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醒來

顧展碩看着将要滴完的液體,出了病房,在房門口喊道,“護士,顧雅螺的液體滴完了,該換藥了。”

顧展碩回身時便看見轉身想要逃離的顧展硯,“展硯,你來了,怎麽不進去。”

“別跑!”顧展碩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道,轉過他的身體來,驚訝地看着他道,“你衣服怎麽破了。”

“哦!剛才不小心摔了一跤。”顧展硯擺擺手不以為意道。

“摔到哪兒了,傷着了沒。”顧展碩上下打量着他道。

“沒有,沒傷着。”顧展硯拍拍自己的衣服道,“就是衣服破了。”

“怎麽這麽不小心。沒關系晚上讓媽借房東太太的縫紉機給你補一補。”

顧展碩拉着他進了病房,護士小姐已經換了液體,正在你調節點滴的快慢,“這個液體要滴慢點。”

“知道了。”顧展碩應道。

護士小姐又看了一眼病床便離開了。

顧展硯猶豫了半天才道,“大哥,我沒有借到錢。”

顧展碩聞言心裏嘀咕道,‘難怪會摔一跤啊!’

這借錢跟摔跤可扯不上關系?

他理解地拍拍顧展硯的手,借錢哪有那麽容易啊!

“別擔心,媽也去借錢了,也許能借到。”顧展碩堅定地說道,仿佛在給自己打氣。

“希望吧!”顧展硯道,聽口氣就知道有多敷衍。

舊債未還,怎麽可能借得出來。

兄弟倆從床頭櫃裏拿出硬紙板,又開始糊紙盒。

中午兄弟倆買了兩個面包,就着熱水對付了一頓。

時間匆匆很快到了傍晚,“媽,你來了。”顧展碩兩兄弟放下手中的紙盒子站起來道。

陸江丹放下手中的布包,彎腰看着病床上的依舊緊閉眼的顧雅螺道,“螺兒今天怎麽樣了。”

“沒有什麽進展,液體也滴完了,這體溫降了許多。”顧展硯說道。

顧展碩則把紙盒收起來,放到編織袋裏。

“給你們錢,去外面買點兒吃的。”陸江丹從兜裏拿出三塊錢塞給顧展碩道。

“媽,我還是回去做吧!”顧展碩趕緊說道,外面買的始終是貴。

“不用媽弄到錢了,螺兒的藥費也交了。”陸江丹擺擺手道,接這催促道,“行了,聽媽的。快去吧!”

兄弟倆提着編織袋,出了醫院。

“哥,咱去吃什麽?”顧展硯高興地說道。

“去吃雲吞面好了,也給媽,帶回來一碗。”顧展碩道。

“好!”顧展硯拉着他趕緊走道,“快點兒,肚子早就餓扁了,咱先把紙盒送回家裏。”

病房內,“顧太太,你兒子好孝順啊!這麽小,就開始做手工貼補家用了。”隔壁床的李母溫和地說道。

陸江丹的嘴角劃出一抹苦笑,機械地說道,“他們是很孝順。”

然而心裏難受,是他這個當媽的沒本事,但凡有一點兒能力,何至于,讓孩子們出去賺錢。

看着孩子們應該白嫩的小手,現如今粗糙的很,這眼眶頓時紅了。

李母見她的神情同樣是當媽的,都想給孩子最好的,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于是別過臉佯裝睡覺。

病房內安靜了下來,只有陸江丹的手不斷的忙着組裝塑料玩具。

兄弟倆吃完熱乎乎的雲吞面,又帶回來一碗給她。

兄弟倆看着她一口不剩的吃完,才露出了笑容,這個媽不監督不行。

夜深人靜,陸江丹打了個哈氣“啊!天晚了別做了,休息吧!”

母子三人去水房洗漱了一下,兄弟倆困的去別的病床擠在一起就睡了。

馬上要過年了,所以八人床的病房有些空蕩,只有兩個小病人。好處則是顯而易見的,多餘的白色病床可以躺在上面,當然被子是自帶的。

而陸江丹則跟小女兒擠在一張床上。

漆黑的天空更加陰沉了,窗外居然飄起了冬雨淅淅瀝瀝的。

忽明忽暗的燈光,合着樓房外院中随風而動的斑駁的樹影映襯在天藍色的窗簾上,滴滴答答的雨聲如小夜曲般的伴人入眠。

病房內安靜了下來,只留有一盞暈黃的小燈,散發着柔和的光芒。

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兒睫毛輕輕的顫動,“呃……嘶……”一聲微弱的**聲打破了病房內的安靜,她雙眼猛睜開,犀利的眼神就像一把剛剛出鞘的冷血利刃,閃着寒光,劃破了空氣。

死死的瞪着白色的天花板,鼻翼見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暈黃的燈光足以讓她看清現在的處境。

阿九黑眸微微撇轉向左側,看見挂着點滴的支架,“這裏是醫院?”

那轟隆隆的爆炸聲,似乎還回蕩在耳畔!

淅淅瀝瀝的雨聲,她透過窗簾,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緩緩皺起了眉頭。

手指使勁兒的掐了下自己,很痛!怎麽可能,那麽大的爆炸人怎麽可能活着。

頭有些疼,她無力的舉起了手,瞪着眼前那支小手,咔吧、咔吧眨了眨眼……緩緩的握緊拳頭,這是她的手。

在她還沒有琢磨出怎麽回事時,她無力的閉上眼睛,腦海中閃現了關于這個十歲女孩兒顧雅螺的全部記憶,如放慢的膠片電影一幕幕的閃過。

嘴角劃過一抹苦笑,沒想到爆炸居然一下子把她炸回了七零年代的香江。

作為一個一心想死的人,居然有幸活過來,按說該笑,不過她真的笑不出來。

“螺兒,螺兒,不要離開媽,不要離開。”陸江丹擺着手從噩夢中醒來。

受到驚吓的她,緊張的摸摸阿九的臉,查探探她的鼻翼,清晰地感受到呼吸,松了口氣,“呼!吓死我了。”

閉着眼的阿九強忍着沒有躲避她的手,她不喜歡別人的碰觸。

好在陸江丹很快撤回了手,給她掖了掖被子。

陸江丹握着她塞進被子裏的手,低泣道,“螺兒,媽是不是做錯了,如果你們跟着你爸爸,就不用跟着媽吃苦了。”

唉……阿九輕嘆一聲十歲的孩子能有多少記憶。

記憶中的顧雅螺本來有個幸福的家,不過随着英俊多金的渣爸娶了二房、三房。

甜蜜溫馨的家瞬間破碎了,做為大房的陸江丹可以忍受和別人分享丈夫,卻無法忍受別人暗害她的孩子。經過掙紮後,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她和三個孩子出了顧家。

真是夠狗血了,出了顧家作為溫室中的花朵,毫無社會經驗的陸江丹乍然進入叢林,後果可想而知。

就跟她迷迷糊糊聽到的一樣,一家四口日子過得艱難。

加上顧雅螺的這具弱身子,看病打針吃藥是家常便飯。日子就越發的難過了。

“是媽不好,媽太自私了。對不起……對不起……”

斷斷續續地哭泣聲,鑽入阿九的耳中。

也許是原身母女連心,阿九的眼角居然流下了眼淚。

這種感覺很奇特,作為孤兒的她從未體會過這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感覺。

沒有活下去動力的阿九,有了活下去的願望,當厭倦了原有人生,回到過去,或許也不錯,她的眉頭舒展開來,現在應該是顧雅螺了。

顧雅螺輕輕回握了一下陸江丹的手,睜開了眼睛。

陸江丹激動地擡眼看過去,看見女兒清澈明亮的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螺兒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顧雅螺看着梨花帶雨的她,臉色有些蒼白,有些憔悴,眉眼間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出了顧家大宅三年,被現實折磨的美人有些狼狽,卻沒有流露出對現實的妥協,反而這眉宇間卻多了一絲剛毅!

陸江丹抹了下雙眼道,“看我光顧着激動了,螺兒,渴不渴、餓不餓。”

顧雅螺唇角牽起一抹懶洋洋的笑容道,“水!”聲音沙啞,嗓子幹澀。

“哦!水水!”陸江丹趕緊起身,一下子動靜太大,驚醒了躺在隔壁病床上的顧展碩和展硯。

“吵醒你們了。”陸江丹高興地說道,“螺兒醒了。”

“妹妹醒了。”兩個小家夥齊齊高興地看過去。

“螺兒痛不痛了。”顧展碩小心翼翼地問道,聲音非常的醇厚。

“螺兒,你醒了太好了,哥哥給你買糖吃。”顧展硯笑眯眯地說道,聲音給人的感覺很幹淨。

顧雅螺看着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兄弟倆,十二歲,很有魅力的少年,扯出一抹溫暖的笑容算是回應他們。

兩人的身高将近五英尺三英寸,在這個時代的同齡人絕對算得上鶴立雞群了,只是身材顯得比較削瘦,就像是竹竿一樣的單薄。

兩人的面貌俊朗,飛揚的眉,微笑的眼,挺直的鼻,和善的笑容,看起來非常舒适的一張臉。

只不過顧雅螺無法忽視兩人雙眸沉寂,少了少年人應有的活力。

“水來了,水來了。”陸江丹拿着水杯遞到顧雅螺面前,“螺兒不用起來,噙着吸管就好。”

顧雅螺張開嘴,噙着吸管,輕輕一吸,溫熱的水滑進嗓子,頓時舒服了許多。

一口氣喝了大半杯,顧雅螺嘴巴松開吸管,搖搖頭,表示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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