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修真文男主來了(四)

魔修少年倚靠在雲淵身上,眸中滿含笑意,手指緩緩在他頸間游移,眼看将要落于道袍的衣襟,雲淵卻捉住他手指,凝聲開口。

“多謝前輩擡愛,但晚輩對情愛之事并無興趣,還請前輩莫要怪罪。”

面對少年的引誘,他神色淡漠冷然,帶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疏離之氣,起身将道袍攏好,全然不為所動,仿佛眼中所映入的只是具皚皚的白骨。

少年挑挑眉,從床上坐了起來,沒了勾引的意趣,有些興味闌珊地說道:“你待人總是如此冷漠?”

這段時日,雲淵都是獨自在門外歷練,在少年面前,他雖然一直彬彬有禮,但也僅限于對前輩的禮節,若是少年想要與雲淵有進一步接觸,就總會被委婉地回絕。

平心而論,雖然道門與魔門關系緊張,許多道修在遇見魔修時總是如臨大敵,但雲淵卻并不讨厭少年,至少他從未被少年加害過,也未看過少年迫害他人,他沒有要讨厭少年的理由。

但道魔終有別,他們兩人選擇的道路并不一致,道不同不相為謀,出于這個緣由,雲淵并不想與少年有過深的交情。

至于少年想與他歡好的要求,雲淵确實毫無興趣,他不是避諱此事,只不過他一心修行,不願耽于情欲,況且少年應當也僅僅是圖他皮囊好看,沒有任何真心,他實在沒有理由答應。

“早晚有一日,我會讓你答應我的。”

紀寧笑了笑,不再纏着雲淵,轉身離去,雲淵總算獨得清閑,立刻打坐修煉,吸收靈氣,充實自己的修為。

如此數月過去,紀寧仍如影随形地跟着雲淵,雲淵對他的執着感到無奈,卻也習慣了紀寧的存在,直到有一日,雲淵在秘境中救下相識的同門,幾人結伴而行,紀寧才不再那麽光明正大地出現。

這不是紀寧怕了他們,他們一行人加起來都不是他們的對手,後來雲淵猜想,這可能是紀寧不想在他同門面前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這讓雲淵不由産生幾分異樣的感覺,因為他沒想到紀寧竟然會為了他考慮。

他告訴自己,這不過是紀寧以退為進的手段,自己不能心軟,因此面對只在晚上出現在他房中的少年,他依然對少年保持着不冷不熱的态度。

之後的時日中,雲淵發現少年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越來越少,直到這一晚,少年終于開始質問他。

“你待你的同門都很好,卻為何偏偏只對我這般?”少年冷冷看着他,問道。

這還是雲淵頭一次見到他露出冰冷之色,不由動作一頓,沉默片刻後,才徐徐開口:“他們乃是我同門,但前輩修為高深,無需晚輩照料。”

的确,他知道自己對待少年的态度要冷淡許多,這是他故意為之,讓少年感受到差距,目的就是婉拒少年,想讓他就此放棄自己。

他本是這般設想的,但此時看到少年失了笑意,不知為何,他卻沒有任何輕松之感。

魔修少年定定看了他一會,忽然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把遍體流光的靈劍,說道。

“今日是你生辰,這是我送你的賀禮,它名喚‘缺月’,并非是高階靈劍,你無需擔心會惹人猜忌。”

“它會于滿月時散發光華,今夜恰逢月圓,正好浮現出此景觀,你我可一同觀賞。”他将靈劍遞到雲淵面前,說道,“現在我将它贈予你。”

雲淵看着他手中的靈劍,目光中閃過複雜之色,最終還是緩緩搖頭:“多謝前輩心意,但晚輩并非劍修,此劍于我無用。”

“我知它無用,正是因為無用,我才要送你,因為它足夠漂亮。”

紀寧道:“正如我對你,并非是有所企圖,我只是……”

他望着雲淵,忽然靠近過來,微微仰頭,欲吻上雲淵的唇,雲淵躲閃不及,只能偏頭避過,讓紀寧的吻落在了他的臉側。

雲淵從未與人有過如此親密之舉,感受到紀寧柔軟的唇瓣,他心弦微顫,一瞬間産生了一絲動搖,卻還是很快垂下眼眸,将紀寧輕輕推開。

他的心湖中泛起層層漣漪,方才紀寧并未将剩下的話說完,不過他也知曉,紀寧應當只是想說要與他歡好一場,除此以外別無他求。

若是尋常人,大概早就答應紀寧了,甚至就連雲淵自己也動心了,然而正是如此,他才更不能答應紀寧。

他這才發覺,原來自己百般回絕紀寧,竟是因為自己已經有所動搖,才下意識地故作冷淡,若是他們之間真的有了一回,或許他以後就再也忘不了紀寧了。

這對他所追求的大道有害無益,況且紀寧看似對他溫柔,但實際并非出于真心,不過就是在貪戀他的身體,他不能就這麽陷進去。

“請恕我不能接受。”

他隐忍着真實的情緒,神色淡淡,将紀寧的手推了回去,既是在拒絕“缺月”,也是在拒絕紀寧。

“……好。”

紀寧收回手,靜靜地注視他許久,又重複一聲:“好。”

他緊握靈劍,轉身離開房間,雲淵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産生了想要追上去的沖動,卻生生按捺下來,默念清心咒語,強迫自己心無旁骛地修煉。

他以為魔修少年只是短暫離去,之後還會跟在他身後,可是第二天晚上,少年并未出現,接着是第二日、第三日……

整整一年過去,雲淵歷練圓滿,成功進入下個境界,回到淨虛宮山門之中,少年始終再未出現。

坐在清冷的洞府中,雲淵不可自抑地一遍遍回想起那晚少年的決絕之色,心中細密的疼痛不可斷絕地綿延開來,卻終是輕輕閉上雙眼。

他不該再想他的。

……

經過此次歷練,雲淵回到淨虛宮中繼續閉關修煉,逐漸顯露出絕世的天賦,修為一路突飛猛進,數年之後,他被三大殿的殿主之一收為親傳弟子,一躍成為淨虛宮地位最高的弟子之一。

時值幾個新的靈界出世,道門與魔門為争奪靈界的控制權,舉辦了宗門大比,大比地點就在淨虛宮界內。

雲淵作為親傳弟子之一,也要負責接待各大宗門的弟子,在接到任務時,他神色看似平靜,但心中卻不由彌漫開一股淡淡的喜悅之情,因為或許在大比中,他能再次見到紀寧。

随後他果真見到了紀寧——七情宗的宗主由淨虛宮的殿主接待,其餘弟子則由親傳弟子接引,在諸多的弟子中,雲淵一眼就看到了少年,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原來紀寧竟然是七情宗的少宗主。

傳聞七情宗的少宗主天賦極高,但行事神秘,幾乎未曾露過真容,外界也不知他姓名,這還是他在公開場合第一次露面,頓時引起了諸多人的關注,紛紛望了過來。

在大比的嚴肅場合中,少年穿得十分莊重,一身玄色道袍利落嚴整,領口很高,衣袖很長,沒有露出半寸肌膚,卻依舊令雲淵移不開視線,只感到少年比數年前更能吸引他的心神。

七情宗一衆弟子有男有女,容貌無一不相當出色,他們環繞在少年周圍,與少年恣意談笑,當中甚至有不少公開對少年做出親昵舉動,顯然少年在七情宗中極受歡迎,這當中甚至可能還有他的雙修伴侶。

看到這一幕,雲淵心中隐痛,而當他發現少年對待同門不冷不熱,言語中也毫無暧昧之意,這些弟子對少年都是單相思時,他的心情卻又瞬間轉好,率領其他淨虛宮弟子,上前迎接七情宗之人。

“在下天河殿雲淵,前來迎接諸位道友入我淨虛宮。”

雲淵報上身份,引來七情宗弟子一陣側目,打量起了這位在短短數年內就聲名鵲起的道門天才,見他儀容俊美,氣質出塵,都不由多出了幾分欣賞之意。

“雲淵啊……”

紀寧看到雲淵,仿佛像是不認識他一般,聲調拉長,漂亮的臉上露出玩味之色。

忽然他輕輕一笑,眸光略過雲淵,向他身後的淨虛宮弟子掃去。

這些弟子修為遠不及紀寧,與他四目相對時,無論男女,皆面上飛紅,完全無法抵禦他的魅力,只好低頭避開他的目光,心髒怦怦直跳。

紀寧勾唇笑笑,徑直走來,雲淵見他與自己的距離原來越近,心中竟無端多出一絲希冀,可紀寧卻直接無視了他,掠過他身旁,走到一位女弟子的面前。

女弟子還是少女之齡,容貌秀麗,見紀寧過來,她非常緊張又害羞,哪裏想到紀寧會突然挑起她的下颌,還低笑着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

少女哪見過這種陣仗,霎時羞紅了一張俏臉,她知道紀寧此舉輕浮,身份還是魔門弟子,可她心中卻全然無法生出半分厭惡,期期艾艾半晌,求助地望着雲淵:“雲師兄……”

“請少宗主自重。”

雲淵目露寒意,攔在少女身前,一把攥住紀寧的手腕,令淨虛宮的同門一驚,沒想到素日淡泊高遠的雲師兄竟會這般動怒。

以雲師兄的性情,他原本絕不會對旁人做出如此失禮的舉動,更何況對方還是七情宗的少宗主,縱使是那少宗主不對在先,雲師兄本也不至如此,甚至還抓了對方的手腕,他就不怕惹惱對方嗎?

但七情宗的少宗主似乎脾氣很好,一點也沒生氣,只是笑着抽出自己的手,還輕輕撫過雲淵的臉,莞爾道。

“下回注意些,可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麽好說話。”

說罷,他也不管淨虛宮的接引,帶着七情宗的人揚長而去。

他這一系列的舉動實在算不上有禮,淨虛宮弟子本該對他感到惱怒,但被他魅惑的功法所蠱惑,弟子們的火氣都瞬間消了七八分,只剩下對雲淵隐隐的擔心,生怕被紀寧摸臉的雲師兄會更加動怒,在大比前令兩派産生龃龉。

可誰也沒想到,被紀寧摸臉後,雲淵不但表現得格外平靜,甚至連剛才所表現出的一絲怒火都消失無蹤了,對一衆師弟師妹微微颔首,說道。

“我們再去迎接其他宗門的弟子。”

不愧是雲師兄,果真以大局為重,剛才他那麽生氣,一定是因為要維護師妹吧……

所有弟子不約而同地猜測着,卻并未注意到雲淵望着紀寧離去的方向,露出一絲怔忪,擡手撫摸了一下剛才被紀寧碰過的地方。

……

待到所有門派來齊,這一日也已到傍晚,所有人将會稍作調整,三日之後再正式進行大比。

自見過紀寧後,雲淵便一直有些心神不定,當所有門派來齊,他離去之後,再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接待七情宗的山峰,甚至離紀寧所在的庭院也非常之近,已經能看到閣樓的輪廓。

想不到他已被紀寧影響到了這般地步,自紀寧出現後,他的心緒就全部在為他所左右……

雲淵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可此時他足下像是生了根,久久地站了許久不去,最終他驀然嘆息一聲,還是難得順從自己的心意,向紀寧的庭院走去。

那便就只遠遠地望他一眼……

他告誡自己,只看一眼便好,回去之後,就收了自己所有的绮念。

他該明白的,紀寧就是只對他的身體感興趣,不過短短幾年,再次重逢,他在紀寧心中就和其他人沒了區別,甚至紀寧今日第一眼瞧上的還是他的師妹……

盡管內心酸楚,雲淵卻依舊從容,面對七情宗的弟子,他也只是說有事要與他們的少宗主相商,現在想要見到少宗主一面。

“這怕是……不太方便。”

站在庭院門口的七情宗女弟子美眸一轉,如此說道:“少宗主正和別人在裏面。”

是和誰在裏面?他們在做什麽?

雲淵還未來得及問出口,院內的屋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模樣俊俏的魔修弟子就衣衫不整地從裏面走了出來。

雲淵的瞳孔驟然一縮。

“唉……”

可還未等他走進庭院,去質問紀寧,這弟子忽然長嘆口氣,臉上露出了郁悶的表情。

“怎麽,少宗主又把您趕出來了?”女修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嬌笑着問道。

“是啊。”

魔修點了點頭,瞧了雲淵一眼,倒也沒避諱他,郁卒地蹲坐在庭院的門口,和女修說道。

“小師弟真是軟硬不吃,我這個師兄都這麽沒面子地自薦枕席了,他卻還是不肯接納我……”

女修掩唇笑道:“您又不是不知,少宗主向來不要任何人,他從不練雙修之法的。”

紀寧從不與人雙修?

雲淵聞言心中一震。

“這是為何?”魔修好奇問道,“你是小師弟身邊的近人,最了解他,你可知個中緣由?”

“這……”

女修欲言又止,似有若無看了雲淵一眼,顯然是不想将秘密透露給淨虛宮的人,笑着問道:“現下少宗主應當是清閑了,雲道友可要我通傳?”

“多謝道友,但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在身,便先告辭,之後再來尋少宗主。”

雲淵轉身離去,實則來到一大殿之內,捏碎懸在空中的某道符篆。

這是傳訊符篆中的一種,被淨虛宮的長老改動過,可與某處的景象相連,捏碎後可查看那處的影像與聲音,是淨虛宮為了防止魔門在山門中作亂而特制的。

這張符篆所連接的就是紀寧的庭院門口,空中霎時浮現出一團影像,顯示出的是那兩個七情宗的女修與弟子。

女修開口道:“少宗主不與人雙修,是因為他已有愛慕之人。”

“什……”魔修霍然站了起來,又驚又怒地道,“你是說小師弟他……那個畜生是誰?待我去殺了他!”

“我也不知,只知道确實有這麽一個人。”

女修道:“您可曾留心過少宗主洞府內擺放的那把靈劍‘缺月’?那只是普通靈劍,算不得什麽法寶,少宗主卻十分珍視它,還要時不時把它摘下來看。”

“是,我看到過,我可嫉妒死那把劍了。”魔修苦笑一下,“你是說那劍有什麽來頭?”

“宗主也詢問過少宗主,少宗主的回答則是他本想把這劍送人,只是被那人回絕了……他那時的表情很落寞,似乎對這件事很在意,也很難過。”

女修輕嘆一聲:“少宗主會因此事難過,直到近日,還會看着這把劍,他分明就是動心了,而那人還拒絕了他……”

“這天底下竟然能有人拒絕得了小師弟,他是眼瞎了?”

魔修一陣咬牙切齒,語氣酸得不行:“這也就罷了,這麽多年過去,小師弟竟還對那人念念不忘,為他守身如玉,他可是我們七情宗的少宗主啊……”

符篆時間已到,影像緩緩散去,雲淵站在原地,素日淡漠的神色已完全消失不見,只餘愕然之色,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感到自己宛如處在夢境之中,既虛幻,卻又令人心生狂喜。

他驀然回想起數年前的那個夜晚,少年那欲言又止的話。

“正如我對你,并非是有所企圖,我只是……”

那其實所指的不是少年想要與他歡好,而是指……他對他心存情意。

難怪當初在自己拒絕他之後,他便一去不回……

也難怪他會對他百般溫柔,還要與他歡好……

甚至他還留下了那把“缺月”,在回到從七情宗後,始終不曾回應別人,這分明是直到如今,他還對自己——

雲淵轉身離開大殿,修道至今,哪怕被殿主收為親傳弟子,他的心情也從未如此激動過。

他一路飛馳至紀寧的庭院,魔修已經離開,還剩下那名女修守在外面,見到雲淵匆匆趕來,怔了一怔,笑問道:“雲道友事已辦妥?那我這就通傳——”

“不必了,我有要緊事。”

雲淵直接進入庭院,神識感應到其中一間房屋內有人,他不顧理解,推門而入,一下子就看到慵懶半躺在床榻上的少年。

少年還穿着那身正經的道袍,見是雲淵來了,神色略顯意外,卻很快笑了起來,漫不經心地問道:“雲道友來尋我是為了何事?”

雲淵關上門,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啞聲回應:“我有事要問你。”

或許是他的目光與往日大不相同,既幽深又熾熱,少年的臉上劃過一絲不自在,卻很快勾了勾唇角,說道。

“我現在不太方便,一會就有人要來侍奉我了,要是雲道友無事,就先回去吧。”

說罷,他坐了起來,慢條斯理地解開衣結,脫下最外層的道袍,又開始解着裏面的衣服,故意瞥了雲淵一眼,似笑非笑道:“就是這樣的侍奉,難道雲道友有興趣旁觀?”

“是誰要侍奉你?”雲淵不為所動,問他。

“是誰……”少年愣了愣,好像沒反應過來雲淵會問這樣的問題,頓了一下,才繼續說,“當然是我們七情宗的人,還有好幾個,說出來個數能吓死你……”

“七情宗弟子不遠萬裏來至淨虛宮,本已十分辛苦,若是再讓他們勞累,并非我淨虛宮待客之道。”

雲淵一邊說着,一邊解下束發,黑發披散在肩頭上,又脫下身上的雪白道袍,只穿着裏衣,走到床榻之前,将少年推倒在床上。

少年渾身一僵,一直往床裏縮去,雲淵卻不依不饒,硬是将他逼到床角,直到少年退無可退,雲淵一下子将雙手撐在他耳邊,将他牢牢鎖住。

“雲、雲淵,你……”

少年慌亂起來,面色瞬間變得緋紅,将頭偏到一邊,雲淵撩起他的一縷黑發,放在唇邊落下一吻,露出些許笑意,卻不允許少年再避開他。

“若是少宗主願意,我願親身侍奉少宗主,直到你滿意為止。”

“而若是少宗主不願——”

他捏住少年的下颌,将他的臉轉回來,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那麽,就請你以前輩的身份教教晚輩,何為人間極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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