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鄧加爾的态度

相對于每次發現她有點什麽問題就唠叨上大半天的艾斯特爾，伊麗莎白其實更害怕每次都在妻女之間受夾板氣的鄧加爾。

父女兩個到了書房，鄧加爾坐在沙發上：“今晚之前，你們這樣子多少次了？”

“今晚是第一次。”還沒成功，伊麗莎白在這上面沒必要撒謊，只是面對父親還是有些害羞。

“……還沒有發生過，那就好解決了。”

“爸爸！”伊麗莎白意識到鄧加爾話裏潛藏的含義：“現在不都是說崇尚愛情基礎的婚姻嗎？我們深愛彼此。”

“的确，但是伊麗莎白，你是我唯一的孩子。”鄧加爾說：“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也就是說，在我死後，你就是格拉摩根女伯爵。按照你的身份，不應該嫁給他。”

“他也是貴族，我這并不算離經叛道。”

“但是他父親只是個男爵。”鄧加爾說：“的确，家族歷史足夠悠久，但是爵位不夠，而且財富也不夠多，你為什麽要嫁給他？”

伊麗莎白語塞，她不知道該舉什麽理由：“但是我愛他……”她也不敢直接跟鄧加爾嗆聲，只能試圖說服自己的父親。

“你未來的社會地位是取決于丈夫的，有的伯爵家的女兒和非貴族結婚是為了財富，可是他的財産——并不算很多，至少并不如摩根家族，如果這場婚姻什麽也不能帶給你，那麽你為什麽還要締結這樁婚事？”

人們提到蘭開斯特大概就會想到玫瑰戰争，然而經過各種戰争和絕嗣，現在的蘭開斯特家族也只剩下那本厚厚的家族史而論歷史，摩根家族絲毫不差——早在征服者登陸之前，摩根家族就已經在威爾士紮了根。

“我知道你要說感情。”鄧加爾緩緩開口：“我和你母親的感情你應該是羨慕的，然而在結婚之前，我只見過她的畫像。”

伊麗莎白說：“我不在乎這些，我們彼此都有收入，我們不會缺少那一個頭銜的……”

安東尼奧有刺客組織黑吃黑的外快，伊麗莎白還用伊莎貝拉（Isabella）·納摩（Namor）小姐的名字在雜志上連載小說，賺的錢并不算少。

“還有另外一方面，我現在是聖殿騎士團的大團長。”鄧加爾說出了伊麗莎白雖感意外，但是卻并不特別奇怪的事情：“我怎麽可能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刺客大師？”

“弗朗索瓦·德拉賽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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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要說她，好的，即使我同意，聖殿騎士這邊也不會說什麽？刺客兄弟會呢？他們會不會同意這件事？”鑒于女兒還在熱戀中，鄧加爾沒有說安東尼奧可能是間諜的情況，只是冷漠的敘述兩邊的差異：“無論從哪個方面，我都不願意同意你們的婚事。”

“父親……我愛他。”

“莉茲，愛很重要，但是不是一切，我婚前從來都沒有見過你母親，但是現在我愛她，我也愛你。愛不是一切，金錢盡管被無數詩歌裏面描述的并不重要，然而它是保障我們生活最重要的東西。以你的身份，可以直接當上公爵夫人都不困難，當有比我大五倍的莊園等待你去做女主人的時候，我為什麽要讓你去小房子裏面受罪呢？”

“但是……父親……”

鄧加爾深知适可而止的道理，他阻止了伊麗莎白繼續說下去的企圖：“你只有十七歲，正在不懂事的年紀，可以不用着急，你想想清楚——你還沒有答應他的求婚吧？”

“他還沒有向我求婚。”

鄧加爾心裏的擔憂更深了一層，只是沒有明說：“你會去考慮吧，無論怎麽樣，你都是我的女兒，我會一直在你身後。”

伊麗莎白離開書房之後一直在想鄧加爾說的話。

盡管伊麗莎白并不會因此動搖，但是鄧加爾說的，才是維多利亞時代普遍認為的社會規範。

一個女人的社會地位往往是根據其丈夫所擁有的社會地位而決定的。而伊麗莎白所享受的是伯爵家的小姐，嫁給安東尼奧之後就只能是男爵夫人，這之間的差別雖然都一樣是貴族，可是卻在人們的眼裏天差地別。

雖然伊麗莎白的确可以繼承爵位，但是……

她心煩意亂，擡頭就看見了跟艾斯特爾談過之後的安東尼奧。

“怎麽樣？”

“我父親不同意我們之間的事情……”伊麗莎白覺得前面的頭銜之類的問題都不算什麽，刺客和聖殿持續千年不可調和的矛盾才是問題：“他說，他是聖殿騎士，而你是刺客大師，就算他可以允許，刺客議會也不可能容忍我們在一起。”

“好吧，這的确是個問題。”安東尼奧看了看伊麗莎白：“21歲以下的男女青年結婚需要獲得父親或者監護人的許可，所以我可以不理會我父親的觀點，但是你的父親卻無法繞開。”

“你父親也不願意嗎？”伊麗莎白開始很擔心相處問題：“要不我們……”

“不，我猜他很願意，我回去告訴他我和伯爵的獨女在一起他會高興的暈過去。”

“安東尼奧……”伊麗莎白已經開始懷疑他們的未來：“我們真的會在一起嗎？”

“如果我們一直深愛，就會一直在一起。”安東尼奧：“大不了，我們等上三年，或者去蘇格蘭……”

“1856年就改了，男女中至少有一個人需要居住在蘇格蘭達到三個星期。”

“但是也比英格蘭和威爾士強。或者我們随便找個地方住上一陣子，然後誰都知道我們是夫妻，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安東尼奧·蘭開斯特先生，你是在邀請我私奔嗎？”

“是的，我的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摘下胸前的挂墜盒，又用袖劍割下來一小段頭發放在挂墜盒裏交給安東尼奧：“我的畫像和頭發，你拿着吧，看到的時候，應該會想起我。”

安東尼奧拿過挂墜盒：“謝謝。”

兩個人不知道怎麽的再次吻在了一起。

“嘭——”又是手杖掉在地上的聲音。

伊麗莎白已經麻木了，反正也是要被圍觀的——如果他們私奔的話圍觀群衆只多不少。

然而這個圍觀的人身份特殊。

——亨利·蘭開斯特。

安東尼奧把伊麗莎白拽在身後：“你想要做什麽？”

“我不會做什麽的，托尼，你是我的兒子。”亨利彎下腰撿起拐杖：“我愛你。”

“你以前也對我母親說過這句話，事實上你現在當然會為我驕傲了，我和伯爵的獨女在一起，你應該會很開心的不是嗎？因為這樣你就可以成為伯爵大人的祖父？”

“我不是那個意思，安東尼奧，你似乎對我有很多誤解。”亨利搖搖頭：“你有喜歡的女孩子，無論是誰，我都會一樣的高興，無論是中産階級還是其他家庭的姑娘，我都一樣的開心……”

“那是因為事實上伊麗莎白是伯爵小姐。”安東尼奧的表情很冷漠，似乎對亨利示好的想法完全無視：“我會在婚前協議裏面保障好她的一切權力，不會給不相幹的機會染指。”

亨利用手杖重重杵了一下地面：“安東尼奧！你怎麽對你父親這麽說話！”

“因為我恨你。”

安東尼奧低下頭，吻了一下伊麗莎白的額頭：“莉茲，我會給你寫信的。”

伊麗莎白心事重重的回房，該用什麽辦法拖延呢……诶？要不，去考個大學怎麽樣？

她算了一下，她還有半年多的時間去準備，考上大學之後就有借口三年不嫁人，等她21歲就有了婚姻自主權了。

然後學費……就是不知道鄧加爾會不會給她出學費，不行還要攢錢……這樣的話就算三年之後鄧加爾還是不願意，甚至拒絕為他們操辦婚事，她也有足夠的資本外出工作。

現在重要的是學費問題，伊麗莎白拿到安妮拿回來的稿費：“20磅……”至少比零花錢多。

因為她不能讓艾斯特爾和鄧加爾知道的原因，伊麗莎白不得不采用了化名，英語的一個好處就是把字母颠倒一下就可以成為另一個名字，于是伊麗莎白·摩根就這麽變成了伊莎貝拉·納摩。

更因為這個原因，伊麗莎白每次領取稿費不得不事先簽好字，然後才能叫安妮去拿。因為她目前連載的故事都比較短，所以基本上一次一結。

她把鈔票放進抽屜，裏面已經放了一些零碎的鈔票：“安妮，你說我要不要去渣打銀行把他們存起來？”

“如果小姐想的話。”

最後伊麗莎白還是沒存，如果去讀書的話，存起來更加劃算，但是如果是私奔——現金的麻煩更小。

已經很晚了，安妮忍不住：“小姐，換睡衣睡吧。”

“嗯。”

當伊麗莎白換好睡衣躺上床之後，她拒絕了睡前茶，要了一杯牛奶之後就躺下了。

想到鄧加爾說的話，伊麗莎白覺得，哪怕一輩子和安東尼奧擠在白教堂的小屋子裏，也很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 鄧加爾是标準的大男子主義者，男人應該養老婆孩子的觀念根深蒂固，所以他反對的理由，就是安東尼奧不會讓伊麗莎白過上更好的日子。