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守鶴之名（2）

夕陽落山多時，天色逐漸黯淡。清冷的月輝傾散在蒼茫的沙漠之上。

滿頭金發的王五扛着一柄兩米長的寶劍，另一只手持着缰繩，駕馭着一頭三峰駱駝，慢悠悠地行走在沙漠中間唯一一條古石道上。駱駝後面拉着一輛寬大的平板車，車上有口一丈寬三丈長的巨大黑色棺材，其上眉目慈祥的鶴老盤腿而坐。

“王五，你跟他們有交情嗎？”鶴老撫摸着放着腿上的黑身白弦的強弓，平靜說道。

“呵呵，我不信交情，能讓我賣命的只有金子。”王五無所謂地說道。

“但願你只是一個傳信的。”鶴老說着擡起頭，遙遙望向遠處一座沙丘上的兩個黑影。

一炷香之後，三峰駱駝拉着平板車停到那座大沙丘腳下。

沙丘之巅的兩個黑影，倏地幾次閃爍之後，出現在鶴老面前二十米的地方。

鶴老從車上躍下來，恭敬地向其中一個黑影鞠了一躬，說道：“師兄，好久不見！”

“收起你那副虛假的嘴臉。”墨鳳黑色雙眼陡然泛起金光，雙瞳變成金黃色，一股煞氣難以遏制地從身體上散逸出來。

“這麽多年，你依然不肯諒解我。”鶴老慈祥的面孔上掠過一絲感傷。

“哈哈，當年你射斷我的右手，卑鄙地奪取了‘鶴’之名，害得我只能選擇弩為武器，遭族人唾棄幾十年！你覺得我會原諒你？”仇恨令墨鳳的表情扭曲，憤怒咆哮在他的喉嚨之中。

“當年雖然只有我倆參加‘弓鶴之争’，但射斷你的右手的人并不是我。”鶴老搖頭說道。

“不是你！”墨鳳怒吼道：“除了你和已經去逝的師傅，天底下還有誰能射得出‘穿金箭’！？”

“看來你是非殺我不可了。”鶴老轉臉對王五說道：“你牽着駱駝離開吧。”

“鶴老，我王五站在你這邊。”王五豎起一根拇指，然後解下三峰駱駝的缰繩，牽着駱駝朝遠處的沙丘走去。

“你也離得遠點。”墨鳳對身體的江晉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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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晉佛點了點頭，猛然踏地，快速躍閃到遠處沙丘上，待王五牽着駱駝走到他身邊，便從懷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布袋，交給王五。

王五打開布袋，從裏面拿出五塊金光閃閃的金牌，興奮地說道，“不愧是陲陽城中第一大家族，當個管兵的出手都這麽闊綽。”

“小心點，別有錢沒命花了，那個老鬼發起狂來可是非常恐怖的。”江晉佛表情凝重地看着沙丘下的兩個老家夥說道。

“你說的是哪一個？”王五收起金牌問道。

江晉佛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一陣清風吹過，卷起些許沙塵翻飛遠去。皎潔的明月懸挂在天空，靜靜地揮灑着清冷的月光。

“如果師兄肯相信我，我願用餘下的壽命與你一起去尋找當年殘害你的人。”鶴老說道。無情的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皺紋，雖然他平日裏喜歡微笑，卻掩蓋不住內心的愁苦，曾經把他當親弟弟一樣帶大的兄長，這幾十年來無時不刻都想要殺他。這命運的嘲弄，是何等的殘忍。

“住口！”墨鳳猛然扯去身上的青袍，露出與峥嵘歲月不相符的強健體魄。他赤裸上身，雙臂上的肌肉塊塊隆起，根根猶如虬龍的血脈遍布在他的胸膛及手臂上。之前見他是個駝背，事實上并非如此，他背後捆綁着一只如大鐵鍋般的皮囊，裏面裝滿某種液體。皮囊上端裝有一根奇怪的軟藤管，由布條捆紮着通向他的右臂末端。他右臂末端沒有右手，取而代之是一把通體冰藍的短弩。

“師兄，你既然知道我們族人鄙視弩箭，為何還執意使用它？”鶴老依然顧及舊情，不願與墨鳳兵刃相見。

“你是在嘲笑我嗎？”墨鳳冷冷說道，接着擡起右臂，看着被金屬鐵條捆紮在手腕處的短弩，“這是我用一生心血打造的寒冰弩，依靠脈搏的來控制藤管中的液體，當液體流入弩中會瞬間凝結成冰箭，發射出去。”

“單憑這個是無法和弓箭抗衡的。”鶴老轉身從巨大的黑色棺材上拿過黑身白弦強弓。

“迂腐之徒！”墨鳳沉喝一聲，猛然躍起，擡起右臂對準鶴老，“咻、咻、咻！”三支紫藍色冰箭飛射出去。

鶴老身體敏捷地側閃，躲過了攻擊。

“嘚、嘚、嘚！”三支紫藍冰箭射中鶴老背後的巨型黑棺材。

“咝、咝……”被射中的棺材缭繞出縷縷白煙，一股刺鼻的氣味散開，棺材木被腐蝕出三個窟窿。

“你連毒都用上了？”鶴老驚怒道：“難道你徹底抛棄了我們土目族的榮譽了嗎！？”

“榮耀？”墨鳳身形詭異閃動一下，左手從腰間抽出一柄鋒利的匕首，出現在鶴老面前，直刺向他的心髒。

鶴老袖中瞬間滑下一枚羽箭，用尖銳的箭尖準确無誤地抵到匕首尖端！

墨鳳一擊無果，踏動沙子，快速後退，同時從寒冰弩中連射出數只帶着猛毒的冰箭。

鶴老将手中箭羽抛起，然後單手猛地抓住身後棺材蓋，輕松将其扔了出去，巨大厚重棺材蓋在擋住冰箭之後，餘威不減，直擊向後退的墨鳳。

與時同時，被他抛起的那支箭羽落下，精準地落到他已經搭好的強弓上。

黑弓滿月，羽箭蓄勢！

鶴老一聲低喝：“穿岩箭！”

“咻！”箭羽應聲飛射出去，仿佛穿透空氣般，留下一道銀色旋轉的風之洞痕，瞬間便射中了那砸向墨鳳的棺材蓋！

“嘭！！！”棺材蓋被射出一個巴掌大的窟窿。與此同時，一道黑影躍起，踩到棺材蓋上。

棺材蓋橫插在沙子上，墨鳳陰沉着臉，站立其上。他背後的低矮沙丘上，被剛才那一箭射出一個兩米直徑的圓形大洞！

“穿岩箭？怎麽不用穿金箭了？”墨鳳冷笑道。

“那招，我永遠都不會再用了。”鶴老背後的棺材中，裝着滿滿萬餘支箭羽。

“哈哈，看來你是有備而來，殺我之心昭然若揭啊。”墨鳳嘲弄道。

“我不過是想喚醒師兄，請記得我們土族弓箭手的榮耀，不要再被仇恨蒙蔽了你那雙金色的眼睛！”鶴老說着從身後的棺材中抓起一把箭羽，抛向天空，接着雙腳猛然用力，彈飛到空中，沉喝道：“十三怒火！”

“呼！呼！呼！呼！呼！……”十三道箭羽帶着十三道火焰，形成一條數丈長的火龍，兇猛地襲向墨鳳。

“這招還是我教你的。”墨鳳大喝道，擡起右臂，瞬間射出三十道寒光。

三十支寒陰箭在空中形成一條巨形冰蛇，呼嘯着與火龍撞擊到一起！

月光下，廣袤的沙漠半空中，爆出一團直徑十餘丈的巨形彩色光團。半邊是紫藍色，半邊是赤紅色，兩者激撞着閃耀出絢麗卻威力驚人的光芒！

“羅嗦了半天，終于開始了。”王五興趣盎然地說道：“你說那墨老鬼能贏麽？”

“他若不贏，我就幫他贏！”江晉佛冷冷地看着沙丘下，用弓弩對戰的兩個蒼老卻異常敏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