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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繡房早早将她今日要穿的衣衫送來,此時,洛伊兒正坐在銅鏡前,任由着盼思為她上妝,就在她失神時, 盼思突然附身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聽說昨日裏, 聖上為那和儀公主指了親事。”

洛伊兒瞬間回了神,揚了揚眉,有些驚訝道:“什麽?”

她扭過頭,一手搭在梳妝臺上, 問盼思:“對方是誰?怎麽回事?”

也不怪她驚訝,經過這些日子,誰都看出, 那和儀公主的目标是溫王殿下, 而溫王又豈是會任由他人擺布?更何況,之前尚未透露一絲消息, 怎就乍乍然給指了婚?

盼思為她畫眉的動作一頓,才細細道來:“奴婢也覺得驚訝,所以今日聽說時,才細細問了遍。”

“聖上将和儀公主指配給了裕王殿下,”盼思蹲下将洛伊兒的衣角撫平, 才接着道:“聽說,上些日子和儀進宮,卻在禦花園遇到了進宮探望如妃的裕王殿下, 不知怎的,過了沒有兩日,聖上就給二人賜了婚。”

洛伊兒想起裕王,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她在宮中伴讀之時,裕王殿下也曾多番向她示好,只是她并不喜這位裕王,只因為,她當初不過十歲餘一,那裕王看着她的時候,總帶着些令人厭惡的神色。

以這位殿下好色的性情,若是獨自遇到和儀,那發生些什麽,也不奇怪。

只是和儀身份特殊,裕王也不該太過放肆,頂多言語上有些不雅,也不知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才能讓聖上直接下旨給二人賜婚。

盼思見她微蹙起眉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小姐,奴婢聽說,當時聖上恰好經過禦花園,撞見了兩人有些不雅的一幕,當場還發了火呢。”

“而且,和儀公主賜給裕王後,”她皺起眉頭,顯然有些不解:“并不是以正妃之位,而是……側妃。”

洛伊兒微有些驚訝,這裕王早就有了正妃,即使如此,以和儀的身份,給其當一個平妃,也是可以的,到底當時發生了何時,才能惹得聖上發怒,而至此結果呢?

洛伊兒壓下心底的好奇,揚眉示意盼思繼續為她上妝,一切收拾好後,盼思扶着她站起來,她似乎突然想到一樣,輕聲詢問:

“近日可有靖王的消息?”

她問完這話,便垂眸看向自己繡鞋上精美的珍珠,似乎只是随意發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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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思卻是一頓,與一旁玲珑對視一眼,才小聲道:“并無。”

盼思似乎看見她輕抿了下唇,盼思低了低頭,心下也覺得可惜,靖王殿下三年前領了聖旨,便前往邊關,錯過了小姐三次生辰,如今終于從邊關回來,卻又離京到了梧州,只怕這一次又錯過了。

她心下嘆了一口氣,聲音越發低了些:“小姐,可是現在用早膳?”

洛伊兒唇角微彎,輕柔道:“傳吧。”

等洛伊兒用完早膳,去給楚氏請安,也未從楚氏那裏聽到關于靖王的一絲消息,因着宴會在晚上,所以衆人用過午膳才會前往宮中,她從芳韻堂離開,莫名覺得有些心煩意亂,走到花園時,她瞥見不遠處尚未開花的梅林,頓了頓腳步。

她扭頭吩咐道:“拿琴來。”

玲珑低下身子,到雲霞苑的耳房,抱起琴小跑回來,就見洛伊兒等人已經在梅樹下等着了,她與幾個丫鬟把琴擺好,彎腰退到一旁。

洛伊兒立于一旁,其實她剛剛吩咐拿琴,不過一時興起,此時卻沒了心情,她掀開裙擺坐下來,指尖随意撥動幾下琴弦,調不成曲,眉眼間情緒越發淺淡。

盼思與玲珑面面相觑,一時有些不明白自家小姐心情是好是壞。

遠處,從慈惠堂到落雲閣的小道上,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駐足而立,遙遙看向梅花林,淺皺了下眉頭,清淡道:“碧玉,随我去看看。”

她自回來後,還沒有聽過洛伊兒彈琴,此時聽見這忽高忽低的琴音,既覺得熟悉,又覺得似乎與前世不一樣,帶着碧玉走過去時,恰好看見洛伊兒一手支着頭,漫不經心地随意撥動琴弦的模樣。

心中疑惑稍解,又有種果然是她的情緒,洛茜神色冷了些。

洛伊兒随意彈的曲子,是她稍稍改動過的,原先的曲子在這裏幾乎人人都會,這改動者還是原主,她算是拾人牙慧了。

洛茜站在不遠處,冷眼看着她,聽着這一首曲子彈完,心下才越發确信,這首曲子,她聽過。

前世的時候,在宮中,她聽過。

方瑾瑜登上皇位的第五年,中秋大辦,洛伊兒身為靖王之妻,定然是到場的。

她記得那日,夜間有些涼,她始終惦記着那人不願碰她一事,多飲了兩杯酒後,便到禦花園中透氣,卻意外聽到了一首琴音,她只覺得新奇悅耳。

宴會結束後,她特意派人去尋彈曲人,卻如何也找不到。

後來那人聽聞此事,特意到她宮中問她,她那時并不知那曲子是何人所彈,只高興地與那人說:“中秋那日,臣妾在禦花園處聽聞了一首曲子,近日正尋那人呢。”

那人笑意不變:“尋她作何?”

她只以為彈曲人是一個落魄的宮中琴師,還笑着回話:“此人琴技不俗,臣妾尋到她後,讓她在臣妾這宮中當差,也不會荒廢了她那一手琴技。”

她說道“當差”二字時,身旁的男人眸色微涼,她當時還覺得奇怪,卻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重來一次,她才尋到了當初的彈曲人,方才明白那時他神色微涼何意,不過是覺得自己辱了他那護在心尖上的人兒罷了。

洛茜一手抓住身旁的樹幹,緊咬着唇,方才沒讓自己冷笑出來,前世世人羨慕的帝後恩愛,不過就是一場笑話罷了。

碧玉不解地看向她:“小姐,你怎麽了?”

“無事。”她眸色微冷,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碧玉在她身後,眨了眨眼睛,快速跟上。

不遠處的梅花林,洛伊兒也停了下來,盼思走上前去,突然一頓,彎下身子小聲道:“小姐,您看,是大小姐。”

她扭頭朝落雲閣的方向示意,洛伊兒擡眸,便瞧見了洛茜的背影,淡淡揚起眉梢,心底起了些許疑惑,這洛茜最近不是日日在落雲閣嗎?怎麽今日想起出來了。

随意想了想,便抛在了腦後,也沒有了彈琴的興致,扶着盼思的手臂站起來,淺淡道:“回吧。”

用完午膳,楚氏便派人來通知她,到前廳出發,盼思為她理了理衣裳,她頓了頓,說道:“盼思留下,玲珑跟着我吧。”

她朝着盼思看了一眼,盼思點了點頭,服身退到一旁。

玲珑有些意外,卻是很快地反應過來,扶着洛伊兒朝前廳出發,楚氏已然在那裏等着了。

一路至宮中,這次皇後沒有再派人來傳喚她們,她們安安穩穩地到了太和宮,洛伊兒跟在楚氏身後,擡眸掃了四周一圈,意料之中地未瞧見那人,微垂下眼眸,嘴角挂着的笑意微淡。

一如往年的中秋宴會,平平無奇,洛伊兒靜坐在楚氏身旁,情緒不高,整個宴會都沒有怎麽說話,楚氏注意到她的情緒,看向她,問道:“怎麽了?”

洛伊兒擡眸,淺笑:“無事,只是覺得有些無聊。”

楚氏聽罷,便沒有放在心上,淡淡道:“慣來如此,也快結束了。”她為了保持禮儀,已經挺直着要搬坐了一個多時辰,剛将話說完,她便微放松了些。

洛伊兒抿唇輕笑,視線掃向大殿門口,見天色早已暗了下來,淡淡移開視線,端着眼前的酒杯,輕抿了一口。

直到宴會結束,她也只是在景帝提到她生辰時,起來謝了恩,除此外,未說一句話。

景帝離宴後,這次的中秋宴也就結束了,起身時,楚氏低聲問了她一句:“你今日一直心神不寧,還總往大殿門口看,你在看何人?”

洛伊兒微頓,偏開頭笑道:“我能看何人?娘親莫要取笑伊兒了。”

她神色與往常無異,楚氏淡淡蹙眉,也不再詢問,只是心底嘆了些氣,那日靖王冒火救下伊兒,也不知對伊兒了說,是好是壞。

畢竟,對皇室中人動心,向來不會有好下場,楚氏不知為何,突兀想起中宮的皇後娘娘,深深皺起眉頭,略藏着心事向宮外走去。

途徑桂花林的時候,洛伊兒也只是淡淡垂眸,卻在轉彎之際,終究沒有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處點着燈籠,桂花飄零,即使入夜,也有幾分美色,只是,卻依舊空無一人。

洛伊兒緊緊抿着唇,眸底閃過一絲失望,輕扯了一下嘴角,自嘲地想到,那人遠在梧州,難不成還指望着他像電視中那般,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嗎?

真是越發矯情了。

暗自輕嘲了一番,她的眸底終于恢複清明,白日裏的不在狀态似乎從未出現過一樣。

從宮中回府,要經過畔湖一道,畔湖四周還有些喧鬧,洛伊兒掀開簾子,探頭瞧了瞧,唇角微微勾起,按照往常,如今侯府中,定是已經煮好了長壽面,等着她回府呢。

馬車一路安靜地行駛着,趕在亥時結束前,在侯府門前停了下來,玲珑先下了馬車,伸出手來攙扶她:“小姐,小心腳下。”

有人掀開簾子,她彎着身子走出馬車,踩在小凳子上,落地。

前方的楚氏正招呼着她:“伊兒,快些。”

若再晚些,今日便要過了,洛伊兒失了一分笑,輕柔應下:“嗯。”

只是話音剛落,便聽見一陣馬車聲臨近,她似心有所感,扭頭看去,瞧見駕着馬車的人時,粉唇輕張,微有些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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