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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輕拂,紅梅上初雪融化, 化成水珠落下, 後花園中添了一分冷意, 盼思将洛伊兒身上的大氅理了理,方才退到洛伊兒身側, 扶着她。
洛芋看着盼思的一系列的動作, 面上神色不變, 依舊輕柔地笑着:“三姐,我們姐妹好久未見,涼亭中坐一會兒,可好?”
“不必了。”洛伊兒直接拒絕,她只想院子中烤火,陪她在冷風中吹?洛伊兒垂眸淺笑,透着些許漫不經心, 淡淡道:“側妃想說什麽, 就此說吧。”
洛芋面色一僵, 笑容也淡去,她擡眸看着眼前女子,她自記事起,姨娘便一直告訴她,不可得罪三姐,府中所有人都說, 三小姐是不一樣的。
她幼時還不懂, 同是爹爹女兒, 有何不一樣呢?
再大一些,不需別人回答,她就知道有何不一樣了,三小姐貴為嫡女,而她不過一個庶女罷了,衆多姐妹在一起,爹爹關心之人也只有三姐一人而已,由姨娘所教養,皇城內一些體面的人家,都不會讓一個庶女做當家主母。
她低眉順眼多年,未嘗沒有讨好楚氏的意思,後來,一番算計,成了溫王的側妃,她也曾欣喜如狂過,便是大姐告訴她,溫王喜歡的是她三妹,她也并不在乎。
寵愛如煙,當初蘇氏也算得寵,死後卻連洛氏墳地都進不去,有什麽珍貴的?不如權勢富貴。
可是……
洛芋低低笑起來,洛伊兒微眯起眸子,便聽她道:“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三姐。”
“因為是嫡女,身份尊貴,自幼得爹爹寵愛,甚至連進宮伴讀都也落在你身上。”
京中貴女何多?可洛伊兒何其幸運,什麽好事都落在她身上。
洛伊兒對她的話無甚感覺,只平淡地看着她,洛芋似乎也只是單純地想說說話,還未說完:
“我們身為庶女,婚事榮譽皆要自己細心謀劃,可三姐卻不一樣,尚未及笄,就有聖旨為三姐賜婚,更是聖上最寵愛的皇子。”
她輕輕蹙眉,似有些不解地看着洛伊兒:“三姐,我有些不懂,為何所有好事都落在你身上?”
洛伊兒眼底閃過不耐,有何不懂的?世上農婦甚多,她們還不懂,為何你比她們幸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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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撫了撫袖口的褶皺,眉眼笑意淺淡:“側妃是覺得自己不幸?”
洛芋低頭:“不敢。”
“那便是了。”
洛伊兒自然沒有開解別人的心思,輕勾起嘴角,眼尾神色略微張揚:“你便是不滿,嫉恨又如何?事實皆如此,不管是我幸運,還是我謀劃,四妹,你不如我。”
“你自幼便何事都學我,也不得府中人喜愛,既然自幼便都不如我,不過是嫁人了而已,怎又貪望與我比較了呢?”
洛芋臉色微白,擡頭看向眼前貴氣自繞的女子,低低地笑,帶着莫名的含義:“我自是不敢與三姐比,只是我想看着,三姐是否一直這般好運罷了。”
洛伊兒斜斜睨向她,與她擦肩而過時,留下一句:“那你且等着。”
洛芋停在原處,玫紅色的側妃服穿在她身上,從背後看去,富貴奢華,卻寂寥萬分。
雲霞苑中,盼思奉上了一碗熱的鮮果奶,才蹙眉道:“小姐,往日四小姐謹慎低調,不像是這般張揚之人。”
洛伊兒垂眸,漫不經心地舀着鮮奶抿着,聲音微輕:“侯府安靜,王府卻不一定如此。”
侯府被楚氏把持着,那些姨娘沒有正經主子的吩咐,連院子門都很少能出,自然少了許多麻煩,至于這些庶女,連洛伊兒都不敢争,頂多庶出幾人讨好洛伊兒,私底下有些埋怨,卻也是小打小鬧。
而王爺卻不是如此,雖然王爺此時還沒有其他女主子,但是對于洛芋來說好也不好,好處是無需去争,不好之處便是容易失去平常心,過分安逸下,總會失了警惕心,更何況,溫王此人本就沒有想過放權于她。
她所想要的,自然不可能會有。
更有……洛伊兒淡淡垂眸,緊抿着粉唇,洛芋所想最低也需要一個子嗣,可溫王未必會許,那人對洛伊兒的偏執到了一定程度,怎麽可能會讓旁人生下子嗣?
溫王私下裏,未和洛伊兒見到面,離府時,洛伊兒聲稱有些不舒服,也未到前院去送,躲避之意不言而喻。
馬車裏,方瑾瑜同洛芋分兩邊坐着,方瑾瑜靠在窗邊,微阖着眼睛,神色淡淡,似乎馬車無洛芋此人一樣。
洛芋也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并未出聲,直到溫王出聲打破平靜:“你今日做了什麽?”
洛芋心中哂笑,她那一群嬷嬷奴才怕不是用來伺候她,而是用于監視她罷了,面上卻先是露出一絲不解,後蹙眉道:“同姨娘說了話,路上遇到了三姐,與三姐敘了會舊。”
她似乎有些不安,柔弱遲疑道:“……殿下,可是有不妥?”
她微擡眸看向方瑾瑜,那人依舊微阖眼眸,未睜眼看她一眼,她袖中的手帕都要被扯爛,面上依舊巧笑如花,細細觀察他的神色,卻什麽都看不出來。
方瑾瑜突然睜開眼,含笑看向她,神色溫和,可洛芋臉色卻面色微白,深深低下頭,就聽見男人溫柔的聲音:“自然無不妥。”
“側妃同伊兒姐妹情深,自然甚好。”
他看不見的地方,洛芋緊緊閉了閉眼睛,側妃,伊兒,親疏分明,也不知眼前男人是否記得,那人即将就要成為他的皇嫂!
馬車一路直行,無人擋路,自然很快就到了溫王府,方瑾瑜剛要下馬車,突然被洛芋拉住衣袖,他眸子中涼意一閃而過,依舊溫和看過來。
洛芋攥着他的衣袖,指尖泛着粉色,紅霞更是遍布臉頰,染上脖頸,添了一分媚色,她頭壓得極低,似乎是不好意思極了:“……殿下,您今晚可去後院。”
她低着頭,自然無法看見男人眼中神色越來越涼,最後輕笑一聲:“側妃熱情邀請,本王自是要去一趟的。”
洛芋似突然被燙到一樣,連忙松開他的衣袖,紅着臉別開頭。
直到男人下了馬車,她才轉過頭來,面上紅霞早已淡去,眼底神色微暗,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已經嫁入了王爺半年有餘,可王爺卻從未留宿過。
往日她顧忌女子家矜持,才沒有主動邀請,可今日王爺回府的舉動,徹底影響到了她。
她有些不敢相信,溫王是如何尊貴的人,他竟然要為了一個女人守身不成?
她緊抿着唇,眼底神色越發深,她可以不在乎溫王喜歡誰,可是,若是不圓房,又從何而來子嗣?孩子是女子立足之根本,她從來不懷疑這一點。
更何況,一旦她有了孩子,便是溫王長子,溫王定會看重他。
到那時候,她的地位才有了保證。
她下定了決心,握着手帕,指尖泛着些許白色,許是因為緊張,也餘些許莫名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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