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國公
魏儀高升後, 來找過唐月柔。她避而不見,整日忙着與符鶴找合适的店鋪, 準備親自賣西疆各國的珍寶奇石。
“小姐,咱們每趟貨物都有人負責出售,賺得也不少, 為什麽你要自己再開一家店鋪啊?”秀華不解。
“這你就不懂了,我要釣魚。”唐月柔一邊挑選出幾塊玉石遞到阿戌懷中, 一邊解釋道。
“釣魚?咱們要開釣魚店?這主意不錯,客商們在市面上逛累了, 可以到咱們店鋪裏歇息一會兒,喝喝茶、釣釣魚。小姐真是太聰明了哈哈哈哈!”秀華說到最後, 拍手大笑起來。
明華笑道:“不是你想的那個釣魚!小姐大概是想結交哪位大人吧?”
“嗯, 在東市開家玉石店,時間久了,總能結交到一些人的, 對我們日後行事有好處。”唐月柔笑笑。
秀華撓撓頭:“小姐結交那些大人做什麽?咱們回那個地方去,随時都能結交到大人物,為什麽非要出來, 這不是繞遠路嗎?”
唐月柔沒有解釋, 兩個侍女對視一眼, 看來公主“病入膏肓”, 行商行上瘾了!要是一輩子都待在宮外可怎麽是好?
“可能是那邊風水不好吧,我在那邊待着難受,還是住在外面自在。”
“可是小姐這幾天在外面住得也不好啊, 你天天晚上做惡夢,喊很多話呢!”
唐月柔心裏一驚,她只知自己噩夢連連,卻不知道還說了夢話,忙問道:“我都喊了什麽?”
“小姐喊馮将軍、世子、鎮國公,還有承寧公主、冀王殿下,還有那二位……別的我聽不清,就記得這些。”
唐月柔放下手中兩個拳頭大的一塊羊脂白玉群馬雕像,對兩人道:“以後我說夢話你們記得把我叫醒,還有,這件事不要傳出去。”
兩人點點頭。
正說話間,符鶴領着一個大汗淋漓的年輕男子進了宅院,語氣生硬地說道:“雲中城來的信,這人說一定要親手交到你手上。”
唐月柔料到是馮辟疆送來的信,面露喜色,接過信筒,讓明華給了他賞錢,自己迫不及待地取出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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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是馮辟疆不甚美觀的字,他傻呵呵地交代了當天吃了什麽、做了什麽,又說在鎮西大營的事務很快就能交接完畢,不日就出發來帝都。最後筆跡有些猶豫,終于寫上了一句話——終日念卿,茶飯不思。
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學來了這麽文雅的話,真是難為他了。
等等,茶飯不思?
不是前面還說早膳吃了五個饅頭、兩大盤烤牛肉嗎?中飯和将士們慶功,喝酒吃肉不計其數,晚飯準備繼續慶功!
這這這,寫信都顧前不顧後、漏洞百出,他是怎麽打仗的?
唐月柔忍俊不禁,将信紙小心翼翼折好收了起來,晚上枕着它入睡,從此以後一定不會再有噩夢了吧?
他是守護邊疆的戰神,這一紙書信,足夠護自己睡夢安寧了。
正在怔怔地發呆,就聽見秀華喊了起來:“你這人,盯着我家小姐看什麽?!”
那年輕人忙低頭道:“馮将軍讓我看看雲姑娘收到信後的反應,說雲姑娘若是笑了,就不枉他絞盡腦汁寫這封書信了。”
唐月柔明白了,原來辟疆故意寫信逗她呢!
“那你回去複命吧,路上注意安全,別太急着趕路。”唐月柔和氣地說道。
她早就為馮辟疆準備了許多衣裳用具,本想讓這人先帶去好讓辟疆盡早用上,但怕他會有許多行李,自己捎東西過去會給他增加負擔,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年輕人告退了,許久才從她的美貌中回過神來。馮将軍出了五倍的路費給自己,只為了送信給這位雲姑娘,這對自己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好事。沒想到收信的人竟有天女般的容貌,這一眼,讓他用十倍的路費來換也值得!
唐月柔盤算了會兒馮辟疆什麽時候動身、什麽時候抵達,就收起心思,對符鶴說道:“父親,你能否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裏?”
“去找能對抗那個人的人!”她輕聲說道,只有符鶴聽見了。
**
魏儀又一次被鎮國公趕出了書房,這是他第十一次向鎮國公讨要銀錢失敗!辦一場“燒尾宴”怎麽就這麽難!
大祁風俗,但凡朝中官員高升,同僚們必定會去慶賀,高升的官員就會在家裏辦一場“燒尾宴”,宴請賓客。
他想辦得氣派些,沒想到被魏林躍一口拒絕了。
沒錢!沒錢!沒錢!
父親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正一品鎮國公,每年的各項收入何等可觀,可是就因為要籌備起事,大部分錢財用來購買戰馬、兵甲,銀錢花起來比流水還快!
為了掩人耳目、不被懷疑,全家假裝節儉,久而久之,真的養成了摳門的性子!
全府上下仆人少得可憐,一個人幹三四個人的活,都被壓榨得不成樣子,在背地裏怨聲載道!
而他堂堂世子每月領到的銀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偶爾與好友交際往來,靠的全是自己的微薄月俸!每月過得捉襟見肘,根本攢不下錢來!
如果父親不準備起事,自己就可以過得富足安定,家財雄厚,在雲姑娘面前就能擡起頭來了!
可惡!
“父親,請給我二十兩黃金吧。燒尾宴就辦這麽一次,以後我絕對不辦了。”氣歸氣,他還是在門外低聲下氣地乞求。
要是事成了,他就去請唐月柔也來吃燒尾宴,這是達官貴人才能享有的待遇,她一定會動心的!
“你也不小了,想要的東西該自己去争取,別成天伸手向父母要!”鎮國公在屋內咆哮,他對僅剩的這個幼子非常嚴苛,魏儀平日裏最懼怕他。
沒想到魏儀洪聲道:“官宦之家,你讓我去經商賺錢嗎?還是去偷去搶?!”
“你!”鎮國公氣得沖了出來,拿起棍棒就要教訓兒子,“去了趟西疆就敢頂嘴了!”
“你這老頭子,要打儀兒就先打我!我們魏家就剩了這一顆獨苗,你也下得去手?!”魏夫人從後院聞聲趕來,擋在了魏儀面前。她長得幹瘦利落,年過半百但眉宇剛硬,一看就是将門夫人。
魏林躍懼怕夫人,扔了棍棒氣回房去了。
“儀兒,你要多少錢,去母親房裏取吧。母親這些年攢了點錢,都給你花,啊。”魏夫人笑着去拉他的手。
魏家曾經有幾個兒女,都死在了齊賊之亂中,只留下幼子魏儀,所以魏夫人對他格外寵溺。
魏儀還在氣頭上,說道:“我自己想辦法!”就拂袖離開了。
真是太氣人了!謀什麽反!鎮國公之位與皇位只差了一步之遙,為了邁出這一小步,卻要全家人過得如此寒酸痛苦!簡直可笑!
平生第一次,乖順已久的魏儀開始對鎮國公生出不滿。
**
唐月柔與符鶴帶着仆婢們出門,繞過東市,往承寧公主府上趕去。
衆人都沒有在明闕城街道上逛過,見比雲中城還熱鬧,往來行人中有不少外邦人。
秀華拉着明華興高采烈地看這看那。金奴是皇後娘家李府出來的,經常上街采買用品,就跟在兩人身邊給她們介紹。
唐月柔想到的卻是帝都能從百廢待興繁華到如此程度,父皇、母後所付出的艱辛遠非她能想象,原本還因為他們不相信自己而委屈,現在纾解了大半。
衆人都心情大好,這時看見前面像是起了争執,圍了不少人在觀看。
唐月柔與符鶴騎在馬上,看得一清二楚,是兩名老者在一家店鋪前吵了起來。
符鶴低聲說道:“今天正好朝堂休沐,那兩人是禮部徐侍郎和工部張侍郎。”
徐侍郎扯着嗓子喊:“老夫不能吃甜食,只能吃鹹粽!老夫與你水火不容,你改買甜粽吧!”
“我不管!我先買的鹹粽,你不許吃鹹粽!”
“老夫就吃鹹粽,你吃甜粽!”
“你不講理!我先來到這裏,你和我吃一樣的口味,你擺明了是要巴結、巴結……”張侍郎說話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在對方耳邊說了什麽。
符鶴聽見了,傳給唐月柔:“他說巴結冀王。”
徐侍郎就恨恨地低聲回複他。
符鶴說:“他說,你才想來巴結我們太子殿下,前幾日下朝後你往東宮那邊張望什麽?!”
唐月柔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第一次接觸到太.子.黨與冀王黨之争,竟是在街上,兩名官員因為立場不同而争搶起了粽子的口味!
兩名年老的侍郎開始掉書袋相互罵了起來,詩詞歌賦、天文地理、古今中外,無一不涉及。
衆人嘩然,唐月柔也不禁在馬上笑了。
這一笑,就讓兩人看了過來。她實在美貌,很容易引起旁人注意,這一路上就被不少人回頭看個不停。
“你們笑什麽?!看什麽?!”兩名侍郎惱羞成怒。
唐月柔怕他們再吵下去,恐怕會被禦史彈劾,就說道:“還不是笑兩位大人,明明學富五車,卻像我父親母親在家中吵架一般,其實都是小事,兩位大人各退一步就海闊天空了。”
兩人聞言,異口同聲說道:“我像令尊,他像令堂對不對?!”
眼看兩人又要為了誰吵架像女人而對罵起來,唐月柔再次忍俊不禁。
兩人面紅耳赤,恹恹地走了。
人群的目光立即集中在唐月柔身上,男女老少都看呆了。
唐月柔沒有停留,大家穿出人群往北去了。
沒走出幾步,就又聽見了吵鬧聲,仿佛還是方才兩名侍郎在吵架。
他們趕過去一看,竟是一名衣衫破敗的老者,盤腿坐在地上,模仿出了方才侍郎罵戰的場景,還有唐月柔的話、衆人的哄笑聲,聽上去能以假亂真。
符鶴皺皺眉,認為老人冒犯了唐月柔,正要上前制止他,唐月柔卻讓嬌嬌上前,往老人面前的破碗裏扔了小小幾顆碎銀子。
老人淡淡地點頭表示感謝,接着口中發出了各種動物的聲音,惟妙惟肖。
唐月柔一邊趕路一邊用心聽着,對符鶴說道:“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去拜訪一下那位老人家。”
符鶴不知道她的用意,只能點點頭。
到了承寧公主府上,衛兵守衛森嚴,需要兩人出示唐月輝的邀請信函才願意進門通報。
符鶴想要取出皇帝賜的令牌,唐月柔不想過早暴露身份,畢竟連父皇母後都不願相信自己,大姐也很有可能懷疑自己說的話,要是身份暴露了,說不定會被鎮國公察覺,以後行事就困難了。
這樣想着,她說道:“既然如此,那麻煩二位幫我把這封信交給承寧公主。”說着,她取出一只信筒遞上去。
衛士看也不看她一眼,沒有接過,見他們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們幹脆說道:“承寧公主進宮去了,這幾天都不會回來,你們不要再來了!”
天知道他們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對唐月柔目不斜視。一個個都在心裏祈禱她快些離開,要不然都要憋出內傷了!
唐月柔與符鶴對視一眼,悻悻離開了。曾經自己來大姐家作客,大姐必定親自迎接,今天才知道承寧公主府那麽難進。
符鶴讓她去東市逛逛,命阿蓮和嬌嬌好好保護她,自己就帶着信筒翻進了圍牆。
唐月柔在東市逛了會兒,發現有店家在售賣自己的畫像,有人在津津樂道。
“這是一位富商之女,姓雲,閨名伽羅!”
“看這名字,是西疆那邊人吧?”
“這我倒不知道,我聽說她從雲中城來,幾次挺身救了雲中城!”
“這女子,真乃人間絕色、女中豪傑啊!”
唐月柔沒想到自己的事這麽快就被帝都的人知道了,她帶着仆婢們在街邊靜靜聽着,怕引起衆人注意。
符鶴很快趕了過來,說道:“承寧公主在和趙驸馬吵架!”
“你見到大姐了?”
“我在屋頂上看見的。他們離開屋子我就下去把信筒放在承寧公主枕下,她很快就能看見。”
“希望大姐會相信我說的話,及時赴約來看證據。”唐月柔說着,向符鶴問道,“你說大姐和姐夫在吵架?他們、他們之間感情這麽差嗎?”
符鶴點點頭:“不怎麽好,承寧公主很少向那二位提起趙驸馬。”
“他們吵什麽了?”唐月柔繼續追問。她記得大姐偶爾在眉間露出的憂愁,想來就是為了家事,現在若是能找出原因,自己能為她排憂解難也說不定。
符鶴在心中哀嘆——都說承寧公主是舉國敬佩的女英雄,很少有人能敵她,可這位永寧公主才更難應付,她的命令自己幾乎不能拒絕!
自己為了她,和一個瞎子的仆人打過架,今天又翻了承寧公主府的牆、趴在屋頂偷聽了人家的家事!暗衛統領符鶴的一世英名,遲早都要被她毀了!
在心中默默流淚片刻,他只能如實奉告:“趙驸馬帶福樂郡主去探望父母,不想郡主被趙驸馬的侄兒……咳咳,大概是小孩子玩鬧,被摸了幾下……郡主就打了趙驸馬的侄兒……趙家人不高興,說姑娘家怎麽能動手打郎君……”
唐月柔不高興了:“是他們先欺負娴兒啊!姑娘家哪能随意讓人輕薄?!我看娴兒打得好!”
明華和秀華對視一眼,公主最近性格變化好大,越來越喜歡用拳頭說話了!
“承寧公主也是這個意思,但趙驸馬……趙驸馬認為郡主看不起趙家,想要訓斥郡主。承寧公主說郡主沒錯,兩人就吵了起來,吵到後來,趙驸馬堅持以為是承寧公主一直看不起趙家,才會有今日之事……”符鶴說着,在內心暗嘆,威震三軍的承寧公主,原來也有令她頭疼的煩惱。
唐月柔沉默了,大姐是何等人物,據說當初選了趙驸馬,舉國震驚,認為趙驸馬不是大姐的良配,沒想到他在面對大姐時內心也存了一絲卑微,才會對大姐說出那樣的話……
想到這裏,她心中很煩亂,自言自語道:“大姐已經夠煩惱了,不知道我們送去的信會不會讓她更加不開心。”
承寧公主府內,唐月輝跪坐在席子上,柔聲鼓勵女兒趙娴,說她敢打輕薄自己的人,很是勇敢。又找來趙成,耐心教導他日後出了公主府,可不能像堂兄那樣輕薄他人。
兩個孩子乖巧地點點頭,唐月輝的眉頭才稍稍松開了。
而驸馬趙常回到卧室,老練的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從枕下取出信筒,打開一看,火冒三丈,取出火折就燒了。
燒完才發現沒有留意寫信者,對方很忌憚身份洩露,沒有提名字,也沒有明示讓唐月輝去哪裏碰面。所以自己看完了信,等于白看!
哼,算那人運氣好!橫豎鎮國公還不知道有人告發他,自己不去徹查那人也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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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月柔怏怏不樂地往家裏趕去,魏儀帶着仆人們款款而來。
“雲姑娘,我、我升遷了,想請你來我家、來寒舍,賞光吃燒尾宴。”魏儀說得謹慎,生怕自己惹惱了唐月柔。
魏堅在一邊簡直看不下去了!世子一定是腦袋壞掉了,居然這麽低聲下氣地對賤民說話!
唐月柔不冷不熱地答他:“侯門貴府,我們商人家高攀不起,請世子不要再來找我了,商人本就低賤,要是再被人抓到攀附權貴的把柄,我們就一世不能翻身了。”
他還想再邀,符鶴策馬鑽進兩人之間,對魏儀低頭行禮,說道:“世子請回吧。”
魏儀無奈地讓坐騎停住腳步,看着唐月柔騎馬離去,心如刀絞。
作者有話要說: 呃,男主好久沒出現了,大家想他了吧?
下一章他出來露一露臉,很快就能來帝都啦!
* * *
小劇場:
鎮國公府管家:來來來,都來看一看,我們府上招人了啊!月錢豐厚!
圍觀群衆:是條狗都知道國公府下人錢少活多!騙得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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