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該不會有喜了吧 (1)

沈紫寧吓懵了,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倒映着男人突然放大的俊臉,唇上又軟又燙,将她的思緒攪亂成一鍋粥,“啓政,你……”

她剛張開嘴,他的舌頭就探了進來,濕潤滑膩的觸感,像冰冷的舌,讓她心裏翻江倒海起來。

蘇啓政細細描繪着她的唇形,心裏的排斥越來越小,她的唇很柔軟很有彈性,像QQ糖一樣,帶自獨特的芳芬,讓他心裏越來越驚喜。

原來女人的唇并不會讓他有多惡心。

感覺到她抵在他胸前的手隐約帶着抗拒,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舉起來反壓在枕頭上,欣喜若狂的加深了這個吻。

沈紫寧渾身緊繃,感覺到他的唇放開她的,親吻着她的下巴,緩緩移向脖子與鎖骨,她再也忍受不住,猛地掀開他,倉皇跳下床,沖進衛生間,趴在馬桶上嘔吐起來。

蘇啓政還維持着被她掀開的姿勢坐在床上,難堪地看着光線昏暗的衛生間,耳邊傳來沈紫寧一聲比一聲劇烈的嘔吐聲,他心裏萬分不是滋味。

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上次他吻她,她雖然沒表現出厭惡,但是身體誠實的反應更讓他顏面掃地。他躲了一天,是想想清楚,自己現在這樣到底算什麽?

今晚回來,他也是為了證實自己的性取向,是像霍清恒說的那樣,他并非是真正的同志,只是在心裏認定厭惡女人,然後上升到行為厭惡女人,其實他對女人還是有反應的。

聽到沈紫寧支離破碎的嘔吐聲,蘇啓政再也坐不住,他起身去外面廳裏倒了一杯溫開水,然後走進衛生間,伸手按了燈掣。

衛生間裏燈光大作,強烈的光線刺得沈紫寧微眯起雙眼。

蘇啓政端着馬克杯來到她面前,伸手打算将她扶起來,沈紫寧眼角餘光瞄到他的動作,不經意的往後縮了縮。

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還是攬着她的腰,将她扶了起來,柔聲道“地上涼,起來喝口水。”

沈紫寧一陣嘔心瀝血的狂吐,這會兒眼淚還挂在臉上,顯得特別楚楚可憐。她看了蘇啓政一眼,他沒什麽表情,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夢寐以求的,不就是蘇啓政能夠碰她嗎?為什麽他現在主動了,她反而打從心裏開始排斥了?只要一想到,他曾那樣親密的吻過哥哥,和哥哥做過更親密的事,她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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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裏苦笑,她以為什麽都沒改變,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巴巴等着他醒悟回頭的小嬌妻。如今才發現,她的身體已經做出了最誠實的反應,她受不了和他親密了,因為那會讓她想起他和沈良也做過這些,想到這些,她就會惡心排斥想吐。

她為自己感到悲哀,為這段婚姻也感到悲哀。

她接過水杯,不着痕跡的離蘇啓政遠了一點,她捧着馬克杯喝了口水,壓制住胃裏翻江倒海的不舒服,擡頭朝他笑了笑,“啓政,對不起啊,我……”

“沒關系,是我太心急了,我們慢慢來。”蘇啓政打斷她的話,為自己保留一絲尊嚴。他知道要讓她接受一個曾是同志的老公有多難,但是他願意嘗試讓她接受他。

“……”沈紫寧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她眨着眼睛,看着對面的男人,蘇啓政現在是幾個意思?他真的要從良了?

更讓她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麽她心裏竟沒有一絲一毫的雀躍?

直到一杯水見了底,蘇啓政接過馬克杯,看她臉色恢複紅潤,燈光下,她眼睛漆黑,透着一絲迷茫,竟那樣的扣人心弦。

他原本想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最終還是克制的縮回手,不想再吓着她,“太晚了,去睡吧。”

沈紫寧躊躇起來,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她心裏一陣發怵,害怕一躺上床,蘇啓政又要對她……,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蘇啓政道“你別害怕,我不會對你怎麽樣。”

沈紫寧擡頭望着蘇啓政欲言又止,人生真是奇妙啊,一個月前,她求着蘇啓政對她怎麽樣,蘇啓政卻無動于衷。一個月後,蘇啓政想對她怎麽樣,她卻再也不能坦然接受他了。

蘇啓政出去放杯子,想到剛才沈紫寧膽怯的目光,他心裏豈會真的舒坦,他的小妻子,現在從心裏上開始排斥他的碰觸了。他從冰箱裏拿了一瓶冰凍礦泉水,仰頭咕嚕咕嚕的灌下去。

初秋的夜晚,冰涼的液體從喉嚨一路冷進了胃裏,蘇啓政在冰箱前站了一會兒,直到心裏翻天覆地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他才轉身走進卧室。

沈紫寧緊貼着床沿躺在床上,聽到腳步聲走近,她渾身一僵,連忙閉上眼睛,裝作睡熟的樣子。她本來想出去睡沙發,又覺得自己這樣做太傷人,只得硬着頭皮躺上床。

蘇啓政走到另一側,掀開被子坐上床,看着那道緊貼着床沿躺着的纖細身影,他忍了忍,道“寧寧,躺進來些,會掉下床去。”

沈紫寧沒動,她現在想到要與蘇啓政同床共枕就心驚肉跳,她心裏難免覺得悲涼,他們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蘇啓政見她沒動,他心裏更不好受了,但是想到這一切都是他作出來的,他沉默的躺在床上,伸手關了大燈。

夜深沉,窗外傳來夜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室內靜谧安然。

沈紫寧睜着眼睛,視線落在虛空的一個點了,茫然又迷離。耳邊傳來蘇啓政均勻的呼吸聲,她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這是她和蘇啓政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同床共枕,她曾經想象過千萬次這樣的場景,她該有多興奮多激動,可現在卻只剩下害怕與荒涼。思及此,她沉沉的嘆了一聲。

他們的婚姻,從此刻起,才真正的走入了死胡同了吧。

蘇啓政沒有睡着,自然也聽到她那聲沉重的嘆息,他抿緊薄唇,心裏五味雜陳。過了許久,背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轉過身去,看着那道背對他而躺的身影,他的神情多了一抹凝重。

……

翌日,沈紫寧醒來時,蘇啓政已經不在床上了,她頓時松了口氣。昨晚有黑暗掩飾,還不覺得有多尴尬,現在天亮了,若要面對他,她心裏該有多尴尬啊。

她掀開被子起床,蘇啓政昨晚在這裏留宿,空氣裏都充滿了他身上的氣息,與她獨居在這裏時完全不一樣,但是卻讓她感動窒息。

衛生間傳來響聲,她擡起頭,就看見穿戴整齊的蘇啓政從裏面出來,四目相對那一剎那,沈紫寧率先收回目光,滿臉皆是尴尬。

“你、你還沒去上班啊。”

原以為他已經走了,那麽他們就不用尴尬,沒想到他還在這裏。

“嗯,最近公司比較清閑,不用這麽早去。”蘇啓政點了點頭,神情溫潤,似乎完全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事,他指了指衛生間,溫柔道“去洗漱吧,待會兒我們去主屋用早飯。”

沈紫寧呆滞了一下,随點了點頭,起身往衛生間走去。站在盥洗臺前,她看見上面多了一套洗漱用具,還有男士的潔面乳,她心裏五味雜陳。

蘇啓政這是真的打算搬回來和她一起生活?

沈紫寧失魂落魄的洗漱完,又去衣帽間找了衣服換上,出去時,就看見蘇啓政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他穿着深色的西服,裏面是一件顏色較亮的襯衣,長腿随意的擱在地上,渾身都散發着男性獨特的魅力。

聽見腳步聲,他擡頭望去,深邃的眼底掠過一抹贊賞與笑意。

沈紫寧穿着一條款式簡單的秋裙,頭發随意的辮了個辮子垂放在頸側,整個人清純中又不失性感,讓人眼前一亮。

蘇啓政放下報紙,起身站起來,伸手撫了撫衣角的褶皺,并未向她走去,“走吧,爸媽在等我們。”

蘇啓政回明苑過夜的事,早上就傳來到了梅若蘭耳朵裏,梅若蘭欣喜若狂,仿佛已經看到白白胖胖的孫子就在眼前,連忙讓傭人準備了早飯,非得要等他們過去。

她就知道,她兒子不可能真的彎掉。

沈紫寧給醬汁兒準備了貓糧與水,然後與蘇啓政走出明苑,沈紫寧一直刻意與他保持距離,蘇啓政不動聲色的縮短兩人的距離,他道“剛才你去洗漱時,我看了一下你的簡歷,發現很有問題。”

“??”沈紫寧困惑的望着他,昨天有人比他更直接的說過她的簡介,刻薄的只差沒說掃大街都不請她。

“你的劣勢比優勢多,你沒有工作經驗,這是其一,其二,你的簡介沒有亮點,不管是哪裏的人力資源,一看你的簡介,對方一看就不願意與你多談。”蘇啓政考慮到她的自尊心,沒有說得太直接。

沈紫寧點了點頭,“啓政,你怎麽知道?難怪我昨天處處碰壁,別人一看我的簡介,問我是不是從來沒有工作過,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蘇啓政看着她那副模樣,目光忽然柔軟下來,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這一記摸頭殺,讓沈紫寧一下子愣住了。

“你脫離社會太久,或者說你從來沒接觸過現在的社會是什麽樣,你的簡介太不切實際,人力資源看完你的簡介,不願意聘用你,在所難免,不過你可以請教我,怎麽把簡介寫得更誘人更有賣點。”蘇啓政微笑地看着她呆愣的模樣,忍不住手癢又想摸她的腦袋。

這次沈紫寧反應得很快,迅速避開了他的手,蘇啓政的手僵在半空中,兩人都有些尴尬。

沈紫寧的目光四處游移,看到不遠處就是聽雨軒,她連忙道“我們快走吧,爸媽估計該等急了。”

蘇啓政慢條斯理地跟在她身後,他豈會不知道沈紫寧在回避他,他現在最慶幸的是,他們還沒有離婚,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們可以慢慢來。

走進聽雨軒,梅若蘭站在主屋外面,看見他們連袂過來,她喜出望外,快走幾步迎過來,臉上都快笑出花兒了,喜形于色道“寧寧,啓政,看到你們一起過來陪我們吃早飯,我簡直太開心了。”

沈紫寧的手臂,被梅若蘭挽着,她心裏有些不自在,那天聽到梅若蘭與蘇啓政的談話,她雖然已經消化下去很多,但是看到梅若蘭,還是做不到像從前那樣親熱。

她不着痕跡的抽出手臂,尴尬道“我起床起晚了,您和爸餓着了吧。”

梅若蘭聞言,下意識看向兒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一臉竊喜,她連忙道“沒事沒事,累着了就多休息,待會兒吃完早飯,就讓啓政送你回去休息。”

沈紫寧看着梅若蘭的神情,心知她想歪了,她動了動唇,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梅若蘭再度親熱的挽着沈紫寧的手,有說有笑的往餐廳走去。主屋的餐廳很大,餐桌足以容納20個人用餐,平常只有老倆口在一起吃早飯,餐廳裏顯得特別空曠,今天多了兩個人,氣氛就分外不一樣。

蘇啓政的父親蘇志國是個嚴肅的男人,平常不茍言笑,讓人望而生畏,但是對沈紫寧非常好,大概也是因為自己兒子那點破事兒,覺得愧對這個小姑娘。

餐桌上氣氛其樂融融,梅若蘭讓傭人專門給沈紫寧炖了宮燕,補氣血的,婆媳倆雖然心生芥蒂了,但是卻不影響梅若蘭對她好。

“寧寧,多吃一些,你最近看着瘦了許多,我讓三嬸蒸了鲈魚,你待會兒多吃一點。瞧這一臉膠原蛋白流失得多嚴重,小臉瘦了一圈,得趕緊補回來。”梅若蘭笑眯眯道。

沈紫寧沉默的點了點頭,話不多。

蘇志國看了沈紫寧一眼,不方便說太多,便與兒子讨論起了公事,“最近手裏那個項目,傅氏有意合作一起開發,過兩天我打算請他們到家裏來坐坐,詳談合作細節,你怎麽看?”

“傅氏想要進軍地産分一杯羹?”蘇啓政顯然感到很意外,傅氏一直做的是高端外貿,還投資了不少娛樂公司,他們一直沒把手伸向地産,現在乍然聽到這個消息,他還是有些吃驚。

“傅老膝下兩個兒子,傅承謹是個不成器的敗家子,做什麽虧什麽,偏偏在家裏最受寵,我看好的是傅言深,他能力強,聰明,非常有頭腦。如果是與傅承謹合作,就完全沒有必要,但是傅言深,我很看好他。”蘇志國放下筷子,說起這個年輕人,他兩眼放精光。

蘇啓政皺了皺眉頭,他與傅言深碰過面,那個男人看他的目光讓他心裏很不舒服,就好像他被扒光了,隐藏至深的秘密都被他看穿了一樣,讓他無處可藏。

“爸,我們一直是地産界的龍頭老大,并不需要外人加入,這個項目我們也能吞得下。”蘇啓政心裏十分不爽,不願意與傅言深合作。

蘇志國接過妻子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他道“恩南集團的風頭漸漸有掩蓋傅氏總部的趨勢,這個項目需要投資大量的資金,我們現在和他合作,是規避風險。照他們發展這勢頭,再過一年,我們想和他合作,他未必看得上。”

“爸!”蘇啓政心知,做生意并非是個人喜惡那麽簡單的事,必須從大局着想,他快滿三十了,不能因為自己不喜歡傅言深這個人,就賭上公司的前途。

“啓政,傅言深是個值得深交的人,和他共事,你會學到很多。”蘇志國不理會兒子,與恩南集團的合作勢在必行,不單單是為了自家企業規避風險,還有他們要吞下這塊大餅,已經有心無力了。

沈紫寧一直默默的喝着宮燕,聽到蘇志國提起傅言深時,她心裏難免咯噔了一下,不期然就想起昨天下午在咖啡廳那意亂情迷的一吻。

傅言深要來蘇宅做客,為什麽她心裏這麽緊張呢?

再聽蘇志國對傅言深的評價這麽高,她又忍不住好奇。蘇志國在商界打拼多年,向來眼高于頂,除了自己的兒子,鮮少欣賞過什麽人,但是卻對傅言深贊不絕口,那傅言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男人?

“寧寧?寧寧?”

耳邊傳來梅若蘭的呼喚聲,沈紫寧回過神來,見梅若蘭擔憂地望着她,她尴尬的笑了笑,梅若蘭問道“是不是累着了?待會兒吃完飯就回去休息吧。”

梅若蘭一邊說一邊給她夾剛出鍋的蒸鲈魚,白白的魚肉沾了醬,放進她面前的小盤子裏,“吃吧,剛出鍋的鲈魚,味道特別鮮。”

沈紫寧聞到那股淡淡的魚腥味兒,心裏一陣作難。

她強忍着想吐的沖動,拿起筷子夾了一點放進嘴裏,那股腥味就更濃郁了。她心裏一陣翻江倒海,連忙捂着嘴匆匆說了句抱歉,快步朝洗手間跑去。

餐桌上的三人都詫異地望着她的背影,梅若蘭轉過頭來看着蘇啓政,問道“她這是怎麽了?”

蘇啓政盯着盤子裏的魚肉若有所思,“有可能是昨晚涼了胃,我去看看。”

蘇啓政起身離開,餐廳裏只剩下老倆口,梅若蘭忽然福至心靈,瞪着自己老頭子,“志國,你說,寧寧會不會是……”

蘇志國瞪了她一眼,“你這把年紀了有沒有常識?”

梅若蘭一腔熱情都被自家老公給澆滅了,她耷拉下眼睑,道“你說得也是,就算他們昨晚……,也不可能這麽快。”

沈紫寧趴在馬桶上,輕輕喘了口氣,吐完了胃裏才舒服了一些,她按了抽水鍵,然後拿紙巾擦了擦嘴,一回頭就看見蘇啓政站在門邊,正一臉擔憂的望着她。

“沒事吧?”

“我沒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沈紫寧搖了搖頭,走到盥洗臺前,伸手擰開水龍頭,接了一捧水漱了口,這才感覺清爽了許多。

蘇啓政看着她的背影,這是他第三次見她嘔吐了,前兩次可能是排斥他的親吻,今天又是為了什麽,該不是真的腸胃出了問題?

“寧寧,下午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沈紫寧回過頭來,拼命搖頭,“不,不用了,我很好,可能就是胃不舒服。”

蘇啓政靜靜地望着她,她眼眶紅紅的,眼睫濕潤,鼻子也紅紅的,看起來特別可憐,他心裏充滿了憐惜,“出來吧,我會告訴三嬸,讓她這幾天做點清淡的食物。”

“哦。”蘇啓政突如其來的關懷讓沈紫寧特別不适應,她側身走出洗手間,和蘇啓政回到餐廳,蘇志國已經吃完去上班了,梅若蘭關心的問了幾句,在她再三聲明自己沒問題,梅若蘭才放了心。

接下來一周,蘇啓政每晚都會回明苑過夜,只是再也沒有像那晚那樣親她。沈紫寧不明白,同志還能轉性喜歡女人嗎?

兩人的關系忽然變得微妙起來,蘇啓政偶爾會對她做一些小動作,比方說摸摸她的腦袋,比方說突如其來在她臉上親一下,又比方說把腦袋擱在她肩膀上,或者捏她的手。

他似乎在一步步試探她對他的接受底線,攪得她心亂如麻。

好幾次,她都想問蘇啓政現在是怎麽打算的,話到嘴邊了,又被蘇啓政打斷,她都快被折磨瘋了,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晚上蘇啓政留在明苑,雖然兩人楚河漢界劃分得很清楚,但是她無法忽視他的存在,讓她備感壓力。

一周後,蘇家熱情邀請傅家人來蘇宅做客,梅若蘭提前讓人給她做了禮服,這天一大早,她換好禮服,化了一個淡妝,與蘇啓政來到前院。

即将見到傅言深,她心裏莫名感到緊張,不由得又想起那個吻,與那晚的不歡而散,她連忙拍了拍臉,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傅言深是她不能招惹的男人,更何況她現在還是蘇啓政的老婆,這幾天她都在默認蘇啓政靠近她,從每一個親密的小細節去接納他。

她承認,她愛了他三年,在他願意回頭時,她不願意放棄,也不甘心放棄,她需要對她這三年的付出給一個交代。

蘇家人站在大門口相迎,十點左右,三輛豪車徐徐駛進了蘇宅,停在了一旁的停車道上,司機下車拉開車門,率先下車的是風流不羁的傅承謹與他的妻子範妤姝,傅承謹一雙桃花眼滴溜溜亂轉,看到站在花園前婀娜多姿的沈紫寧,他似笑非笑的朝她眨了眨眼睛。

沈紫寧被他看得心裏很不舒服,傅承謹就相當于是個發電廠,随時随地都在放電,哪怕他老婆還在他身邊,這樣的男人怎麽叫人放心托付終生?

她移開視線,看到傅錦棠從車裏下來,蘇志國快步上前,熱情的與傅錦棠握手,謙遜的介紹自己的兒子與兒媳。蘇啓政攬着她的腰,沈紫寧瞬間繃直了身體,被他帶到傅錦棠面前。

傅錦棠慈眉善目,身上散發着一股位居高位者的成熟與睿智。大概每一個成功人士,到了一定位置,就越發将身上張揚的氣勢盡斂,顯得平易近人。

“伯父,歡迎。”蘇啓政伸手與傅錦棠握了握,然後介紹身邊的小嬌妻,“這是我妻子沈紫寧。”

沈紫寧嫁進蘇家三年,已經能做到從容應付這種場面,她朝傅錦棠颔了颔首,禮貌道“伯父,您好!”

上次在傅家的宴會上,她沒有去與傅錦棠打招呼,遠遠的看了一眼,已知這個年邁的老人絕不如表面看起來那樣祥和。

傅錦棠笑着誇了他們幾句,無非就是郎才女貌之類的客套話。

第三輛賓利歐陸下來的男人是傅言深,他穿着簡單的白襯衣黑西服,領帶系得一絲不茍,整個人多了一抹禁欲的氣息。

他慢慢踱過來,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蘇啓政環在沈紫寧腰上的那只手上,眉峰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渾身的氣場冷了下來。

傅言深過來,自是一番客套,蘇志國招呼着衆人進廳裏。傅錦棠邊走邊和蘇志國贊賞這座古宅的文化底蘊,傅言深站在原地沒動,傅承謹攬着範妤姝的腰過來,範妤姝一雙眼睛都落在傅言深身上,傅言深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她心裏難免失落。

傅承謹将她的失落盡收眼底,漂亮的桃花眼裏多了一抹戾氣,扣在她腰上的大手不由得用力,範妤姝疼得皺起眉頭,回頭對上傅承謹陰戾的目光,她心頭不悅,又不好在別人家和傅承謹吵,免得失态。

蘇啓政自然要招呼同齡的客人,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傅承謹攬着範妤姝往廳裏走去,經過沈紫寧身邊,他忽然停下腳步,笑眯眯道“蘇太,別來無恙啊。”

沈紫寧臉色微僵,她對傅承謹沒什麽好感,尤其是他那晚說了那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她就越發不喜,這會兒礙于對方是客人,她又不能拉下臉,便微微一笑,“傅二少,歡迎!”

“但願你是從心底歡迎我。”傅承謹朝她眨了眨眼睛,這才自認潇灑的攬着範妤姝離去。

沈紫寧瞪着他們的背影,忽然覺得範妤姝的背影有點眼熟,她似乎在哪裏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剛回神,就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她看着站在離他們幾步遠的傅言深,不可避免的又想起那天下午在咖啡館那一吻,她心裏立即不自在起來。

蘇啓政似乎也察覺到這股詭異的氣氛,他微微收緊了擱在沈紫寧腰上的大手,道“傅大少,裏面請。”

傅言深看着面前的一對璧人,心裏很不是滋味,雖然心裏知道蘇啓政的性取向,但是看他們這樣親密相擁,就算是做戲,他心裏也十分不舒服。

他目光沉沉的看了沈紫寧一眼,這一眼看得她頭皮發麻,下意識躲開他的目光,傅言深這才一言不發的擡步往廳裏走。

傅言深一離去,籠罩在沈紫寧周身的壓力頓時消失,她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她生怕傅言深會說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話,幸好!

蘇啓政看着傅言深的背影,他的目光輕閃了閃,回頭看沈紫寧松了口氣的模樣,他柔聲問道“應付這種場面很累吧?”

沈紫寧見兩人還靠在一起,剛才是迫不得已,現在卻沒必要再裝下去,她連忙從他懷裏退開,撫了撫耳邊的碎發,道“确實不太适應,我先去下洗手間。”

蘇啓政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他才收回目光,朝廳裏走去。

沈紫寧站在盥洗臺前,長長的吐了口氣,鏡子裏的女人驚慌失措,生怕被人發現心裏的大秘密,她到現在都不明白,那天傅言深為什麽突然就吻過來了。

她洗了下手,知道再在洗手間裏待下去,就失禮了,只得擦幹了手,走出洗手間。

剛走到長廊上,就看到倚在廊柱上抽煙的傅言深,煙霧缭繞間,他的神情看起來格外深沉,大概聽到這邊的動靜,他轉過頭來,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沈紫寧前行的腳步倏地頓住,那一瞬間,她幾乎想要逃,可雙腿卻像被定在原地,根本就動彈不得。

傅言深吸煙的動作很性感,薄唇含着煙,眼睛微微眯起,十分危險。沈紫寧的心撲通撲通狂跳,她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用力吸了口氣,強作鎮定地往前走去。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她的心跳如擂鼓般,震得她胸膛發麻,兩人即将擦身而過時,傅言深突然出聲,“沈小姐,早有耳聞蘇宅歷史悠久,可否勞煩你帶我參觀一下?”

沈紫寧停下來,她抿了抿唇,在蘇宅,所有人都叫她大少奶奶,就是外人也得喊一聲蘇太,傅言深卻稱呼她沈小姐。

她擡頭望去,四目相對,傅言深的眼神克制而隐忍,她的心莫名慌亂起來,她狼狽的垂下眼睑,道“當然可以,只是現在大家都在廳裏,離開太久不免有些失禮。”

“這麽說沈小姐是不想盡地主之誼了?”傅言深刻意加重了“地主”兩個字的音,語氣裏多了幾分威懾。

沈紫寧咬了咬牙,做了個請的手勢,“傅總,請!”

說完,她轉身朝主屋外走去。她不知道傅言深為什麽要找她的茬,尤其是現在還是在蘇宅。他和她單獨相處,難免惹人側目,這要讓別人怎麽想?

傅言深慢條斯理地跟在她身後,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秋裙,腳下踩着一雙白色的高跟鞋,裸色絲襪包裹着她纖細勻稱的雙腿。

因為穿着高跟鞋,雙腿挺得筆直,他腦海裏卻閃過她雙腿環在他腰上的情景,他心神突地一晃,被煙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聽到他咳嗽,沈紫寧下意識停下腳步,回頭望去,見傅言深嗆得俊臉通紅,總是高深莫測的俊臉多了幾分狼狽,縱使她再想和他撇清關系,此時也忍不住關心道“你怎麽了?”

傅言深擺了擺手,他不是個重欲之人,可每每看見她,他總是會忍不住想起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面。煙嗆進氣管十分難受,他又重重的咳了幾聲。

沈紫寧站在原地,猶豫了幾秒,才慢騰騰走過去,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背,“你沒事吧,要不要我讓傭人送杯水過來,喝點水應該會好很多。”

傅言深止了咳,他一臉深沉地看着她,剛才還想和他撇清關系的女人,這會兒卻主動靠近他。

沈紫寧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她縮回手,見兩人靠得很近,她連忙退開幾步,看着眼前的亭臺樓閣,她道“這裏以前是将軍府,據說百年前皇帝親賜的将軍府,光是修建這座将軍府就耗費了三年時間,說明這位将軍在皇帝心目中的重要性。後來将軍為國戰死沙場,将軍府日益蕭條,門可羅雀,直到蘇家祖先買下了将軍府,重新修整,才能被完整的保留至今。”

沈紫寧邊說邊往前走,身後傳來傅言深的腳步聲,她知道他在認真聽她講解這座府邸的由來,她繼續道“前幾年國家文物局與文化旅游局都來找過爸爸,想讓他把蘇宅捐出去,作為旅游景點,爸爸沒答應,你看前面那座院子,據說當時是将軍夫人的院子,現在改成明苑。”

傅言深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眯眼看去,就看到那座大氣蓬勃的院落,紅牆綠瓦,十分古典。在這寸土寸金的榕城,這座宅子占地十分廣,不說它的文物價值,就是這片地,也得值上百億。

“那是你和蘇啓政的院落?”

沈紫寧神情一頓,她刻意不說她現在住在那裏,免得彼此尴尬,結果還是被傅言深一言道破,她點了點頭,帶着他往護宅河那邊走。

她選的路線都是人比較多的,既不用單獨面對他,也避免了閑言碎語。

“護宅河用活水為引,從東南入,流向西北,環繞整個宅子一圈,夏季在湖心亭上納涼,會很舒服。”沈紫寧指着護宅河道。

傅言深站在她身側,一路上他很少發言,與她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看她介紹蘇宅時那滿臉的驕傲與自豪,他心裏頗不是滋味。

蘇家是百年旺族,在榕城有很深的根基,就拿這蘇宅來說,榕城旅游局多次想要收回去,都礙于蘇家的地位,不敢強行奪取。

蘇家九代單傳,每一代家主都絕非是好欺之人,思及此,他眉頭微微打了結。

“那邊是什麽地方?”傅言深擡手指着遠處較為荒僻的院落。

沈紫寧擡頭望去,她道“那是蘇家的宗祠,平常很少人過去。”

傅言深點了點頭,沈紫寧擡腕看表,他們出來已經半個小時了,再不回去就惹人注意了,她道“傅總,快到午飯時間了,我們回去吧。”

傅言深雙手插在西褲口袋,對她的提議不置可否,沈紫寧又不能撇下他獨自回去,只得陪他站在護宅河旁邊。

已經入秋,護宅河邊風大,站得久了,一股寒意襲來,沈紫寧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傅言深注意到她的不适,剛要脫下西服,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兩人同時回頭望去,看見蘇啓政快步走過來。

傅言深若無其事的垂下手臂,望着疾步而來的蘇啓政,他微眯起雙眸,總感覺眼前的男人有些不一樣了,至少哪裏不一樣,大概是看着沈紫寧的眼神,多了幾分柔情與占有欲。

蘇啓政久不見沈紫寧回去,便找借口出來尋她,一問才知道,她帶着傅言深參觀宅子,他一路尋過來,看到站在護宅河旁邊的兩人,心裏莫名産生了一種危機感。

他走到他們身邊,伸手自然的攬着沈紫寧的肩,道“傅大少,沒想到你對古宅這麽感興趣,寧寧若有失禮的地方,我代她向你致歉。”

說完,他感覺沈紫寧身體有些緊繃,掌下的肌膚泛着絲絲涼意,他微皺緊眉頭,“身上怎麽這麽涼,是不是很冷?”

他一邊問,一邊脫下西服外套罩在她肩上。

蘇啓政的關懷備至讓沈紫寧心裏多多少少有些別扭,尤其是當着傅言深的面,她總感覺他似乎在刻意宣示什麽,她攥緊身上的西服,搖了搖頭,“我不冷,你別緊張。”

傅言深站在旁邊,看着他們夫妻琴瑟和鳴,他的目光逐漸變得深沉。

沈紫寧偷偷瞥向傅言深,卻被他逮了個正着,她心裏一虛,立即收回目光,一顆心砰砰的亂跳起來。

蘇啓政沒察覺到兩人的不對勁,他依然攬着沈紫寧,捏着恰到好處的微笑,道“快要吃午飯了,傅大少若還沒有參觀完,不如等吃了午飯後,我再作陪?”

傅言深的目光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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