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捉蟲)

蕭知神色怔怔地看着眼前這把鑲滿了寶石的匕首。

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 當日陸重淵就是拿這把匕首劃破了陸崇越的喉嚨, 匕首名貴,無論是刀鞘還是上面鑲嵌的寶石,都可以看出是極為罕見的珍寶。

可她怔忡, 卻不是因為這把匕首的名貴之處。

而是陸重淵的話——

“你是我的夫人, 這世上沒人能夠欺負你。”

“誰敢欺你辱你, 你就殺了他。”

蕭知從小到大,還從來沒人和她說過這樣的話。

以前是不需要, 就她以前那個身份, 任誰都不敢欺負她, 可如今卻是無人可依靠。醒來後的這段日子, 她被人冤枉被人污蔑,甚至還被那些拜高踩低的奴仆欺辱,可她從來都只是一個人默默承受着這些,未嘗與任何人說起。

因為她知道,如今的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她能倚仗的身份、地位、權勢, 都沒有了, 所以她才會如此汲汲營營的去奪權, 只有站得高了,才有說話的權利。

可現在突然有一個人與她說“你是我的夫人,無人敢欺負你,誰若欺你辱你, 那就殺了他”、“你無需擔心, 我會站在你的身後, 為你撐腰”不知道為什麽,蕭知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眼睛也有些脹脹的酸疼。

她一直不說話,只是低着頭。

陸重淵不知她怎麽了,便擰眉問道:“怎麽了?”

話音剛落——

他就看到豆丁大的眼淚從她臉頰滑落,然後砸在了她那白玉無瑕的手背上,心下猛地一抽,陸重淵立馬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然後擡起她的臉,眼看着她淚盈盈的杏兒眼以及通紅的眼眶,心下疼得厲害,劍眉也攏得更加深了,“哭什麽?”

“五爺,你對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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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知吸了吸鼻子,有些難為情的止住了哭泣,然後仰着頭看着他,真情意切的和他說道:“謝謝你。”

她醒來後,見識了太多的酸楚。

她以前所信任的那些人都跟變了個人一樣,唯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明明有着最糟糕的名聲,卻是對她最好的人。

反握住他的手,蕭知眼裏還有淚花,臉上卻不由自主的溢開了一道笑:“真的謝謝你,五爺。”

她重複道。

蕭知說話的時候,仰着頭,擡着臉,那雙被淚水沾染過的杏兒眼十分清亮,臉上的笑也跟四月的桃花一樣,陸重淵心下忍不住砰砰砰的亂跳,知道她沒事,剛才緊張的心倒是也放松了,不過——

面對這樣的她。

陸重淵還是有些不自然的別過視線。

只是想到她臉上還殘留的淚痕,又抿了唇,重新低下頭。

他平日裏拉慣了戰馬,握慣了銀槍,可此時替她揩拭眼淚的動作卻是小心又溫柔,仿佛在對待一個易碎的稀世珍寶,生怕力道重些,就會弄壞她。

等擦拭完。

陸重淵率先松開手,然後握過她的手,把匕首放到她的手上,沒了先前看到她落淚時的緊張,此刻他的語氣又恢複如常,不容拒絕,“拿着。”

蕭知倒是也沒有拒絕。

不過想起剛才陸重淵的話,她抿了下唇,還是輕輕開了口,“五爺,你以後可以不要随便殺人嗎?”

外界對他有諸多誤解,只當他是個冷冰冰的殺人機器,其實他一點都不壞,他很好。但同樣,她也知道,十多年的征戰沙場,一次次屍橫遍野的場景,早已讓陸重淵忽略了生命的珍貴,何況他又有那樣一段悲慘的童年。

她真的擔心有一天,陸重淵會因為那些名聲、那些人的目光,讓自己變成一個真正嗜殺暴虐的主。

她不希望陸重淵變成那樣。

蕭知想到這,重新握住陸重淵的手,然後仰着頭咬着唇看着他,“我不喜歡你随便殺人。”

聞言。

陸重淵皺着眉,遲遲沒有說話,他從來不覺得生命有什麽偉大之處,欺他辱他、犯他者,雖遠必誅,他向來都是這樣的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可看着眼前這個女人眉宇之間的擔憂。

他沉默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陸重淵低下頭,此時握着他的那只手,看起來十分纖弱,甚至不需要什麽力道就能把她掰斷,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十分堅定有力地握着她。

她就是這樣的人。

明明看起來這麽弱小,內心卻十分堅韌,好像無論如何都不會倒下一樣。

陸重淵沒有拂開她的手,也沒有松開,反而,反握住她的手,包攏在自己的掌心中,然後,他掀起眼簾朝蕭知看去,沉聲道:“我可以答應你,不會随便殺人,可若是有人敢犯上門來,我不能保證我不動怒。”

他沒有這麽好的脾氣,被人欺到門前都不發火。

這就夠了

蕭知松了口氣,只要陸重淵不随便殺人就好了,至于那些犯上門來的人,就算陸重淵不說,她也不可能任由他們欺辱陸重淵。

外頭傳來如意的聲音,已經到了去盤查庫房的時辰了。

“來了。”蕭知應了一聲,便松開了陸重淵的手,然後握着他的匕首藏于袖中,同人道:“五爺,那我先過去。”

陸重淵點了點頭,倒也沒說什麽,在人要轉身的時候,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又喊住了人,“過來。”

“怎麽了?”蕭知詫異的止了步子,不知道這次陸重淵又要做什麽,但還是十分乖順的過去了。

陸重淵沒有說話,只是自顧自推着輪椅朝架子走去,取了一條白狐做得圍巾,然後擡手替人系在脖子上,眼瞧着那原本外露的修長脖頸被遮得嚴嚴實實,這才滿意了,收回手,“去吧。”

蕭知低頭看了一眼脖子,上好的白狐皮,保暖又禦寒。

今天風大,要是像剛才那樣出去,她肯定又得覺得冷了,倒是沒想到陸重淵會這麽細心,她眉眼彎成月牙狀的樣子,蕭知重新沖人笑了下,又道了聲謝,這才往外走。

***

出了門。

蕭知和如意便先朝庫房走去。

她今天要做得事不少,光盤查庫房,清點賬冊就得花一早上的功夫,好在陸老夫人也知曉她人手不夠,特地指派了幾個能幹的丫鬟過來,一道幫她盤查清點。

過去的時候,丫鬟都來得差不多了。

她們都是正院裏拔尖的人物,平日裏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主。

以前蕭知處于弱勢,她們自然十分看不起,就連行禮也都是懶懶散散的,可如今不同了先不說早些日子蕭知是如何鞭打陸崇越的,就說現在府裏這個情況,侯夫人被杖責還剝奪了中饋。

那麽以後中饋不是落在四房那位頭上,就是落在這位五夫人的肩上。

客氣點,總是沒錯的。

領頭的一個丫鬟,名叫梅落,見她過來,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然後便同她恭聲道:“五夫人,裏頭灰塵多,免得那些污穢髒了您的身子,過會您便在外頭歇息吧,奴幾個一定會仔細盤點好的。”

“不用了。”

蕭知語氣淡淡的拒絕了,她不是做不了事的人,一些灰塵罷了,沒什麽大不了。

再說裏頭的那些東西都是父王母妃為她精心準備的,以後她是沒辦法再用了,但至少能夠再看一眼,也是好的轉頭朝庫房看了一眼,門還關着,她把手揣在兔毛手兜裏,同梅落淡淡發話,“去開門吧。”

“是。”

等開了庫房的門。

蕭知身後的一衆丫鬟都忍不住發出了倒抽氣的聲音。

雖然都知道以前那位寶安郡主嫁過來的時候,嫁妝十分豐厚,可,這,這也太豐厚了吧也怪不得侯夫人會打這嫁妝的主意了。

明知道身邊有座金山銀山,任誰都沒法不動心啊。

更何況擁有這些嫁妝的人,已經死了。

蕭知聽到身後的抽氣聲,沒有絲毫反應,當初她嫁給陸承策的時候,雖然名義上是一百二十八擡最高的嫁妝,但實則還要多些,父王母妃生怕她日後過得不好,想盡法子給她貼補。

其他人的嫁妝勻一小間房子也可以放下了,可她卻是整整勻了一大間屋子來擺放這些嫁妝,從進門開始望到底,大件的有架子床、貴妃椅,小件的有古玩、字畫,一樁樁一件件,就算遠遠瞧着也知道是好物件。

蕭知看着這些熟悉的物件,剛才還十分平淡的面容也不由露出些許複雜的神色,揣在兔毛手兜裏的手緊緊交握着,就連紅唇也緊緊抿着。

心裏的情緒還沒有平複,身後就傳來幾個丫鬟的讨論聲——

“怪不得天家這麽忌憚永安王府,單單一個郡主出嫁就拿了這麽多東西,這家底不知道得豐厚到什麽地步。”

“是啊,都說永安王清廉,可看着這些東西,能清廉到哪裏去?”

“誰說不是呢?我看他們也不過是明面上端得一副好名聲,背地裏又是勾結大臣,又是私制龍袍,一看就是早就準備好謀反了!可虧得那位世子妃死了,要不然咱們侯府保不準也得被牽連進去。”

幾個人唏噓幾聲之後,又有人說道:

“不過咱們這位世子妃娘娘也是個可憐的,又是沒了父母又是被抄家,後來又大出血死了就算生前有再多的榮耀又有什麽用?死後不還是什麽都沒了?現在這些東西還得捐出去,平白給了旁人好處。”

身後的丫鬟小聲讨論着。

但都在屋子裏,再小聲,旁人也能聽得到。

蕭知聽着這些碎碎細語聲,小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她們知道什麽?!當初她出嫁的時候,幾乎拿走了王府大半的嫁妝,永安王府看着風光,其實根本沒有多少好東西了,後來陸承策帶人去抄家,除了那幾封莫須有的書信還有所謂的龍袍,他們還抄出了什麽?

什麽都沒有!

那些可憐的家底甚至還比不過朝中那些三品官員!

父王母妃向來不問政事,哥哥也習慣了閑雲野鶴,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她過得不好,所以才會處處替她操持,怕她過得不好,私下又是一次次的貼補。

可這群人雲亦雲的東西,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偏偏聽信個三言兩語就以為這就是事實了!

混賬!

這群混賬!

蕭知心裏就跟充斥着滅不掉的怒火似的,她的手緊緊攥着,捏得指骨都疼了起來,她一定要查出真相還父母和哥哥一個清白的名聲,她絕對不能讓世人這麽看待她的家人!她的父母這樣好,布衣施粥,接濟百姓。

從來不曾做過一件壞事!

身後那些聲音還不曾間斷。

如意剛才去拿冊子了,此時進來就聽到幾個丫鬟在讨論王府的事,她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放肆,誰準你們胡亂說道的!”

“什麽胡亂說道,我們說得可都是事實,永安王夫婦以謀逆罪被誅殺,這可是咱們世子爺親自查出來的,難不成這還有假不成?”說話的是一個小丫鬟,她雖然懼怕蕭知,卻不怕如意。

現在可不是以前那位世子妃娘娘當家的時候了。

她們有什麽不能說的?

“你!”

如意漲紅了臉,卻半句話都說不出。

那丫鬟見她這般,臉擡得更加高了,以前如意是世子妃身邊的大丫鬟,她們對她才又敬又怕,現在她心裏嗤笑一聲。五夫人雖然把她收留在身邊,可也不過是個普通丫鬟罷了,有什麽可傲的?

她們可是老夫人身邊的人呢!

剛想再說些什麽,身後就傳來涼涼的聲音,“如意,掌她的嘴。”

這聲音十分低沉。

恍如鬼魅發出的聲音一樣,讓人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原先要說話的人起初沒明白,等察覺到一道冷冰冰的視線落在身上才反應過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蕭知,顫着聲音問道:“五夫人,奴,奴做錯了什麽?”

“你做錯了什麽?”

蕭知冷着一張臉,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邊走邊說,“永安王夫婦縱然有罪,也尚在皇家宗譜,你身為奴仆竟敢議論皇親,若是讓旁人知道,你說別人會怎麽肖想我們陸家?”蕭知就這樣迎着衆人的視線走過來,等走到那丫鬟跟前,冷冷瞥了她一眼,繼續道:“今日要是不給你留個教訓,日後還不知你會闖出什麽禍事來。”

“五夫人,奴”

那丫鬟還想再說,可臉上卻已經挨了一巴掌。

蕭知以前喜歡騎馬射箭,身邊的丫鬟怕她出事,自然也都要學一些,加之這半年,如意在廚房劈柴擡水的,力道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僅僅一巴掌就把那丫鬟的臉給打腫了,可她卻沒有停下,左右開弓,一下接着一下。

那挨打的丫鬟起初還能哭幾聲,最後卻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至于旁邊的那些丫鬟——

別說幫忙求情了,她們現在根本連說話都不敢,一個個縮在一處,身子抖得厲害。

足足打了二十下。

如意才收回手,退到了蕭知的身邊。

蕭知看了一眼她的手,還好,不紅,應該是用了巧勁的,便也沒說什麽,那原先挨打的丫鬟已經癱軟在地上,她沒有多加理會,只是沖其餘幾個丫鬟淡淡道:“今日老夫人讓你們過來是幫忙清點庫房的,要是再讓我聽到一句是非,回頭我就請了牙婆過來,把你們都發賣了出去。”

“我們侯府可不留只說閑話不做事的閑人。”

“明白了嗎?”蕭知沉聲道。

幾個丫鬟一聽這話,忙戰戰兢兢的回道:“明,明白了。”雖然早就知道這位五夫人跟以前不一樣了,但也沒想到會這麽狠心,這麽不留情面,說打就打,說罰就罰她們可不敢再說什麽了。

生怕落得一樣的下場,或是真的被發賣出去。

收了心思,朝蕭知福身一禮,然後也不用蕭知吩咐,忙退到一旁去清點東西了。

蕭知眼見她們這般也就沒再說話,淡淡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過去的丫鬟,讓人擡出去之後就拿過冊子,低着頭比對起來。

如意有些擔心她,壓低嗓音說道:“郡主,您”

蕭知的确不高興,但她不是剛醒來那會了,現在的她已經可以掌控自己的情緒了,在大部分的情況下。何況她不高興、傷心又有什麽用?只要一日不查清真相,那麽父王母妃的污名就洗不掉,就始終會有人讨論這些事。

捏着冊子的手又收緊了些。

“你去忙吧,我沒事。”蕭知松開手,繼續翻着手裏的賬冊。

如意聞言又看了蕭知一眼,見她的确沒什麽大礙,這才輕輕應了一聲。

盤查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到中午了,蕭知本來是打算讓如意遣人去廚房拿些吃的,就不回五房了,沒想到如意剛剛出門,就看到了拿着食盒過來的趙嬷嬷。

“嬷嬷怎麽過來了?”蕭知見到人也十分詫異,又看到她手裏提着食盒,更是愣了一下。

“五爺怕您餓着,又怕您吃不慣其他人做的菜,特意囑咐老奴給您帶過來。”趙嬷嬷一邊說着,一邊是尋了一塊幹淨的地,和如意一道把午膳給布置好,然後看着蕭知,眉眼含笑的說道:“快吃吧。”

“我哪有這麽嬌貴。”蕭知有些無奈的開了口。

再說正院裏的廚子雖然比不過五房的,但也不至于難以下咽,她吃上一頓,也礙不到什麽事。

不過東西都送來了,她也不忍拂卻陸重淵的好意,合了手裏的冊子又淨了一回手,然後朝桌子看去,五、六道菜都是她喜歡吃的,心裏有些暖暖的,她也沒說什麽,接過筷子就吃了起來。

吃完後。

她接過如意遞來的帕子,朝趙嬷嬷問道:“五爺在做什麽?”

“他呀,還是待在書房,和平日沒什麽兩樣。”趙嬷嬷笑着回道,說完,她看了蕭知一眼,心下一動,又跟着一句,“不過五爺雖然嘴裏不說,目光倒時不時愛往門外看,估摸着是想您了。”

蕭知倒是也沒聽出這話裏的弦外之音。

聞言也只是笑道:“我今日估摸着得傍晚才能回去,嬷嬷回去的時候,記得和慶俞說一聲,讓他推着五爺出門曬曬太陽。”

以前她在五房的時候。

每日吃完午飯都會推陸重淵出門曬曬太陽,給他念念書,今天她來不及,也只能交待給趙嬷嬷和慶俞了。

“哎,您放心,五爺若是不肯,我便說是您說的。”趙嬷嬷現在看蕭知是越看越喜歡,恨不得兩個人能夠再親密些呢,最好早點生個小公子、小小姐。眼見蕭知又重新握起了賬冊,她也就沒多留,囑咐人別太累,又和如意說了幾句就退下了。

等她退下。

如意看着蕭知,張口想說些什麽。

可想到剛才那一桌子都是郡主喜歡的菜,還有這幾日郡主和五爺的相處,她抿了下唇,到底什麽也沒說。

***

等到盤查完庫房,已經快傍晚了,蕭知向來是有功必賞,有罰必究的人,早上那個丫鬟行事不端、胡言亂語,她處罰了,如今這幾個丫鬟恪守本分、行事穩當,自然也是要賞的。

賞罰分明,旁人才能聽你的話。

幾個丫鬟拿到賞銀的時候都有些沒能回過神來,她們還以為這位五夫人跟五爺一樣,都是個狠辣不留情面的主,所以剛才她們戰戰兢兢連句話都不敢說,就是擔心說錯什麽被發賣出去,沒想到竟然還有賞?這,這是什麽情況啊?

蕭知端坐在椅子上,手裏握着那本賬冊,語氣溫和的說道:“你們做得好,這是你們應得的,拿着把。”

梅落最先回過神,拿了銀子就沖蕭知福了福身,“多謝五夫人賞。”

其餘丫鬟也逐漸回過神,道起謝來。

等那些丫鬟叩謝完,如意便又同她說道:“夫人,東西已經盤查完了,只有侯夫人拿走的那部分還沒有還回來,您看”

“既然二嫂貴人事忙,我們就去一趟吧。”蕭知扶了扶袖子,站起身。

她也很久沒去二房了呢。

剛走出庫房,迎面就聽到一陣哭叫聲,蕭知停下步子擡眸看去,原是張嬷嬷,不過這位張嬷嬷可沒了以前的神氣,蓬頭散發的,腿都走不穩,這會是被人拖出去的。

身邊如意輕聲解釋道:“這位張嬷嬷昨日挨了一頓板子就昏死過去了,老夫人特命她今日出府去,估摸着是不肯,這才被人架出去了。”

當然是不肯的。

張嬷嬷無兒無女,待在侯府好吃好喝的,以後出去了,哪裏還有這樣的快活日子?

何況——

她剛才看了一眼,張嬷嬷可是連個包袱都沒有,估摸着以前留下來的積蓄也都被留在府裏了,就她現在這樣出去,恐怕沒幾日不是餓死就是病死了。不過蕭知心裏倒是沒什麽憐憫的情緒,她當初這樣信任張嬷嬷,讓她管着庫房,每月還會多給她一些銀兩。

可她都做了什麽?辜負她的信任,背着她和王氏勾結,偷拿她的嫁妝,這一件件一樁樁都足夠她死一萬次了!

“走吧。”

蕭知收回視線,語氣平平的開了口。

有些人。

不值得去同情。

“是。”

庫房和王氏的院落并不算遠,她轉過一條小道又拐了一個彎也就到了,可還沒走進院落,她就看見不遠處的小道上也走來一人,正是陸承策——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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