起來。

也是入了冬,一天比一天冷,到了黃昏的時候,天空飄起淅淅瀝瀝的雪。

石永言從村子外回來,見到隔壁的徐氏,跌跌撞撞朝外跑,見到是他,一把扯住衣袖,追問大姐兒有沒有同他在一起。

他是一大早就出門去辦點事,前頭一天還告訴過阿棠。

阿棠的手指抵着頰邊,眼睛亮晶晶的,非要他回來的時候,帶羊角酥餅,他哪裏抗拒得了,一口就答應了。

這會兒,懷裏頭還揣着才出爐的燒餅,熱乎乎的。

徐氏的樣子太驚惶,要知道那時候的白棠才十一二歲,天一黑,根本不可能躲在外頭不回家。

石永言見白岩也出來找人,已經知道是真的出大事了。

他大致問了幾句,搶了身邊人手中的燈籠,向着福明山的方向找去。

一路上,見到同村的就問,誰都說沒有瞧見白家的姑子。

他越走得遠,心裏頭越是不安,燈籠被北風吹得呼哧呼哧響,有雪花落在眼睛裏,涼到心底裏。

也是石永言對白棠太過熟悉,在路邊見到個很小的閃光物時,他下意識的停下來,蹲着去看。

那是一顆小小的素銀耳墜,正是白棠平日裏戴的那一副,還是她十歲那一年,白岩去鎮上給她買的,像寶貝一樣,不舍得離身。

石永言站起身的時候,确定自己沒有找錯方向。

但是,白棠絕對不可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那麽說的話,必然是還有別人。

有人蓄意将白棠擄走了,這個信念一定,石永言反手将平日藏在外衣底下,腰帶纏着的匕首取了出來,握在手中。

無論是誰,要當着他的面,傷害白棠,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眼前只有一條路,他走得又急又猛,

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下來,石永言索性将燈籠往路邊一放,輕身上路。

這裏方圓幾裏地,他都十分熟悉。

如果說要把一個人帶到隐秘的地方做些什麽,他立時想到了一個所在。

福明山東邊山腳下,有個不深不淺的洞,以往不知住過什麽大型的獸類。

後來,那只獸走了,就把空穴留下來。

他曾經在裏面躲過兩次雨,那洞穴前,長着大半人高的野草,又是這樣見鬼的天氣,旁人很難注意到。

等到了洞穴之前,他放緩腳步,一點點挨上去。

野草中間分明有被人新踩過的痕跡,還有拖曳過重物的痕跡,就像有人拖着另一個人,剛從這裏過。

石永言站到洞穴邊,裏面有微弱的光。

裏面有兩個成年男人,居然還不敢點燈,正在用鐵鍬挖土,一下一下挖得賣力。

“這個丫頭死了沒有?”

“等挖好了再說。”

“我說你這人下手真不夠狠,要是一會兒醒轉過來怎麽辦?”

那人嘿嘿一笑道:“醒轉過來也好,還不是便宜了我們哥倆,反正待會兒總是要埋掉的。”

另一個人重重啐了他一口道:“她才多大的一點兒,我是沒這個興趣,也就你這個不要臉的。”

“我怎麽就不要臉了,你知道她是誰,平日裏,你連看一眼都費勁的。”

“快點挖了坑,将人埋掉了事,別提那些個肮髒的事情。”

“被你一說,我倒是不放心了,讓我去瞧瞧還有氣沒。”

那人扔下鐵鍬,衣服發出摩擦聲,應該是走到另一邊。

“還有氣呢,要不這樣,你嫌這事兒髒,你到外面守着,我等會兒叫你。”

“那你快點啊。”

石永言始終悶着一口氣,對方都是大男人,兩個人,兩把鐵鍬,他僅僅拼着蠻力是打不過的,到時候,阿棠只會更加危險。

但是,聽着兩個人的對話,他覺得血氣直往臉上沖,差點把所有的理智都給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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